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激动了:“臣……”
臣你个锤子!我心里编排他,笑眯眯地听顺遂指导商陆:“江御史,孩子不是这么抱的……江御史你别激动啊,哎你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心里的小人翻滚在地上狂笑。
然后听他在一旁笨拙地哄云近春,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哦呀声,特别好笑。
我凑近他耳边:“江御史,做人要实诚。”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然后他说了一个字:“哼。”
我笑死了,商陆,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可爱!
四十七
四十七
拿下商陆,是绝对不能操之过急的。
我们两个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我不逼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依旧作一个无名英雄默默地替我处理掉小至念奏折大至发俸禄的一系列事情。
我告诉自己,不能慌。如果逼急了,指不定商陆一纸辞呈告老还乡,然后再乔装打扮,或许是一个伙夫,或许是一个厨子,或许是一个太监,在阴暗的角落默默守护我。相信我,这事他做得出来。
商陆侥幸还活着,对我来说已是上天的恩赐,我很害怕哪一天老天发现了商陆,又把他收回去。所以他能在我身边,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有时候甚至想,哪怕他永远不承认也没关系,这样相守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这么低的要求,这么贤惠的媳妇儿!
许是商陆自己也内疚心虚,对我种种矫情的要求来者不拒,但我又不能做得太过,这朝堂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指不定就有一堆老头子指着我痛心疾首地喊“荒唐!白日宣淫太荒唐了!”
白!日!宣!淫!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心向往之的美好境界呵!只是江锁衣从来谨守君臣礼仪,不肯让我揩他一点点油。
我只得作罢。
近来朝中刮起了一股风潮,时兴替人做媒。
好像是一下子春天来了油菜花开了一般,诸位老头子们忽然对彼此儿子或女儿的生辰八字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尤其觊觎我新提拔的那一批青年才俊,想尽办让自家的千金和才俊们搭上那么一点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很奇怪,问顺遂他们这是吃错什么药了,顺遂唰唰唰地在我耳边翻黄历,然后严肃地报告:“陛下,明年是寡妇年,嫁娶提亲定亲都不宜,所以大家伙儿都趁着今年把亲事定了结了。”
原是如此,我表示理解。所以这几日来,朝中群臣们放弃了各自立场各自帮派,热火朝天的只有两件大事。
一样是发情,一样是做媒。
然而在这一片喜气洋洋你侬我侬的氛围中,有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冒出头来了。
这人是如今的礼部侍郎,窦大人,家中有女,年方十六,春心骚动,红杏出墙,打算也在朝中钓一个金龟婿。
说起金龟婿,朝中最吃香的就属御史大夫江锁衣江大人了。年轻有为位高权重,个性稳重为人老实,几千年来才发酵出的一个香饽饽啊!这么千山鸟飞绝的一个妙人儿,早成了朝中老臣们眼里的闲婿。
我不由得庆幸,得亏我是看不见啊,我要是看见了,估计得被丈人老头们眼中嗖嗖嗖射出的金光给闪瞎狗眼,还得做回瞎子。
我自然心中忿忿,可也不易摆出一副吃醋的样子来说些什么,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憋得真是百爪挠心,那叫一个难受。
好在商陆忠贞不二,坚定不移地拒绝了那些老丈人的好意,我才没有狂化。
但是这个窦大人却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另辟蹊径,既然攻克不下商陆这座碉堡,便直接上书,请我给商陆和窦小姐赐婚。
顺遂给我念这奏折的时候我气得都笑了,那窦小姐我知道,长得很突然,胖得很均匀,窦大壮往商陆旁边一站,就是商陆这个糙爷们也被衬托得如同水淋淋豆芽菜一棵,窦大人能想到把这俩人凑作堆,这思维得有多鬼斧神工啊!
