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狗蛋有些局促的应了声,然后指着树荫,“东,东家小姐,我,我去扒嫩苞谷…”
李薇笑了下,点头。吴耀看三人跑得起劲儿,哼叽着从李薇怀里滑下来,撒腿跟在他们身后跑着,也不知想到什么,跑了几步便嘎嘎的笑起来,也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珠快乐,单纯的想笑而已。
李薇擦了下额头的汗水,抬头望天,日头早已偏到西边去了,这三个小猴子不饿,她快饿扁了。
走到树荫下,方才的几个妇人已站了起来,李薇接过其中一人递来的小板凳坐下歇脚,也让她们坐下,一边看着狗蛋教虎子三个怎么挑嫩苞谷,一边与这几人闲话家常,树荫下极凉爽,不多会儿她的汗便消了下去。
秋风飒飒,将虎子几个小萝卜头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声或者欢呼声吹得老远…
等青苗和麦穗扒了一小抱青毛豆回来时,虎子几个已开始叫嚷着饿了。在那几个妇人的帮助下,将毛豆摘好洗净,又去邻家田里刨了几块甘薯煮上,为这些,李薇还让虎子掏出五个大钱儿给其中一个妇人,让她帮着把钱带给户主。
将毛豆苞谷甘薯入了锅,放在临时挖好的灶坑上烧了起来。
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不多会儿水气蒸腾着嫩苞谷的香味儿便飘散出来,虎子大概是饿极了,大口大口吸着食物的香气,一边手中不停的往灶里添柴,“五姐,这个好香呀。”
赵瑜更是揉着肚子催虎子,“小舅舅,你快烧,我饿死了。”
李薇看他抱着肚子,一副饿极的模样,生怕他饿坏了,便道,“瑜儿,小姨车里还有糕点,你要吃么?”
“不要!”赵瑜一连的摇头,眼睛盯着冒着水汽的大铁锅,“我待会儿要吃我自己扒的苞谷。小姨,我扒了五个呢。”
李薇一笑,摸摸他的头,“好,瑜儿很能干!一会儿多吃点。”
水烧开后,麦穗从院内将烫好的苞谷糁子取出来,将拌入萝卜丝的苞谷糁,在手掌中按成小饼后,快速的贴在铁锅壁上,动作快速熟练,惹得虎子三个小家伙齐声惊叹。
吴耀窝在李薇怀里,大声叫道,“小姨,麦穗姨姨疼不疼?”
麦穗扭头笑道,“谢小小少爷关心,奴婢的手不疼。”说着又回头,将剩下的苞谷糁子快速贴了进去。
麦芽将厚厚的木质锅盖盖上,向众人笑道,“好啦,再等一刻钟,我们就可以开饭啦。”
虎子加劲儿往里填柴,“快熟,快熟!我好饿。”
赵瑜也跑过去加柴儿,不多会儿两人的脸儿便又成了小花猫一般。吴耀因李薇怕烫着他,不肯让他过去玩儿,他先是闷闷不乐,这会便咯咯咯的取笑起两人来。
李薇肚子饿得咕噜咕噜一阵急响,又生怕几个小的听见笑话她,便让麦重看着吴耀,自己向场子那边走去。
此时,长工们已上了工,场子里的妇人和半大的孩子们正顶着大太阳扒苞谷皮,一只只金黄的苞谷棒子被扒了出来,摊在太阳底下,黄澄澄,十分耀眼。
她弯腰捡起一只棒子,棒子倒不短,可惜顶端部位约有两三指长的瘪粒未长足,或者根本没有长出来。李薇端详了一会儿,也不确定是墒情不足导致的,还是品种的问题。
再者,终究还是荒地,棒子大少不一,有粗的,比得上成年壮汉的手腕,有细的棒子,只如她的手腕粗细。
方才帮着扒嫩苞谷的妇人,见她望着棒子出神儿,从远处走过来,笑道,“五小姐,旁边的人家都羡慕咱们这苞谷种得好呢,您瞧这棒子看着多喜欢人。”
李薇笑了下,与她客套了两句。然后在心中宽慰自己,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地要一季一季的养,急不得。
转眼瞧见那边儿青苗几个已停了火,随手拿了几个棒子,往那边儿走去。
虎子手中拿着嫩苞谷唏呼唏呼的啃得起劲儿,瞧见她手中的棒子,含糊不清的问道,“五姐,你拿那个干什么?”
