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头,不由唬了一跳,摄政王眼圈…是不是有点儿红?
时谨已经厉声道:“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余太医埋着头连声称是,一边的婢女拿了丝帕盖在薛池腕上,余太医半闭着眼睛,把指头搭在了她腕上。
过了一阵,余太医面色有点古怪,看了时谨一眼,不太敢说话。
时谨转过头来看着他:“说。”
余太医只觉一股彻骨凉意,这一个字,便像把冰刀子捅了他一下似的。
他不敢说,也不敢不说,好半天才艰难道:“这位,这位姑娘受惊昏厥,并无大碍。”
时谨心弦一松,立即又眯起了眼睛看他:没有大碍你这样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干什么?
余太医直哆嗦:“她,她现在身子娇贵,必须静养,不能大悲大喜…”
抬头一见时谨还看着他,余太医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这位姑娘她,她,有身孕了…”一说完,他汗把后背都湿透了。
妈呀,这个姑娘她在是平城风云人物呀,他早猜到对方身份了,然而未婚先孕,这个搁哪都是丑事啊!他会不会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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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谨先是怔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脸上才浮上了个笑容,这笑容越来越大,屋子里瞬间从寒冬进入了炎夏,满室光辉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
余太医发觉自己貌似是想多了,虽然摄政王这反应有点怪,但好歹自己的小命看来是无忧了。
他连忙狗腿的加上两句:“依脉象看,这有八成是男胎。”
时谨维持住高冷淡笑的样子摆摆手:“是男是女都无妨。”
余太医算是把着脉吃了定心丸了,这摄政王是大大的高兴啊,脸都快笑裂了还要装,就连他这样不会看人脸色的都看出来了。
时谨温和的对他道:“要不要服些安胎药?”
余太医忙道:“不用不用,母体十分康健,好得很,药补不如食补,微臣开张单子,注意饮食便是。”
“要不要唤醒她?”
“不用不用,有孕在身,多睡些好。”
时谨点了点头,继续温和道:“你回去后要注意别乱说。”
这句话的正常版本应该是“管住你的嘴巴,小心你的狗命”or“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余太医当心中有数”,没想到今日时谨一说,那叫一个温和叮嘱,余太医肉都麻了:“微臣谨记,微臣谨记!”
时谨面带笑容的一拂袖子,余太医被人领到一边去写单子,什么多吃什么少吃什么别吃,为表忠心他挠腮抓耳费尽心思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页,这才如踩云雾般退了下去。
时谨将薛池放在了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便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不动了。
薛池醒来就看见他一副温柔入骨的样子,不由疑心自己走错了片场,但她没心思计较这些,短暂的迷糊之后就想起了萧虎嗣的死讯,立即红了眼圈,一撑坐了起来。
时谨原是满腹柔情,被她这副态度当头浇了盆冷水,神情一滞。
他勉强笑道:“你动作仔细些,别…”
薛池截断他:“他的尸体呢?我得给他收尸。”
时谨抿唇,抬手按住她的肩:“你不该忧心这些,躺下歇息。”
薛池拂开他的手。
时谨盯着她:“十日后你就要嫁给我了,然而你此时还在为另一个男人垂泪,池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薛池擦了擦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死了还不许我哭一会?这是能相提并论的事吗?好吧,我心里没有你。”
时谨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沉默的坐在一旁。
薛池觉得他不是这样好脾气的人,此时也懒得理会,她内疚得要命,脑子里嗡嗡作响,真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填才能摆脱这种难受。便径自起身穿戴齐整,想出去找两个人打探消息,再怎么样要将萧虎嗣的尸首找回安葬,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替他做的,她努力的镇定思考,想找出点头绪。
这样刺杀太后的重罪,她能轻易找回他的尸首吗?一般人也不可能打探到相关消息吧。
薛池系腰带的手停住了,侧过头来看时谨。萧虎嗣这事,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时谨的责任,她不该迁怒他。此时为了萧虎嗣的事儿去支使时谨,也未免太不体谅时谨心情了。换位思考,若是时谨为了檀心的事来使唤薛池,薛池早把他掀八百米远了。
薛池犹豫再三,咬着牙拿不定主意。
时谨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早将她这些纠结看入眼内,他就等着薛池为了萧虎嗣来求他。
薛池犹豫一阵,觉得就让时谨把她掀八百米远,她也不能就不管萧虎嗣了。
她垂着头,低声道:“时谨…你能帮我把他的尸首找回来吗?”
