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
这还真有神官大白天的在自己殿里睡觉啊???
听到动静,那少年翻身坐起,满头卷发睡得乱七八糟,眉头紧蹙,抓了抓头发,睡眼惺忪地看着床榻对面的三颗脑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殿里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三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赶紧从地洞里爬出,谁知,师青玄就快爬上来时,突然大叫出声,谢怜回头一看,竟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那手的主人正是裴茗。即便是在地道里,他也极有风度,道:“我说是哪里来的小老鼠在我宫殿底下钻洞,青玄你怎么跑出来了?这是要到哪里去?你哥生气起来你知道的,趁他没发现赶紧回去。”
若邪飞出,击退了他的手。裴茗一跃而出,道:“太子殿下,地师大人,你们二位没事做吗,无故撺掇风师离家,说不过去吧。”
谢怜道:“风师大人虽是水师大人的弟弟,但终究是一位神官,也有几百岁了,裴将军你别说得他好像个三岁小儿一般。就算讲道理,无故囚禁上天庭的仙僚,怎么说也是水师大人那边比较说不过去吧。”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风师还真不能留在上天庭了。权一真在榻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这边,似乎还搞不清楚情况。裴茗提剑凝神道:“奇英别看了,先过来帮把手,拿下再说。”
思考片刻后,权一真果然来帮把手了。
他跳下榻来,抡起自己方才躺的榻就砸向裴茗。果然是帮了把手,只不过,是帮了谢怜他们的一把手。裴茗冷不防被一张榻砸个正着,整个人都惊呆了,道:“奇英!!!你打我干什么????”
权一真对谢怜摆摆手,大概是示意他们快走。谢怜等人懵了片刻,赶紧地走了。师青玄不知是不是受了伤气血不足,跑了几步面色发青,谢怜扶他一把,明仪则把他直接抓过背了起来。谢怜把手放在门上,掏出两枚骰子,回头对那少年道:“多谢了!”
权一真还在狂砸裴茗,出手凶猛且毫无章法,要不是裴茗本事不小,换个人早给他这乱打一气的打法砸得满头是血了。裴茗给他砸得青筋直起,喝道:“卫兵!拦人!!!”
在他喊来人之前,谢怜一丢骰子,开门,冲出门去,再关门,这便从上天庭溜之大吉了。然而,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关门之后,再一转身,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脚踩在一只新功德箱上,赤着上身、正在擦汗的花城。
“…”
“…”
“…”
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小菩荠观,哪里容得下这么几尊大神,谢怜感觉就要窒息了。而屋子外面还有个鬼附身的在浑然不觉地嚎叫,制造噪音:“谷子~过来给爹捶捶腿~”
半晌,花城才把正在削木头的厄命随手一丢,微微挑起一边的眉:“…?”
他那赤|裸的半截身子,肤色和线条都漂亮至极,夺目至极,晃得谢怜眼睛都要花了,分明什么都没看清,却止不住的血气上涌两眼发黑。谢怜连滚带爬拦到他身前,张开双臂挡住明仪和师青玄的视线:“闭眼,闭眼!快闭眼!”
那两人的脸都凝固了,神情诡异地看着他们。花城把手放到谢怜肩上,好笑一般地道:“…哥哥,你紧张什么。”
谢怜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他紧张什么?花城又不是大姑娘,干活赤个上身怎么了?
但他还是没把双臂放下来,尽量把花城遮得严严实实,道:“总之…你先把衣服穿上。”
花城耸了耸肩,道:“嗯,听哥哥的。”说完,便从容地拿了件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上了。
看他那一派泰然自若行云流水,师青玄讪讪地道:“那啥,打扰了,没想到你们…哈哈哈,还挺,哈哈哈。总之就是,哈哈哈。”
“…”谢怜道,“大人,你要说什么就直说,有什么误会我也好解释清楚。不要用哈哈哈来代替好吗…”
时间紧迫,裴茗怕是待会儿就要来查,菩荠观必然留不长久,明仪放下师青玄就在地上画起了缩地千里。谢怜正待问他们要去哪里,忽听花城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谢怜想起他对自己说过不要再靠近风师他们的告诫,忍不住转过身,道:“三郎,抱歉了。”
花城已经把衣服穿好了,道:“我早知你不会袖手旁观了。”
顿了顿,他又微笑道:“不过,哥哥为何要对我道歉?你只记得前几天我说的一句话,难道你忘了,我还对你说过另一句话吗?”
谢怜微微一怔,心道:“哪句?”
