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听得入神,猛然听尚妈妈问这个,下意识回道,“算上前几天的九姨娘,是三个!”
说完,才明白过来,不可置信的小声道,“这全是齐夫人做的?”
尚妈妈冷笑一声,“平常妇人哪里就那般容易小产了?”
春桃虽然之前也自琢磨过,猛然听尚妈妈说透,仍是心惊,“这,可是害人性命!”
尚妈妈点头,“正是。那些世家大户的正房太太哪个手里头没有几条人命?”
顿了顿又笑道,“所以夫人不许赵大人纳妾是有功德的事儿。只管与他理直气壮的说明白!官场之中如今就是这样的风气,送女人实在是常有的事儿,你只出面左推右挡的,倒不如他自己的一句话儿!”
春桃知道尚妈妈是说前些日子,河池州的一位照磨透出将堂叔侄女送给赵昱森那宗事儿,脸上一红,又笑道,“让尚妈妈这么一分析,我倒真觉得自己这么做不算妒,倒是在救人命!”
尚妈妈笑而低头喝茶,“至于翠屏这丫头的小心思,我早两个月便瞧出来了。一来是她还算安份,并没有逾规之举,可见是念着夫人对她的情份。二来赵大人倒与我们家姑爷的脾性似些,在这上面儿堪堪称得上洁身自好,便没提这话头儿。今儿夫人既然说了起来,这翠屏是不宜长留的…”
她顿了下,眼睛转了几转,笑道,“夫人想贩些干货回去,一来是自己赚些钱儿,二来是与二小姐和五小姐的酒楼着想。
正好翠屏这丫头一向好厨房的活计,河池州当地的风味菜品她也学会做不少。这次便以让她助二小姐和五小姐的名头,跟着王管事儿一行回去。仍是在信中与五小姐提了,让她在自己家那专供女客的酒楼中替她找个差事吧。”
春桃微笑,“尚妈妈这个办法好。”想了想,又道,“翠屏与我还算忠心,这次他们回去,便多凑些银两收干货回去。”
尚妈妈点头,“使得。京中干果比这里要贵三倍不止,那些笋干蕨菜干香菇木耳之类的,更是贵上四五倍。这还是寻常的。象这些深山里采的,更是寻常百姓人家吃不起的。”
春桃连连点头,在心中将尚妈妈方才的话过了一遍儿。愈发感激小舅母派来的这两个妈妈来。
两人又说一会儿闲话,金黄斜阳笼着这座不大的小院儿。西侧小院中炊烟升起来,几个当地帮工的丫头婆子操着浓重的地方方言在院中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话两句。
直到太阳将落山时,翠屏又匆匆进来,回道,“大小姐,王管家回来了。是现在请来,还是饭后?”
春桃在里面道,“让他到前面厅里去。”
尚妈妈道,“老身不陪夫人过去了。上楼去看看小小姐去。”
春桃道了一声辛苦。与翠屏到前厅。这位五管家三十来岁的年纪,此时正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厅里头。
来这边儿一年多,春桃极少亲自吩咐他什么事儿。本是因沾些亲戚,不太想在他面前摆出个夫人的架式来,都是入画与翠屏代为传话儿。
此时看他面色,显然是猜到了什么,春桃心中叹了一声,有些烦躁,又替他开脱,总的来说,除了贪些小钱儿之外,他倒没有借着赵昱森的名头,在外面仗势欺人。也算与大家都留些脸面吧。
笑着给他看座儿,道,“我也是因今儿下了雨,想起你这几日正收着干货,问了两句,入画和翠屏都不知你收的如何了,便找你来问问。”
王富贵半片屁股虚坐在椅子上,听春桃这样问,心里塌实了些,虚坐变作实坐,将帐册递给入画,一边回道,“已收得差不多了。二百两银子,一共收了一千斤干笋,每斤是十文钱,这一项花费是一百两;干香菇三百斤,每斤十五文,这一项花费是四十五两,另有干木耳三百斤,每斤也是十五文,这一项花费是四十五两;还余十两银子,收了几十斤的干蕨菜。”
春桃扫过帐本,与他说的倒是一样的。放下了帐本对入画道,“我今儿在家盘算了下,觉得这生意可行,只是本钱少了些。你明儿去林记的铺子里一趟问问,我们明年的利钱能不能提早支出来一半儿,若是能的话,再交与王管家,照着这个价格再收些来。”
王富贵听到春桃提到“林记”,脸上的肌肉忍不住跳动了一下,觑眼看过去,春桃面色淡淡的,心中打鼓,也不知道,她知不知情。
此次与春桃一行来的,除了他一个,都是原先用旧的人,林记铺子来人的事儿,自没人与他提起,便是翠屏使人找他来,只说春桃有事儿要问他,旁的一概没提。
再者他一向认为这利钱到年底再提,先支了银子,买些干菜,发到那边儿去借李家姐妹几人的手脱了手,挣了钱,再还回去,这中间儿定然无人知晓。
哪里知道林记已派人来与春桃说了这事儿。
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春桃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便站起身子吩咐入画,“明儿一早就去吧。趁着现在正是天气好,翻晒便春桃虽然之前也自琢磨过,猛然听尚妈妈说透,仍是心惊,“这,可是害人性命!”
