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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混乱的街上,她居然为了去救那些乱党,把她丢下不管——官家千金若是落到那群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光是想象就让她心寒!
“金兰会的人忙着逃命,还有跟官兵拼命,哪里会有闲心去掳走女人凌辱?只怕这又是你的精心布置吧?”
小古瞪着眼前平静而笑的景语,咬牙质问道:“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你这样倒打一耙,未免把我想得太坏了,我何曾会做这样的事?”
景语竟然一口否认,但他面对小古带笑的眼神,却显示他在明显的撒谎。
“倒是你,装作跟如瑶姑娘感情不错,若是她醒来,知道你本来就是跟这群乱党是一伙的,混到她身边只是为了那个盒子,她会怎么想?”
小古皱眉,怒视向他,正要反驳,却听景语突然加快语速,一气说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若是她知道,袁二公子的心上人是你,娶她根本也是为了那只盒子和一半玉片钥匙,她又会怎么想?如果她知道,更早在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张夫人那么疼爱她,如珠如宝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为了拿她作为缔结盟约的牺牲品,她又会怎么想?”
“你简直一派胡言!”
小古听到这突然感觉不妙,但她被制住力道,一时不能回头去看,却见景语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向她身后的床上,微微一笑——
“如瑶姑娘,你这下终于明白了吧?”
帐子沙沙轻响,金钩发出叮当清脆声音,似乎有人颤巍巍坐在床边,低声茫然问道:“你说我母亲对我好,是拿我来缔结盟约,这是什么意思?”
小古大喊:“你不可相信他——”却被景语一口打断,“你母亲所在的张家,是支持建文帝的死忠,为了扶持隐姓埋名的正统皇嗣,他们几家结成盟约,把你和另一位胡小姐许给了袁公子,你的玉片就是盟约的象征。”
他收敛了笑容,词锋一转肃然道:“你要知道,谋朝复辟可是要千万人头落地的勾当,你嫡母把这么危险可怕的事放在还是孩童的你身上,她可真是疼爱你啊!”
小古即使回头,也能听见一声沉响——大概是如瑶承受不住,从床上跌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秦晋
景语走了过去将如瑶搀起,继续舌灿莲花、言词如刀:“你的婚约,你的未婚夫,都是一场阴谋的产物,你那比亲娘还亲的嫡母,养你育你你就是为了这个秘密盟约,而你宛如姐妹相待的这位小古,就是要与你做’好姐妹‘一辈子的胡家小姐!”
“什么!”
景语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却让小古心急如焚,“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小古,她是不是胡家的嫡长女,是不是身上有另一件信物,皇家的凤佩?”
如瑶蹒跚着脚步,眼睛里全是昏乱狂迷,一步一步的,艰难的走到小古跟前,低声问道:“你说,是不是?”
小古看到她近乎癫狂的神色,心中百味陈杂,皱眉解释道:“我是,可是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结果,我也不知——”
只听啪的一声,如瑶掴了她的侧脸一记耳光,那样黑沉沉的目光死气迷离,瞳孔深处却冒出癫狂的白光来,“好,好,你们都瞒得我好苦!”
如瑶的力道不大,小古脸上连红痕都没留下,她的心头却好似被狠狠一记重击,又酸又痛,“如瑶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随即,她哑然失声,再次被景语点中了穴道。
如瑶就那般幽幽的看着她,暗沉沉的目光宛如井底的水鬼一般,凄然悲怆,让人不敢正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信你说的一个字!”
小古想要解释却不能出声,下一刻,房门被狠狠打开了,碧荷带着一众人等冲了进来,尖声叫道:“小姐。我们来救你了!”
蓦然,她的嗓门卡住了——只见房内一灯如豆,自家小姐只穿一件小衣光着雪臂,软而无力的靠在一个青年男子身上,而那人,赫然正是客居侯府的薛先生!
