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色正是明亮,上午的阳光热度适中,洒在大地上别说灿烂多姿。众香国里的气候同神州大地的江南一带类似,比之昆仑境内少了干爽,多了湿暖。呼吸着微微温热的空气,叶青篱发现经过刚才一番劳作,自己的心情居然很好。
不论身处何种困局当中,至少不该让自己的心灵也同样陷入困顿。
既然短时间内改变不了现状,何不坦然面对,甚至欣然为自己创造生活的乐趣?
只要心中风光霁月,那么即便是处在困兽的牢笼中,也依旧可以将之当成雅居闲舍,怡然自得。
能够听到花开声音的,永远不是耳朵,而是人心。
叶青篱推开房门,迎着微风淡淡一笑。她叫住正从庭院中走过的顾砚,挥手扔出一麻袋麦子给他:“顾师弟,帮我磨些面粉如何?”
顾砚刚刚才练完剑,出了一身的汗,本是想要回房去洗澡的。这时候他一手提着麦子,另一只手上握着木剑,脸上的表情不是惯有的严肃或者孤傲,却是茫然。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麻袋,顾砚难以置信:“你叫我磨面粉?”
叶青篱笑盈盈地:“是啊,顾师弟剑法高深,想必给麦子去壳再碾粉是很容易的。”
“剑法高深还算不上,顶多是刚刚入门。”小霸王竟也实在,只是哼了声,“算了,说道剑道你也不懂。磨面粉是小事,你等着,很快就磨完给你。”说完他就转身回房,还是老习惯,一句废话都没有。
鲁云跳到叶青篱肩膀上,小狮子头上嘴巴大张着:“他、他、他怎么回事?他脑子没毛病吧?”在鲁云看来,顾砚这么干脆就答应磨面粉,简直是天下奇迹。想当初在昭阳峰绣苑的时候,鲁云对顾砚的小老爷左派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叶青篱也有点惊讶,仔细回忆了过往,才勉强得出一个结论:“其实、好像、他以前也是这样,吩咐他做的事情他都不会拒绝。只是。。。。平常说话语气嚣张了点。。。而已。”
难道顾砚的本质竟然不是嚣张纨绔,而是乖巧好孩子?
叶青篱和鲁云相互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忍了忍,叶青篱才低低笑出声,然后走向厨房。蓝雁的这个小院子只有二进,厨房就在小院天井后头的一排矮屋里,这还是叶青篱后来特意收拾出来的,此前蓝雁从不在院中开火。
先是洗菜、切菜、分类装好,叶青篱动作很快,做起这些事情来熟练有序,手指只是略一翻飞,便是凝水术、控物术、金刃术齐放。她如今已是筑起初期,做这点子事情更是轻轻松松,那些法术和食材一起在空中舞动,竟显得排布优雅,犹如艺术。
等那些普通的食材处理好,她又取了玉盒,专门引了长生渡里千液湖的水出来,清册而带着淡淡灵气的湖水荡漾在玉盒里,浸泡着仙莲子、莲藕以及紫叶灵芝。
“喂!面粉还了!”远远的,厨房门口就响起一道毫不客气的童声。顾砚的声音比起年幼时稍厚了些,不过离那少年才会有的变声期声线,又还差得远。
一袋子面粉带起重重风声被投掷过来,上面隐含着凌厉的灵力波动。叶青篱扫了顾砚一眼,控物术拟华出来的七只大手合而为一,显示轻柔地包裹住这袋面粉,同时便有一股灵力细如春雨,秘密承接、挤压、消打,轻松巧妙便化解掉了麻袋上面暴躁的锐气。
像顾砚刚才这样的招数,在体术和灵力运用上叫做隔山打牛,也就是说,他虽然将锋锐灵力加持于麻袋之上,真正考验的却是那接麻袋的人。若是叶青篱不能妥善处理,她自己不一定有事,这麻袋却很可能破损,那面粉中竟然也就会被洒掉。