时谨平静的看着她:“上次他掳走你,我放过了他,已说过是最后一次。”
薛池嗯了一声:“但是我不能不管他,求你了。”她仰着脸,眼中含着泪,嘴角抿着,面上涨得通红,有点尴尬,有点期望,又有点痛苦。
时谨走近她,抬手扶住了她的肩:“池儿…我发现,你很在意他,胜过了我。你是我捧在心上的人,然而你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求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他的神情很平静,薛池却感觉到他的失望和心疼。
她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不对,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他都死了,还计较什么呢?”
“我若是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但是我对他很愧疚,非常非常愧疚…如果连给他收尸都做不到,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心无芥蒂的和你成婚,过幸福和美的日子…”
时谨微微露出个嘲讽的笑:“你要胁我。”
薛池摇摇头:“没有…我们会成婚的。”没有办法了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似的捂住了胸口,最近…身体是有些不对劲。
时谨神情一动,露出些担忧,转而又嗤笑一声:“好了,你赢了。我怕你负疚,怕你不开心,怕你成婚后永远惦记着他。只能告诉你——他没有死。”
他目光中含着凉意,薛池却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她欣喜的捉住了他的袖子:“真的?真的?你先前吓唬我的?怎么可以拿这种事情吓我?算了,没事就好——他在那?”
时谨淡淡的道:“宫中侍卫皆是精锐,若是只凭一人便可闯宫行刺,历代帝王如何安睡?在他闯入慈宁宫前便已被拦截住,我早得了消息,有些准备,趁乱将他救走了,现在他正在庄子上养伤。”
薛池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用脚趾想她也知道时谨是为了她才救的萧虎嗣。
但她却不知道,时谨拿了萧虎嗣却先来试探薛池。他早知薛池对萧虎嗣内疚,又知有时人死了会让人记一辈子,还不如活着。
但若薛池伤心一会子就完了,他借机杀了萧虎嗣,便是从此清净。
只是薛池这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强烈,又怀了身孕刺激不得,这一试之下倒教他自己苦闷难抑。
薛池这会子冷静下来,也知自己的表现没顾忌时谨心情,陪着笑道:“你别生气。我只当他是好友,我给你讲一个羊角哀和左伯桃的故事(注1)…你看,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友情便也可令人奋不顾身。我们都要成婚了,你不要计较他了。”
薛池还没有这样哄过他,时谨慢慢的舒展了眉头,实在还有件喜事让他也怒不起来,他扶了薛池没好气道:“坐下吧。”
薛池哦了一声,小心的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刺杀太后?”