但究竟是天下父母心,一个父亲,想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归宿,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我压抑住了怒火,心平气和地回复那位窦大人,江御史乃天将降大任于斯之人,心志已苦,筋骨已劳,体肤已饿,如今正进行到动心忍性的阶段,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待他闯过这色空十八大关,再提儿女情长不迟。
我自认我这奏折回得很得体,坦坦荡荡苦口婆心,多方面多角度分析利弊得失,我甚至向他推荐了朝中其他杰出青年们,一片冰心可见一斑。
但窦大人还是不满意,后来我才知道,他撺掇着其他大臣,将这股愈刮愈烈的做媒风,吹到了我身上。
我早知道他们不满意我云近春是个女儿身,但因这么些日子以来也未见有人甘当出头鸟,所以一直未曾有异议。但该来的还是要来,这一回这出头的,就是这个窦大人。
这日我在朝堂上听众人禀报了一些事情,大都无碍,便欲退朝,窦大人便开口了:“陛下,臣有事相告,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生平最痛恨这种欲擒故纵欲说还休的小把戏,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的洞房夜,这么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你娇羞个头啊!
所以我堵他:“不当说。”
他哽了一会儿,忽然噗通跪在地上:“不当说臣也要说,忠言逆耳,便是死谏臣也不悔!”
我翻了个白眼,这厮这回又变成忠臣了。
毕竟不能当众让他下不来台,我说:“窦大人请说。”
他说:“陛下如今正值青年,却只得公主一个女儿,皇家祖制,子嗣总是多一些好,开枝散叶多福多禄,陛下也好享天伦之乐。”
他话虽隐晦,我却听出他的意思来了,无非是看不上云近春,想让我再生一个儿子立作太子。
我笑嘻嘻地回:“窦大人是糊涂了?我孤身一人,如何生育子嗣?”
姓窦的立刻打蛇随棍上:“那便请陛下择日选秀,也该为云氏皇朝立男后了。”
我吃惊,我不知他竟会如此赤|裸裸地说出这番话。他,或者他们,私底下商量了多久,算计了多久?
我当时震怒:“窦侍郎好大的胆子!孤的家事,岂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窦大人显得很镇定:“臣恳请陛下为云氏皇朝着想,为云氏江山的延续着想。”
随着他的提议,有不少大臣们纷纷附和,一个一个慷慨激昂地给我上谏,激动得好像是他们要娶老婆一般。
这分明是逼宫了。我父皇那些年来,便是被这些臣子们逼着,不情不愿地娶了一个又一个妃子,真没想到,如今却轮到我了。
我冷笑。这次却与查办贪污官员那一次不一样了。那一次我可以哭可以撒泼甚至可以光明正大与臣子对立,那是因为道理在我这边,至少我提拔的拿一些正直的官员们还是赞成的。
这一次却不同,一旦涉及到江山稳固皇朝延续,什么道理就都被他们占全了,即便是向我的臣子,也未必会替我说话。
果然,他们虽然没有附和,但却保持沉默,连包金刚和金需胜都不说什么,大概内心深处也是希望我再生一个儿子的吧。
我头痛欲裂:“立后?人选何处来?制度如何定?历朝历代从未有这样先例,不妥。”
“可依从前选妃制来选男后,人选自然可以是诸位臣子的公子,亦可是别国王爵,联姻更可巩固皇朝。”
苍天哪,他们私底下是不是已经列出一张候选人名单了!
我听到别国王爵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果然听他继续往下说道:“如长歌公子。长歌公子是长歌当国定安王,手握军权,若与我云氏皇朝联姻,则对我们来说是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我心里冷笑连连,他们所做的事,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我却不要这花,宁要雪中送来的炭。
可这时与他们撕破脸又是极不明智的。我心里急啊,商陆啊商陆!眼瞅着你就得戴绿帽子了啊,绿油油的由内而外简直是生态大草原!