李薇一笑,将它们放在一旁,问道:“好吃么?”
“嗯!”虎子大大点头,又嘴了一大口。
李薇转头看吴耀,也正用青苗给的帕子垫着一个小嫩棒子啃得起劲儿,脸上已沾了几点苞胚芽儿。不觉一笑,接过麦穗递来的,也坐下啃了起来。
虎子啃了一个嫩苞谷,又去抓小甘薯,刚吃了两口,突然拧眉停下,“五姐,这个甘薯怎么不甜?”
李薇笑了下,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道,“新挖出来的甘薯是不太甜。要想让它们更甜,要把它们露天放在树荫下,晾上半个月到一个月,再吃便会很甜了。这个过程叫发汗。”
“发汗?!”虎子粗眉皱起,“它又不是人,怎么还会发汗?”
李薇一笑,“发汗”是甘薯将淀粉转化为糖粉的过程中,会使甘薯表皮有水汽,就象是甘薯出汗了一般,农村人因而给了这么个通俗的称呼。
当然,这么解释虎子也听不懂,便只告诉他,“你只管知道甘薯要发汗后才会更甜便行了。至于为什么要发汗,我也不知道。”
狗蛋在一旁直点头,“东家小姐说的跟俺爹说的一模一样,俺家去年种的甘薯,俺爹也让堆在外面发汗了呢。”
李薇点头一笑,“是呀,甘薯发了汗才好下窖,要不然容易坏的。”说着轻点虎子的脑门儿,“咱们家你最福气,我小时候,咱们家还种甘薯,我和几个姐姐帮着爹娘收拾甘薯,翻晒下窖,辛苦着呢。”
赵瑜偎在虎子身边正啃得起劲儿,突然转头看向大太阳下扒苞谷皮的妇人孩子们,半晌,转向李薇,“小姨,我娘小时候做过这样的活儿么?”
李薇先是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头而笑,“是呀,你娘是老大,小时候姥娘家穷呢,就数你娘干活儿多。瑜儿,你今年七岁了吧?”
赵瑜点点头。
李薇俯身摸下他的头,道,“你娘象耀儿这么大的时候,就会看着你二姨了。象你这么大的时候,背着你三姨,一手扯着你二姨,还会给你姥娘往田里送饭呢…那会儿你姥娘干的活儿比她们还累,她们还能坐着呢,你姥娘那会儿啊,就象田里的男人们一样,干得都是重活呢。”
赵瑜大眼睛盯着李薇眨了几眨,又转头去看白花花太阳下干活的妇人们,眼角突然滑下一滴晶莹,快速滚过脸颊,砸进他面前尘土里面。
李薇一愣,忙伸手将他拉到跟前儿,环在怀中,笑道,“瑜儿心疼你娘了?”
赵瑜闷闷的“嗯”了一声。
李薇摸着他的发顶笑道,“那瑜儿要好好念书学本事,让你娘好好享福。还有你爹,我听你嬷嬷说,他不在学堂的时候,也跟田里的长工们一样,下地干活儿呢。那会儿你嬷嬷家也穷,主膛起长工的…”
“嗯。”赵瑜又闷闷的应了一声,头愈发往李薇怀里钻。
虎子闷头拿起一块苞谷糁饼子,狠狠的咬了一口,不满的瞪了李薇一眼,“都是五姐不好。”
李薇瞧见他的眼圈象是也红了,连忙赔笑道,“是,都是五姐不好。来,快吃吧,都凉了!”
