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蹙拢眉头,傻子都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她倒是想叫暗卫去春晖院打探一番,只是想到老夫人的手段,下毒暗杀,知晚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等回了临墨轩,知晚见到了郑妈妈,便问了一句,“郑妈妈来王府也有十余年了,可记得十年前信国公府仇姨娘找老夫人的事?”
郑妈妈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记得,仇姨娘是个泼辣性子,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她这样的姨娘呢,想忘记都难,打那回以后,老夫人就给几位老爷下了令,信国公府的事,让他们少管,无论信国公府是杀人也好,放火也罢,自有别人去管,让他们离的远远的,仇姨娘与老夫人有救命之恩,落井下石的事,镇南王府不能做。”
“救命之恩?”知晚挑眉,一个姨娘竟然会救老夫人?
郑妈妈点点头,“是救命之恩,好像是三十多年前了,老夫人怀胎七月,去卧佛寺求子,遇到信国公原配动了胎气生孩子,谁想接生过程中,老夫人不小心闪了腰,动了胎气,也生孩子。一群丫鬟老妈子忙前忙后,幸好仇姨娘赶去了,不然要乱作一团,老夫人是早产。王爷生下来时小小的,都不会哭,要不是信国公府请了大夫去,只怕早没命了,老夫人和孩子平安无事,可是信国公夫人母女却难产过世了。”
知晚听得愕然,只见郑妈妈摆摆手,把屋子里丫鬟全部谴了出去,才道,“奴婢后来派人去打听了。当日要不是老夫人同时产子,大夫只来得及救一人,信国公夫人不会死,那时候两位夫人都疼的意识昏迷,还不就是仇姨娘拿主意了…。”
做姨娘的盼着主母死。这还有什么怀疑的,所以仇姨娘对老夫人有救命之恩,出了事找老夫人帮忙也应当,可是老夫人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啊,为什么不给人家进?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知晚点点头,郑妈妈就下去了,知晚端起茶啜了两口。听到有唔唔声,就去看尘儿思儿。
半个时辰后,华妈妈来了,彼时知晚正教尘儿思儿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华妈妈听到知晚读书,稍稍愣了下神,进来请安,知晚瞥头望着她。笑道,“华妈妈怎么来了,可是老夫人的药膏用完了,这点小事,差个小丫鬟来便是了,怎劳烦华妈妈亲自跑一趟?药膏已经在制了,明儿就给老夫人送去。”
华妈妈又是一愣,忙笑道,“药膏的事不急,老夫人这两日膝盖不疼,奴婢来是有别的事,仇姨娘于老夫人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王爷,哪来的郡王爷,做人不能忘本,信国公府大老爷做的是不对,自有别人去弹劾,让郡王妃转告郡王爷一声,让他跟皇上说一声,哪怕罚个三五年俸禄都行,别让人家丢了官职。”
知晚听得无语,更让她无语的是华妈妈说完,福了福身子便走了,完全是命令的姿态。
等她走后,茯苓就忍不住道,“怎么又是挟恩以报!赵家是,仇姨娘也是,好歹赵家只要钱,仇姨娘的胃口就大多了,出了事就来要老夫人报恩?!”
知晚心里也不舒坦,出门把冷石叫了来,低声吩咐了他两句,冷石诧异的望着知晚,“郡王妃若是不乐意,不与郡王爷说便是,老夫人不敢逼迫郡王爷的。”
知晚翻了个白眼,“连刺杀下毒都敢,逼迫却不敢了,你信?”
冷石顿时噎住。
“去办吧。”
对于这事,知晚只是有些无语而已,紫珠院,王妃却是冷笑,“笑话,就算仇姨娘与老夫人有救命之恩,信国公府立世子也是人家的家务事,仇姨娘一个妾,没什么见识也就算了,老夫人也陪着她胡闹,这样的人,直接打出去便是了,让本王妃以王爷的名义找人帮她说话,妄想!”