晚饭时分,侯府内外却是鸦雀无声。街上的混乱似乎还未停歇。所有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而太夫人和大房二房的两对夫妻,却坐在她的上房面面相觑。
“外面一片喊杀声。据说是那个新成立的东厂在抓人,听说后街上血流成河了!”
沈熙慌慌张张的说道,他一提后街两字,太夫人冷笑着抓起茶盅就朝他丢过去。“你还敢提什么后街,我们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你生的好女儿,平日里就桀骜不驯,这次为了给她那贤良的嫡母上香,正好去了后街。据说被叛党掳走,剥得只剩一件肚兜,若不是薛先生经过救下。我们侯府的门楣简直要脏透了!”
沈熙被几人的目光逼视,自己也觉得女儿不省心。咕哝道:“她若是失节,就让她自尽好了,或者,削了头发去做姑子。”
王氏想起自己的外甥和妹妹,也是一阵羞恼,“大伯你教女无方也就罢了,可怜我妹妹和萧家的脸面也被她踩成什么样了?还有三个月要办婚事了,她赤身露体的被外男救了——这可真是一朵娇花啊,怎么三番四次出事都有她!”
沈熙脸上挂不住,赌气回嘴道:“我女儿名节坏了配不上你外甥,那就退亲吧。”
“退亲,你说得倒简单!”
王氏拔高的嗓门,却被太夫人一句压下了,“你们闹,继续闹吧,外面还在厮杀着呢!”
仿佛呼应她的话,外头街面上忽律律一阵马嘶,铁蹄答答震耳慑人,更远处似乎还有喊杀声,暗夜中听来格外惊心动魄。
王氏面色一变,突然惊叫道:“老爷还在朝房轮值呢。”
“他是皇上亲信,定然不会有事。”
太夫人木着脸,低声道:“只是这次据说是东厂查到了逆党的下落,立下大功一件——寄住在我们这的薛先生,正是东厂的大红人呢!”
王氏目光一闪——平日里沈源也提起这东厂,据说是要夺取锦衣卫职责和荣光的,是皇帝的亲信家奴,暗中掌握的权柄必定不小!
她顿时若有明悟,“母亲的意思是…?”
“我一个老不死的,摊上你们个个都有主意的很,哪能有什么意思呢?!”
太夫人照例尖酸的嘲讽了一句,这才慢悠悠道:“只是如瑶既然清白有失,薛先生若是不弃,就请他过来提亲吧。”
这是要拿如瑶来拉拢新崛起的薛语啊…王氏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沈源虽然是皇帝亲信,但毕竟是轮班才能亲在帝侧,若是能拉拢皇帝身边的东厂太监,这才是真正的青云之路!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她心中想着,已经是大半肯了,只是皱眉为难道:“可我妹妹和萧家那边…”
“萧家那边很想娶个名节有失的女人吗?”
太夫人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等外头平静下来,你亲自去解释说明。”
一旁的沈熙不甘寂寞的插了一嘴,“你们可是拿我闺女论斤论两的卖了啊!”
太夫人倒也果断,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你上次强买扬州瘦马那事,只怕还在京兆尹那边挂着呢,你若是有个好女婿,这事立刻就能了了。”
夜色已深,听着窗外马蹄声声,小古心急如焚却是一动不能动,她被景语平放在矮榻上,却仍然被制住穴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金兰会那边究竟怎么了!”
她勉强能发声,却是微弱宛如小猫。
景语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他如今仍然在侯府客院之中,见迟迟未有人来兴师问罪,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房门轻响,他亲自走去开门,小古躺在榻上抬头去看——竟然是清漪!
就在他们面对面的一瞬间,她看得真切:清漪竟然跟景语对了个眼色!
这两人显然有所勾结!
小古心头一凛,这才明白为何会这么巧,如瑶去后街上香正好撞上这场混乱!