尚妈妈点头,“正是。那些世家大户的正房太太哪个手里头没有几条人命?”
顿了顿又笑道,“所以夫人不许赵大人纳妾是有功德的事儿。只管与他理直气壮的说明白!官场之中如今就是这样的风气,送女人实在是常有的事儿,你只出面左推右挡的,倒不如他自己的一句话儿!”
春桃知道尚妈妈是说前些日子,河池州的一位照磨透出将堂叔侄女送给赵昱森那宗事儿,脸上一红,又笑道,“让尚妈妈这么一分析,我倒真觉得自己这么做不算妒,倒是在救人命!”
尚妈妈笑而低头喝茶,“至于翠屏这丫头的小心思,我早两个月便瞧出来了。一来是她还算安份,并没有逾规之举,可见是念着夫人对她的情份。二来赵大人倒与我们家姑爷的脾性似些,在这上面儿堪堪称得上洁身自好,便没提这话头儿。今儿夫人既然说了起来,这翠屏是不宜长留的…”
她顿了下,眼睛转了几转,笑道,“夫人想贩些干货回去,一来是自己赚些钱儿,二来是与二小姐和五小姐的酒楼着想。
正好翠屏这丫头一向好厨房的活计,河池州当地的风味菜品她也学会做不少。这次便以让她助二小姐和五小姐的名头,跟着王管事儿一行回去。仍是在信中与五小姐提了,让她在自己家那专供女客的酒楼中替她找个差事吧。”
春桃微笑,“尚妈妈这个办法好。”想了想,又道,“翠屏与我还算忠心,这次他们回去,便多凑些银两收干货回去。”
尚妈妈点头,“使得。京中干果比这里要贵三倍不止,那些笋干蕨菜干香菇木耳之类的,更是贵上四五倍。这还是寻常的。象这些深山里采的,更是寻常百姓人家吃不起的。”
春桃连连点头,在心中将尚妈妈方才的话过了一遍儿。愈发感激小舅母派来的这两个妈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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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说一会儿闲话,金黄斜阳笼着这座不大的小院儿。西侧小院中炊烟升起来,几个当地帮工的丫头婆子操着浓重的地方方言在院中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话两句。
直到太阳将落山时,翠屏又匆匆进来,回道,“大小姐,王管家回来了。是现在请来,还是饭后?”
