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更是把那帏帽往旁边儿的椅子上一扔,气呼呼的道,“都怪咱娘,非让戴这么个东西。”
李海歆挑了这个雅间儿,花了两吊钱儿。李薇目测了下,约有十来个平方,角落里放着个雕花红漆木脸盆架子,上面放着个半新不旧铜盆里,里面有半盆子清水,她忙要过春兰春柳春杏的帕子过去洗了洗,让她们擦汗。
春杏这会儿立在朝正街大开的窗户跟前儿,往下看着,象是入了神。
李薇拧了手帕,靠过去,把湿帕子递给她,“四姐看啥呢?”
春杏回过头接过她手中的帕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下面一指,“她的衣裳真好看”
李薇往下面看了一眼,虽是快正午了,街上也有不少有人。有一个撑着遮阳花伞做闺阁女子打扮的少女,与另两个丫环模样的女孩,边走边说笑着。她身着湖青色轻纱衣衫,微风一吹,裙裾衣角随风轻曳,飘逸清爽得很。
回头笑笑,“四姐要想穿,咱们今年挣了钱,明年让咱娘买几匹好的,也给你做衣裳。”
春柳拍拍李海歆留下的包袱,恨恨的说道,“咱娘给他添的,能买十匹二十匹了,一家人都白疼他了,良心让狗吃了的家伙”
李薇见自己一句开解的话却起了反作用,连忙补救,摇着春柳的胳膊撒娇,“三姐,这也没多少钱儿。咱娘给就给了呗,咱家还会再挣呢再说,年哥儿现在有点钱防身,咱娘才能安心呢。”
春柳气哼哼的点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是偏着他”
春兰起身去又洗了帕子,拧好又塞给春柳,“行了。说两句散散气就罢了吧。”
李薇忙拉着春杏往她感兴趣的面脂胭脂上面扯,把那书上形容的面脂胭脂功效吹得天花乱坠,末了又说,“四姐,你要学会那制面脂的手艺,将来挣多了钱,要穿啥样的纱不行?”
春柳听她一通乱说,扑哧一声笑了。不再说话,去拣小茶点吃。春杏倒似是认了真,扯着李薇不停的问书上真有这个吗,哪本书上看到的等等之类的。李薇只好连蒙带扯,把她能记住的书名随便说了两个出来。
李海歆到佟府时,佟维安也才从贺府回来不久,见客衣裳还未换下,就听门房来报,姨老爷来了。
佟维安倒也不诧异,他们来倒是正常的,不来才不正常,忙让把人请到书房里来。当时看年哥儿独自狼狈的租了牛车回来,他心中气李海歆,可又一想,再把这两日与贺府相交的情况做对比,心头的气倒消了几分。
心中也有两认同李海歆不想让年哥儿早回来的做法。当然这也仅是两分的认同而已,剩下的八分,他还是主张年哥儿回来。
李海歆到佟府也不过是想先从佟维安这里了解些情况,若年哥儿还未回去,便与他在佟府见上一面儿,若是回去了,钱财之物或请他转交,或让佟维安牵线,请年哥儿出来见上一见。
两人相见,李海歆也没过多客套,便说明来意。知道年哥儿已来了贺府,心中叹息,却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不放心他,想见他一见。
佟维安登时脸上有难色。
李海歆心中一沉,试探着问道,“怎么,贺府对他不好?”
