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或许吧,很奇怪么?”落尘把手机收好,慢慢抬头,望向对面,在华林看到林绪,也很正常。可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对面华林门口的林绪,同家里的他很不一样,让落尘忘记了想要说的话。林绪站在门口,好像在等司机开车过来,旁边是王译秋,两个人正说着什么。立在那里的林绪,目光坚定,很有担当的样子,嗯,用蒙蒙的话说,很男人。
那边,王译秋忽然看到落尘,很快的送了个大大的笑容过来,冲落尘摆手。林绪顺着她的目光望过来,见到落尘和落沙,神色顿了下,就招手示意让落尘过来。
落尘拉着落沙的手,很快穿过马路过去。
王译秋在林绪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亲热的拉过落尘,站到林绪和她之间。
“怎么来了?”林绪问落尘。
“我们要去吃午饭。”落沙抢着回答,他心里还是不想让林绪加入进来,多少还有些孩子气。
“我中午约了人,你们和王助理去吃饭。”
落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司机已经把林绪的车开过来。王译秋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林绪拿着就上车了,根本没给落尘机会拒绝。
王译秋带他们去的是一间附近的韩食餐厅,食物精致而有特色。“这里刚刚开不久,味道还不错,老板有的时候会带客人来这里就餐。”王译秋介绍说。
落尘点点头,这个餐厅的设计也很合林绪的感觉,简洁中见大气,细微中见匠心。
由王译秋作主点了东西,落沙就去洗手间了,落尘开始和王译秋闲聊。
“最近忙么?”
“嗯,上市的事情还在商谈。”
这个落尘是知道的,“去年不就准备就绪了么,怎么,不顺利?”
“还有些细节需要处理。”上市的事情,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这同华林本身并没有关系,是程序上,或者说是运作上的问题。既然林绪没有同落尘说,王译秋自然知道该三缄其口。
果然,落尘并不再追问,两个人只是谈些轻松的话题,和落沙一起度过了愉快的午餐时光。只是,落尘和王译秋两个人,各怀心思,若有所思。

  五十九

  吃过饭,林绪一个电话,落沙就被安排由王译秋送回家,而落尘,则被司机接去他的办公室。
同林绪在一起这许多年,甚至都没有来过华林,更别提林绪的办公室了。落尘身在那个许多年前就印象深刻,却始终没有一睹真容的大厦中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这就是林绪的王国。
落尘被带到顶层,电梯打开,楼层里显得很空旷,很宽的走廊,每个办公室都是玻璃的间隔,更让这个顶层光线充裕的优势很好的展现出来。虽然是周末,还有很多看起来就很精英的人在工作着,好像在充满阳光的玻璃房子内忙碌着,这样的忙碌,也似乎能够晒出干燥的幸福。
落尘觉得,自己绝对不会错认林绪的办公室,他那么注重个人空间,这个楼层唯一的大门紧闭的办公室就是他的。落尘走向那扇门,嗯,旁边的简洁整齐的办公室,一定是王译秋的,看她桌子上厚厚的一摞文件,跟着林绪工作,一定辛苦得很。
落尘敲了下门,就推开门进去了。很意外,林绪竟然已经回来了,落尘一直认为,商务性质的餐会,应该很冗长才对。林绪正站在窗前,听到她进来,只侧身回头看看她,“过来。”
落尘走过去,静静的立在他身旁。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王译秋之前说,林绪遇到了些问题,或者,他是为着这些事情在烦心。
林绪看了看落尘,“你看,我们站在最高处,我们脚下,是所有华林的员工。我们身后,有林家,他们身后,有他们的家人。我拥有的一切,是和他们所共有的,我得为此负责。”
落尘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林绪生意上的事情,她是完全不懂,即使要顺着他的话头开解他,都无从下手。“上市的事情,就那么要紧?既然遇到问题,就再等等不行么?”