说着拿了一个苞谷饼子塞到赵瑜手中,又塞一个给吴耀,“赶快吃,吃完我们回家啦。”
吴耀显然还不太明白刚才李薇说了些什么,朦胧之中觉得可能是要对自己娘好的意思,从李薇怀中滑下来,指着锅里剩下的苞谷糁饼子,“麦穗姨姨,这些给我娘吃!”
李薇扑哧一声笑了,逗他,“那你爹呢?”
吴耀下意识去捂自己的小屁屁,惹得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吴耀很委屈的大声道,“爹打我屁屁!”
李薇更逗他,“为啥打你?”
吴耀哼哼哝哝的说不清楚,见众人都眼睛含笑的看着他,臊得往李薇怀里钻,“我不知道!”
李薇揽着他,向他屁屁上轻轻给了一下子,“你不知道才怪。你个小坏蛋,往人家水井里扔树叶,把人家的小鸡娃儿捉起来,扣在西瓜皮里埋了…”
第181章 丰收喜悦
相比较去年倒霉的连阴雨,今年的秋收世界,实在是老天爷作美,从开始秋收到现在,高远上的天空上只浮上几丝一晃而过的阴云,仅仅持续了半个下午,便又是一派晴朗。
干热晴朗的天气里,粮食晾晒得极快,五六天儿过去,小庄子里已收割完毕,而晒干的大豆已入了库,入小山般的苞谷棒子正在打谷场中,等着进行最后的脱粒工序。
苞谷脱粒与打麦子的程序相似,先将晒干的苞谷棒子摊铺在场子里,以牛拉着石磙子,一圈圈碾过,苞谷粒便被碾了下来,直到苞谷粒几乎完全从棒子上脱下来,金黄色的棒子只剩下里面雪白的棒子骨,便用竹筢子将棒子骨耙出来,留在场地边上的长工们,便三五成群围着堆成堆儿得棒子骨挑拣,将没有碾下的苞谷粒用手弄掉。
这是个细致的工作,当然也不太重要。往往是随机安排,若是有重要的活计,便先将它们安置在一旁,等到有了空闲再去收拾,现在小庄子场边上已堆了好大一堆还带些许苞谷粒的棒子骨等着挑拣。
苞谷脱了粒之后,还需要再晾晒一至两天,要做到完全干透,翻过的时候会有清脆的哗哗生,才算晒好。
再然后要借风扬干净,最后过称,直接由周府的阿贵带人将秋粮拉走。
虎子自从去了大庄子后,日日黏着李薇要去田里,反正私塾里也因秋收而停课半个月,李伟觉得多带虎子去瞧瞧也挺好,便说服春杏,只要她去庄子里,便也让虎子跟着。
这日姐弟二人吃过早饭再到小庄子去看。县郊野外,大部分秋庄稼已收割完毕,格外空旷起来。虎子很兴奋,在车上不住的问着李薇今儿都有哪些活计要做。
李薇笑笑,“今儿是打包谷子棒子。这是小庄子最后一批了,打完苞谷今儿便能算出小庄子的产量出来。”
这些天,轮番作业,每天都有周府的人将扬晒干净的苞谷过称拉走,倒省了她操心入仓收存的心了。
虎子点点头,沉默一会儿问道,“五姐,苞谷一亩产多少算是高产呀?”
李薇微微一愣,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这个时空多少算高产,不过,深入想想前世小时候苞谷的产量,给出一个大致的数字,“六七石吧。”
“啊?!”虎子大叫一惊,“这么多?”
李薇一笑,“是呀。不过苞谷不值钱,今年又是个丰收年景,二石半到三石才得一两银子呢!”
虎子又是一个惊讶,“啊,那么多苞谷才卖一两银子?”
李薇笑而不语,等虎子消化这些讯息。过了好一会儿,虎子又问,“五姐,那咱们庄子里的粮食今年能卖多少银子?”
李薇扯动下嘴角,略有些郁闷,“怕是一两也见不着。”
虎子眼睛闪了闪,疑惑的问,“为啥?”
“为啥?”李薇跳开车帘向外看,小庄子远远便能看到,场子里人头攒动,十分热闹,她招手叫虎子过来,向车外一指,“看见田旁停着的牛车了吗?”
