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重生起,认识的人并不多啊,尤其是会给她送钱的,似乎就荀止一个,没有旁人了啊。
安容在走神,没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禀告丫鬟。
丫鬟穿着一身粉红幺袄,梳着双丫髻,上面绑着粉红色丝带,耳朵上坠着丁香银耳环,模样清秀可人。
她福了福身子,把手里拿着的拜帖送上,声音清脆将安容从走神中唤回来。
“老太太,这是李将军府老夫人派人给您送来的,”丫鬟笑道。
孙妈妈上前接了请帖,送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放下茶盏,接了请帖看着,笑道,“这李老夫人做事还真规矩,一点小事让丫鬟来说一声便是了。还特地下了请帖。”
安容好奇的凑上去瞄了两眼。
信上写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李老夫人挑好了良辰吉日,可以让芍药去认干娘了,不过这个吉日有两个,一个是明天,一个是三天后,让老太太挑一个。
第二件。就是李黑将军改名字了。唤作李良。
这两件事的笔迹还不一样,那李良二字力道苍劲古朴,应该是后加上去的。
这么中规中矩的送请帖。不像是邀请一个丫鬟,倒像是送请期来,让老太太挑一个,把芍药嫁出去。
孙妈妈瞧了请帖。满是皱纹的脸闪过笑意,“李将军早该改名字了。明明长的一点儿也不黑,却叫了那么个怪名儿,李良好听多了。”
老太太也是忍俊不禁,“李老将军自诩是粗人。为人长的粗狂黝黑,偏偏一双儿女随了李老夫人,说是怕李小将军长的太白净。就给他取了那么个名字。”
孙妈妈笑的腮帮子疼,果真是粗人。要换做别人,还不可劲的希望自己的儿子长的俊美,他倒好,怕儿子太俊美。
“老太太,将军府送帖子来的人估摸着还在前院守着,哪一天让芍药那丫鬟去?”孙妈妈问道。
老太太摇头暗笑,“我瞧李老夫人像是等不及了,就明儿吧,府里虽然忙,却不是少了一个丫鬟就忙活不开了。”
得了老太太的答复,那送帖子来的丫鬟这才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丫鬟刚走,三太太就迈步进来了。
站在屏风处,还特地整理了下衣裳,才笑脸盈盈的迈步进来。
请了安后,坐下喝了口茶,就对老太太道,“怡安堂已经让丫鬟打扫干净了,摆设用品也都焕然一新了,方才路过紫竹苑,我进去瞧了一眼,布置的很喜气,只是大姑娘屋子里的摆设略显的差了一些,博古架上有些都空了。”
听到这话,老太太眉头蹙紧。
孙妈妈看着三太太道,“早前大姑娘知道自己要许配给宣平侯二少爷,闹了一场,摔了不少东西,后来知道给宣平侯世子做妾,又摔了一堆东西。”
摔的都是银子啊。
三太太如今是一心盼望着侯府好,把侯府当成西苑一样在管理,乍一听那么多东西就这么任性的全给摔了,眉头带着不虞之色,自甘下贱,还学会摆脾气了。
亏得她之前瞧了还以为是大夫人在刻薄她,没想到全是她自己闹的。
可是她闹腾归闹腾,不把侯府颜面当一回事,可是她既然当了侯府的家,就不能坐视不管啊,新嫁娘可是要从闺阁出嫁的,那样的闺阁,没得让外人瞧来当侯府苛待庶女了。
老太太都没想到那上头去,想了想道,“让人去看看缺什么,去库房挑了补上。”
三太太点点头,又道,“喜婆喜娘都请了,付过定钱了,只是全福娘娘,早先说好是请敷文阁学士夫人,让丫鬟送了请帖去,回来说是身子抱恙,来不了了,我打算换了东宁街程家大太太,她儿女双全,又颇有贤名,经常被人请做全福娘娘。”
老太太轻点头,“你看着拿主意吧。”
三太太见老太太点了头,当即不多留,就出去继续忙了。
真真是忙的脚不沾地,要不是有大姑奶奶来帮忙,估计还要更忙些。
到这会儿,安容和沈安溪才吃上饭,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六七块牛肉,外加小葱点缀着,叫人食欲大开。
如今厨房叫面粉,改叫砒霜了,安容爱吃的牛肉面,如今唤作砒霜牛肉面。
安容和沈安溪吃的是呼啦啦的,一旁的红袖直皱眉,大家闺秀怎么能吃饭出声呢?