忽然,他想起来了。
是在青鬼巢穴的那一夜,花城说的那句:“你只管做就是了。”
记起来之后,谢怜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是,突然很想为花城做些什么。但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找不到他能做的事,憋了半天,忽然瞥见花城红衣的领口,道:“等等!”
说完冲上去帮花城整了整衣领。原来,方才花城随手穿的衣服,没把衣领翻好。整理完毕,谢怜端详片刻,笑道:“好了。”
花城也笑道:“谢谢。”
谢怜心中小声道:“我才是。”
那边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法儿看这边了,连明仪手下的圆都没那么圆了。待到他画好了阵,再打开门,谢怜还以为会看到什么阴森洞府或是巍峨宫殿,谁知,门外竟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远处是幽幽的青山和绿竹,一群农夫零零星星在田地里劳作,还有一头油光水滑的壮硕黑牛正在犁地。
这光景,他险些以为还在菩荠村,不禁愣了一下,而明仪已经背着师青玄走了出去。他还未迈开步子,花城也先他一步出门了。
四人两两行于田埂之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头黑牛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行了一阵,找到一间小茅屋,四人进去坐了,师青玄这才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谢怜道:“不用再跑了吗?万一裴将军赶到这里?”
花城看了一阵外面,尤其是那黑牛,关了门,轻描淡写地道:“放心。这地方的主人他不敢惹,来了也没有好果子吃。水横天也不会轻举妄动。”
谢怜想了想,还是道:“三郎,这事乱糟糟的,恐怕在上天庭牵涉甚多,你还是别跟过来了。”
花城却笑道:“上天庭怎么样可不关我事。我不过跟着你随随便走走看看罢了。”
忽然,师青玄道:“你们都别跟过来了。”
屋内其他三人都望向他,师青玄道:“太子殿下说得对,这事乱糟糟的,牵涉也多。我就关这里不出去了。各位朋友不用再帮了,到此为止吧。”
谢怜却缓缓地道:“风师大人,要不要到此为止,你说了不算,水师大人和白话真仙说了才算。”
闻言,师青玄脸色一僵。
谢怜又道:“风师大人,我问一个问题,你莫要见怪。”
“什么问题?”
谢怜道:“你和水师大人,是否有什么把柄被那白话真仙抓住了?”
师青玄面色微微发白。
本来,倾酒台那夜,谢怜已经设好了极为牢固的防护阵,只要师青玄不开门出去,他就不会受害。然而,为何他要主动开门?
除非,某人在对他通灵时,第一句一开口就直接抛出了那个把柄,使他没有反抗的余地,也不敢声张,不得不照对方的指示去做。
谢怜在桌边坐了,道:“我更偏向于是水师大人的把柄。因为,我相信,无论原先发生了什么,您本来是并不知情的。”
所以,知情后的反弹才如此剧烈,乃至于对上天庭产生抵触情绪,宁可下人间去做散仙游道,也不肯留在上天庭做神官。
明仪皱眉道:“什么把柄?”
师青玄又不是冤大头,如果是被害被阴失去了法力,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愤怒至极、追查真相、暴打真凶。然而,这些他统统没有,愤怒是有了,却不是对白话真仙,而是对自己的哥哥。对旁人说的,则是“到此为止”。
这当然是完全不正常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师青玄的飞升,原本就不正常!
逆天改命,把一个原本不能飞升的人捧上神坛,这简直胆大包天,大逆不道,谢怜还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若是属实,捅出去了,必将掀起轩然大波。试想,人人都想飞升,人人都可以使用这种手段,天地间秩序岂非荡然无存、一塌糊涂?
这个猜测虽然匪夷所思,却越想越合理。师青玄自从出生开始起就被白话真仙纠缠多年,唯一摆脱的方式就是飞升,而他恰好真的飞升了。就在短短几年之内,一对亲兄弟接连飞升,这真是天大的美事,也是天大的巧事。
谢怜绝不想质疑师青玄飞升的事实,可是,如果风师是自然飞升的,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被抽干法力?若妖魔想把一个神官变成凡人是这么容易的事,早也不知道有多少神官被这么报复了。
除非,他原本就是凡人。除非,当初风师飞升时,水师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脚。
砸天材地宝加持修炼之路,并不出格。借着人间权力更迭、交兵杀伐飞升,也不出格。毕竟世道本来如此,荣光必然伴随着鲜血,飞升之后,一笔勾销。但,有的事会出格。如果一个凡人,或是某位神官,为了让一个人飞升,动了歪手段,作邪法故意害人性命,那又大大不一样了。
谢怜低声问道:“风师大人,你飞升的那一晚,是不是一个寒露前夜?”