虎子点头。李薇道,“那是三姐夫家的阿贵带的人,秋收的粮食除了大豆,剩下的全给三姐夫做酿酒用,所以…一两也见不着!”
虎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反过来用手拍她的胳膊安慰她,“五姐姐,三姐夫会给钱的。你再等等,等他的酒肆赚了钱…”
李薇笑起来,伸手在虎子头顶拍了拍,“好。我就听虎子的,再等等!”
虎子重重点头,“嗯。不是说三姐夫酒肆的生意很好么,说不定到年底他能把钱还给五姐了。”
说话间儿,马车已到了场子边上。五六亩大小的场子里,均匀分割成八个小场子,金黄的苞谷棒子摊了开来,八头健壮耕牛伴着鞭子的脆响,拉着石磙子碾得起劲儿。
阿贵与钟明正在那边儿指挥长工们将昨天傍晚扬干净的苞谷装车。看见她一齐过来打招呼,“五小姐,小少爷,早上好!”
李薇笑笑,与两人说了几句闲话,便问,“今儿能拉多少?”
钟明笑道,“已快过完称了,现下是一百二十石左右。剩下的约莫还有二十来石。”
阿贵则笑道,“我家老爷说多谢五小姐相助呢。”
周濂自决定去安吉之后,周家在宜阳的酒坊子里,便以苞谷甘薯酒为主,因熟手的匠人被周濂带走了大半儿,阿贵暂时留下帮着周父打理酒坊子,李薇庄子里的这些秋粮也只是暂供宜阳的坊子。
当下便笑道,“周伯伯太客气了。你们拉走粮食正好不用我愁着存放了,咱们是两相便宜。”
又让阿贵代她向周父问安。因忙着秋收,中秋节她和虎子也只是来去匆匆的,一天之内将四个姐姐家走了遍儿,偏巧去周府时,周父外出,便错过去了。
阿贵恭敬的应了声,这时,那边儿有人过来说已过完了称,钟明便引着阿贵过去,将剩下的粮食装上车,直到送他们一行人走,钟明才过来报账,“五小姐,小少爷,今儿周府过来一共拉走一百四十七石。”
李薇微微点头,周府已连拉了五天,几乎都是一百四十石左右。再加上今年最后一场,她心算一下,一百五十亩秋粮苞谷,大约一共可得八百五十石的粮,每亩下来,约合五石半,也就是亩产七百来斤。
还算不错吧!再加每亩二石半左右的大豆,秋粮收成要比麦子收成多一百两银子。
让钟明去忙活,拉着虎子在田头走着,一遍慢慢给他说着刚才心算的结果,虎子先是默不作声的听着,半晌,才嘟哝一句,“五姐,一年辛苦到头,这么一大片地,还挣不到一千两银子么?”
李薇扑哧一声笑了,摸着他的发顶,眼睛遥望这空旷的田里,“你当银子好挣的么?我刚才给你说的是全部收入,还没有刨去长工们的工钱和买牲口买田肥的钱呢。还有赋税这一项也没有减去…现在赋税是三十税一,也就说,咱们挣三十两银子要上交一两银子。这九百来两银子,要交三十两呢,另还有徭役,这些年,咱们家的徭役都是拿银子顶的呢…”
虎子不作声,过了好久,对着空旷的田野,长长叹了一声。李薇好笑的看他一眼,不作声。
此刻虎子的心情会不会与前世自己在听得爹娘第一次给讲解产量与收入时那般的…失落呢?!
小庄子秋收完后,剩下的便是耕犁。人手暂时闲了些,李薇便将一半儿得长工们调到大庄子里,帮忙收割。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五六天过去,大庄子的秋收也到了尾声。自秋收以来,春杏和春柳都说派人帮她,都李薇给推掉了,她想借这机会让姐姐们看看她的能力。
便只带着虎子,整日乘坐着马车,早出晚归,日子忙碌而充实。
虎子在这些天里的变化是明显的,他除了与那些农家孩子们相处得更自然融洽之外,也在那些长工短工农妇身上更直观的看到了李海歆何氏早年的辛劳,连带对李薇言语之间也愈加恭敬,带着些小小的崇拜。
隐约中,也带出一些参与其中的自豪与成就感。
两千五百亩能产多少粮食,李薇之前只专注于平均亩产,并未算过总账,但是当数据统计出来后,面对这么庞大的数字,她有些懵了,尽管荒地里产量不高,这个总数已足让她震撼。
六千零三百石的苞谷和六百余石的大豆!