果然商陆挺身而出了:“窦大人,李大人,我以为不妥。长歌海月非我族类,且手握军权,若陛下与其结亲,他势必会干涉我国国事,于云氏皇朝十分不利。若是其他同僚的公子,亦不可保证他们不会霍乱朝纲,与自己父亲密谋叛逆。再者,我以为小公主乘陛下才智,日后长大成人,必是聪慧灵敏,足以担纲国事。所以,立男后一事,毫无必要。”
他这话说得锋芒毕露,连个粉饰的外衣也不加,不像他平日里看似圆融实则算计的样子。
被他驳了面子的那些臣子们哼了一声,有一个笑道:“江大人,这话可说得不好听。是否出于你的私心,你知我知。”
那声音是史官的,此人素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秉笔直书,不掩其瑕,一支铁笔下写尽了多少帝王的不足与瑕疵,很有些铮铮铁骨。
商陆的声音沉了几分:“太史令所言何意?”
他嗤笑一声:“江御史熟读史书,应该知晓。从来历朝历代,史书专门分了一部……叫佞幸,记载的,是弄臣。”
我心里一凉,我与商陆的这些蛛丝马迹到底没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朝中渐渐有人低声窃笑起来,有一人开了个头,笑声就渐渐漫成一片,间或还夹杂着别的词儿:入幕之宾,男宠……一个比一个不堪入耳。
也有与商陆交好的官员,粗着嗓子和他们吵,双方抛去修养学识,哪里像一个文人书生,倒像街头叉腰大骂的泼妇。
我攥紧了拳头,恨得脑袋发痛。我看不到商陆这时候的样子,他平日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受过这样的侮辱。这还是在朝堂上,私底下,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又受了多少闲言碎语。
底下的吵闹声愈发大,我摸到了案台上一块砚石,冲着那声音最响的地方狠狠掷了过去。
“哎呦!嘶!”砚台砸到了人,又摔在水磨玉石的地板上,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朝堂上一瞬间悄无声息,只听到我磨牙而发怒的声音:“一个个眼里还有没有孤!”
“陛下息怒——”他们齐刷刷地跪下了,没有一个敢出声。
“以后再有提此事者,杖毙!”我霍地站起来,拂袖而去。
四十八
四十八
长歌海月问我:“听说你龙颜大怒,责了太史令和礼部侍郎那一批人?”
我不知他怀着怎样的心思,没好气道:“我哪敢。”
“唉。”他叹了口气,“这么倔做什么。同我联姻就这么难?”
我皱眉:“长歌海月,现实吗?我们怎么联姻?是我嫁到长歌当国去?那我的皇位不要了?那么是你入赘到我云氏皇朝?你堂堂长歌当国一个王爵,肯吗?”
“肯啊。”他很肯定地回答,“只要你同意,我立刻嫁过来,聘礼都备好了。”
我觉得我没法和他沟通,于是咕哝了一句:“有病。”
他突然一把扯住我:“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姓江的了?”
“放手!”我心情本就恶劣,索性一股气全撒在他头上,“你有资格来管我?长歌海月,我们之间不过是交易,交易!现在交易完了,请你回你的长歌当国去,别死乞白赖惹人嫌好吗!”
事后回想起来,这话诚然是说得太重了,也太伤人心了。
果然长歌海月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你你你”了几声,忽然抄起不知一个什么东西就摔,那瓷器就砸碎在我脚下:“我真是自找的贱!”