时谨皱眉:“他说当年跟踪你时发现,你遇险一事除了大曹氏,太后亦插了手。”这倒与时谨的怀疑相符。
薛池听住了,眼也不眨的望着他。
“有天夜里,有一个人裹着同样的斗蓬,戴着同样的帷帽去寻那五个凶徒,要求夺取你贴身之物。萧虎嗣发现帷帽下并非同一个人。他一路跟踪,发现居然是太后宫中之人。当时他想带你走,若杀了太后动静太大,也许就走不了了,便放过了她。”
薛池张大了嘴,她当时可是太后的侄女呢,还和摄政王有婚约,对于太后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坏处和威胁啊。。
时谨看她一眼:“你虽然是她侄女,但你不愿助她。你如果被…,她会帮着掩盖,将几个凶徒囚禁起来,却暗中拿了你贴身之物作要胁,让你在我身边帮她说话,窃取消息。”
薛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其实她绝对不会被所谓的“贴身之物”制住,可是想到这样恶心的事情,她仍然很愤怒,过了好半晌才道:“她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长安哥为此涉险,实无必要。”
时谨听得心里不适,强忍下来,淡淡的道:“终是亲生母子,她只要活着,就不会安份,就不能盖棺定论,始终是个威胁。”
薛池听他这意思,像是赞同除了太后。想起古有郑庄公,发誓不到黄泉不见生母,最后敌不过母子亲情,还不是挖个地洞取了个巧破誓和母亲团圆嘛,确实是杀了才清静。
时谨坐到她身侧,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反复抚摸她的小腹,面上又带了点温柔笑意,摸得薛池莫名其妙:什么毛病!
时谨垂下眼眸,要太后死得悄无声息,他自有办法,何必动了刀枪。
他手覆盖在她小腹上,抬起眼看着她:“池儿…这里,有我们的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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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谨在余太医面前的失态,终于在薛池这里重新观赏了一遍。
薛池先是怔住,然而才是笑,但是笑着笑着却落下泪来。
时谨的笑意敛起:“怎么了?”
薛池看着他:“感觉会有一个和自己骨肉相连的亲人,太高兴了。”
时谨露出一丝心疼,伸出手微一用力就将她抱至膝上坐着,温柔的抵着她的额:“池儿,你是不是从未将此间当作自己的归处?未将我真正当成你的良人?”
薛池沉默不语,她一直没有归属感,但是今天知道自己怀孕了,就像飘在天空的风筝突然就被牵了根线,线头牵牵的被攥在了时谨的手心。
时谨怜惜而郑重的在她耳边低语:“池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信我一次。将我当成你的依靠、亲人、良人…我必不负你。我们生很多很多孩儿,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薛池心中一动,似乎有些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她抬手揽住了他的颈项,注视着他的眼睛…他此刻,没有做伪。
薛池含着泪,声音有点哽咽:“好,我试一试,一点一点的给你,你要接住。”
时谨轻轻的吻了她一下:“全部。”
薛池主动的回吻了他,他含住她的舌尖轻吮,牙齿磨着她的唇瓣,更多的是一种亲密的安抚,而非情|欲。
薛池轻轻的向他敞开了一线心扉,而他紧紧的抓住了。
**
宫中夜半闯入刺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一无所获。却有人从武功路数认出此人恐怕是元国萧将军,然而萧将军失踪已久,此事是不是元国主使还有待细查。