“华林为了海外上市融资,已经进行资产重组和会计审核等过程,进行了长时间的准备,投入巨大,如果夭折,损失可以想见。何况,现在遇到的问题,只是行政审核的问题,是人为的问题,没有再等的必要。”
“有什么办法么?”
“可以买壳上市,但这同我的初衷相去甚远。”
落尘有些不大懂,但也大概猜出意思,好比借鸡下蛋,所以,她并没就这些专业问题追问。
“你想到要怎么做了么?”
落尘话一出口,就感觉,林绪或者一直在等她这么问,等她开口问他的决定。
“落尘,我叫你来,是因为我刚刚做了决定。”
落尘强自镇静,“你说。”同自己有关的决定,还能有什么,林绪是要把自己心里的那根刺彻底拔出来,再扎进去。落尘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觉得自己手上的汗湿,在玻璃上晕出了手掌的印记,蜷起手指,可上面滑滑的,无处着落。
“我打算结婚。”
尽管已经猜到是什么,可还是有什么猛撞到心口那么的疼。落尘把脸都贴到窗子上,看着外面,感觉自己好像悬在空中,吊在这,也只能吊在这。心里虽然呼喊着要镇定,可落尘还是感觉到脸上一片凉意。
“你不要这样,”林绪站在身后说:“先告诉你,让你能有个准备。”
是啊,落尘想,我已经为着这个消息,准备了六年,可这一刻到来的时候,痛楚却依然没有任何缓冲的奔涌进来,渗入每一寸的自己。每一次,来自林绪的痛,都会让我感觉,不会更痛了,可下一次,竟然痛得更甚,每一次,都觉得痛到了极限,可下一次,竟然腐肉刮骨,痛彻心腑。落尘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心也不是自己的心,每次,它都以痛的形式告知自己,林绪占据了它,戳穿自己所有伪装的坚强和不在意,戳穿自己最后自尊的保护。
任泪水静静流着,落尘找到自己的声音,找回自己的意志,“华林到了需要你这样来挽救的地步么?”
“并没有。”林绪把手臂伸到落尘那,支撑起落尘,扶着她站好,然后才又开口:“落尘,我以为你应该能理解我,我们都不是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垂死挣扎的人。既然有条直路,何必绕远。今天我去见了许绾纨,我想你能猜到她是谁。”
许,这个姓氏已经说明了一切,在政界,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就是落尘这个对政治那么不敏感的人,也能从每天的要闻中听到看到同许家相关的一切。“用婚姻给你们权钱交易护航?林绪,你就只能这样么?”落尘凄然中流露着失望。
“……”林绪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他此刻觉得,伤害就是伤害,不论自己是否第一个告知她,不论自己为了什么这么去做,解释是徒劳的,补救是徒劳的,结果已经决定了一切。
落尘仰起头,“她知道有我的存在么?”
“当然。”既然不想失去落尘,林绪只能尽可能的不让她感觉有一丝委屈。
“她愿意?”