华妈妈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神态却带着恭谨,“奴婢只负责传话,王妃若是不愿意,可以去跟老夫人说,奴婢承受不起老夫人的怒意,告辞。”
华妈妈这话可以说有些蔑视王妃了,王妃说这话,就是让她转达,结果她直接让王妃去告诉老夫人,王妃要是不去,那就是答应了,气的王妃把桌子上的糕点盘子直接呼地上去了,盘子碎了,糕点滚到到处都是。
“承受不起老夫人的怒意,就能承受的起本王妃的!”王妃冷笑一声,看着吓的直接跪到在地的华妈妈,笑意更冷,“老夫人胡闹,外人知道了可以当她是年纪大了,胡闹,本王妃连王府立世子的事都做不得主,还去管别人立世子,你叫本王妃如何在京都立足?还叫本王妃以王爷的名义,怎么不叫本王妃以王爷的名义立瞻儿做世子?!”
华妈妈虽然跪下了,可并不害怕,“王妃,奴婢只负责传话,您要是不愿意,亲自去回绝老夫人,也是老夫人自己的吩咐,并非奴婢擅自做主,奴婢还要去找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
王妃气的嘴皮直哆嗦,虽然她是没怎么吃过婆母的苦,可是受气的时候,也经常会被气个半死,就像现在,华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是不去,老夫人就当她同意了,办不好差事,回头会责问她。她要是同样让贴身妈妈去,老夫人会直接扣下赵妈妈,直到她去为止,她要是去。老夫人会问她多久没给她请安,让她要她福身行礼,就那样站在那里,半天。
明明说不用去请安的是她,她要这样驳斥她,老夫人就会说,“果真这般听话,怎么这次不听了?”
她要自己站起来,老夫人便冷笑,“果然胆子大。连婆母的话都不听,连行个礼都这样马虎,我还以为你要把之前的晨昏定省一次补齐呢!”
她要每天去请安,遇到老夫人烦闷的时候,她会说。“当我老婆子的话是空气是吧,没事就在我跟前晃,把府里打点好,我老婆子就高兴了。”

绝对是去请安有请安的不是,不去请安有不去请安的不是,索性王妃就不去了。
但是老夫人有吩咐,你要是不照着办。她绝对会整治的你有苦说不出,就连王爷都拿她没办法,遑论是她了,唯独郡王爷,老夫人不敢动真格的,那也是看皇上的面子。早前,老夫人也没折腾郡王爷。
不过想想,老夫人没派人往瞻儿吃食里下毒,也没派人刺杀他,王妃就谢天谢地了。
华妈妈起身走了。王妃也没敢拦她,待她一走,赵妈妈就忍不住怒道,“老夫人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平素还好,闭门吃斋念佛,万事不管,要是有事,就必须依照她的来,无论对错,哪有她这样的?”
王妃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牙关要紧,想到要去回绝老夫人,她就头疼的厉害,“她平素是不出门,丢不了人,可我的脸面往哪里搁,要是立国公府三老爷,我帮着说话也就罢了,偏偏是庶出的二老爷,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嫡子,还杀过人,官位还没有嫡出三老爷高!郡王爷弹劾信国公府大老爷,那是他活该,爵位都不一定保得住,还帮她请立世子?!”
赵妈妈也无话可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王妃别生气,想了半晌道,“方才华妈妈是从临墨轩过来的,肯定也要求郡王妃了,要不问问郡王妃的意思?”
王妃冷笑道,“老夫人能叫的动越儿办事,也就不会叫我了。”
王妃说的不错,等叶归越回来,知晚把这话跟话跟他一提,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你只需管好临墨轩的事就可以了,王府的事不需要过问。”
知晚却打冷战,“你说的是轻巧,可是老夫人那么吓人,连你和王爷都刺杀,要是找我去,我能装病不去吗?”
叶归越这下眉头皱紧了,依老夫人的性子,还真的说不准,没准儿老夫人就请了太医过来帮她把脉,要是真病了还好,要是没病,她绝对会把她押到佛堂跪着,直到她病倒为止,“真要遂了老夫人的意?”
知晚苦恼的皱紧眉头,“你要不去跟皇上说,老夫人肯定会气,可要是真遂了老夫人的意,将来只怕老夫人会变本加厉,我可受不了,不如就让皇上罚信国公府大老爷三年俸禄,官职不变,把他调去西北苦寒之地受苦去?”