时谨有意无意的引导皇帝相信此事为太后被禁,无法向外传达消息,与其长期联络的元国细作潜入查探却被发现,追逃间被误会成了刺杀。
皇帝究竟信几分就不好说了,让他投鼠忌器不再追查便好。
萧虎嗣的伤即将痊愈,时谨不情愿的带薛池前往探访,却发现已经人去屋空,从此再未听说过他的消息。
数日后时谨和薛池举行了婚礼,此为成国一大盛事,各地达官贵人、外国使臣蜂拥而至,平城所有客栈爆满。
迎娶的队伍整整绕了平城一圈,薛池头顶沉沉的凤冠,身着红色金丝绣花吉服,在喧天爆竹声中由时谨扶入了摄政王府,拜过天地送入新房时,她已经累瘫了,还好不似民间有人敢来闹新房,薛池揪着时谨不让走,让他一定要先挑了盖头。
待时谨外出去宴客,薛池立即让人卸凤冠脱吉服,换上了红色便服。
素心如今是时谨身边最得用的丫头了,早备好了一碗燕菜珍珠丸子羹上来给薛池填肚子,她觉得王爷不在,王妃一个人吃喝有点怪,却不知道时谨的用意——大的不饿,肚子里小的都饿了呢。
薛池吃完一碗,算有点力气了。
她陪嫁来的两个丫头叫小树、小花。名字特别简单,但是两人都很能干,此时见素心抢着往前凑争宠,两人就不乐意了。三个丫头之间暗流汹涌的,薛池也不在意。
小花往薛池腿边一坐:“王妃,婢子给您捏捏腿。”
小树往另一边一坐:“王妃,婢子给您按按肩。”
素心忙道:“王妃,婢子给您通头。”
薛池从眼缝里看了她一眼。
她是知道的,像这种男主人身边服侍久了的丫头,一般都有点傲气,女主人初来乍到还不一定降得住她们,而且薛池现在身份是异国孤女。
她从前还是融妩时就见过这帮婢女,虽然不敢明面上和她对着来吧,但神情口气那可不见多恭顺。尤其檀心闹出事了,这帮丫头们看着都偏帮檀心,对薛池却隐隐有点责备的意味。
素心这样殷勤可不对劲。
她那知道,自从融大姑娘“死”后,时谨在府里阴晴不定已经吓坏了不少人。后头为了成婚又遣散后院,今天揭开盖头一看她这张脸,素心也没胆子不服啊。
薛池在屋中走了几圈消消食,索性让人伺候沐浴了,不是她不等时谨,实在现在怀了孩子,一到时辰眼皮子就往下耷拉,贪睡得很。
时谨这头却在喜宴上上演千杯不醉。
他平常可以甩所有人脸,今日却一直挂着笑容,不说来者不拒,但三杯酒里他至少也要喝一杯,好容易对付了一圈,安排了管事和慕僚善后,这才匆匆的往新房去。
到了房间一看,薛池已经沉沉的睡去,他没奈何,捏了捏薛池的鼻尖,转身去净室洗浴。
薛池睡得十分香甜,却被人搅了清梦,一团漆黑中有双手正在撩拨她。
薛池迷迷糊糊的道:“你别闹呀。”
时谨声音低哑:“天快亮了,还要入宫祭祖,你该醒了。”
薛池没奈何了,按住了他的手:“头三个月不能…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时谨轻笑:“我知道,不过迟些宫中来人要收元帕,你不帮帮我么?”王妃身份贵重,现后宫无主,只得由宫中内监来验元帕,报宗人府上玉碟。
薛池清醒了些:“你不是说弄些鸡血嘛!”
“光是血可不够,还要点别的…你帮帮我…”
薛池:…
她只好用手帮了他,不过被他磨来蹭去的,自己也有点难受,时谨反过来又用手温和的抚慰了她一阵。
这么一折腾天都亮了!
两人洗漱用餐,这才匆匆往宫中赶。
宫中有座小型时氏家庙,列着时氏一族历代皇帝的牌位,以供皇室宗亲祭拜。
如果是皇帝大婚,非但要往太庙祭拜,还要往天坛去祭天,摄政王却不用这么复杂。
家庙一侧有名唤净泉的温泉,两人在净泉中重新沐浴更衣,于静室中焚香静心,这才能入家庙。
两人从一群童中手中捧过祭品,供于案台上,再退后几步一齐跪于重重牌位前,依礼进行叩拜。
也许是这些繁琐庄重的仪式,薛池只觉沉静肃穆。
时谨侧过头来笑看着她,薛池心念一动,侧过头去与他对视,不免也勾起唇角露出个笑容来。
见过祖先的感觉…好像被见证了一样。
两人牵着手从家庙出来,前去参见皇帝。
薛池着实给了小皇帝一个大大的惊吓:“你,你长得…”他确实听说过这位薛氏长得很像他表姐,却没料到这么像!
他惊疑不定的盯着薛池看,三人又一道用膳,薛池的一些动作习惯是改不了的,皇帝越看越疑色越浓。
薛池受不了了,使了个眼色让时谨避让,这才悄悄的唤了皇帝一声:“师傅。”
皇帝激动得差些没翻了碟子:“表姐!”