佟维安摇摇头,事实上,贺萧对突然上出现在他面前儿的年哥儿,是喜出望外,欢喜得很,连贺府主母也是一副慈祥致极的神情,这几日贺萧除了睡觉,几乎日日不放年哥儿离他左右。
下人们多是见风使舵之人,年哥儿受重视,他们自然也恭敬的很。
可愈是这样,佟维安愈是有些不想让李家人这个时候见他。毕竟,害佟氏猝亡的人,现在肯定心中恐慌不安的很,怕是专等着寻年哥儿的错处呢。
李海歆大略也能猜出来一些。亲生父母自然不想让养父母过多的出现在眼前儿,便说道,“我们也是放心不下他。能亲眼见见他好,就算是放心了。”
佟维安想了想,便叫管家佟富过来,让他找个由头,去贺府请贺府二少爷过来一趟。
佟富去了后,佟维安要留饭,李海歆推了,说几个丫头在茶楼等着。闻讯赶来的柳氏听了,忙张罗着要去接姐妹几人。
李海歆推得很坚决。佟维安看出来,李海歆是有些责怪他,不该这么早让年哥儿回去。
可他也有他的想法,也不太强留,送他到大门口处,问清了他们所在的雅间儿,说等年哥儿过来,就带他过去。
李海歆回到茶楼,父女几人简单用了些茶点,便坐在里面等着。春杏即惦记着见哥哥,又惦记着去逛书局,坐立不安的。
刚开始春兰与春柳听说年哥儿一会儿要过来,还斥责她几句,可谁知道等他们吃过茶点,喝又了一壶又一壶的茶,等了一个多时辰,仍是不见年哥儿的影子。
春柳气得一拍桌子,叫着,“爹,咱们回去了。人家现在有钱人,高门大户的,咱们攀不上”
李海歆却摆摆手,年哥儿现在回了贺府,不能说身不由已,大概也不太自由了。
李薇手放在桌子底下扣着指甲,心头也有些烦躁。这叫什么事儿啊,几乎把心掏出来给他的爹与姐姐们过来看望他,明知他现在的境况不缺钱,还要来给他送,来了却是个这样的结果。虽然她也能猜出他的境况不如之前,可愈是这样,心头愈失落。从没有想过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他回到了贺府,与自己家从此应该就是两类人了吧。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匆听外面有小二引路的声音随着一串脚步声向她们所在的雅室走来,李薇登时跳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将门忽啦一声打开。
赫然,他浅笑着清幽的眸子出现在面前,几天没见,却象好几年没见那般,她心中没来由的有着故人重逢的激荡。春杏一个箭步蹿过去,叫了声哥哥。
李海歆春兰春柳三个也站了起来。
年哥儿含笑拍拍李薇的头,转过身去,对身后的几人说道,“都在外面等着。”
李薇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身后,跟着四五个人,一个年长些,大约二十五岁的模样,双目有神,看向爹女几人的目光,深深沉沉,让人捉摸不透。剩下三个大约是十五岁的年轻小子这会儿皆半垂着头。最后面一个是佟府的管家佟富。
年哥儿这话一出,那位二十五六的下人顿了下,向后退了一步,不卑不亢的道,“二少爷待会儿还要去老爷一同视察铺子。”
年哥儿轻点下头,“我知道。”一言未完已扯着李薇手进了屋子,并顺手把门关上。

啊哦,看不惯佟永年小盆友的亲亲不要拍砖了哈,大宝痛定思痛,要大修文了。但不是现在,这个月实在没时间。下个月吧,日更从一万字改为六千字。抽出点时间去修文。
这个人物的争议很大。我也不想多说了,评论区关于这样的贴子也不再回复了。看得多了影响码字效率啊。
所以,对这个人物不太满意的亲,暂时先把自己心中的火按一按吧。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人物形象,我不能保证再次修文能够让大家满意哈,只是尽力把这个文写得更圆满一些。
鞠躬感谢所有曾经给我提出过合理化建议的亲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秀色田园》第93章春杏学字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几人僵立了片刻,年哥儿才突然拍拍李薇的头,过去拉椅子,请李海歆坐下,唇角含笑道,“舅舅派人去说,我还不大信呢,没想到爹与二姐三姐小杏和梨花真的来了。”
李海歆嗯了一声,才就着椅子坐了下来,“你母亲放心不下,让来看看。”
年哥儿顿了下,又笑着说道,“我也想爹娘和姐姐还和梨花小杏虎子呢,正想着过些日子回去看你们呢。”
李薇看他虽然仍是一袭青衫,并不张扬华丽,可那青衫的料子柔细无比,目光扫及至他腰间挂着的一枚通体翠绿的玉佩,下面缀着五彩丝线编成的络子,头上也不再是布做的头巾子,取而代之是的一根碧玉簪子。陌生的很,也有欣慰,看他这身装扮,想必在贺府吃穿上面儿暂时不会受苦。
又观方才跟着他的一干奴仆,最后说话那人,虽然带着提醒之意神态还算恭敬,心又安了些。
李海歆摆手让他坐下,把何氏给整治的包袱递给他,“待会儿你还有事儿,我们也不能久留。这是你母亲让给你带的,你收着吧。”
春杏这会儿缓过神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哥哥,你回去有没有人欺负你?”