知晚说的很云淡风轻,可是木槿和金盏都憋不住笑出了声,有一种坏叫焉坏,说的便是郡王妃这样的,明面上都照着你的吩咐做了,找不出错来,可是结果却能气的人半死不活。
西北苦寒之地,信国公府大老爷是文臣,在国公府享尽荣华富贵,怎么吃得了那个苦,肯定会皮包骨的回来,就是病死在那里都有可能,而且那地方不容易建功立业,一旦去了,想回来可是难事一件,除了活着之外,几乎就等于没有这个儿子了。
叶归越眸底全是笑,老夫人磨难别人可以,但是欺负他娘子,绝对是自找苦头吃,“好,为夫就依照娘子的意思办。”
用完晚饭,知晚就和叶归越在院子散步溜溜食,茯苓瞅着小花样,提议知晚道,“郡王妃,要不在这里也架个秋千吧,在水一方就四个秋千,好多人喜欢玩,都排不上号。”
茯苓这么一说,知晚恍然道,“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叫人再在在水一方建八个小点的秋千,两两放在一起,放在大槐树底下,还有会编写故事的老先生找到了没有?”
冷木闪身出来道,“郡王妃,目前只找到三个。”
知晚轻点了下头,在水一方有戏楼,也请了戏班子,只是好像吸引力不够大,她有心想把后世各种故事搬来,却心有余力不足,各种各样的故事,她也只记得个大概,就算全部记得,她也不想写出来,那得多少字,得写多少天,所以就想了个办法,写大纲,让人补充情节,编造对话,然后在戏楼以说书的形式给人看。
在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打算去书房,结果外面叶总管急急忙忙的进来,“郡王妃,出事了!”
知晚扭了下眉头,“出什么事了?”
叶总管气喘吁吁,“方才琉华公主府派人传话来,关姑娘失踪了!”
知晚脸色微变,关老将军随王爷一同出征了,关姑娘年纪不小了,这一场战不知道打多久,她的亲事不能耽搁,就托付给了琉华公主,让她代为照顾,再替关凌找个中意的夫婿,这些日子,关凌就和霁宁郡主住在公主府,“别急,好好地,关姑娘怎么会失踪?”
叶总管歇了几口气才道,“关姑娘要回关府一趟,没有和霁宁郡主一起回公主府,原本说好了最多一个时辰就回去,到这会儿都两个时辰了,而且关姑娘压根就没有回关府,琉华公主急疯了,满京都找她,还进宫求皇上,出动了京畿卫,来问问您,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知晚摇了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叶总管便要去回了来人,谁想才转身呢,就有另外两个小厮飞奔进来,“有关姑娘的消息了,她进了在水一方北苑,让郡王妃帮忙找找她。”
知晚眼皮子抖了两下,“说清楚,你确定她去了在水一方北苑?”
琉华公主府上的小厮行礼道,“是关姑娘的丫鬟说的,她随着关姑娘溜进北苑玩,后来玩的起性,她去上了个茅房,回来就找不到关姑娘的人了,她在北苑四处寻过了,见不到她,又怕毁了关姑娘的名声,才谎称是在大街上走丢的,要不是容姑娘说起,她都不会招认。”
知晚彻底无语了,还能怎么办,赶紧让冷木去在水一方传话,务必找到关凌啊!
关老将军膝下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关老将军这一脉可就彻底断了根,琉华公主哪敢让她有丝毫的闪失?
冷木亲自去了在水一方,把关姑娘的容貌比划给小厮们看,关姑娘个子不算小,但是穿着男装,个子就不算高了,又长的白净,还把穿着小厮打扮的丫鬟也带去,小厮就有印象了,“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小少爷,抱着一袋子牛肉干边吃边进来的,他喝醉了,被个俊朗公子抱走了。”
丫鬟直接吓晕了,小厮忙扶了她一把,冷木嘴角直抽,“那俊朗公子是谁?”
小厮摇头,“第一次见到。”
冷木叫了画师来,听着几个小厮的描述,把男子的相貌画下来,等拿给冷木看的时候,冷木差点摔地上去,“你们确定是他?!”