春桃在里面道,“让他到前面厅里去。”
尚妈妈道,“老身不陪夫人过去了。上楼去看看小小姐去。”
春桃道了一声辛苦。与翠屏到前厅。这位五管家三十来岁的年纪,此时正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厅里头。
来这边儿一年多,春桃极少亲自吩咐他什么事儿。本是因沾些亲戚,不太想在他面前摆出个夫人的架式来,都是入画与翠屏代为传话儿。
此时看他面色,显然是猜到了什么,春桃心中叹了一声,有些烦躁,又替他开脱,总的来说,除了贪些小钱儿之外,他倒没有借着赵昱森的名头,在外面仗势欺人。也算与大家都留些脸面吧。
笑着给他看座儿,道,“我也是因今儿下了雨,想起你这几日正收着干货,问了两句,入画和翠屏都不知你收的如何了,便找你来问问。”
王富贵半片屁股虚坐在椅子上,听春桃这样问,心里塌实了些,虚坐变作实坐,将帐册递给入画,一边回道,“已收得差不多了。二百两银子,一共收了一千斤干笋,每斤是十文钱,这一项花费是一百两;干香菇三百斤,每斤十五文,这一项花费是四十五两,另有干木耳三百斤,每斤也是十五文,这一项花费是四十五两;还余十两银子,收了几十斤的干蕨菜。”
春桃扫过帐本,与他说的倒是一样的。放下了帐本对入画道,“我今儿在家盘算了下,觉得这生意可行,只是本钱少了些。你明儿去林记的铺子里一趟问问,我们明年的利钱能不能提早支出来一半儿,若是能的话,再交与王管家,照着这个价格再收些来。”
王富贵听到春桃提到“林记”,脸上的肌肉忍不住跳动了一下,觑眼看过去,春桃面色淡淡的,心中打鼓,也不知道,她知不知情。
此次与春桃一行来的,除了他一个,都是原先用旧的人,林记铺子来人的事儿,自没人与他提起,便是翠屏使人找他来,只说春桃有事儿要问他,旁的一概没提。
再者他一向认为这利钱到年底再提,先支了银子,买些干菜,发到那边儿去借李家姐妹几人的手脱了手,挣了钱,再还回去,这中间儿定然无人知晓。
哪里知道林记已派人来与春桃说了这事儿。
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春桃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便站起身子吩咐入画,“明儿一早就去吧。趁着现在正是天气好,翻晒便宜,农户们手中干货多些,价钱正合适!等二小姐五小姐那边儿把货收了,变了现银,便又该收秋天里的山货了,象核桃榛子之类的干果,都极压本钱!”
入画应了一声。
王富贵讪讪的站起身子,悄不声响的出了前厅。
春桃愈发打定主意要把王富贵打发回去。
且说王富贵回到下人们住的院子里,心里七上八下不安定。春桃要让入画去林记问,这下子肯定是瞒不住的。
便把自己这一年来克扣下来的银子,点了点数,还掉他在铺子上支的六十二两,还能余下个十来两。要说这一年能得十两银子,那在宜阳县城里头,便是小铺子里一个帐房的收入了。
叹息了半晌,十分心痛,可转念一想,他自己贩的那些干货,运回去也能换个三四倍的利钱,心里便又好受了些。
拿着包袱皮包了六十二两银子,饭也顾不得吃,急匆匆的出去了!
宜,农户们手中干货多些,价钱正合适!等二小姐五小姐那边儿把货收了,变了现银,便又该收秋天里的山货了,象核桃榛子之类的干果,都极压本钱!”
入画应了一声。
王富贵讪讪的站起身子,悄不声响的出了前厅。
春桃愈发打定主意要把王富贵打发回去。
且说王富贵回到下人们住的院子里,心里七上八下不安定。春桃要让入画去林记问,这下子肯定是瞒不住的。
便把自己这一年来克扣下来的银子,点了点数,还掉他在铺子上支的六十二两,还能余下个十来两。要说这一年能得十两银子,那在宜阳县城里头,便是小铺子里一个帐房的收入了。
叹息了半晌,十分心痛,可转念一想,他自己贩的那些干货,运回去也能换个三四倍的利钱,心里便又好受了些。
拿着包袱皮包了六十二两银子,饭也顾不得吃,急匆匆的出去了!
秀色田园 番外之春桃(二)
王富贵一路小跑到林记时,林记后面大仓房甲的伙计都散,只有两个掌柜的在小库房里对帐。
听说他来了,两人对视一笑,颇有些轻视。将人迎了进来,王富贵跑得急再加上天热,大汗淋漓,颇有些狼狈。
申掌框赶快让小伙计取冰碗来,笑道,“王总管,您这急惶惶的,可是有事儿?
王富贵一路上想的借口与春桃给的倒真是差不多,道,“一时办差急了头,到贵号支了银子。我们夫人知晓了,狠说我办事不妥当,差我赶快送来!