“许家几年前就同我提过,只是那时许绾纨还在国外读书,就一直拖到现在,他们一直都知道。”
“我是问你,她愿意么。”
林绪摇摇头,“我不清楚,但她同意结婚。”今天的见面,前后不过短短的30分钟。期间,林绪还把带去的文件顺利的签了下来,甚至对许绾纨这个人,都没好好的仔细看过,更别说同她交谈,论及这么深入的内容了。
落尘靠着玻璃窗慢慢的滑落,最后,坐在地上,眼睛始终注视着窗外。泪水夹着凉意,冰着她,已经作不出任何表情。所有的预计和逃避,都没有料到此刻有这么的伤痛。落尘抱住自己的双膝,就是这个男人,昨天还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的和自己欢好,是他的心太大,还是自己的心太小,落尘不明白,也不想弄清楚。
林绪见落尘只是坐在那里不开口,抱住她自己的样子显得她更加娇弱,尽管知道她未必稀罕,但林绪还是开口,“落尘,我们可以到加州注册,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有没有这个程序,都没什么分别。”
落尘抬起头看他,只这一会,她的泪水就干涸了,就像她的心一样。“不用了,林绪。我不是赌气,我们的关系是否合法,一直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就这样一生也没有关系。原谅我,同我生活在一起的你,忽然说要结婚,我接受起来,还是有些困难,是,是早就知道,是该早就料到。”后面的话,落尘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声音越来越低,神色只是哀然。林绪的确没有做错什么,他或许同自己当初选择的初衷一样,只是选了更容易的路去走。他唯一残忍的,是根本没想过,他这样的决定,会伤害到别人,会伤害到自己。安抚,是他唯一能做,或者唯一想做的事情,相安无事,可能就是他对将要在一个家里出现的两个女人的所有期许。
落尘缓缓站起来,“林绪,我想先回家了。”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决定是无可挽回的,落尘拒绝自己一直像个可怜虫一样,给他看自己的伤处,流露自己的痛楚。落尘的自我保护,已经练就到了像是与生俱来的程度,她神色有些木然,眼神总是落到他处,并不跟林绪有任何的接触。
“我们一起回去。”
“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们是两个人,你得时刻记住。”林绪不希望落尘有事情的时候,总是把别人抛开,一个人去想,去面对,去决定,在他看来,所有,都是他可以包揽解决的,却没想过,问题似乎正是源自于他。
落尘终于对上林绪的视线,“这一点,你是时刻记住了么?!”虽然语气带着凄楚,但丝毫不影响落尘此刻的气势。
“不要用我很对不起你的语气同我喊。”林绪多少也有些不耐烦,有事情就想办法解决,什么都摆在那里,闹情绪,吵架,是他最反感的。
此刻,落尘才是真正张口结舌,她怔怔的呆立片刻,“林绪,你要的,是个娃娃,不是我,不是凌落尘。”说完,她就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在毅然决然的心绪中,落尘的动作很缓,并没有急于逃离的尴尬。她不怕林绪抓住她,或者说,并不介意林绪是否要抓住她,一切的一切,原是自己自寻烦恼。
林绪并没有任何动作,看着落尘一步一步的走向门,一步一步的离开,她僵直的背影似乎比她的泪水更让他心慌,更让他心疼。他想开口挽救什么,虽然他也说不清要挽救什么,如何挽救,但似乎连叫住她,确认什么的勇气都失去。就这样,看着门开了,门关上。门内外的两个人,好像都为着暂时的不用面对松了口气,说不清是怕面对自己还是对方。

  六十

  落尘,慢慢的,一个人从华林向家的方向走去,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行走上,就琢磨着一步要跨几块地砖,踩在什么颜色上。落尘觉得,得让自己空下来,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落尘仿佛没有听到,不去理它,任由它反复的响着。停了一会,它忽然又响了起来,似乎更加喧嚣,让落尘觉得好吵,在她刻意安静的空间里吵闹不休。落尘拿出手机,想关掉它,此时,她不想同任何人联系。
屏幕上闪出的是楚荆扬三个字,落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或者,他是有什么事情。
“楚荆扬?”刚哭过,又很久没开口,落尘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闷闷的。
落尘这么长时间没接电话,楚荆扬的手已经按在挂断键上,听到她这样的声音,马上觉得不大对劲。“不是和落沙在一起么,怎么情绪不高?”
“嗯。有事么?”