几个小厮重重点头,“就是他。”
公主府总管忙问,“冷侍卫认得他?”
冷木差点哭出来,“难怪你们不认得了,他极少出门,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是连郡王!”
还说什么呢,赶紧去连王府啊!
连王府门可罗雀,早早的落了栓,听到有人敲门,守门小厮还纳闷的好一会儿才开,见到乌拉拉一群人,小厮懵了,“你们找谁?”
冷木扯着嘴角问,“连郡王是不是抱了个小少爷回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关内侯
小厮挠了下额头,“郡王爷是带了个小少爷回来,不过不是抱,是拎小鸡似的拎回来的,是你们府上的少爷吗?你们等会儿,我去跟郡王爷说一声…。”
不等小厮把话说完,冷木就直接闯了进去,小厮这才想起来冷木是谁,以前跟着越郡王来过的,忙陪了笑脸,“这边请。”
然后领着冷木去找连郡王。
连王府人口简单,就两个主子,一个王妃,一个连郡王。
王妃住内院,连郡王住在外院,夜深了,都不用惊动王妃。
但是等一行人到连郡王屋门前的时候,正好听到一个惊悚的声音传来,“你,你站住,你别过来!”
守门小厮傻眼了,这好像是郡王爷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清越如泉的声音传来,“有水真好,我也要洗澡。”
是姑娘的声音,一群人奔溃了。
冷木挡在最前面,推门的手仿佛千斤重,还是推开了,就听关凌不满道,“你别推我啊,我要洗澡,我要告诉爷爷,你不让我洗澡,呕…。”
然后,哗啦一声,有人掉浴桶里去了。
不用说,肯定是关凌掉浴桶里去了,冷木回头,发现关凌的丫鬟也在,这才稍稍放心了点,“你进去。”
琥珀连连摇头,结果被冷木推了进去,琥珀硬着头皮往前走,心里百转千回,事到如今,肯定是瞒不住了,姑娘只能嫁给连郡王了,可是连王府落寞好些年了,恩,落寞了才好,那样就不敢欺负姑娘了,还能多生两个孩子,回头过继一个给关府。延续血脉…是好事啊…
琥珀想着,就深吸了一口气,寻着水声找去,进了偏房。就见到一个俊美男子正在穿衣,一双眉头蹙紧,看着在水里扑腾脱衣服的关凌,脸色又青又紫,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偏关凌在水里解不开衣服,抱怨的看着他,“你帮我脱!”
琥珀泪奔,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幸好喊的是姑娘,不然连郡王估计要把她打出去了。
琥珀要拉关凌起来。可是关凌就是不起,还弄的她一身水,连郡王侧着身子,道,“我去找丫鬟来帮你们。”
落荒而逃。
开门。就见到一群人直勾勾的看着他,为首的冷木双手环胸,啧啧的感叹着,“郡王爷不出门则已,一出门惊人啊!”
连郡王呆若木鸡。
连王府总管上前道,“郡王爷,您真把关老将军的孙女带回府了?”
连郡王带了个小少爷回来的事。连总管知道,还高兴呢,郡王爷总算又多了几个朋友了,还把人带回府玩是好事啊,禀告给连王妃,要不是天色晚了。连王妃都要来瞅瞅这个让自己儿子主动带回来的小少爷是何许人,打算明天见见,还特地吩咐连总管煮了醒酒汤给关凌喝。
他们哪里知道,关凌是扒着连郡王不撒手,连郡王没办法才把他扶着出了在水一方。又问不出家在哪里,总不好丢大街上,就带回府了,谁想就这样了…
其实,说到底都是叶归越给了一块令牌惹的祸。
他与连郡王是好友,就送了块令牌给他,是等级最高的待遇,与定远侯的是一个级别的,进酒楼,直接去后院,关凌那会儿就走在他后头,不长眼的小厮以为两人是一伙的,就一并请了进去,偏关凌傻乎乎的不知道,还觉得很得意,看吧,我的面子多大…
两人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就上了一个凉亭。
连郡王点过菜后,就让关凌点,两人这才发现不对劲,拼桌好像不是这么拼的,“这顿饭谁付钱?”