何氏李海歆八月二十五日,从李家村归来后,当李薇说出这个数字时,何氏与李海歆登时愣住,“梨花,你说这是大庄子的产量?”
李薇笑盈盈的点头,又得意的点了下虎子的额头,“这下你不嫌你五姐没本事了吧?!六千石的苞谷,至少是两千两的银子!”
虎子长大小嘴儿,“二千两…”
李薇得意一笑,转向何氏与李海歆道,“爹,娘,这是粗略的数字,想必也想不到哪里去。”
李海歆惊讶的道,“平均一亩三石还要多!”
李薇暗自一笑,这个产量确实超出她的预期,真不枉费她这大半年来费劲心机的养这块荒地。
“是呀爹,往前再耕犁时,多多施肥,麦子说不定不会长得比小庄子差!”
何氏被惊住,好一会儿才笑道,“你姥娘害怕你自己个儿不成事呢,谁成想,你竟做成这么大的事儿。”
李薇乐呵了一会儿,又愁上了,“只是现在存粮的地方不够使,正好爹回来了,这两天咱们赶快想想存粮的办法吧,现下大庄子的苞谷还有一小半儿都堆在打谷场子里呢,三姐夫家的库房里可是存满了的。”
李海歆笑呵呵,一连声道,“好,好。我明儿就去找存粮的地方。”
182章 佟府求助
李海歆回来后的几天里,李薇不再去田里,现在还没开犁,只是做些平整洒肥的活儿,她也得以休息几天。
这些天,说不累那是假的,虽然不用亲自干活儿,每天只在田里查看奔波,便够她受的。正好趁这几天歇歇,也陪何氏说说话儿,听她唠叨些姥娘家的家长里短,以及李家村里街坊邻居的近况。
这天天色将晚,李海歆从田里回来,刚梳洗换了衣衫,准备开饭,院门突然急促的响起来,“呯呯呯”的,在微微暮色中格外刺耳。
李薇疑惑的走出正厅,“去看看,谁这么急。”方哥儿离得最近,跑得飞快过去开门儿,下一刻他便叫起来,“柱子哥?!”
李薇一愣,柱子?!不是在安吉么,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何氏与李海歆也从正厅出来,双双往前迎去,“柱子,有啥事?!是刚从安吉回来?!”
柱子一个翻身,从马背上利落的跳将下来,“是,刚进城呢。”
又见众人眼含疑惑的望着他,微微一笑,安抚道,“李大娘、李大伯,是有点儿事,不过,你们别急,不是年哥儿的事儿,是佟府!”
“佟府?”李薇眉尖蹙起,“佟府怎么了?”
柱子将马缰绳扔给方哥儿,“昨儿半夜佟府的人去安吉找年哥儿,说是佟府老爷和佟富两个在九山与人起了争执,打伤了人,被收了监。听佟府的下人说,被打伤的这户人家在九山也有些势力…年哥儿听说后急着从安吉已赶往九山,叫我来一是给佟家报个信儿,二来是瞧瞧春兰姐夫可在宜阳…”
何氏心头先是一松,听说是佟维安出了事儿,又焦急起来,“到底是因什么事儿打伤了人?人伤得怎么样?年哥舅舅也是做惯生意的,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柱子摇了摇头,“传信回来的人也没说清楚,要去看看才知道呢。您和李大伯也别太焦急了,年哥儿那边儿有大山呢。春柳姐夫也派一个人跟着呢…”
何氏点头,李海歆拧着眉头拧了一会儿,“去给石头也说声吧。那边儿的主薄大人不是石头的旧识?”