“你在哪?”知道落尘不会回应什么,楚荆扬干脆单刀直入。
落尘抬头看了看,先是很茫然,渐渐辨清了自己的方位,走的还真是慢,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却原来,才走到时代广场,距离华林,不过跨了两条街。“我在时代广场附近。”
“在那等着,我去接你们,大概十分钟到。”在楚荆扬看来,能让落尘动容的事情不多,他只能揣测,或者是落沙有什么事情。
落尘想拒绝,想说,“我想回家。”可对着林绪用来逃避的理由,现在却说不出口。自己的确并不想回家,如果有个合理的理由,让自己暂时不用见到林绪,那该多好。对着落沙和王妈,强作欢颜,只会更觉得难过吧,被他们看出什么的话,也于事无补,反而给他们添烦恼。所以,落尘轻轻的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要是有什么事情可做,填满自己,也未尝不是好事。
正思忖间,一辆宝马X5停靠在路边,落尘之所以认识这款车型,是因为落沙曾经拿着杂志郑重其事的对她说过,长大了,就要买这辆车,要落尘好好记住,到时好提醒他。落尘当时仔细的看了下,宝马的标志好记,这款车又的确很大气,落尘也喜欢。当然,吸引她注意力的原因并不在此,而是,这么好的一辆车竟然明目张胆的在这么繁华的路段上逆行。虽说是紧靠在路边,可是已经引起很多路人侧目。
落尘忽然有些担心,果然,楚荆扬打开车门走过来了,这个人骨子里就是这么张狂,无视一切。
落尘皱皱眉头,正想开口,楚荆扬却说:“快跑,教训我也不急在一时,不然警察来了,车就要被扣了。”不由分说,打开车门,把落尘推上车。由于他是逆行,这侧是驾驶座位,楚荆扬推推搡搡的把落尘塞过去,然后,自己利落的上车,马上挑头开走,在车阵中穿梭,又是让人阵阵冷汗直流的惊险。
“楚荆扬,你能不能不那么粗鲁,”落尘揉着被他抓疼的胳膊,“还有,你能不能遵守交通规则,这样是无视法规,无视他人的生命安全,你自己活够了,也别害别人!”
“凌落尘,我忽然发觉,你也是个爱碎碎念的人啊。怎么,就那么不愿意和我同生共死啊!”楚荆扬这么做,实在是有些故意。他从对面开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落尘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目光无神,没有焦点的发呆,看起来那么的单薄凄清。这么冲过来,无非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论是什么问题也好,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没必要让她自己放在心里苦恼不已。至于危险,这么拥挤的路况,开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也就是自己以前混的时候,把车玩的不错,不然,不说寸步难行,也差不离。所以,或者会给别人造成点麻烦,但危险一定不会有。
“楚荆扬,闭上嘴,认真开车。”落尘可没心情同他斗嘴,无法无天也不是今天开始的,之前替他担心真是多余。
“规矩不就是用来破坏的么,正所谓不破不立,没点摩擦,制度怎么改进啊!”楚荆扬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手拿出根烟来,点上,用拿烟的那只手的拇指在眉心上轻轻擦动。这个小动作其实是楚荆扬有些心烦时候的标准动作,他思考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会这样。
落尘心想,不知道会碎碎念的是谁,并不理他。
楚荆扬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打开一点,烟捏在手里,并不抽,只是任由白色烟雾顺着风飘散出去。
落尘转过来,看着他手上的那点光亮,忽明忽暗的,缓缓上升的那线白烟,明暗的何止是这点微光,缥缈的又何止是这些烟尘。除了无可奈何,就是悲哀,落尘想着自己的心境。
“凌落尘,”楚荆扬连名带姓的叫她,“我们去哪?”