“不用付钱,凭此令牌,每月可以在在水一旁免费吃十顿饭。”
关凌咯咯的笑着,“想不到这令牌这么好用呢,认得知晚姐姐就是好,那我再来一坛子酒。”
然后就问连郡王与知晚什么关系,连郡王以为她的令牌也是能在这里免费吃的,算是有缘,便道,“越郡王是我朋友。”
“越郡王妃是我朋友,我叫凌关,你呢?”
“我叫叶听。”
然后就聊起来了,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关凌在说话,连郡王本来话就少,可是架不住关凌的豪迈啊,一杯接一杯的倒酒,可惜自己酒量还不怎么样,这不就喝醉了。
连郡王要走,关凌就跟着,最后不胜酒力,直接趴他背上了,走不动了,你背我。
连郡王是想把她送回家的,可是问不出来家在哪里,又不好找知晚问,还不如带回家,等酒醒了,谁想回来,关凌吐了自己一身,他要帮她脱衣服,才发现她穿着肚兜!
正好这时,小厮来说洗澡水准备好了,他就直接逃到浴桶里去了,然后就…
一顿饭吃出来的大乌龙。
动静闹得这么大,就算不想惊动连王妃,可下人哪个有胆量随便拿主意,还是得赶紧去找连王妃出来主持大局啊!
彼时,连王妃正坐在小榻上对着烛火绣针线,一旁小杌子上坐着的是贴身妈妈,正犹豫的开口,“王妃,郡王爷年纪也不小了,便是连王府落寞了,郡王爷的婚事也要放在心上啊,越郡王比咱们郡王爷大不了多少,如今已经是儿女双全了,老奴瞧着心里都不落忍啊,那高门望族的女儿咱不奢望,小家碧玉中挑个模样才情都上乘的,好歹把咱们连王府的血脉延续…。”
连王妃抬起眼眸,看了眼萧条空档的屋子,这些年若不是有镇南王护着,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她这个做娘的,比谁都希望早点把儿媳妇娶进门,早日给她添两个孙儿,也好让这偌大个连王府有些人气,她凄苦了半辈子,也想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可谁愿意把女儿嫁进来,便是她的娘家都…
连王妃想着眼眶就红了。她还有娘家吗,从王爷死后,娘家怕受牵连,与她机会断绝了关系。她几次想求好,哪怕给听儿娶个娘家嫡庶女,竟然用个木讷寡言,大字都不识两个的庶女打发她,那是在用刀子剜她的心啊!
这些年,连王妃的眼泪早就流干了,眼眶红着,也没有泪珠,却叫万妈妈心疼的心都揪了起来,同样是郡王爷。越郡王万千宠爱于一身,公主郡主,大越朝贵女,只要他想娶就没有娶不到的,她家郡王爷却连门亲事都说不到。王妃也曾递帖子出去,那些贵夫人不是装病就是有约…
当年,王妃怀着郡王爷的时候,那些贵夫人隔三差五的就上门陪王妃说话,恨不得早早的就与郡王爷定了娃娃亲,再看如今,真是世态炎凉。
万妈妈去倒了杯茶来给王妃。王妃还没接上手,那边一个小丫鬟急急忙的奔进来,面带急色,“王妃,不好了,郡王爷把关老将军的孙女儿扛回了王府。还,还共处一室…。”
丫鬟没好意思说,鸳鸯浴都洗上了,可就是这样,王妃也惊的把茶盏掉了下去。好巧不巧的掉在绣篓子里,把一块绣好的屏风给染坏了,看的万妈妈一阵心疼,这可是王妃一个的心血啊…
叫丫鬟把绣篓子收拾好,万妈妈追着王妃去了外院。
院子里,守着十几个小厮,瞅见连王妃过来,没有丝毫轻慢之色,恭敬的行礼,连王妃神色温和,轻点了下头,“到底怎么回事?”