说着将小包放下,也不接小伙计端来的冰碗,急匆匆的走了。
申掌柜假意留了几声,待他走远了,回头轻蔑笑道,“他倒是送得快!
岳掌极是大管事儿,也是林家的家生子,跟着林老爷早年走南闯北的,大世面是见过,早先赵显森一家来,他们肯让入本钱到生意里,还是看着他在京中有些门路的面子。
而林家的生意,虽源头在广西,却要靠内陆销货,这才曲意结交。哪知才刚搭上线儿,便有这位何大人入狱的消息,心下便有些悔,无奈本钱已入了,左不过多出几百两的利钱,象林家这样的木材大户也不看在眼中。
本就不耐烦,这王富贵偏又行事村气十足,让他更不喜,连连冷哼几声。无奈这年头一向有官寻商人的不是,商人但凡有些办法,也不敢去寻那当官的晦气。
便与申掌柜道,“使个小伙计去赵府知会一声吧。
春桃用了晚饭后,自家楼下书房内敦促赵瑜读书,四喜也开始拿笔练字儿。听见外面有人语声,便放了手中的书本,出了书房。
入画走近春桃悄俏笑道,“大小姐,那王管家已把银子还上了。
春桃微点了下头。入画又道,“大小姐,咱们真的还要再采购些山货?
春桃点头,引着入画往外走,又让另两个在河池州新买的小丫头在廊子下照看着。到了前厅里,春桃才笑道,“是。明儿我们去一趟林记,看看能不能将本钱提出来。其实今儿林记的掌柜来,我也知为何。一来是怕王管家将红利银子提干净了,到时对我们不好交待,二来却有因京中的事儿轻视我们之心。咱们初来时,是没想过吃什么利钱,还是齐夫人开口,那林家夫人又热络,这才应了。现在人家即有嫌弃咱们之意,也不值当为那些银子,去受他们的气!
入画连连点头,“是,大小姐说的极对!若是老夫人知道了,定然会说,我们家的女儿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
说得春桃笑了起来。
第二日春桃先到知州府去拜访齐夫人,与她提了要取存林记本钱的事儿。只说娘家几个妹妹托她收些干货运回去,本钱周转不过来。
齐大人四十出头,才是个五品的官职,又一下被放到广西这个地方,这夫妻二人本就急着四处打点人情,听说赵显森在京中有关系,再看他年纪轻轻便是从六品,颇有些讨好的心,是以她当初极热心为春桃一家张罗着。现下何文轩入了狱,且邸报之上的罪名语焉不详,齐大人便推断,这何文轩犯得许是大事儿。
齐夫人便把结交这一家子的心淡了。听春桃说要提本钱,也只是佯做关心问了两句,便不再多说。
春桃自齐夫人院中出来,想了一遍人心似水的话。便带着入画和秦妈妈去了林记。秦妈妈在孟家一向是管钱儿的,也是四十岁上下,高高瘦瘦的,人极利落,进了林记客客气气的说了缘由,那林记正悔攀伏错了对象,哪里肯再做一年多出几百两利钱的冤大头,也是佯问了几句,便差人去林家主宅回话儿。
春桃前脚到家不多会儿。林记便将本钱以及两个月的利钱送来,一共是三千零一百两。
秦妈妈看春桃这一行来,面色一直淡淡的,不气也不怒,心下满意,笑道,“夫人,这生意包在老身上。现在咱们在河池州也算是摸清了门路了。有几位小姐在那边接应着,一年咱们少说也要赚个翻翻的银子出来!
春桃笑道,“那我先谢过秦妈妈了。开始这几回,还真要累着妈妈多指点。等教得我与入画上了道儿,您再歇着些!
尚妈妈在一旁笑道,“夫人可不知。这位秦妈妈是我们孟府里少有的与钱亲!
说得一众人都笑了起来。
翠屏立在一旁半晌不见大少姐提到她,略有些不自在。春桃倒是注意到她的神色,一时没想好如何与她说,便就再等等。
林记送了银子来,第一趟做生意,春桃心中还是谨慎的,只又添了五百两。怕那边乍然接到她这货,一时没门路卖,积压了便不好。等这一趟做得成了,往前秋冬天里再添置银子也不迟。
由秦妈妈压着阵,王富贵带着府里两个采买小厮一连跑了十来天,才买够五百两的干货。
赵显森回来时,刚刚好清点完毕。
春桃将他迎到内宅里,等他换了衣衫净面之后,才与他说了这些事儿。
赵显森十分诧异,“我才出去几天儿,你动作倒利落!