不知道,随便哪里都一样,这是落尘的想法,即使就在车里这样坐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所以,落尘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无声无息。
楚荆扬并不惊讶落尘不理他,也猜到她心情不好,“去我家吧。”楚荆扬自作主张。毕业后,楚荆扬才算是真正安了家,公司刚上轨道,现金都用来周转,但楚荆扬并不打算将就,房子和车都是贷款买的,挑的都是他最喜欢的。自从房子收拾好,住进去之后,楚荆扬一直都想让落尘去看看,看看属于他自己的家。此时,也算是机会,会错过,就不是他楚荆扬了。
落尘并没有理会他说什么,也没理会他的车往哪里开,如果,能沿着这条路,一直一直的开下去,永远不到尽头,该多好啊。
楚荆扬的房子,离时代广场非常近,是一个名为天下的花园小区,这也是他能很快赶过来的原因。这个小区,闹中取静,几栋高层,中间是取景于苏州园林的人造景致,山石,小桥流水,湖泊,长廊,无不清新精致。从喧嚣的街市几个弯转进来,就仿佛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一样,也是应取曲径通幽之意。
楚荆扬的房子位于云楼,他选的是顶层。倒不是为着君临天下之意,而是他觉得,这个小区唯一的遗憾,就是楼太高,再好的园林,身处其中,都有井底之蛙的感觉。如果,自己的居所再不能随意的看到蓝天,那就太憋闷了。两下相抵,楚荆扬还算是比较满意。
落尘跟着楚荆扬来到他的房子里,这是落尘第二次来到单身男子的房子,感觉上,风格跟林绪相差很多。林绪的房子中规中矩,沉稳中略显沉闷。可楚荆扬的房子,可以看出来,一切都以舒适为先,很注重房子的功能性。大大的沙发,宽敞的格局,几处点睛之笔的字画摆设,古今中外风格的杂糅,无处不透露着主人广泛的兴趣和异于旁人的品位。
“随便坐,喝点什么?”
“水。”
“喝一杯?”楚荆扬坏坏的笑了下,用手比了一下,做了个喝酒的姿势。
“不了。”
楚荆扬没有异议的倒了杯水过来,推给落尘,自己倒了杯牛奶。
“落沙呢?”楚荆扬这才好整以暇的同落尘聊起来。
“他先回家了。”落尘不想多说什么,就端起水,喝了一口,这杯水,有淡淡的柠檬味道,落尘又抿了一口才放下,“蒙蒙说,你想谈下一部片子的事情。”
“嗯,这是剧本,你先看看,片子回头我拿到蒙蒙那去。”
落尘翻了翻,这次的是一部英国影片,看起来似乎要容易,但因为讲的是一个舞者的故事,里面有很多专业的术语,想做得好,翻的地道,还是要一番功夫的。
落尘拿起来,“我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楚荆扬马上站起来。
落尘拦住他,“不用了,我,先不回家。”
“你去哪,我就送你到哪。”楚荆扬坚持。
落尘觉得,今天的楚荆扬无比的罗嗦,自己从心里流出来的哀伤,却似乎在他的纠缠中,被冲淡一些,“别跟着我。”
“说吧,怎么了,凌落尘?”楚荆扬站在门口,不肯让开。
“没怎么。”落尘低头穿鞋。
“没怎么你会这样,你的眼睛一直看着远处,心思更在魂外了。”楚荆扬忽然伸出手臂,把落尘拉过来,搂住,“谁欺负你了?”