清漪身后出现的竟然是如瑶,此时此刻她淡施脂粉,略微恢复了点精神,眼睛却仍然红肿的厉害。
她默默进来,看了一眼小古,目光却立刻撇开了。
“我听祖母说了。”
她开口就是直截了当,“你是要娶我?”
薛语站起身来,温文尔雅的郑重作揖,“若得姑娘与我缔结三生之缘,是在下的荣幸。”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抉择
“好。”
如瑶眼中仍是死气沉沉的,瞳孔深处却似乎有不知名的坚持火焰,“你也是为了她而来?”
她手指指向榻上的小古,语气讥讽道:“你该不会也要我带着她做陪嫁吧?”
景语一愣,随即却是成竹在胸的微笑,“她只是米粒之珠,哪里能跟你浩然月华相提并论。”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某种目的巧舌如簧,小古听到这轻蔑的一句,仍然心头微微绞痛。
“那你要的是什么?可千万别跟我说,你是对我一见倾心!”
如瑶冷然轻嘲,口气却变得刻薄尖利。
“我听说张夫人留给你一只木盒。”
景语看定了她,神色一派诚恳真挚,“这东西是关系到建文帝的祸胎,千万不可留在你手上,还是由我转交圣上吧。”
他解释道:“圣上将此案交给东厂来查办,在下不才正是东厂参赞,这证据落在我手上,姑娘就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你跟袁二一样,要的是那只盒子。”
如瑶略带轻嘲的笑了一声,“你们男人,可真是各有各的雄心和秘密!”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流转显得诡异,“我可以把盒子给你。”
如瑶不要啊!
小古心急如焚要阻止,却不能出声。
如瑶看了小古一眼,目光犀利又看向景语,“这个丫鬟我不要了,你亲手把她处置了吧。”
竟是要取小古的性命!
景语眼中闪过一道惊愕的光芒,随即沉声道:“你这么恨她?”
“我没有哪里对不住她的,可她潜伏在我身边,却是包藏祸心——甚至我未婚夫心中所爱的人。竟然是她!他们两人把我当做笑话来戏耍,简直罪无可赦!”
如瑶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刃——原本是小古身上的,当啷一声丢在景语跟前,“你是要盒子还是要她的命,你自己选吧。”
景语眼中闪过一道波光,突然轻笑出声,“你确定?”
“当然。”
景语断然道:“好。你去把盒子拿来。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
如瑶点了点头,碧荷闪身出现,拿着铲子去后花园。不一会,她拿著沾满泥土的盒子回来了。
“你动手吧。”
如瑶催促道,目光幽闪看向小古,却不知在想什么。
如瑶她。真的这么恨我吗?
小古心头只觉得一阵发冷发沉,口中苦涩无比。
景语接过短刃。比划了一下,随即横刀架在小古脖颈上。
冰冷的刀刃,熟悉的触感,让小古打了个冷战。微微抬起眼,却正好对上景语深沉而带笑的眼,“别磨蹭。你动手吧。”
“别人就罢了,你竟然也会认为我会伤你一丝一毫?”
景语突然在她耳边一声轻笑。下一瞬,他把短刃丢出,竟是朝着如瑶咽喉直射而去!
“姑娘危险!”
瞬息之间,碧荷一把扑倒如瑶,那短刃插进了她右胸,顿时鲜血横飞。
“杀了你们主婢,我也能拿到木盒!”
景语站起身来,冰冷目光看向如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如郡比——你的性命,连她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他正要走过去取回木盒,突然发觉手脚一软,眼前的人和事物也开始模糊漂浮——
不好,中了暗算了!
如瑶抱着碧荷,急红了眼圈,“碧荷你醒醒。别吓我啊!”
随即抬起头怒瞪景语,“恶徒,我要杀了你!”