可是两人吃的兴头上,她又不敢打扰,有时候一句话,就会让人没了食欲。
安容吃完了面,和沈安溪在暖阁偏屋里遛食赏花。
老太太疲乏,喝了药有些犯困,便上床歇着了。
等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等梳洗打扮完,又过了一两刻钟。
出了屋子,才坐到软榻上,红袖就捧了莲子羹过来。
老太太放下佛珠,接了碗,莲子羹温度适中,老太太尝了一口,点点头。
“味道不错,四姑娘、六姑娘可都用了?”老太太问道。
红袖轻摇头,“奴婢端了莲子羹,两位姑娘都说不用,说是一会儿八大酒楼会送招牌菜来,她们得留着肚子吃那个。”
闻言,老太太摇头一笑,“她就那么笃定八大酒楼会送菜来?”
说完,老太太又吃了一口莲子羹。
外面,有三个丫鬟进来,为首的一个穿着天蓝色夭袄,模样俏丽,手里拿了三分请帖。
“老太太,这是万福楼、褚桂楼、听澜居送来了帖子和招牌菜,让老太太您品尝一二,”丫鬟把请帖送上,眉间尽是自豪,能让这些酒楼主动把菜送上门来,在京都还是投一份呢。
听到吃的,在暖阁里绣针线的安容和沈安溪忙丢了针线跑了出来。
夏荷过去接食盒,手托着食盒,微微诧异道,“菜还用炭炉温着的。”
安容轻咽口水,笑道,“好歹是在京都立足的八大酒楼之一,菜要是送到冷了,岂不是失了味道,咱自己的招牌?”
沈安溪化身馋嘴猫道,“我都没吃过酒楼里的菜,我要尝一尝。”
外面三太太进来,听了笑骂道,“往年也不是没请过厨子回来,你也没少吃啊。”
沈安溪脸颊一红,轻跺脚道,“那不同,这菜可是从酒楼一路送来的,不一样。”
老太太也不吃莲子羹了,让丫鬟端下去,笑道,“摆上吧,看把她们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不给你们吃的呢。”
沈安溪和安容一心想着美食,孙妈妈把请帖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诧异啊,虽然没问,却也猜的出来,可能跟今儿安容打劫了她爹酒窖有关,只是八大酒楼还能少了那几坛酒?
安容去桌子上看了看菜,然后过来扶老太太。
等大家上了桌,沈安闵也来了。
老太太瞧了瞧时辰,也可以吃晚饭了,干脆让人把侯爷和三老爷,大姑奶奶都叫了来。
“这道清蒸鲥鱼,绝了,以前只听过,从没有吃过,果然鱼身银白,背稍带青色,肉中多带细刺,腹下角鳞如箭锨,腴美异常,肥嫩鲜美,爽口而不腻,”沈安闵双眼泛光道。
对于吃的,估计整个侯府,也没人能比得上沈安闵了。
他很激动,“听说听澜居一个月也没有三条可卖,没想到居然送了一条来府里。”
沈安溪坐在一旁,闻着鱼香,肚子里馋虫就叫了。
“二哥,这鲥鱼很贵吗?”沈安溪问道。
沈安闵白了她一眼,道,“就这一盘子鲥鱼没有一百五十两绝对吃不到,死鲥鱼狗不理,要吃新鲜的,鲥鱼产地离京都有五六百里路,一路运送来,还要确保它们活蹦乱跳,可想难度有多大了。”
一时兴奋,沈安闵还念了首诗。
五月鲥鱼已至燕,荔枝卢橘未应先;
赐鲜徧及中瑞第,荐熟谁开寝庙筵。
白日风尘驰驿骑,炎天冰雪护江船。
银鳞细骨堪怜汝,玉筋金盘敢望传。
沈安闵兴致勃勃,惋惜现在不是五月,鲥鱼口感稍差,三太太坐在一旁,脸都黑了,有种想提棍子打人的冲动。
一说到吃的,她儿子就别提有多兴奋了,只要跟吃有关的诗词,平常只要诵读一两遍就能记下。
其他的,五六遍都不行,三太太觉得有些掉面子。
要是以前,沈安闵不挨打,绝对挨骂了,不过要是跟以前一样,他肯定不敢这样得瑟。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寻死
不过三太太关心的还是别的,“这么珍贵的菜,怕是亲王皇子也难得在听澜居吃上一回,就这样送来了?”