待他冷静下去,便有一连串的问题。
薛池早和时谨商量过,便也有话应付:“…当时就是被水冲走了…只怕坏了清誉,索性改名换姓了…”
皇帝有种挖到了独家秘辛的欣喜,又觉得表姐遇到这样的事,皇叔也不嫌弃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免更放心了。
待繁琐的婚事流程完美收官,薛池总算是松了口气:终于是嫁出去了。
王府的后院虽说是交到她手上,但她怀着身孕,也只让身边的婢女去收拢,自己安心养胎。
这一日素心来报,说是平城外西头一座庄子上送了些水晶葡萄过来。
薛池不以为意:“洗些送上来,其余的各处分一分。”
素心有点踌躇。
薛池奇怪的看她一眼:“什么事?”
素心低声道:“庄上送葡萄来的婢女叫檀心,她…原先是王爷的贴身婢女,她说有事要向王妃禀报。”
薛池哦了一声,摸了摸肚子,看来时谨是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但她不甘心?她要说什么呢?
薛池正是无事,便点头道:“那就带她来一见好了。”
这日午后的阳光正浓,穿过粉色的纱窗照在薛池身上。
她并没有坐得很端正,微微有些倾斜的用肘支着椅子扶手,系了条不太收身的裙子,拿着卷书看。旁边放着个切开的果盆,室内散发着果子的清香。
近段时间精心的调养让她略丰腴了一分,肌肤越发细滑,被这样的阳光一照,更显得面若桃花。
檀心看到这样的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原来的融姑娘显得有几分尖锐,这位薛氏,却懒散温和,两人也只有七成像。
薛池抬眼看她。
檀心从前就以温柔敦厚讨喜,现在却又加上了几分楚楚可怜,薛池若不认识她,第一眼看到是不会反感的。
“你有什么话说?”
檀心上前一福,左右一看:“还请王妃摒退旁人。”
薛池哼了一声:“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不说就退下。”
檀心怔住,咬了咬牙:“王妃…事关殿下,不便为他人所知。”
薛池看她,时谨有什么秘密?是了,檀心原先在时谨母妃身边待过,也许事关宫闱吧。既然时谨没有告诉她,那就是她不需要知道。她和时谨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她不想破坏现状。
“我身娇肉贵的,为什么要和你独处一室?千金之体,不坐垂堂懂不懂?”
檀心半张着嘴,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但是薛池饶有兴趣的问:“你想用这个秘密来和我交换什么?先说清楚。”
檀心伏地,膝行几步靠近了她一点,薛池立刻让小花挡在两人中间。
檀心只得隔着小花道:“王妃,婢子想得王妃允许,重新回到殿下身边伺候。”
薛池嗤笑,有些不屑:“你怎么想的?我难不成还会愿意给自己的夫君纳妾?”
檀心目光闪烁道:“这是个…会有损王爷名誉的秘密,可令王爷为天下人耻笑。王妃不想为王爷保守这个秘密吗?婢子绝无害王爷的心,只消王妃大度容人。婢子入得王府,自是一心向着王爷、王妃,将这秘密烂在肚里。”
薛池这才把书放下,正眼看她:“你为何不直接去要胁王爷?”
檀心抿紧了唇,不作声。
薛池眼珠一转,有些啼笑皆非:“你难不成是不想在王爷面前露出自己丑恶的一面,要保持你温柔敦厚的样子。却让我来强装着贤良大度纳了你,暗里自咽苦水?”
檀心抬眼看她:“王妃与王爷夫妻一体,王爷有了闪失,王妃还如何尊贵得起来?当然,若我有个闪失,自有旁人把这秘密散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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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池冷笑一声:“来人,堵了她的嘴,绑了送去见王爷。说她知道王爷的秘密,要背主向本王妃告密呢!”