小古躺在榻上,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简直没法回过神来,幸好此时此刻房门吱呀一声,蓝宁出现在了门口。
她跑过来替小古解开禁制,也解开了她的疑惑,“是如瑶跟我商量的,我把你那迷药涂在这把短刀手柄上了,会首大哥一握住它,就会中了药性——不然他武功这么好,我们谁也没法救你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瑶要取她性命,都是演戏而已!她还肯来救自己,显然没有真的恨之入骨…
小古心头微松,却见如瑶抱着碧荷,鲜血喷溅四处,连忙过去替她止血查看伤势。
“还好偏了三寸,还有救…”
她谙熟伤势血脉,熟悉处理后,碧荷很快止住血,如瑶这才放下心来,却仍然对她冷着脸不愿看她,“我会找大夫来治她,你走开!”
小古觉得如瑶板着一张小脸可爱又招人疼,她有些内疚道;“如瑶对不住,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实在是…”
“实在是你们都是高人聪明人,只有我一个闺中弱女是可以手拿把掐的,可以随便骗着玩!”
如瑶似乎真的挺有怨气的,仍然不肯原谅,“我救你是还你上次的情分,现在你我两不相欠了,你走吧。”
“别啊如瑶,你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的…”
小古皱着包子脸卖萌打浑,如瑶瞥了她一眼,语气平平道:“我可不是堂兄,不吃你这套。”
“好如瑶,那你吃哪套,我一定做给你吃…”
小古继续不要脸的涎着脸谄媚,突然只听一声尖叫伴随着砰的一声沉响,抬头看时,却见蓝宁倒在地上,脑后一只瓷枕四分五裂!
她身旁站着满面惊慌的清漪,手里还有瓷炉的手柄——显然这是她砸的!
竟然把她忘记了,小古暗恨自己的不周全!
“清漪你这是做什么?!”
如瑶怒声喝道。
“姑娘对不住,我全家人都在薛公子手上,我也不想的…”
清漪带着哭腔说道,下一刻,景语摇摇晃晃的起身,睁开了眼。
“你竟然没有昏倒!”
小古惊讶道,却换来后者深邃的凝视,“你明明知道,我就算伤害自己,也不会动你一根毫毛——”
景语的嗓音清朗而慨叹,“因此,那短刃我根本没有握紧——所以中的药性不强。”
小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却见景语掐住蓝宁的咽喉,命令道:“你们全部退后。”
随后指挥清漪,“把那木盒拿过来!”
如瑶惊呼一声要反抗,却听薛语沉声道:“再动的话,她就活不成了!”
他的双手仍然在发抖,却狠狠的掐在咽喉要害上,沉然目光宛如实质,“如郡,你应该知道我言出必行。”
小古皱起眉,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仿佛是一瞬,又好像是过了很久,她低声道:“姑娘,我又欠你一次——你把盒子给他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交困
如瑶蹙眉不语,小古叹气,“其实他说得也对,这东西是祸胎,你拿着也是烫手…”
“我给你,但你记住,你若是敢伤了在场任何一个人,我母亲地下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你!”
如瑶的嗓音响起,下一刻,木盒被抛到了景语手上。
他掂了掂分量,深深的看了小古一眼,那眼眸中满是复杂情愫,随即站直了身子,在清漪扶持下开门慢慢离开。
小古先是虚脱般的松了口气,随后去查看蓝宁,幸好清漪的手劲也不大,在她推拿之下,蓝宁总算醒来了。
“幸好蓝宁没事。”
小古松了口气,却有些不敢面对如瑶,如瑶却主动开口,攥着帕子的手有些轻颤,“这么说,我母亲张夫人也是你们的人?”
“也算是吧。”
小古回答——张夫人和伯父一族都是坚定的建文帝忠臣,从这个意义上说她确实是自己人。
“她真的是…”
如瑶似乎想问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小古知道,她是想问,张夫人这么疼爱、养育她,真的只是为了拿来缔结盟约,向皇家嫡长一脉效忠吗?
张夫人,到底有没有真心疼爱过她?