处理这种小游戏,以叶青篱的控制力并不会有什么麻烦。她正准备用控物术将麻袋拎到自己面前来,视线忽然就转向顾砚。
顾砚望着那袋依然滞留在空中的面粉,竟是眼神专注,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叶青篱欣喜,忙又将法术维持原样,希望顾砚能自刚才她这一手控物术和剑雨无常中悟出点东西来。
这边定着麻袋在空中,那边她就准备先做其它的菜,面粉可以等到揉面做长寿面的时候再用,暂时可以搁置一旁。
取花生,用凝水术吸干其中定量水分,加热,榨出花生油。然后热锅,放油,放入四季豆炸黄到九成熟,又将四季豆取到一边,同时爆炒葱、姜、蒜、辣椒,这才加入盐和料酒,最后是味精,一盘se香味俱全的干煸豆角这便能上桌了。
叶青篱整个儿动作极快,这边干煸豆角刚刚上桌,同时她就又洗好了锅,从土豆里取了淀粉,勾芡,酥炒香椿,小洒花椒。当透着烟火味的鲜香传出时,她也便将酥皮香椿装上了白玉般的瓷盘。
凉拌莴笋很简单,她将莴笋焯水,调了芝麻酱浇上,再洒上碎花生,第三道菜也就同时上了盘。
橙汁藕片的精到之处便在其原料和火候,叶青篱只将八百年仙莲子的嫩藕切成小片,稍稍过了开水,便自浇上鲜榨橙汁。雪白鲜嫩的藕片摆在白玉盘中,上面是澄澈透明的鲜黄汁液,不用嗅气味,简直只看那颜se,便能叫人感觉到其中微酸微甜的清爽滋味。
叶青篱将桌子露天摆在小院中,手上不动,一盘盘菜便自利落地飞到了桌上。而这个时候她转头去看顾砚,却发现这孩子已经端端正正做到桌子边,一副等着开饭的样子。
先前那一刻感悟似乎还是未能使他突破障碍,练成水系护甲。
叶青篱也不急,又有热油炸了蒜蓉,用淀粉勾薄芡,然后一起淋上向日葵。尚未结籽的葵花颜se明亮透黄,蒜蓉落在花中圆盘之旁,犹似霜雪相加,清透微香,叫人观之神怡。
最后上桌的自然是长寿面,叶青篱早用另一锅煮着莲子和灵芝,等这边将面拉好,她就把莲子和灵芝沥尽,只用看似没有颜se的清汤下面。当热腾腾的长寿面上桌时,顾砚才惊讶地问:“怎么不是米饭?清汤面?”
“这是长寿面。”叶青篱笑望着他。
鲁云早跳到桌子边蹲好,也眼巴巴地望着顾砚,就等小寿星开动,它便能大肆饕餮了。
顾砚的反应很是打击人,他先是平淡地应了声:“哦。”紧接着又问:“做长寿面干什么?今天谁生日?”
“你不知道今天几号?”叶青篱的笑容微敛。
“五月初五。”顾砚点了点头,“哦,我生日啊。”
接着他便说:“那应该由我先开动。”他动作优雅地用筷子挑起面头,便不紧不慢地一气吸到底。等吃完了,他才又说:“我以前听人说,过生日是要吃长寿面的,还说这种面一碗只有一根,今天吃了,果然如此。”
叶青篱顺势也坐下,不得不又问一句:“你今天不高兴?”
“没有。”顾砚奇怪地看她,“你哪里见我不高兴了?”
“那你很高兴?”
“也没有。”顾砚将面里的汤也喝得干干净净,表情虽然平淡,倒也有些享受的样子,“你这汤灵气凝而不散,面条一根不断,劲道也好,只是莲子和灵芝煮熬的时间短了些,总体是不错的。”
叶青篱哭笑不得,只要招呼鲁云也一起吃面。
鲁云是很给她面子的,那小狮子头几乎浸到碗里,吃得香甜无比。
“顾师弟,今日既是你生辰,便休息一日可好?”叶青篱想着这孩子很有练功狂人的趋向,便觉得这种问题还得跟他明说。
“生日而已,为何要休息?”顾砚漂亮的长眉一扬,“我的水系护甲这么久都不能练成,你不急?”