落尘挣扎,用刚穿好的鞋猛踩楚荆扬的脚,“放开!”泪水却忽然涌了出来,说不清是因为楚荆扬突然的轻薄,还是因为“欺负”这两个字触动了心事,包含的关心。她只是在挣脱不了之后,任泪水沾湿楚荆扬的衣袖,在这个被自己标记为爱欺负自己的坏人的怀中,宣泄着真正的心伤。

  六十一

  只一会,落尘就慢慢的有些清醒了,这是什么地方,对着的是什么人,自己怎么会慌乱至此,竟然就任由情绪这样的流露。擦了下脸上未干的泪水,落尘推开楚荆扬,“对不起,我先走了。”
楚荆扬明白,落尘又张开她的保护伞,把她自己遮起来了。可自己能做什么呢,刺到她的痛处,自己还不是一样的疼。除非能帮她解决问题,否则,问她也是枉然。
楚荆扬还是紧握了下落尘的手,似乎想借此传递自己的力量,可落尘抽回了手,楚荆扬看着自己的手,只能慢慢的握紧,攥成拳头,有些颓然的落下。并不是所有心意都可以被接受,也并不是所有的关心都可以自然而然。
落尘仰起头,她从楚荆扬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神似的心痛,从楚荆扬慢慢垂落的拳头上,体味到挫败。落尘抬头看着楚荆扬,如果说,之前楚荆扬说什么,做什么,她还是将信将疑的话,易地而处,她忽然领会到,原来,原来他真的在关心自己,原来,原来他一直在委曲求全。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或者,从楚荆扬的关心中,找到一点暖意,却也因为确知一份感情,而有些不知所措,落尘有些期期艾艾的说:“楚荆扬,你不是知道我的事情,”忽然,觉得,对着他,有交代什么的必要,“林绪要结婚了。”
楚荆扬点点头,见落尘正看着他,就解释:“华林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想过他这么急切。是许家,还是王家?”能助华林走捷径的,也就是这两家了。
“许绾纨。”落尘其实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但不知怎么,只是听过一次,就记住了。
那个女孩啊,楚荆扬想,林绪即便是策略婚姻,不能不说,还是有眼光的。这个许绾纨,也是才回国,在国外读MBA,是真正学了点东西的,很有些见地,并不似有些大家闺秀,读书只是装装门面。楚荆扬回想之前几次遇到,许绾纨的一些言谈,如果她做了林绪的妻子,以落尘的单纯,一定不是对手。
“有什么打算?”
落尘很茫然,是啊,要怎么办,好像还没想到这里。
楚荆扬绕过落尘,走到厨房,给落尘也倒了杯牛奶,递给她,“别着急走,喝点牛奶,我们聊聊。”牛奶是楚荆扬的法宝,也是童年留给他最深的痕迹,奶香总会让他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落尘接过牛奶,握在手中,并不喝,只是看着,也在想着。落尘没有再脱鞋,只是在门口坐下,军训使得她在哪里席地而坐都很自若。然后开口:“我一直认为,林绪很厉害,他为了这样的理由结婚,我没想到。”
楚荆扬也走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来。“那你感觉,他为着什么原因结婚,你比较可以接受呢?”
落尘认真的思索了下,摇摇头,“不知道。”
“如果他喜欢上谁,才要结婚,是不是更会让你受不了。”
落尘再摇头,“不能想象他会喜欢谁。”
楚荆扬点点头,林绪的情绪是少了点,有的东西,他想的太多,有些又想的太少。
“楚荆扬,男人如果有两个妻子,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呢?”
楚荆扬笑了下,伸手接过落尘的杯子,自己把牛奶喝掉,她不喝,端着似乎有些辛苦,“问我啊,我可没什么资格发言。但我猜想,由此带来的,是双倍效应,愉悦翻倍,烦恼也要翻倍。”
落尘想了下,在林绪那里,估计不会有情绪方面的问题,或者只是利益翻倍,事务翻倍。想到这,落尘也笑了下,她是笑自己,为什么难受呢,自己的情绪也一样不在林绪的烦恼范围之内。为自己难过么,那就打住吧,如果无法改变他的决定,难过也是徒劳。
“楚荆扬,事业很重要么?”
“是吧,成就自我,人总得是在做什么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落尘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好了,来,好好参观一下我的房子,我的手笔。”楚荆扬伸手拉起落尘,落尘只来得及把鞋蹬掉,就被楚荆扬带进客厅,四处看。
楚荆扬带她来到一幅照片前,是一对年轻夫妻,抱着一个小孩,笑容很灿烂。
“我爸妈,我。”楚荆扬介绍。
落尘靠近了仔细看,那时的楚荆扬才那么一点点大,很漂亮,但已经有了现在的气势,一看就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当时,”楚荆扬把手在相框上擦拭着,“他们出事后,我把家里的照片都烧给他们了,这是唯一保存下来的,这几年,我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