这个问题,萦绕在如瑶心头,不知不觉就问出声了,小古心中恻然怜惜,却终究没法回答。
“其实,我爹跟你母亲一样,都是没通知我一声,就拿我去当联姻的棋子了。”
她低声道,看不见身后如瑶的脸色,却听她轻叹一声。瞬间两个女子就仿佛有了同病相怜的默契和温柔,“你也是?”
“我爹是混账,从来不拿我们母女当亲人,可他临死前还给我来了这一手…”
小古嗤笑出声,“也不知道他是觉得这任务危险,需要我顶锅送死,还是觉得这是无上荣耀。只有我这嫡长女才配得上。”
大明的风俗。嫡出的长女历来是比后面的妹妹要体面些的,一族的宗妇一般都倾向与礼聘嫡出长女,就连朱棣的原配徐皇后。也是开国功臣徐达的嫡长女。
人死无法对证,胡闰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无法预测了,从小古私下揣测。应该是前者的可能多,但后者也不无道理——胡闰为了体现自己忠诚。就算再喜欢红笺那也是庶出次女,跟皇家联姻未免不恭。
往事如烟,小古并不想追究,如瑶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和柔和。“对不住,我之前也贸然怀疑过你。”
她低声吩咐道,声音有些哽咽。随即仿佛为了掩饰,逞强嘴硬道:“我们虽然两清。但这次救你,你又欠我一回,等将来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
一群人疲惫不堪的悄悄朝着唐乐院回去,临近夹道的地方,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吓了大家一跳。
“初兰,是你啊!”
碧荷拍着胸口仍有余悸,“这么晚了你跑出来是找谁?”
“我找小古有事…她,她老家有亲戚来看她了。”
初兰手里拿着信笺,急匆匆的脸色并不好看,“说你的表姑父病危了。”
“什么?”
小古顿时皱眉色变,这暗号是她跟各处暗线约定的紧急情况!
拿到信笺一看,更是心中震惊——竟然是袁槿那边送来的!
信里语焉不详,似乎都是在说什么亲戚病危,小古跑到茶炉那里,用剩下的米汤舀了一汤勺,涂抹在信纸上,渐渐出现字迹:寥寥两行,竟然是说朝廷得到线报,正在查抄兰庆班那边,下一个目标可能是金兰会的总据点!
她咬牙思索片刻,一言不发的将手中扶着的蓝宁交给如瑶主仆二人,急匆匆要出门。
“街上正乱着呢,你别去!”
如瑶要喊住她,小古摇了摇头脚下不停,“我要去救人!”
说完,人已经去远了,如瑶看着她的身影,眼中闪过关切,以及更加复杂的欣羡——像她这样,身手敏捷,来去自由,聪明又能干的,才是袁公子真正爱慕在意的吧?
而自己,却被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消磨着晦涩的青春年华…
“她这一去,只怕要危险!”
这是醒来的蓝宁听说情况后的第一句话!
她在碧荷的热敷下终于醒来,眼睛急得直冒火星,然而额头冒血又开始晕眩,终究只能不甘的躺下——她有自知之明,这样的自己只能是小古的累赘!
她低声继续说道:“朝廷正在抓人,她这么势单力薄出门,只怕是出了什么紧急事件!”
暗夜里马蹄轰鸣,马前有步卒跟随,行动之间皮甲兵器铿锵作响,映着队伍最前方的松明火把和气死风灯,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小古伏身在屋檐下,看着他们前行的方向,双瞳熠熠生辉,闪现杀意的冷芒——果然是城东方向。
那里跟金兰会有关的,只有兰庆班一家!
七哥秦遥!
她心中一凛,随即想到,那些女眷们还藏身在兰庆班隔壁!