年哥儿以为是何氏给坐的鞋袜,一边接,一边向春杏笑笑,“小杏放心吧。没人欺负哥哥。”话音一落,脸上却变了色。
把包袱放在桌上,便要解开察看。春柳一把按住,气哼哼的道,“看什么。爹和娘不放心你,特意给你送来,防着急用的”
春柳这么一说,佟永年不用再看,便知这里面除了鞋袜之类,还有钱财。一时怔住,眼睛闪闪的,象是有些红的模样。
李薇赶快去晃他的手,“年哥儿,宜阳哪里有书局吗?我和四姐想去找些书呢。还有,卖干果的地方在哪里呀,我想让旭哥在鱼塘里种莲藕呢,想去看看有没有带壳的莲子呢。”
年哥儿从包袱上收了回手,看向李薇,笑着,“梨花又有新点子了?”
李薇连忙大大的点头,故意笑嘻嘻的说道,“咱爹也给旭哥出一个开小饭馆的新点子呢。等你再有空回去的时候,说不定那小饭馆都开起来了呢。”
年哥儿点头,温温润润的笑着,“好呢。”
李海歆本有心问问他在贺府的情况,但是门外跟着年哥儿来的几个人,还没走,隔着门缝隙能看到他们来回走来走去的影子,便息了打探的心思。
屋内还没说了二刻钟的话,外面先前说话那人的声音又响起,“二少爷,该回府了。”
李薇正在没话找话的东拉西扯,突然听这话,登时住嘴,恨恨的往外面瞪了一眼,举起小拳头向着门口方向示威了晃了几晃。
年哥儿被她的模样逗得唇角咧开,笑来了,眼中聚满了盈盈笑意。不似方才那般强笑时,眼中是一片清冷。
外面的人没听到年哥儿回应,又请了一遍。李薇登时更恼火,一把扯过佟永年,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悄悄说,“这几个人真讨厌,年哥儿,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找机会把他们统统揍一顿”
佟永年含笑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笑着拍拍她的头,“放心”
李海歆见他不理会外面的人,忙提醒他,“年哥儿,人叫你呢,回去吧。”
佟永年微摇了摇头,又跟春杏说,“小杏,你想看的书,等我这几天寻寻,使人给你送去。”
又与春柳说,“三姐别生我气了。只这一回”
说完看着自他进来一直没说话的春兰,笑着,“二姐这回打的一点也不疼。”
春兰本正绷着脸儿,突的出现裂痕,也笑起来,“打得还是轻,你愈大愈不听话了”
年哥儿点头,笑着说日后不敢了。
又问侯了何氏与小虎子,最后向李薇道,“梨花见到大姐后,可要替我说些好话。”
李薇坐在一旁,听着他玩笑似的解了二姐的尴尬,心里头有些奇怪,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他才没到贺府几天,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门外催促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比上次间隔的时间长,声音也软了些。佟永年这才慢慢的站起身子,与李海歆说道,“爹,我下午有事儿不能陪你们。我让人陪着你们去书局吧。”
李海歆忙摇头,李薇也摇头,让贺府的人陪着,那不是不自在死了?