“急有何益?”叶青篱伸手压着他肩膀,不让他起身,“一张一弛方是修炼正道,今日便是你不愿放松,我也是要放松的。”她伸出筷子,悠闲地夹了一根豆角,细细咀嚼,神情惬意。
“我修的从来不是正道。”顾砚拂开她的手,轻哼了声,却终是说,“我坐下便是,你的手可以放开。”
他仍然端端正正地坐着,伸手准备夹菜。
鲁云刚好咕噜咕噜地喝完汤,张嘴便是一吸,恰恰将顾砚好夹的那片莴笋吸走。
顾砚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僵在半空,紧接着小拇指微翘,射出剑气,直刺鲁云左眼。
鲁云的眼皮子一闭,挡住了那道剑气,一呲牙,嘴里吸出一道小龙卷风,直接就把那道雪绒向日葵整个儿吸进了嘴里。它吃完了还za吧za吧嘴,鼻子里哼哼着。
顾砚大怒,趁着鲁云嘴巴不空,手掌在桌上一拍,所有的菜便都一齐被震到空中,然后直如离弦的箭一般直接投入他口中。他根本就不嚼,一气吞咽,吞完之后,脸也红了,眉毛却紧紧拧着。
忽有轻笑自旁边传来,正闹着的人和兽齐齐看向叶青篱。便见她满脸笑意,边笑边说:“这简直是…哈哈,比牛嚼牡丹还不堪!”
顾砚的脸se这下由红转黑了,他五指一捏,掌中又是噗噗响着捏爆了一团空气,然后他便扭过头,身形一展,出了小院,直入山谷。
鲁云撇嘴道:“这人真是不会领情,好好的事情都能被他弄糟。”
“倒也未必。”叶青篱笑了笑,摸摸鲁云脖子上的毛发,便自展开灵犀眼,寻找顾砚所在。
小山谷东面那不过四千尺高度的矮峰上,顾砚抱膝坐着,日正当空,炙热的阳光洒满他全身,这一面山顶风细,只青草香味弥弥不散。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顾砚转过头,看了一眼叶青篱,又低下头将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闷闷地说:“叶师姐,我不是不高兴你给我过生日,我是不喜欢自己的生日。”
叶青篱挑眉:“两边相冲,所以是既没有很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她坐到顾砚身边,离他隔着摸约尺远。小山顶上只有稀疏几棵树,草地倒是柔软。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河流,更远处有小城,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妖在飞来飞去。
叶青篱心中一动,想起了初入众香国时,在涟漪那岛上木屋里看到的雨眠草。当时是不敢随便采摘,所以隔着没管,后来因为有许多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压过来,更是将之忘到了一边。
此刻又再想起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众香国中既然灵气浓郁,虽因没有根基而不产灵石,却从不缺乏各种灵药。
她进入宝地却整日只知修炼,而从未想过多多收集一些物种放入长生渡里,真是脑子僵化了。所幸此刻想到尚还未迟,叶青篱唇角微微一翘。
这时候,她又听到顾砚说:“叶师姐,如果生你的那个人一点也不想你存在这个世界上,你会不会喜欢自己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要你出生?”
“我知道她还活着,我感觉得到。”顾砚五指捏拳,这次没有再捏爆空气,只是捏响了自己的指关节,“她从来不来看我,哼!我稀罕么?”
叶青篱暗暗一叹,脸上却混不在意地笑道:“你都活生生的在这里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她伸手重重一拍顾砚的肩膀,“好啦,你自己珍惜自己,还不够么?你都不稀罕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要她柔声细语安慰顾砚,她着实是做不到,况且她不清楚顾砚的身世,也不可能去评价他的父母。
相处这几年,叶青篱对顾砚的了解还算深刻。至少她就很明白,顾砚这样的人,是不需要同情怜悯的,就算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很需要安慰,可若是真有人在他面前为他哀哀戚戚,温柔婉转,只怕他自己都会受不了。
果然,被叶青篱这一拍,顾砚又生龙活虎起来。
他先是肩膀一沉,卸力,然后就反手伸向叶青篱,欲去叼她的手腕。
这家伙充满了攻击性,除非是在练功的时候,不然要他不反击还真是困难。
叶青篱由得他精钢铁钳般的手紧紧扣住自己手腕,侧头笑道:“这山上也许会有不少的灵药可以采摘,我们四处走走,碰碰运气如何?”