连郡王的贴身小厮阿半缩着脖子道,“昨儿越郡王派人给郡王爷送了在水一方的牌子来,奴才劝了好半天,郡王爷才去在水一方玩,没许奴才跟着,谁想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个小少爷,那小少爷是关老将军的孙女假扮的,方才,她,她还跑郡王爷的浴桶里去了…。”
小厮想着都要哭了,落寞的连王府,走出去连一般的侯府都比不上,何况是手握兵权的关老将军,关老将军膝下就一个孤孙女,便是掌握了大越朝大半的兵权,皇上也不会忌惮他,何况他还是镇南王和西大将军的师父,京都有多少人想求娶关姑娘,再怎么轮也轮不到郡王爷啊,可是现在,关姑娘的清白名声算是毁在了郡王爷手里,就算到时候不得不嫁给郡王爷,只怕关老将军知道了,郡王爷也会少两层皮啊!
连王妃眉头轻蹙,关老将军膝下就一女,养在身边,性子随他在所难免,可打扮成男儿去在水一方玩,还遇到听儿,王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寻常大家闺秀,她该骂一声不守规矩了,可关姑娘无父无母,爷爷又是豪迈将军,情有可原。
连王妃眼睛扫了一圈,没见到连郡王,便问,“郡王爷人呢?”
阿半指了指那边的凉亭子,王妃转身望去,就见夜色下,叶听落寞消瘦的背影,心口一窒,抬步过去,万妈妈则进屋帮琥珀。
连郡王坐在那里,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郁闷,那么一个豪迈的人,喝起酒来还嫌弃他的杯子小了,要换大杯来的少年,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姑娘?
连王妃坐到他的对面,没有错过他脸上那一抹慌乱之色,脸颊和耳根全红了,连王妃无奈,她这儿子打小就远离女色,连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一个,这些年因为说亲难,她怕往他身边塞通房,回头说亲更难,以至于让他连女扮男装都分不出来。
连王妃轻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是男子汉就该承担起来,关老将军那儿,等他回来,母妃请镇南王去求情。”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
琉华公主府,霁宁郡主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几次差丫鬟去门口看,丫鬟急急忙的奔进来,“郡主,有消息了,关姑娘真的在连王府。”
琉华公主坐在首座上,头疼的撑着脑袋,一脸苦色,“怎么就跑连王府去了呢?”
丫鬟面色古怪的上前,挨着琉华公主耳边,嘀咕了两句,琉华公主脸色大变,惊的从罗汉塌上站了起来,这回来来回回走的换成她了,一屋子丫鬟面面相觑,郡主和公主真的是母女两个,一着急就喜欢来来回回走。
霁宁郡主嘟着嘴。狠狠的瞪了那丫鬟一眼,有什么话不能告诉她的,正要问呢,就听琉华公主道。“备轿,我要进宫!”
霁宁郡主一惊,“母妃,这个时辰进宫,皇上早就睡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琉华公主没有理会霁宁郡主,她借了京畿卫,又是因为关凌丢了的事,她要不处理好了,只怕夜不能寐。最近几天,听徐公公说,皇上夜以继日的处理公文,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御书房,而且今儿她进宫。皇上还问过她,这些年她可与连王妃还有往来…皇兄真是金口玉言,这回不往来都不成了。
琉华公主匆匆忙赶进宫,直奔御书房,倒把文远帝吓了一跳,“皇妹这个时辰来,关老将军的孙女儿还没寻到?”
琉华公主差点没哭出来。“皇兄,皇妹这回如何跟关老将军交代,关姑娘偷偷溜去在水一方北苑玩,遇到了连郡王,两人把酒言欢,关姑娘喝醉了。连郡王就把她带回了连王府,皇妹一时心急,出动了京畿卫寻人,又一大群人直奔连王府,连王府要是有姑娘倒还好说。连王妃常年不出门,关姑娘一个姑娘家被连郡王带回家,闺誉受损,叫她往后如何做人,关老将军才出征没几天,皇妹就没照看好关姑娘,皇妹现在连以死谢罪都心都有了…。”
徐公公站在那里,早傻眼了,呆呆的望着文远帝,出了这事,不娶不嫁成么,当初郡王爷不过是在大街上摸了几个姑娘的脸,那些大臣都逼的他娶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