他怒气冲冲而去,留了一地的狼藉。
我和他吵完架,郁卒不仅没有得到发泄,反而更甚。我多想此刻在商陆怀里撒娇打滚,控诉种种别人的不好,听他温言软语安慰我,答应说替我欺负回来,哪怕是哄的也好。
可我不能把他召进宫了。这流言蜚语已经弄得满城风雨,我不能再落人口实。
第二天我照常上朝,众臣们也照常上奏折,好似一切如常,昨天的事没有发生一般。
我有些欣慰,看样子昨日的暴政奏效了。
我看不到商陆,只是认真仔细地听他的声音。
我现在有些明白他为何不肯与我相认了。
世人总说皇上好,天之骄子,万万人之上,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是殊不知帝皇才是受牵制最多的那一个。
从前的我太天真,没有想到的事情,商陆全想到了。他一个前朝叛臣贼子,还率军与我军对抗过,现在若是与我贸然相认,甚至入我罗纬,底下的那批人估计得像被踩着尾巴一样跳起来,到时他与我两人,如何力挽狂澜?说不定他们对我这个帝皇失望,又会举着什么大旗打着什么名头发动宫变,我一人不足惜,可女儿却不能因我而受到牵连。
他真是用心良苦。
我下了朝,意识到我和商陆还并未走到坦途上,如今还在坎坷的羊肠小道上踽踽而行,前路漫漫未可知,心里很烦忧。
东想西想的,天色便黑了。
顺遂抱了云近春过来,说是她饿了,闹着要吃奶,我近来因朝中种种琐事,心思忧虑,奶水不是很足,吃了多少催奶的汤水也不见效,只得让人拿了奶疙瘩,用温水化开了,给孩子喝。
喂之前,我先饮了一口,试了试温度与浓稠度,立时便皱起了眉:“这水太冷了,奶疙瘩都没化开,一块一块的粘在一起,重去弄过。”
顺遂答应着去了,第二次的奶水果然就好了。我给孩子喂下,等她睡熟了,自己亦觉得困,便让顺遂服侍我就寝。
可不知怎的,初时尚有睡意,到后来却是越躺越清醒,甚至有些燥热。
我掀了一层被子,又躺了下去。身体不仅没有凉下来,却更热了。
我叫来顺遂:“虽说是早春,春寒料峭,可毕竟冬日过去了,火炉子别点了。”
她讶异地说:“陛下,没有点火炉子啊。”
这时我觉得身体更热,连意识都开始模糊,有一种挠心的痒从心底开始漾出,渐渐漾便了全身。我不自觉地摩擦着双腿,也只缓解了一点点的痛苦,而后那阵燎原的大火却更猛,席卷了我全身。
我发觉出不对劲来,沙哑着声音叫顺遂:“叫太医来!”
顺遂也察觉出我的不正常,给我灌了一杯凉水:“陛下,奴婢这就去。”
她只不过去了一刻钟,我感觉却仿佛过了一个沧海桑田的轮回一般,分分秒秒都如同火中煎熬,难捱得很。
我抱住丝被拿脸颊在上面磨蹭,冰凉的绸缎被面很快被捂得火热,我再傻也知道那碗奶水里一定下了古怪的药,平日的汤水饭食,都有旁人试吃,只有云近春的饮食是我要亲口尝过的,所以药就下在了这碗奶水里。
他娘的,等我好起来以后,查出这是谁干的,我非得弄死他!
顺遂一去不回,我在床上翻滚,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有一个声音冷冰冰道:“云小茴,你召我进宫何事?不说我死乞白赖要缠着你了?”
娘哎!那是长歌海月!我简直出离愤怒了,他们这连环计使得可真好!
我忍住出口的呻吟,冲他有气无力地吼:“我没召你,滚出去!”
他一听更生气了,果然转身就走,可那脚步声响了没几下,忽然停住了。
我听他说:“云小茴,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偏不走!”!我在心里骂了一个最难听的脏字,脑子混沌,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赶他走,只觉得周身越来越热。
“云小茴,你怎么了?”长歌海月发觉出不对来,远远走过来要看我。
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我心里在咆哮,我心里在呐喊,可当他的手搭在我的额头上的时候,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违背内心的动作。
“发热了?”他自言自语,又在我脸颊上摸了摸。
我的胳膊有自主意识似的,立刻缠上了他的手:“唔……”
这蠢人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失声道:“云小茴你被下药了?”
我的身体已经缠上他,像没有骨头似的赖到他怀里去,急得五内俱焚我五内俱焚,情急之下我狠狠一咬唇,嘴唇破了,带来一阵痛楚,这疼痛暂时把我的神智泼得清明了一点,我立刻躺回床上,将两只手压在身下,叫:“你走啊!”