“我修炼是不怎么要用到灵药的。”
“也不用矿石或者别的什么吗?”叶青篱依旧笑看着他,“出去以后,灵药可以换取灵石。浪费很可耻,顾师弟。”
顾砚放开她的手,板着脸:“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说是这样说,但看他起身的架势,显然他对叶青篱“寻宝”的提议还是有些心动了。
六十八回:水甲
蓝雁的山谷不大不小,方圆九千尺左右,四面隆起的山,最高到六千尺,最低只有三百尺。谷口不过十来丈,从西面隆起大陆出去,不远便有小河蜿蜒而出。
叶青篱和顾砚所在的是东面山峰,高约四千尺,封顶树木稀疏,往下再走两百多尺,却有一片松针密林。
“星星草…”顾砚不耐烦的嘀咕着,“这种东西昭阳峰上到处都是,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星星草确实是修仙界很常见的灵草,许多地方都有生长,只不过很少有年份够长而已。叶青篱曾经在昭阳峰上移植了一小片进长生渡里,到如今千叶湖边的地面上长满了星星草,远望去就好似一片青葱野草地一般,茂密丰盛的,叶青篱都能躺在上面睡觉了。
躺在四百年份的星星草上睡觉,曾经是十岁的叶青篱最朴实的愿望,如今她早已实现这个愿望,却反而忘记了实现愿望后的欣喜。
脚步稍顿,叶青篱心里为由怅然。
“这里的星星草,年份都不错。”她听见自己淡淡地说。
顾砚哼了声,他是看不上这种东西的。
然后他视线微移,看见叶青篱弯下腰挑着四百年份的星星草认真采摘。这种东西,年份不足就是野草,只有超过两百年的,猜能勉强能到凡阶三级。
凡级三阶,已经是星星草的极限了。
而生长到四百年后的星星草,若是没有及时被人采摘,便会自行枯萎,在进入下一个生长轮回。。
顾砚不屑道:“这种先天有缺陷的东西,你还当宝贝了?”
叶青篱装满了两个玉盒,计有三百一十二颗四百年份的星星草,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笑道:“你不觉得在这个修仙界,绝大多数修士就像是星星草?或许可以突破练起的初阶、中阶、高阶,但却永远也无法筑基。即便有能够幸运筑基的,最后可以结丹的又是千中无一。”
“那是他们自己不够努力罢了。”顾砚扭过头。
叶青篱伸出手,还是轻轻在顾砚头上抚过,和声道:“顾师弟,我的资质普通,你的资质也并不好,我们都像这星星草,受着天资限制。
但即便是星星草,也偶尔会有突破二阶的,虽然你那是奇迹,但你现在要做的,不正是创造奇迹么?”
其实,他们已经创造奇迹了。
如今叶青篱居然在那种情况下筑基成功,如顾砚最终走上了战剑的道路。
顾砚的脑袋本来是偏着,这下就更加不肯回转过来了。叶青篱眼力好,硬是在他耳朵尖上看到了一点点薄红。
山林中,这一刻的沉默仿佛被无限拉长,叶青篱眨了眨眼睛,虽然亲眼见到顾砚的耳朵尖微微颤动了一下,却还是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咳!”小家伙的轻咳声打破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奇异气氛,叶青篱便见顾砚终是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道,“你不是要找灵药吗?还不快点抓紧时间?”