最后年哥儿没坚持过李家父女几人,带着很明显内疚之感,跟贺府的下人走了。
春杏与李薇立在二楼凭窗看着他步入一辆华丽的马车之中,在几人的伴拥下,缓缓离去。
见了佟永年之后,父女几人心中有安有不安。安的则是,他看起来很好,不安的时,他看起来不甚自由,又停了片刻便下楼结帐,顺道向店小二打听了书局的所在与干果行的所在。
那店小二却连连摆手说,帐刚才贺府的东爷已经结过了,又与他们指了书局与干果行的位置。
李薇皱皱鼻子,替他们付了钱,也不感激他
出了茶楼,已是半下午,李海歆赶着牛车按着店小二指的位置,匆匆向宜阳县唯一的书局而去。
父女几人又在书局揽客小童异样的眼光,进了书局,里面倒也不大,不过三面环墙壁的书架而已。李薇与那小童说了自己想要的书类,请他帮忙找。
那小童倒是诧异的很,领着她到一个角落处,指着放在书架最下面,看起来放了许久的一排书道,“都在这里呢,你翻翻吧。”说着就不理会她,自去招呼店里另两位客人。
时间紧,李薇也没时间想那么多,忙蹲下挑了起来,挑挑捡捡的半晌都没发现自己要想要书,眼看天色愈来愈晚,而且那小童的眼神往这边飘得愈来愈勤快,她加快速度,翻看一本,大略扫了目录,便赶快塞了进去,直到那些书挑完,李薇也没找到她想要的书,只收获一本看起来很趣的《北户录》。
春杏看起来很是失落,李薇忙安慰她,“四姐,年哥儿说了帮我们找书呢,他们家有钱,说不定能找到呢。”
李海歆看看天色,忙催他们付钱走人。在他看来,还是莲子更重要些。
付钱出了书局,几人去了干果行,还好,在这次倒没遇到什么波折,便找了李薇所需要的带壳莲子,李海歆以每斤四十文的价格买了十斤莲子,父女几人赶着车匆匆离了宜阳县城。
从宜阳回到家里,天已全黑了,何氏听几人说了年哥儿的情况,与父女几人一样,有安慰,也有叹息。
总算不是太坏的情况。
年哥儿这挂心的事儿完结之后,何氏开始着手准备春兰的亲事儿,仍托大武媳妇儿在中间传话儿,把她的意思透给吴旭娘,请吴旭娘去看日子。过了不几天儿,吴旭托媒婆过来传话儿,说看了两个日子,一个在六月初九,一个是六月二十六,请何氏挑日子。
何氏想了想,还是定六月初九的好,虽然日子赶了些,可,再往前又到了佟氏的祭日,春兰的喜事儿总不好放在这白事儿后面办。
李薇自宜阳回来之后,每日必去吴旭的小鱼塘转悠,查看那蚯蚓养鱼试验的成果。有空的时候,她除了回忆自己前世本专业的知识之外,也慢慢回忆着前世她知道的美容方子,并一点点的记录下来,拉着小春杏兴致勃勃的试验。
春兰的小茶礼倒是春桃差不多,除了些绢花铜簪什么的,其中有一条水色百折缠枝花样长裙格外显眼儿,那裙子的面料是细绢布,花样全是以彩色丝线绣成的,针针细密,层次分明。虽然都没明说,但何氏一眼就瞧出来是吴旭娘的手艺,心里也高兴。
他们家里现在光景虽不太好,但是吴娘旭这么重视春兰,让她格外的满意。
春兰小茶礼行过之后,两家商定在秋后行大茶礼。李薇坐在一旁盘算着,秋后的话,吴旭的鱼塘里便可以出鱼了,到时候那一塘的鱼能卖不少钱儿呢,大茶礼时应该不至于亏着二姐了。
有了这个想法,李薇往鱼塘那边儿跑得愈发勤了,那水坑中的鱼喂蚯蚓也有十来天功夫了,李薇十分想让吴旭现在就往大塘里投混合食料,但又怕小水坑里的鱼试验的时间太短,有什么副作用还没显露出来,便只好耐着性子再等。
日子缓缓流淌,转眼儿又到佟氏的祭日,一家人满心盼着佟永年这个日子会来祭拜下他娘,结果等到半晌却只来了几个贺府的下人,其中领头的那位,就是那天在茶楼里见过的,不断提醒佟永年走的那人。
几人到了李家门外,也不进院,问了佟氏的坟莹所在地,又递过来一个青布小包,说是二少爷让人捎来的。然后便扬长而去。
这些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十分不爽,李薇朝他们离去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几口,才跟着何氏回院中去看那小包。何氏解开包裹,李薇一眼扫见那里面的东西,登时欢乐起来,把何氏的手扒开,里面赫然是三本书。
扫过第一本《证类本草》,很好,单看这个名字应该是与那本大名鼎鼎的《本草纲目》一类的书,有医方也有美容古方。又有一本《事林广记》…
李薇举着书兴奋的奔到东屋,叫着,“四姐,四姐。”
春杏正为年哥儿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不回来,而心头不痛快,听见梨花在外面大叫,有些不高兴,沉着脸儿出了东屋,“什么事?”