春桃看他面似有赞许之色,也有些得意,将这几天来发生的事儿与赵显森说了个遍儿,道,“林记心头嫌弃咱们,我自不会为了钱去受他的气!
赵显森点头,环了春桃的腰肢,“是你嫁了个没本事的夫婿!
春桃看他这十来日在山里头风吹日晒雨淋的,黑瘦憔悴,摇头笑道,“这是什么话。这次不过是因小舅舅怕他的祸事牵连到你,故意为之。等咱们回去再与他理论!
赵显森笑了几声,摇头,“我不敢与他理论,你去可好!
春桃想想那位小舅舅,她自小接触的也不多,不象几个小的与了亲近,便道,“让梨花年哥儿周濂帮着咱们与他理论!”
六月中下旬,赵显森寻到一个正好往安吉方向去的大船,正好路过离安吉不远的青州码头。
将货物装了船,让王富贵押货,别一个思乡心切的媳妇儿与翠屏二人跟着,一路北下。
秀色田园 番外之 大山柱子
六月盛夏,太阳还未升起,已能感到逼人的暑气。
与李家大宅斜对的街上,也有两个比邻而居的李宅,两家门脸儿几乎一模一样,均是邻街小三间开一架进深的屋宇式大门,北面的大门明显是新修的,朱红的漆门上衬着两只大大崭新的铜环,很是醒目。
大院儿门前各有几棵参天大树,上面有知了长一声短一声的嘶哑个不停。
“吱哑”一声,北面的大门打开,从里面驰出一辆崭新的马车来。车帘与窗帘均以翠竹篾子制成,十分朴素且观之凉爽。
赶车的小伙计将车赶到南边大门儿前,扬起鞭子打了个响,隔门喊道,“小满子,你家老爷还没收拾好?
里面有人立刻高声回道,“好了,就好了,你且等等”
柱子从车里探出头来,看看隔壁仍紧闭的大门,回头向妻子张巧儿道,“大山这么利索一个人,生生叫你那阿娇妹妹给磨成了慢性子”
张巧儿隔着竹子车帘到往外瞧了一眼,笑道,“永福寺出城十来里,近得很,你慌什么?
柱子回头笑道,“还不是怕与你和孩子热着了这大热的天儿,真是”说得里面一个陪同前往的奶娘笑了起来。
张巧儿也笑,柱子一向嘴巴甜,人前人后的也不避着些。
张巧儿和与柱子成亲也有近六年,生得一儿一女,大的现年五岁多,比春兰家的稍大一点,小的两岁多点,现在这小丫头窝在奶娘怀里,与哥哥玩闹,看也不看她爹一眼。
因柱子这么些在家的时候少,两个孩子对他不甚亲近。柱子极其郁闷,暗地将贺永年责怪一通。
现在诸事安定,李薇与贺永年便按照原先议的方案,买了这座大宅子给柱子和大山,共花了八百多两银子。从中间一分为二,两人仍如在宜阳县城一般比邻而居。
另花了四千两银子,在闹市中给各人盘下一个小铺面,铺面也是前两天才接下来,大山与柱子倒没推。
不过也没立时开始张罗,都说这么些年累了,想歇一歇,况且,暑天里又热,生意也清淡,他们又有些不耐烦现在去整治那铺子。索性等入了秋后,再开始整治,招伙计。
他们两在家歇了几日,将宅子里收拾利索,听人说这安吉州里的大户人家,有受不住热的,都去永福寺里住些日避暑,今儿两家相约去永福寺烧香拜佛,计划着也多住几日。
直等过了一刻钟,大山家的大门才开启,马车里从里面驰出来,有一个柔和的女声在车内响起,“劳柱子大哥和巧儿姐等着。”
大山从里面也伸出头来,看向脸有些黑的柱子,嘿嘿笑了两声,缩回马车。
安吉州在北方也属交通关要,出得北城门,便是宽敞笔直的官道,道路两边绿柳成荫,虽然是暑天,撩起帘子来吹着风,并不算顶热。