他侧开一步,叶青篱的手便自然从他头上滑落。
丹顾砚目光垂地,细细扫视身边所有植物来。
“这是什么?”没过片刻,他便走到一棵松树旁边,指着一丛好似皂刺一般乱糟糟的东西。
叶青篱的视线移过去,呆了呆,才面无表情得到:“甘仁刺,黄级一品,性苦寒,可通气血,配置于疗伤一类的丹药。多做主药,三千年后可变异成血刺果,是炼制离殇丹的一味药引。”
离殇丹,玄级一品丹药,可以断续接骨,完善经脉,重塑躯体,属于传说中的高级丹药。
有时候天上掉馅饼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叶青篱心中太过惊讶,以至于脸上反而分毫不显。
顾砚都惊叹了一下:“居然是这东西,我说怎么离得近了以后,感觉这灵气有点不大对劲儿呢。没想到这众香园里的灵药还真是不少,叶师姐,我们多采点吧,回去应该可以换到不少灵石。”
叶青篱走到这一丛甘仁刺的旁边,轻轻折了一小段细枝下来,显示嗅其味,然后那端口颜色,再伸出舌尖轻轻沾了沾,得出结论,这是一千三百年以上的甘仁刺,刺尖和根须都可以入药,我要取一段完整的灵根。“她便从储物袋中取出玉锄和玉剪,小心灌输灵力,采摘保存这灵药。
为了保持灵药在采摘过程中灵性不失,很多时候都需要用到玉器为工具。
顾砚张大眼睛看着她动作,这次没有再表露不屑,那神情反倒是有些不加掩饰的兴奋和好奇。
到底是个孩子,叶青篱撇他一眼,唇角微弯。
”顾师弟,这些东西便暂时由我保管,待我们离开众香园,再分你一半可好?“她提出建议。
顾砚一脸不甚在意地说:”可以,随你。“有了先前在涟漪那小岛上看到雨眠草,和适才发现甘仁刺的经历之后,叶青篱对后来发现的灵药,便有些见怪不怪了,她早该想到这个,到离开众香园都不曾收集些灵药回去,那可不知道有对亏。
叶青篱还未及多想,她跟顾砚就已经被一连串的惊喜包裹住。
”五味子,黄级二品,玄级,会及,最早列于《神农本草经上品,功效在于滋补强壮,可炼制用于补充灵力、以及辅助灵力增长的丹药。“东山上的五味子还未结果,只是一棵小矮树,叶青篱依旧是截取了可供移植的一段灵根。
顾砚疑惑道:”你截灵根做什么?等我们出去以后,说不定你那灵根就不能用了,还不如等它结果了你再来摘呢。“叶青篱心情大好,笑盈盈地说:”根系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不管以后这东西能不能卖到灵石,总之被我看到了,就得先收了再说。“他们从东山走到北山,又走到西山,最后从南山下来。
”南明草,黄级一品,取地下茎球入药,形扁圆,外皮黄褐色,微有辛气,味辣而麻舌,可散风、镇惊、止痛,炼制定神一类丹药。“”墨菖蒲,根须入药,黄级一品,可以开窍醒神,乃是炼制蕴神丹的主药。“丹一路收获到的东西除了这四种黄级以上的高阶灵药,黄级以下的凡级灵药就更是多不胜数了。众香园果然是灵药遍地,不但生在野外无人采摘,甚至就连黄级以上灵药必会出现的守护灵兽或者妖兽也都不曾存在。
这简直就是一片灵药宝地,只因魅仙们不能离开白荒,众香园中的灵药又实在太多,它们的价值反而被大片淹没,几乎是无人问津。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叶青篱和顾砚走在南山山脚下,忽然感叹:”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在众香园里,只怕是没人会愿意用灵石换灵药吧。
“要是在外面,高品阶高年份的灵药,用灵石都未必买得到。”顾砚一脸的思索。
“我们却也不算白捡。”叶青篱眼睛微眯,遮住那一瞬间凛冽的目光,“若非是九死一生,付出了绝大代价,我们又如何能进得了这个众香园,看到这遍地的灵药?收获这点东西,不过是先收点利息回来罢了。”
“轮回、舍去、得到。”顾砚忽然停住脚步,抬眼去望那天边旖旎着晕染过大半云海的夕阳,“还有渗透和掠夺,是这样么?”