沈安闵眼睛微斜,菜都摆在你跟前呢,难道是假的么?
老太太也纳闷呢,“几大酒楼都说明儿一早就派主厨来,还分文不收,到底为何?”
安容望着沈安闵。
沈安溪也望着他。
沈安闵很心塞,枪打出头鸟啊,他喜欢做第二个,不过他是二哥,他不出头谁出头。
“也没做什么别的,只是给八大酒楼送了一坛子酒,就是四妹妹给大伯父的那种酒,他们喜欢,所以送招牌菜来巴结了,”沈安闵道。
外面,侯爷和三老爷迈步进来,正好听到这话。
侯爷面带郁闷之色,三老爷脸色也难看。
像是两兄弟闹了矛盾,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话说,这两人的矛盾来的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之前安容、沈安闵还有沈安溪商量开酒坊的事,沈安闵回到西苑,正巧碰到他爹三老爷,二话不说就伸了手,向他爹借一万两。
三老爷眼睛一瞪,沈安闵就改口借五千两。
之后不论三老爷怎么瞪眼,他就是不改口,还不说理由,闹得三老爷很头疼,尤其是自家儿子还用一种我办正事,你都不支持,我去告诉祖母去的表情看着他,三老爷妥协了。
可是钱掏了,心底膈应啊,那不是小数目啊,到底拿去干什么用?
他想起沈安闵说安容也有份,她连卖药膏的钱都拿出来了。好吧,三老爷是看在安容的份上掏的银子,安容比沈安闵可靠。
来松鹤院的路上,三老爷瞧见了侯爷,就问他,安容有没有找他借钱。
侯爷一头雾水,安容会缺钱吗?就他所知。安容手里至少有两万两银子啊。
三老爷一脸黑线。用一种你还是不是安容亲爹的眼神打量他,侯爷很受伤。
侯爷一气,也用一种你是不是闵哥儿亲爹的眼神回望回去。钱都掏了,愣是没问出来是做什么用,你这爹做的太不称职了,难怪老太太骂你。不要你管闵哥儿,要反省反省了。
两兄弟。你揭我的短,我戳你的痛楚,就这样走了一路。
进门,听到沈安闵的话。三老爷扯了扯嘴角,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闵哥儿就是去了玲珑苑几个时辰。回来就缺钱了,可不正是与这酒有关么?
三老爷想到一件事。扭头看着侯爷。
眸底就一个意思,还有些幸灾乐祸:藏了那么些酒,舍不得拿出来喝,最后全送人了吧,还是安容乖巧懂事,深得我心,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矛盾迅速升级,以至于上了桌,两人都不说话,用眼神开战。
老太太头疼,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沈安闵觉得这事可能跟他有些关系,要是没关系,他爹愤岔的眼神能瞪着他吗,还有大伯父明明是想瞪四妹妹的,结果柿子捡软的捏,改瞪他了,他什么时候犯众怒了?
沈安闵迅速离桌,抱了一小坛子酒来赔罪。
这可是他偷偷扣下来的酒,打算今晚睡前来两杯,现在只能贡献出来平息愤怒了,不然一会儿吃饱回去,被训斥的滋味不好受。
老太太瞧了摆手道,“拿下去吧,你爹和你大伯父闹矛盾呢,一会儿喝了酒,没得在我屋子里打起来,伤着人就不好了。”
“娘,哪能啊,我和大哥许久没见,哪来的矛盾啊,”三老爷忙道。
虽然酒在自己儿子手里,可以回西苑再喝,可是一个人喝酒有什么乐趣,而且他酒瘾犯了,忍不住。
侯爷在一旁连连点头,没矛盾,绝对没矛盾。
安容默。
沈安溪默。
一屋子丫鬟默。
安容和沈安溪是无奈的沉默,想不到父亲和大伯父会这么的幼稚,她觉得她更老成持重了,方才,她差点点忍不住训斥他们了,都给我安分点,差点点就脱口而出了啊。
丫鬟们是硬憋着沉默,生怕一个不小心,破功笑出了声,那没准儿就是挨板子的事了。
这是一顿真正的家常便饭,没有刻意去讲规矩,分男女,分桌子。
总共就八个特色菜,虽然分量不少,可是数量摆在那儿呢,分了怎么吃?