“不!!!”檀心大叫,却被左右一涌而上,先用帕子堵住了嘴,拧住了胳膊。又有人寻了麻绳来把她绑住。
薛池看了看,挺严实的,便点了点头,让人将她送到前院时谨书房去。
前院时谨听得闹哄哄的一团往他书房涌来,不由皱起了眉头。
待门外有人禀报:“殿下,王妃让人绑了檀心送来。”
时谨大为惊讶,沉声道:“进来说话。”
薛池身边两名婢女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时谨目光微亮:“这么说,王妃并没有追问是什么秘密?”
“是。”
他摆摆手:“好了,你们回去吧,把人留下就是。”
又吩咐书童:“每人赏个梅花锞子。”
这下绑人来的几个婆子和两名婢女都喜笑颜开:“谢殿下赏赐!”
时谨待众人都退走,这才让书僮关上了门。
檀心被绑着歪倒在地上,白着脸发丝凌乱,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向他求饶,时谨却微微一笑:“秘密?”
檀心拼命摇头挣扎,她想告诉时谨,她就是吓唬吓唬王妃,从没想过要将王爷的秘密公布出去。
她知道王爷是失去过融氏,再得蒋氏,一时未免爱重了些,并非当真薄情。
她一心一意的向着他,只要王爷愿意听她分说,必然能明白她的苦心。
时谨看了她一阵,转过身去:“杀了吧。”
檀心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是”,从帷幕阴影后走出来一名影卫,走过来非常利落两手钳住檀心的头,用力一拧。咔嚓一声响,檀心的头呈一个奇怪的角度垂了下来,再也没了声息,死不瞑目的被人拖了出去。
薛池正在见玉州来的管事,皇帝下旨,正式将玉州赐予时谨为封地。现在玉州的摄政王府已经开始动工了,但真正去玉州还得两三年后。
薛池听说玉州四季如春,繁花似锦,也很向往。
平城的善堂要维持下去,在玉州她也准备再开一间,正在询问管事封地的情形。
正说着话时谨就走了进来,几名玉州管事连忙上前行礼。
时谨颔首:“免礼。”
又问薛池:“我听人说你让张赦画了图,这次要建个全新的善堂?”张赦是时谨手下的一名幕僚,擅工事。
“对,你来看…”平城的善堂她在是织锦坊的基础上改造的,改动极为有限。但是玉州全新搭建的话,她想建一些游乐设施。例如滑梯、秋千、翘翘板、迷宫什么的,就看脱离现代的电子机械,以古代的技术能够实现多少。
时谨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图:“…嗯,很有意思。”
他摆了摆手,屋中其余人等便鱼贯而出,他这才坐到薛池身侧,揽住了她:“池儿,檀心已经处理了。”
薛池哦了一声,不太热衷的样子,将手中的图纸卷了起来。
时谨看她偷眼瞄来的小模样,不免笑了起来。
薛池抬起头,见他眉目舒展,笑容虽浅淡,但双目有如星河璀璨。她不知怎的,就被他笑红了脸。
时谨挑起她一缕长发,柔声道:“是我不好。”
薛池便原本有点怒气暗藏,此时也被他这荡漾的样子给冲击得不剩什么了:“道什么歉?”
“檀心会这样大胆,不知分寸,无非是我从前待她有两分不同,纵容了她。以前我们还为她争执过,想起来都是我不好,你怀着孩儿,就别恼了,好不好?”他嗅着她的长发,慢慢的吮吸着她的颈侧,薛池像被他咬住了命脉,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肩:“好…”
时谨就近把她抱到了美人榻上,小心的不压住她的腹部,两人头颈交缠的抱在一起。
时谨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并非想隐瞒你…为逝者讳,你明白吗?”
薛池一怔,心中有了许多猜想。与死者有关,却能波及到时谨的,无非就是他母妃和先帝了。
想到先帝干翻一干兄弟,独留了时谨,连皇位都想越过儿子传给他,薛池心里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她一下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时谨:卧槽!不是先帝和庶母私那什么生下的时谨吧?