李薇不理会她的黑脸儿,把手里的书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年哥儿捎来四姐要的书了。”
春杏瞧了瞧她手中的书,这才露出点笑意,伸手取过一本,胡乱翻着,“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能做面脂胭脂的书吗?”
李薇嘿嘿笑着,抱着她的胳膊,拉着往西屋走,“是呀,不过,四姐,你得先认得字儿才行呀。”
春兰在东屋隔窗瞧见,放下手中的针线,回头嗔气呼呼的春柳,“你还三姐呢,连梨花都不如。他不回来肯定是回不来,又不是不知道他在那府的样子。”
春柳气呼呼去取针钱箩筐,拿出纳了一半儿的鞋底子,发泄似的用力纳着,道,“知道回去不自在还要回去,他活该”
春兰笑笑,没说话。
立秋过后,田里又忙了起来,虽说家里现在不缺田里那点收成,可李海歆与何氏都是种惯了地的人,从未想过把地佃给旁人种,再者北地这两年被她们家养的逐渐壮了起来,一时也舍不得佃给旁人。
李薇也指望着那点田给她做试验呢,自然也不会去劝她爹娘。秋天渐忙,吴旭又要照料小鱼塘,虽然能偶尔过来帮帮忙,可是再往前鱼塘里出了鱼可是面临着要卖鱼的问题,莫说他抽不出身来帮忙,便是抽出身来,何氏与李海歆也舍不得占他的空子,让他自己多挣钱些儿才是正事儿。
于是李家雇长工的事儿,又再一次摆在面前儿。两人左思右想,左挑右选的,最后挑中本村北头那户人家的一对夫妇。这家也是因为分家的时候,被婆婆净身出了户,出的得比何氏与李海歆还干净,一家五六张嘴,竟只给了两亩薄田,这家的男人就带着女人去开荒地,两人开了五六亩的荒地,村子里正看他们过得可怜,过去调停了几回,那家的婆婆更是个表里都不要的人,撒泼耍赖,把里正气得也没了脾气。只好先帮这小两口瞒下开荒地的事儿,没往黄册上登录,给他们省下个税粮。
即使这样,他家的四个孩子,个个长得豆芽儿菜一般,衣裳也是东家送一件,西家给一件的这么凑合着过日子。
这对夫妇,男的三十岁,女的有二十八九,在村子里口碑也好,也肯干的很。
定下请了他们,李海歆便去了他们家一趟,两人高兴得很,也很感激,那男人说,原先也动过去他们家问问要不要长工的心思,一是没怎么接触过,不好意思开口,二来他话头的意思,是李海歆家又是举人又是秀才又有钱的,门户高了,不敢上门。
李海歆连连摆手,什么门户高不高的,还不是一样?
回到家中之后,他却喜孜孜的与何氏把这话又学了一遍儿。何氏看他兴头样儿,嗔了他两句,自己也绷不住的笑了。
解决家里兔子舍那边的人手问题,李家的活计又轻松了不少,何氏整日在家里做饭洗衣逗弄儿子。春兰和春柳除了照顾菜园子之外,也不再下地干活儿。
李薇与春杏得了那两本书,更是吃完了饭,诸事儿不管,两人钻到西屋去看书,李薇大多时候是看农书,春杏则抱着那《证类本草》不撒手。刚开始时她可不自己看,专等李薇了后给她讲,李薇自然不干,让她想知道自己看去。春杏磨了她几回,她都不应,发了一通小脾气,也没改变什么。只好乖乖的自己去看,遇到不认得的字儿就去问李薇。
李薇这么些年,可算是在李家除了出出主意之外,大部分的时候都在读书认字儿,再加上前世的底子,这些字儿自然不在话下。春杏看得认真,她也教得认真。
春杏见问她什么字儿,她都随口说出,还能给出释义,十分诧异,“梨花,你怎么认得这么多字儿?”