除了清蒸鲥鱼,还有烤乳猪、元江鲈莼羹、白灼虾、梳子百页、肉米鱼唇、红烧头尾和回锅肉。
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这边乐呵了,那边二太太二老爷不大高兴了,八大酒楼送招牌菜上门,这么好的事,都没有他们的份,尤其是沈安芙,嘴巴撅的几乎可以悬壶。
最近大房事情多,又乱的很,娘亲不要她去瞎参合,她就以伺候娘亲为由,没有出东苑,可是好像大家都把她给遗忘了,什么好事都没她的份!
“娘,你说八大酒楼为什么要送菜来?”沈安芙纳闷的问道。
二太太眉头轻皱,这些事她哪里猜测的出来,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出去打听了。
丫鬟很快回来禀告道,“太太,府里原是请醉仙楼的厨子来做菜,没想到被庄王世子给抢了去,四姑娘提议请八大厨来咱们侯府。”
“就这样?”听完丫鬟的禀告,二太太更加迷糊了,“为了一个庶女出嫁,竟然请八大主厨回来,老太太是不是要面子要疯了?三太太就是这样管家的?!”
丫鬟缩了脖子道,“好像老太太也不同意请八大厨,觉得贵了,好像四姑娘用了几坛子酒就让几大厨主动送上门来了。”
想起八大酒楼送来的招牌菜,三太太就觉得心口疼。
就算她借口闪了腰没法去,也该想着她,给她送点儿来吧,就算不请她,还有二老爷呢,他的腿好的差不多了!
她要是再继续病下去,估计整个二房都要被人遗忘了。
二老爷在一旁喝着茶,神情也比较难看,大哥和三弟的感情原本就好,如今就更好了!
二老爷扭眉看着二太太的腰,他知道二太太的腰好的,昨儿夜里还紧紧的抱着他,那腰能有事才怪了。
“老太太同意请八大厨,估计还是因为大哥和三弟升官的缘故,原本升官,就该有不少人前来道贺,只是那会儿大哥和三弟都不在府里,一直拖着,又碰上大嫂偷窃,老太太病重,明儿估计送大姑娘出嫁的贺礼是轻,道贺大哥三弟升官才是重中之重,”二老爷沉眉道。
二太太顿时后悔了,也就是说明儿来侯府送贺礼的人会一些达官显贵,正是攀关系的好时候啊!
她却借口腰疼,回绝了三太太求帮忙。
二太太皱紧眉头,明儿哪怕豁出脸去,也得去前院迎客。
吃饱喝足后,一群人都被老太太轰了出去。
沈安溪和沈安闵送安容到玲珑阁,拿了舒痕膏才回去。
彼时,已经华灯初上。
屋子里烛火摇曳,几个丫鬟围着火炉说笑打趣,被打趣的自然是芍药。
明天就要去认干娘了,就有将军做干哥哥了,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芍药一脸恨恨的表情,还带了一丝的绝交之意,这个绝交是和海棠。
因为海棠告诉她,李将军改名了,以后不叫李黑,叫李良了。
让她以后别在问你为什么不黑这样傻乎乎的问题。
芍药内心很淤血,几欲抓狂。
偏秋菊几个很殷勤的像是伺候安容似得,帮她挑衣服,选首饰,更奇葩的是,半夏深情的握着她的手,泪眼婆娑的道:苟富贵,勿相忘。
要芍药记得,将来发达了,不要忘记她们这些昔日的好姐妹。
“我读书少,不要欺负我,”芍药委屈的道。
几个丫鬟一致点头:你读书少,不欺负你欺负谁?
芍药猝。
屋子里人笑的更欢了。
楼下,冬儿噔噔噔上楼来,丝毫没有影响屋子里的热闹。
一句话说了好几遍,安容才听全,脸上的笑意弥散,眉头蹙紧。
“你是说,三姑娘学大姑娘用发簪自尽,逼退守院婆子,出了玉竹苑?”安容问道。
冬儿连连点头,“三姑娘还抱着一盆花,像是玉玲珑。”
玉玲珑?
安容眉头皱陇,天色这么晚了,她抱着玉玲珑出门,不会是去找六妹妹的吧?