一路来热热闹闹的,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便来到永福寺。大山先上山,去租客院偏院,柱子则赁了上山的软兜,带着剩下的一行人慢慢往上山走。
两家人安置好之后,大山与柱子道,“留他们在这里看行李,我们先去山上转转吧。后半山腰有个碧潭,水极深,年哥儿说周边极凉快呢。”
柱子家大儿子叫小宝,听见了和柱子媳妇儿哼哼,“娘,我要捉鱼”
柱子媳妇儿笑起来,“回老家住了些日子,倒把性子住野了。
大山笑呵呵的插话,“想捉鱼还不好办。走,叔叔给你编鱼篓子。
柱子笑起来,吴娇儿与张巧儿两个也都笑。四人俱想起当年初见时的旧事来。
那时,大山和柱子两个见天儿陪着贺永年打马游街,无所事事。也是这样的暑天,三人和城中一众公子哥儿去宜阳县的四平山跑马游乐,那山背面也有一汪湖水。
两人心中早厌烦与这众公子哥儿玩乐,便丢下贺永年一人,到那潭边儿去,用拿树条子编了鱼篓子,玩得兴起,便脱了上衣只留襦裤,下水去捞鱼。
正巧吴娇儿与张巧儿家的邻居有一个名叫杨卫青的,也是自小与她们一起玩到大,又对吴娇儿有些意思,拉了另一个近邻陪着,邀请这二人到山上来玩儿。那杨卫青存着避人与佳人独处的心思,只顾往深处走。
下了鱼篓之后,大山和柱子捞了会鱼,不知是谁先起头,两个便湖里相互泼起水来,接着便相互扭打,扭着扭着互扯起来,不多会这两个人相互扯了个精光。
正这时,这四人从林间小道中穿来,吴娇儿一转弯便瞧见两人光着脊背,虽然大半身子都在水底,却是一眼便知下边儿什么都没穿,羞得两人惊叫一声,转身便跑。
那杨卫青好容易才说服两人出来玩儿,就这么给大山和柱子吓跑了,如何甘心?回了城四处打探,知道是贺二少爷的长随,在宜阳又没什么根基,纠结几个毛头小子,要找这两个人的麻烦。
大山和柱子先是没防着,让这杨卫青几人给堵了个正着,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吃了亏。这两人哪儿甘心,再者,他们到宜阳之后又结识最多的便是那些小帮闲小混混,自然要还击回去。
你来我往打了两场架后,愈打愈恼,连贺永年都怕这两人一时忍不住,与人大打一场,偏这时,杨卫青家的小铺子里被人骗走钱财,不但原先的家底都贴了进去,还欠一大笔外债。
便暂时息了战。
而吴娇儿的爹娘原先也有过将女儿许给杨家的心思,现下却有些犹豫了。吴娇儿倒是不怕吃苦,也愿意这门儿亲事,与爹娘意见相左,在家里与爹娘闹别扭。
还没等吴娇儿爹娘想好杨家这门亲要不要结,那杨卫青有一日,趁着吴娇爹娘走亲戚,偷偷来拐吴娇儿与他私奔,吴娇儿一时被他花言巧语骗得昏了头,竟将她娘给她存下的嫁妆银子约有百十两银子偷了出来,两人赁了马车出了城门儿。
刚出城门儿没多远,吴娇儿便后悔,要回家去。杨卫青哪里肯放她回去,好言劝说,他愈劝,吴娇儿愈怕,哭将起来。 _
车夫警觉,死活不肯再赶着车往前走,要回城报官。杨卫青气急败坏的抢了吴娇儿装银子的包裹,下车跑了。
又是一个凑巧,大山、柱子、贺永年三个在城外跑马回来路过时,看这车夫满脸焦色,里面有女子嘤嘤的哭声,情状可疑。
问及才知方才的情况,柱子和贺永年策马去追,留大山在这边儿守着马车。吴娇儿在车厢里听到外面这人的声音似是在哪里听到过来,伸出头来,一看是大山,顿时又羞又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