柱子摇了摇头,“年哥儿不让呢。说是春兰姐夫在那边儿一年多,应该也认识不少官府的人,先让春兰姐夫从中间帮着周旋周旋,实在不行,再麻烦春桃姐夫。”
李薇知道他一向不喜给大姐夫添麻烦,可既然是已了监,说明那边的人势力定然也不小,便急着问柱子,“人伤到什么程度?”
“说是打伤了头,人昏迷着…其余的佟府的下人也没说,只说那家人是九山出了名的难缠泼皮,怕是图银子呢…”
“年哥儿说过重阳会回来的,这么一来,怕是回不来了,便让我过来送个信儿。”
李薇暗吸一口气儿,自古这类人最难缠,先不说谁对谁错,只单是图银子这一项,也不知多少银子要往里面填。
人死可能还好办些,人若没死…她脑中纷纷乱乱的。
半晌,何氏一叹,“年哥儿舅舅怎么就碰上这种事了呢?”
柱子也叹,“谁知道呢,佟府的人也没说不禁。不过多多少少破财怕是难免的,总是伤了人。其它的,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何氏点头,让柱子进屋,“你也歇歇再走吧。旭哥儿最近一直在九山呢,年哥儿到了那边儿,一准儿能找着他,你也不用急了。”
柱子摇了摇头,笑道,“是,春兰姐夫在那边儿,我便放心了。不过,李大娘,我也不歇了,先去佟府报个信儿,我得回家一趟,我娘冬里说要过来住,我看看小婉收拾好房间没有。”
李薇在一旁也强打笑脸道,“娘,就让柱子哥先回去吧。这些么天不在家,小婉嫂子该埋怨他了。”
柱子嘿嘿的笑起来,又见李海歆脸上有忧色,便安慰道,“李大伯别太过挂心了,年哥儿说了若真是佟舅舅的错儿,自当赔银子给人家。不过若是他们想讹诈咱们,咱们也不会乖乖任他们摆布。”
“嗯!”李海歆点了点头,拍拍柱子的肩膀,道,“行,你先回家吧。到了跟年哥儿说,若是遇上什么难事儿,只管往这边送信。”
柱子又应了一声,与李家人告辞,翻身上马,冲进愈来愈暗的夜色中。
李薇挽着何氏的手臂,“娘,走吧,我们吃饭去。”这些事儿,她们担心也无用。能做的只是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而已。
虎子不满的咕哝道,“那府的人说五姐夫的坏话,为啥还要帮他们?”
何氏摸着他的头,一边向饭厅走,一边道,“什么是亲戚?亲戚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亲戚就是平日里吵闹得再凶,一旦真遇上什么事儿,也不能放着不管,不然,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呢。”
李薇也道,“嗯,不管现在如何,早些年,佟舅舅确实帮过他。单是这份人情,他也得还。再者,就象娘说的,总是亲戚…”
一家人没滋没味儿的吃过晚饭,李海歆眉头不展,闷了好半晌,才道,“明儿我去给石头说说,年哥儿舅舅这事儿,他得使些劲儿才行。”
何氏却半晌不出声,李薇猜何氏的心思肯定不想因此事,而给赵石头找麻烦。
便笑道,“爹,你也先莫急,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犯不着现在就找大姐夫说,不若,明儿我和四姐还有睿哥儿也去一趟九山?反正四姐一直想往九山那边儿开铺子,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那边儿的情况…”
何氏拍她一下,瞪她,“事事你都要插上一脚。”
李薇呵呵的笑将起来,抱着何氏的胳膊撒娇,“娘,我也算忙了大半年了,就当是让我出去散散心,顺带看看二姐夫的天荒湖整治得如何了,那个也有我的功劳呢…”
何氏想了想,点头,“行,你和春杏睿哥儿三个去了,若是瞧着你二姐夫应付不来,你往这边儿给你大姐夫送个信儿。”
“嗯。”李薇点头。她也是怕吴旭解决不了,贺永年又不愿麻烦赵石头,才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