时谨目光平静,像是肯定了她的猜想。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低语道:“实在没想到还有檀心这尾漏网之鱼,看她年纪小,以为她懵懂无知罢了,如今才算是死绝了。”
薛池模糊想起曾听说过,丽贵妃身死之日,英宗皇帝亦哀伤过度,责宫人未照料好丽贵妃,将丽贵妃宫中宫人全数斩杀,其后英宗更是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驾崩,由长子继位,既先帝明宗。
从前没有细想,此时想来,其中竟是大有文章。丽贵妃身边的宫人被屠尽了,想来檀心当时年纪小,不知藏在何处躲过了,后头明宗便将她送到时谨身边做个慰藉,这么一来也不怪时谨对她有几分不同了。
薛池见时谨目光幽深的望着她,不由抱住了他的头,在他额上印了个吻:“好啦,不是你的错。”
时谨微怔,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窝了一下午,薛池如今的身子也做不了什么。时谨便将她搂在怀中念书给她听。他的声音特别好听,薛池蹭着他道:“耳朵听了都会怀孕…每天都要念!”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对了…往鉴竽的人回来了,说是已经将融妩和小曹氏葬于一墓。他们带回来一物,说是看着古怪,我看恐怕是你从前落下的。”
薛池先还不以为意,她的皮箱和自行车等现代物品时谨早就运来了,专辟了个房间存放。其余用过的东西都是小曹氏给的,小院中留了些倒也不足为奇。
后来用过晚膳,时谨命人将物件呈上,薛池正在用茶水漱口,唬得一下将茶都喷了出去。
时谨忙伸给她顺背:“怎么了?”
薛池忙拿帕子擦了嘴角,取过托盘上的蝴蝶翅膀来看。
这是一副儿童装饰蝴蝶翅膀,白色的金属丝撑出蝴蝶形状,用粉色的纱蒙着,粉纱夹层里有些小灯炮和电线,前头还有松紧背带,可以挂在小朋友肩膀上。
薛池从前没少看见小朋友佩戴,可这是古代!
薛池在翅膀上找了找,摸到了突起的开关按钮一按,虽然这翅膀有点残破了,粉纱上挂了好几个窟窿,但是居然还有半边翅膀的led灯是完好的,薛池这么一按,这边半翅膀就红红绿绿的闪了起来。
时谨早知薛池那个世界的神奇,虽然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倒也没有太过惊奇。
薛池问他:“这个,真的是那小院中找到的?”
时谨点点头,意识到不对了:“不是你的?”
薛池没有回答他,双眼激动得简直要闪光:她在小院中住了一年!从来就没有发现过这副翅膀,根本就不是和她同时掉落在小院的!
一次是偶然,第二次就不可能是偶然了,难道小院上空有个看不见的时空裂缝吗?她可不可以让人搭个高台,尝试着接触这条裂缝,说不定可以回现代呢!
她这边想得起劲,时谨却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有点严厉:“池儿!”
薛池一下清醒过来,看向时谨。
他皱着眉头,目光有点可怕。
薛池叹了口气,好吧,这只是一个猜想,有没有这条裂缝还两说,就算有,谁规定了就是双向的,说不定是单向从现代传到古代而已。就算是双向的,谁知目的地是不是随机的,万一给传到另一个异世界就糟了。
她摸了摸肚子,主动依偎到时谨怀中。他立刻紧紧的揽住了她。
薛池轻声嘟嚷:“好吧,为了你,为了孩子,我就不去冒险了。你可不要负我,不然…”
她的声音消失在时谨的唇齿间,他略有点粗暴的吻了她:“不许胡思乱想,必不负你。”
薛池嘻嘻一笑,嗯了一声。
时谨却心中暗道要将这小院封起来,绝不让薛池有再接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