“我……”他的声音显得很无措,半晌,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牙道:“云小茴,我可以帮你的。”
完了完了,我的心智本来就不是很坚定,当初没瞎时,看见长歌海月也惊艳过,且他本身也很好,面貌英俊身材修长,在这个情况下,就像一盘肥而不腻的五花肉摆在一个饥饿地人面前一般折磨人心。我如果能经受住这等诱惑,我就能立地成佛了。
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指使他:“水……给我去放水,要冷水。”
他走了,我听到他哗啦啦的倒水声,心里略定。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水放好了,我抱你过去?”
这坑人的提议啊!他要是抱起我,只怕还来不及迈开一步,就被我扯到床上翻身压倒了。
我抖着双腿自己摸索着下床,长歌海月想过来扶我,被我一嗓子恶狠狠地吼开:“走开点儿!别碰我,千万别碰我!”
我可不想对你负责!
他静悄悄地离开了几步,我一个人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往浴桶走去,几次腿软得差点儿瘫倒在地。
终于摸到了浴桶边,我一头栽进冰凉的水里,顿时一个激灵,觉得身心舒畅,仿佛脑袋都清醒了许多,可这清醒也不过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这浴桶的水似乎就沸腾起来一般,偶有清凉的水扑到胸口,我却觉得冷热交替刺激下更产生了一种难受的奇异的感觉。
长歌海月一直在一旁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他看着我在水里挣扎扑腾,无奈叹道:“云小茴,我用手帮你,不碰你,行吗?你这样太难受了。”
苍天啊!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好”,甚至想说“不要手,要身体”,在这不理智的话就要冲破禁锢而出时,我把我脑袋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水下窒息的痛苦让我的疯狂略减,长歌海月却一把揪起我,惊怒道:“你做什么!”
我都要哭了,大哥,你放过我成不成!
这时忽然门被猛烈地撞开,有一个声音焦急地叫道:“小茴!”
我一听那声音,顿时觉得鲜花盛开鸟声啁啾,救星来了!
长歌海月一下子放开我,差点儿没把我淹死在水里,然后怒道:“江锁衣,你一个臣子,竟胆敢踏进陛下中宫,滚出去!”
商陆没有理他,只是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我哭丧着嗓门叫他:“商陆,呜呜呜。”
长歌海月的怒斥一下子停住了:“商陆?”
我张开双臂,等着商陆过来抱我,顿时那种火烧一般的难受感觉愈发强烈了。
“你可以走了吗?”商陆的声音冷冰冰的,估计是对着长歌海月说话。
我听到长歌海月闷闷的一拳砸在墙上,而后门被他用力地一甩,一串不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商陆,商陆,商陆!”我在水里扭动身体,不断叫他,我睁开眼睛,努力想看清他在哪里,当然只是徒劳。
有一双手轻轻抱住我,肌肤接触的地方带来一阵快意,我呜咽一声,双臂自动缠上他的脖子。
商陆恢复了原来的声音,温柔怜惜地叫我:“小茴。”
四十九
四十九
“商陆,呜呜呜。”我在水里趋近他,扭动着身体贴到他身上去,滚烫的皮肤碰到他冰凉的绸衣,立刻带来一阵清凉的快慰。
我的衣衫早在刚才因为燥热而拉扯得七零八落,此刻几乎是赤身地贴在他胸膛上,我听到他低低呻吟一声,拿了一床毯子把我裹住:“别急,小茴,慢点儿。”
我就像一个蛹一般的被他裹在毯子里抱出浴桶,期间我不断挣扎扭动身体以示抗议,两只手蠕动着伸出毯子,去扒他的衣裳和衣带。