原本只是暂时停留在库房里,但秦遥藏匿他们是连金兰会众人都不知道的,因此难以安置,正好如瑶继承的张夫人嫁妆,在那条街上有一家胭脂绣品铺子,因为经营不善处于快倒闭状态。这家铺子因为偏远不在闹市,又不赚钱,太夫人和王氏倒腾了几次都没人接手,因此兴趣缺缺的交还给原先的掌柜,那人是张夫人的陪房,老实巴交却没什么主意。
小古先前假托亲戚之名,从如瑶手中租了这间铺子,就是看中它跟兰庆班只隔了一个巷口,勉强也算是邻居,而且它有个很大的两进院子,里面原本就是绣娘的绣房和睡间。
因为这一阵疲于奔命,也只能假托绣娘的名义将女人们安置在此,虽然会有破绽,但掌柜夫妻都是张夫人的人,忠诚不会有问题。
其他的金兰会成员都有藏身的办法,唯独这些人人多嘴杂又无法自保,是绝大的累赘,但小古却绝不愿丢弃她们,再说有秦遥和兰庆班的照应,拖过这阵应该没问题。
但如今官兵显然是冲着那里去的,是兰庆班还是铺子出了问题?是偶然,还是两者都暴露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揭发
小古无暇去想,她轻身跳上更高的屋脊,宛如灵猫一般伏下身快速腾跃游走。暗夜遮蔽了她的黑色氅衣,却仍然非常危险——话本中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如何,其实根本只是杜撰,真正的高手就算再强,被下面街上的官兵发现,也是立刻中箭射成刺猬!
耳边风声呼啸,她掌心微微沁出汗来,飞跃挪移的脚步却是迅疾毫不犹豫,终于在一刻之后,赶到了兰庆班那条街上——远远看去,只见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骑兵步卒黑影重重,将半条街都团团包围——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
“东厂办事,所有人统统给我滚出来!”
东厂的番子凶神恶煞的喝道,火把照得人脸更加狰狞。
街两边的商铺都被迫打开,伙计和看守的店家夫妻睡眼惺忪,看到这一幕都抖抖瑟瑟。
“什么东西都不许带,一个个验明正身。”
顿时就有如狼似虎的番子冲过来把人抓起,由几个档头亲自查验——那几个人嗓音尖细,目光却是淫邪,顿时吓得一些女人哭闹起来。
“砰”的一声,却是领头的那个紫衣蟒袍的太监丢出了手中铁如意,正好砸在那哭闹的女人头上,顿时红的白的脑浆崩裂,这一幕让很多人双腿瘫软几乎昏厥,再也不敢有丝毫违逆。
眼看快搜到了那绣铺,突然有人长身玉立,越众而出。
“厂公且慢。”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人银青缎袍绣着淡紫莲纹,玉冠折扇宛如天上谪仙,却偏偏有一种清贵闲逸之气,在权贵前面也能不卑不亢。
安素眼睛一眯。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你是谁?”
看这人虽然衣着华贵,却不像是有功名的学子或者官员。
一旁有宫里出身的太监凑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位就是秦老板!”
安素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也是秦遥的戏迷,之前作为少监时虽然手头有钱,偶尔出宫来追捧一场,但终究是宫务在身不敢长期擅离,因此缘铿一面。后得皇帝青眼点他做了东厂厂督。却一直疲于奔命。也没空去听戏玩乐,因此虽然对秦遥仰慕,也从未有机会直面真人。
“哦哦。我真是眼拙,没看出来…”
他一把攥住秦遥的手,凶横的三角眼近乎贪婪的在他如莲般雪洁的脸上停驻,“兰庆班的大院似乎就在这附近?等这番事情一了。我们得好好亲近亲近!”
大权在握让他平素的谨慎小心,也变得颐指气使——秦遥虽然是梨园名角。但毕竟只是个伶人戏子,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达官贵人手里一个玩意,他如今贵为东厂督主。想要亲近染指又有谁敢阻拦?
秦遥面容含笑,神色不见丝毫慌乱,任凭修长白皙的手掌被对方铁钳般攥住。“厂公青眼,在下真是惶恐。只是有一事要向您禀明…”
不等对方反应,他靠近近乎凑到耳边道:“这绣品铺子里的真正主人,可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