“再去打听,”安容吩咐道。
芍药一个激灵袭来,自告奋勇道,“我去,我去!”
再在屋子里待下去,她要被逼疯了,她要出去透透气,平复一下心情。
不等安容同意,芍药便飞奔下楼。
秋菊和冬梅,一人手里拿着裙裳,一人手里抱着首饰盒,互望一眼,眸底闪过一抹笑意。
芍药这一打听去的有些久,不过带回来的消息却极其震惊人。
沈安姒负荆请罪闯琥珀苑,求沈安溪的原谅,沈安溪不同意,她当着沈安溪的面往嘴里塞玉玲珑。
听芍药说,她数了一下,沈安姒至少吃了有七八朵玉玲珑的花。
玉玲珑虽然毒性不大,可是吃的分量多,却也能致命。
白天被那么奚落,沈安姒都扛了下来,大晚上的,也没人去找她的麻烦,怎么就想起来认错还寻死了?
ps:真作死了,o(n_n)o哈哈~
求粉红。
第一百七十五章 算计(求粉红)
芍药想了想,道,“听玉竹苑的丫鬟说,三姑娘已经吃了好几顿粥了,从三太太接管侯府事务起,她就顿顿吃粥,今儿晚上吃的粥全给吐了,不求得六姑娘原谅,她还得…。”
还得顿顿吃粥,顿顿吐,生不如死。
芍药觉得很无语,粥很好吃好不好,真是吃惯了好的,把胃口养叼了,饿她三五日,别说粥了,就是窝窝头,她也咽的下去。
芍药想,以三姑娘的脾性,若不是为了那张嘴和胃,她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明明白天就可以啊,何必等到晚上。
安容坐在那里,脸色冷沉。
她到底闹哪样,大晚上的不折腾死人不罢休是不是,吃了玉玲珑,还得请大夫来,这个时辰,祖母都歇下了!
明天会有很多宾客上门,到时候下人们口没遮栏,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安容这回是真想给沈安姒送砒霜去了。
芍药见安容犯愁,怕她瞎猜,到时候晚上睡不着,明儿又变成花熊,又下楼拉着冬儿去了玉兰苑。
果真如安容所料的那般,这么大的事还是惊动了老太太,孙妈妈和红袖去了玉竹苑。
看着一脸苍白,气虚无力的沈安姒,孙妈妈连一个笑脸都没有。
转头看着大夫,问道,“三姑娘没事吧?”
大夫眉头皱陇道,“虽然玉玲珑毒性不算大,可是服用过量,也出有性命之忧,依照三姑娘服用剂量来看应该…三姑娘是有福之人,命大。”
芍药一脸感慨和惋惜。那样都死不了,真是命大。
安容皱陇眉头,要她相信沈安姒是真心寻死,还不如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呢,要死在哪里死不行,偏跑六妹妹跟前死。
“玉竹苑没别的特别的事?”安容问道。
芍药摇摇头,想了想道。“奴婢出来的时候。三太太带着丫鬟去了玉竹苑。”
要是三姑娘真是因为多吃了几碗粥就寻死,三太太可就难和大房交代了,虽然是三姑娘自己找死。可是三太太肯定会自责。
安容坐在那里,脸色阴阴的。
海棠端着茶水过来,望着芍药,问道。“你裙子后摆怎么脏了?”
芍药扭头去拽裙摆,闷气道。“是出三姑娘屋子的时候,和一个小丫鬟撞了,撒了些绿豆汤,幸好不是热的。不然我就惨了。”
说起这事,芍药就极其郁闷,本来那丫鬟要赔偿她的。谁想那丫鬟先倒打一杷,说那是三姑娘要喝的。就剩下这一碗了,要她想办法赔。
芍药差点气晕,她的衣服还不值一碗绿豆粥吗?
可是丫鬟说没人请她来玉竹苑,她被撞是活该,芍药又气又恼,差点和那丫鬟打起来,最后两人你不赔我,我不赔你,扯平了。
“不过三姑娘也奇怪,一晚上吃了好几碗绿豆粥,”都拉肚子了,还喝绿豆粥,为何白米粥就吃不下去啊,不都是粥吗?
正在走神的安容,听到芍药说这话,猛然抬头,“你方才说什么?”