“别闹,再忍一会儿。”商陆拍了一下我的屁股,像是为了给我一点甜头似的,俯身啄了一下我的嘴巴。这一下如蜻蜓点水,比隔靴搔痒还要让人难受,我撅着嘴等了半天,他不亲我了。
于是我又开始扭动,商陆艰难地把我的手脚按住,一步一咬牙,终于把我带到床边。
他把毯子这么一展开,我就跟个春卷儿似的咕噜噜滚到床上了,我头昏脑胀,但是身体里叫嚣的渴望依旧很疯狂。商陆也坐到了床上,把我的脑袋扳过来,正细心擦着我的头发。
我攀到他肩膀上,手游移到他内衫里,触手的肌肤温热平滑,我心里“轰”的一声起了一场火,感觉腿间已有点点春露。
“哦……”商陆低吟一声,他也在忍,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但他手上还是在擦我的头发,念叨道:“小茴,我先把你的头发擦干,不然得着凉……嘶,要命……”
头发,头发,去他娘的头发!我发了狠似的把脑袋往他怀里拱,嘴唇碰到他胸前的茱萸,似乎这是天生的本能不用人教,我吮吸住他胸前的小突起,便听到了他几欲崩溃的嘶哑的声音。
他终于舍得抛掉手中擦头发的毯子,一下把我压在身下,低低地在我耳边说:“小茴,没想到你热情起来……嗯,真像个小骚|货。”
他的话里带着低沉的笑意,这三个字从平常严肃淡漠的他口中说出来,居然另有一种让人战栗的风情,我知道他绝没有侮辱我的意思,但偶尔的浪语在床笫间却如海上起风,霎时情潮涌浪。
我在他身下扭腰,自动地寻找他的昂扬,挺着腰寻找角度去迎合。
商陆哑道:“别动。”
他固定住我的腰臀,我哪里还听得进他在说什么,只知呜咽。
商陆低头吻我的额:“小茴,放松。”
话音刚落,他便一攻到底,我在一刹那间由空虚变为饱胀充实。
我发出细细的尖叫声,那声音像一只发情的猫,可我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那甜美的滋味,深处却涌起了一阵更令人难受的感觉。
我皱眉:“商陆,商陆,我难受……”
他没回答我,只是抚摸我的脸颊,我侧头寻到他的手指,如一只奶猫一样吞吐起来,他的手指极其暧昧地模仿着交|媾的动作,时而浅出,时而深入,就如同他此时在我身上动作的韵律一般。
可他腰身的动作却显然比手指要许多,每一下都是让人颤抖的结实,我双手缠着他的脖子,在他光滑的背上游移,在愉悦的时候用力抓他,恨不得融成一湾春水,与他交融在一起。
古老节奏所带来的美好感觉令我心醉神迷,我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享受他强硬的进攻,偶尔若即若离的撤退与下一次更为猛烈的律动。
我们几乎没有亲吻与爱抚的前戏便交缠在一起,商陆狠狠杵了几下,似乎在抒发一时的急躁与情|欲,待暂时缓解了,他开始耐心起来,弥补起之前的空白。
他的吻十分轻柔,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吻过我每一处敏感点,而后流连在胸乳上,轻拢慢捻的,像是在品尝什么果品,细细的啃咬,没有带来痛楚,反而带来酥麻,接着又被他柔软的舌舔舐,裹着含着,像是漫不经心的吸吮,又像是猫捉鼠的逗弄。
可他的昂扬却并没有放慢速度,依旧是腰身驰骋,于是胸前的细致温柔和腿间的狂风暴雨交织成了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我在他身下打着颤,两条腿忍不住缠紧了他的腰,将我们贴合得更紧,肌肤带来的摩擦和他双重的刺激下,快感迅速的累积起来,我隐约感觉到那个点就在前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四肢百骸流窜着那种奇异的感觉,令我连呻吟都叫不出口,只是急不可耐地扭动身子,弓起腰攀附在他身上。
也许这种依赖取悦了商陆,他低笑一声,忽然加快了速度,大开大阖之下,我几乎是一下子便冲上了浪尖,我哆嗦着在最高峰叫出他的名字,那种美妙满足而舒畅的感觉充盈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