叶青篱微怔了下,不明白自己适才那一番话怎么会引发顾砚如此联想。
”我明白了!“顾砚却抿了下唇,小脸上煞是神采飞扬。
南山脚边正种着一小排桃树,这种桃树既叫做月桃,也叫做五月白。此时的月桃正当成熟,累累挂在枝头,一个个都是莹白中微透红晕,在夕阳下水灵灵犹如少女含羞带怯的脸颊。
顾砚大步踏前,踩了个逆五行步,在桃树旁边站定,身上忽然腾起幽幽的水蓝色光芒。
叶青篱远远站在另一边望着他,眼中透出喜意。
那水光旋转、变深、然后透出强大吸力,带得周围的桃树簌簌摇摆,饱满的桃子一颗颗滚落树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鲁云已经来到叶青篱身旁,又纵跳上他的肩膀,惊讶道:”他这个水系护甲是怎么回事?“”我忽然明白他的水系护甲为什么迟迟修炼不成,这一下却又顿悟了。“叶青篱笑了笑,”他根本就没有防守意识,护甲这种东西,本身就不为他所喜,再加上他性情刚硬,只能看到水的凌厉,却看不到水的多变,自然无法练成。他现在这个水系护甲,说是护甲,我看倒不如叫做吞噬之甲。“”吞噬?“鲁云恍然,紧接着又愤愤,”水至刚亦至柔,可以渗透也可以包容,他倒好,却看到了吞噬的一面。不是好人!叶青篱,这家伙不是好人!以后离他远点,“叶青篱微微一笑:”我已筑基,待回到门派以后,自然是要同他分开的。“没错,不知不觉中,她当初那个有些荒唐的师门任务——照料顾砚到他本人筑基为止,竟已是完成了。
五月的山风微送,众香园里的一隅困守,神州大地自有悠然。
不论小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千世界的运转也不会因此而受分毫影响。
星移斗转,日升日落,昆仑山脉中仍然是云雾聚散,仙气缭绕。
昭阳峰泠海楼的竹林里头,忽然想起一个微带戏谑之意的男生,”容师弟真是大好闲情,大好雅兴呐!又来找我这个不务正业的家伙闲聊么?“竹林中出现一个神形修长的少年,他一身青衣寂然,乌发自垂到腰间白皙清秀的脸庞微微仰起,淡淡道:”邬师兄仍觉得好梦未醒么?陈某只是随意走到此处,不意打扰师兄,得罪处还望见谅。“丹他虽是做出这么一个仰首的动作,却并不显得势弱。反倒是他的眼睛剔透澄净,清爽的叫人几乎要自惭形秽。
邬友诗歪歪斜斜地坐在一株修竹的顶端,打着哈欠,一脸懒散。
树枝在他身下摇晃,竹叶微微摆动,偶有几片掉落在陈容身旁,却没有一片能擦到他身。
”行了,你这人真是无聊得很,有意找我就有意找我,有什么不能承认的?“邬友诗忽然微倾身,居高临下与陈容对视:”小篱笆最后来见的人确实是我,他也曾说过两年便回,不过白荒那个地方么…容师弟,你知道的。“陈容微微皱眉道:”邬师兄,陈某从不说谎。“他确实是从不说谎,只不过很习惯说话留三分而已。这是陈容的含蓄,而邬友诗显然并不这样认为。
”你说不说谎关我什么事?“邬友诗邪邪的一笑,”容师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没有。“陈容摇摇头,身形微闪便犹如流水般退出了这片竹林,然后驾着飞剑飞出了昭阳峰。
邬友诗歪坐在竹枝上稍稍调了个姿势,扯过一片竹叶含在嘴里,摇头自语道:”奇怪的人!唉自从老头子出关破子虚期以后,我真是越来越无聊了,倒是紫和那个老家伙闭了快四年的关还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密室里头了?嘿嘿!“他的中指轻轻敲着身后竹节,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透着莫测的光芒。
”明光那老头这下子只怕是要彻底压住紫和,他可得意了,倒是明瑛那小丫头有点意思。明瑛,明瑛,你为何姓明?“邬友诗的脑袋往后一仰,睡意再次袭上他的脸庞。
当年叶青篱走后不久,先是陈容来找过他,后又有明瑛也来找他,问的全是叶青篱的下落。这一个一个全都神通广大,居然会知道叶青篱去白荒之前来见过他。
邬友诗有点不大爽快,他不喜欢自己做事情的目的被别人看穿。
看来是上次事件,他对叶家的照顾太明显,以至于人人都望见了他跟叶青篱的交情。
”哼!哼!“入睡之前,邬友诗唇角微微上扬。
陈容从昭阳峰飞出,身后自他当年五行台出来后,便一直跟着他的一个暗卫飞上前来,轻拍他肩膀,笑着调侃道:”看不出啊,我们陈家嫡系的二公子还挺长情的。“这个人名为暗卫,实际上跟他是堂兄弟,平常真正隐藏身形的时候是很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