芍药挠了挠额头,不解的回道,“绿豆汤啊。”
芍药吧啦吧啦把她被丫鬟撞了的事,一通详细描述,包括和丫鬟吵架的具体细节,甚至是表情,可是安容压根就没听见去只言片语。
她只知道绿豆汤经常用来解药物和食物中毒。
沈安姒既然知道玉玲珑有毒,应该知道怎么解毒。
先服用了绿豆汤,再跑去六妹妹跟前先苦求,苦求无果,就来硬的,自尽逼六妹妹屈服。
难怪大夫说她命大了,这哪是有福啊,是有心。
安容冷笑。
既然她自己作死,她就没必要替她隐瞒了。
安容眸底闪过一抹寒色,朝芍药招招手,等芍药附耳过来,安容嘀咕了两句。
芍药眼前一亮。
来不及行礼,就噔噔噔跑了,她怕大夫会等不及出府,到时候她去问谁去?
话说,芍药一晚上跑了三回玉兰苑,玉兰苑的丫鬟婆子都无语了,四姑娘也太关心三姑娘的死活了吧,一晚上派丫鬟来三回,还是同一个,做四姑娘的丫鬟,还是得宠的丫鬟真是辛苦,这大晚上的来回跑,该冻坏了。?
屋子里有些安静,三太太站在那里,脸色很难看。
芍药走过去,拉了拉大夫的袖子,把他拉到一旁,塞过去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口口声声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活四姑娘啊…。”
转过头,就低声耳语了两句。
大夫收了银票,会意的点点头。
芍药退到三太太身边,看着拉完肚子出来的沈安姒,嘴角撇了撇。
大夫继续帮沈安姒把脉,问道,“方才我在门口瞧见地上有绿豆粥,三姑娘是不是喝了绿豆粥?”
沈安姒哪敢承认啊,绿豆粥清热祛毒是人所周知的事,夏日酷热,都吃绿豆粥降暑气。
大夫点点头,“没吃就好,绿豆粥毕竟寻常,能解小毒,像玉玲珑这样的毒,的确能扛住一时,只是两个时辰以后,会腹痛如刀缴,还会手脚冰凉,尤其三姑娘之前还落过水,绿豆性寒,恐有寒气入五脏六腑的危险,既然没吃,一会儿喝了药,休养就不碍事了。”
大夫说完,起身要告辞。
沈安姒脸色苍白如纸,从床榻上爬下来,拽了大夫的袖子道,“大夫救我,我之前吃了绿豆粥,还吃了两碗!”
“是我来之前,还是吃玉玲珑之前?”大夫皱眉,一脸刨根究底的神情。
做大夫的,要问清楚细节,才能断症下药,没人会往别处想。
“三姑娘是在吃玉玲珑之前吃的绿豆粥,”春柳忙道。
大夫皱了皱眉头,又是内宅那点肮脏的手段。
沈安姒要大夫救他,大夫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依照丫鬟的吩咐问了话,可是绿豆粥确确实实有解毒之效,不会有坏作用。
三太太站在一旁,看了眼沈安姒,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转身一巴掌把桌子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沈安姒颓败的跪倒在地,看着那被打碎的茶盏,双目空洞,像是被人勾去了魂魄一般。
她完了,彻底完了。
三太太的怒气,谁能想象的出来?
沈安姒用玉玲珑害沈安溪,这笔账她还没算呢,让她吃几碗粥,是便宜她,没想到她倒好,嫌弃粥不好,吐了之后跑去沈安溪跟前请罪,她的女儿,她了解,性子随她,嫉恶如仇,害她一次,那能记一辈子,岂是三言两语就哄的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没想到她性子烈,居然吃玉玲珑。
今儿三太太累了一天,睡前还在吩咐管事婆子,谁想刚解了衣服,就听到丫鬟禀告她服毒的事。
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戴了头饰跑来,原本听大夫说,她吃那么多玉玲珑有性命之忧,是她命大。
她还想,既然已经赔罪了,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该她的份例还原样给她,往后让沈安溪离她远点儿便是了。
如今倒好,还以为她是诚心赔罪,没想到最后还是算计。
灌两碗能解毒的绿豆粥,再跑去当着她女儿的面吃玉玲珑,上演一出负荆请罪的苦肉计,还真没看出来,小小年纪,心机手段竟然这么的深,她都差点被她给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