李薇从书中抬起头来,笑嘻嘻的伸出一根手指,“我一岁就开始学认字了呀。”
春杏瞪她一眼,又撇撇嘴儿,不服气的又埋头去看书。
有一天吃晚饭时,春杏说起梨花的认好多字儿的事来,何氏与李海歆也很诧异,梨花是爱看书,可不成想还不到八岁的孩子,竟认得这样多的字儿。
两人因这个又想到春兰和春柳来,便商议着,让春兰春柳也跟着学认字儿,反正家里人手足了,不用她们下地劳作。
李薇自然很高兴,说实话,她早就想着让姐姐也认字儿呢,可是以前家里头忙,她们好象也没什么心思,便作罢了。现在倒正好。
先前儿春杏一个人学,有些无聊,现在两个姐姐也跟着学,而且还没她认字儿多,她便有些乐呵,偶尔李薇去吴旭鱼塘里查看兼闲逛时,她便自告奋勇充当小老师。
李家近一段日子过得很是顺溜,吴旭那边儿鱼塘的情况也很不错,先前在水坑里单独用拌入蚯蚓的混合食料投喂的鱼,长得确实比大塘里的快,而且个个鲜活的很,没有出现李薇担心的副作用。
她便与吴旭商量着,开始往大塘里添加混合食料,比例仍按十比一的份量拌食儿。
吴旭听了她的话,当即去准备。李薇突然感觉压力好大,被完全无条件信任的前提,是她任何时候都得做百分百正确的决定。
《秀色田园》第九十四章赶集卖鱼
七月里虎子过了百天儿,李家又热闹了一回。年哥儿仍旧未来,这次只托佟维安府上的人把百天礼儿送到,除了小虎子的金银小手脚链儿,长命锁等,还有一些做得很致的木头小玩艺儿,象可以浮在水面儿的木质小鸭子,雕得很精致,染得也很漂亮,嫩黄的小身子,鲜红的嘴儿,难得是放在水中不会掉色。另有拨浪鼓、边缘修整得很圆滑的小木剑等等。
春桃儿子与小虎子只差四天儿,他也给备了一模一样的礼。
除了给小虎子和小石子儿的,给李家一家人每人也备了礼,李海歆与何氏的各一套象是成衣铺子里购置的锦缎新衣,给春兰春柳的是几匹布,其中有一匹大红妆花过肩云蟒缎分外显眼儿,李薇瞧了眼礼单,上面写明是专给春兰的。怕这是他送来给二姐做嫁衣穿的。
春兰拂着那匹光华流转鲜艳喜庆的暗花缎子,又笑又叹,“庄户人家哪用得上这样金贵的东西”
再有给李薇和春杏是两匹明绿和鹅黄的素绢并几本书,有游记传记以及地方志,另有两本农书。
原先佟永年离开李家的消息一传开,李家村里有不少人私底下还是幸灾乐祸的,毕竟李家这几年的日子实在让人眼红眼气的很,这么一档子事儿一出来,也让别的村民平平了心气,背着李家人议论了不少时日。可小虎子百天年哥儿送来的这些东西,让那些人登时又不是滋味儿起来。
何氏与李海歆自是知道村人们的脾性,愈发把小虎子的百天儿大办起来。赵石头此时已在何文轩的照拂下去州府学堂,准备明年的春闱。石头娘爹娘与小姑子小玉和春桃一道儿前来。
小石子儿出生时与小虎子差不多重,现在舅甥两个,更是一个赛过一个的白胖,今儿走亲戚,石头娘特意把他百天儿时的新衣裳也穿了上,早上风凉,他的小脑袋上还扣了个小小的绛红色绸缎瓜皮小帽,帽子正中间儿镶了颗褐色透亮的天然琥珀,一双极似春桃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可爱得紧。
春桃下了车,把小石子儿交给春柳,闲话顾不得多叙,回从包袱里掏出另外一顶一模一样的小帽子,扣在小虎子头上,在他的小胖脸儿上狠狠的亲一口,笑着,“这是你姐夫特意寻了两颗一模一样的琥珀,让给你和小外甥做帽子呢。瞧你多有福”
春柳叫小玉过来,把她推在抱着小虎子的春杏身边,两个大小差不多高的女娃儿,抱着两个几乎一样胖乎的小奶娃儿,更有那两小顶一模一样的小帽子,小虎子和小石子儿似是一对双生子一般,若得在场的人都齐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