半晌,师青玄深吸了一口气,道:“是。”
顿了顿,师青玄又道:“那天在博古镇,我就记起来了。寒露前夜,那不跟我飞升是同一天吗?本来想问问你们,这算不算一个线索?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巧合?但心里总也不踏实,还是没问。现在你知道,有没有关系了。”
有关系。当然大有关系。
为什么白话真仙要选在这个日子,先把师青玄传送到博古镇,让他看一出血社火的精彩大戏,再带到倾酒台对他下手?必然不是无缘无故这么大费周章的。试着把这个时间和两个地点联系起来:许多年以前,博古镇上的一个寒露前夜,一个名叫贺生的凡人崩溃了,杀人无数,自己也死了。而在倾酒台上的一个寒露前夜,师青玄飞升了。
这样一来,白话真仙想表达的东西就再清晰不过了:
你师青玄的飞升,和这血社火主角的死脱不了干系!
谢怜那个很不好、却很合理的猜测,就是这样的:
师无渡飞升之后,为了使师青玄摆脱白话真仙,他暗中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使了某种邪法,让那个人替师青玄挡了灾。这个人,无疑就是家贫、聪慧异常,却突然厄运连连、终至家破人亡的贺生。
贺生顶替了师青玄的名头,骗过了白话真仙,那么,他本身的运道,就被师青玄占据了。同在寒露前夜,一个人体会了人间炼狱的滋味;另一个人,却在强有力的保驾护航中,成功渡劫飞升了。
而这两个人,他们原本的命格,是相反的!

第117章 神提神不如鬼吃鬼

谢怜继续道:“我斗胆猜测, 那位贺生, 单名一个玄字。并且,他的生辰八字, 和风师大人是一样的。”
偷天换日, 瞒天过海,可不是随便找一个都能成的, 必然得符合某些特定条件。
从那白话真仙第一次抓到师青玄时问的三个问题来看,它牢牢记住了两件事:
第一,猎物名字里有个“玄”字;第二,猎物的生辰八字。但它不认得猎物的脸,还要师青玄自己走上去给它看。因为师家补救得早,除此以外, 大约也一概不知。
所以,若要找一个人给师青玄挡灾,必须是一个和师青玄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并且名字里带有“玄”的男子。
这样的替死鬼, 太难找了。但天下何其之大, 往死里找,不一定没有。仗着他大水师的势,撒网下去,还真找到了这样一个人,而且, 居然还是个有飞升潜质、即将渡劫的!
这等好事,怎能放过?较之苦修,何其便捷。机不可失, 失不再来!
说到这里,一旁明仪似也反应过来了,神色渐渐凝肃。师青玄先是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望向靠在门边的花城。毕竟这种事儿可不能当着一只鬼的面讨论。花城却抱着手臂,笑道:“风师阁下不必看我,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这事可与我无关。你不如担心一下,上天庭有没有其他人抓到尊兄这个把柄了。”
明仪沉声道:“你果真在上天庭有眼线。”
花城无所谓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地师被派到鬼市,原本就是去查这个的,但看样子,那眼线埋得极深,卧底了十多年,还是没查出来到底是谁。花城说这件事与他无关,谢怜自然是信的,不多想。但他还说“不如担心一下上天庭其他人”,谢怜又忽然想起了一茬,问道:“风师大人,那夜在倾酒台你为何自己把护法阵的门打开了?是不是有人叫你出去的?那人是谁?”
师青玄道:“有。就是白话真仙。一开口就…”
谢怜双手笼袖,道:“但它怎么会知道你的通灵口令?”
“…”明仪黑着脸道,“还不是这个人自己,整天到处要跟人交朋友,有空没空都要聊几句!话多!”
师青玄冤枉道:“明兄你话不能这么说,找我聊的都是上天庭的神官,我可没跟这东西自报过家门!”
谢怜道:“既然那白话真仙蛰伏多年,卷土重来,能把水师大人…这种秘辛都查得清清楚楚,要弄到风师大人的通灵口令,也不是难事。一定是有谁把你的通灵口令泄露出去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可以顺着这个查查。”
明仪又道:“所以,你看清它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了吗?它把你叫出去后干了什么?”
“…”师青玄似乎头痛起来,道,“我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它施了咒术,我看不清。”
他说得含糊,也没说看到了什么,明仪脸色冷峻起来。谢怜猜测,大抵是一些血社火原型的血腥画面,确实也不好描述。半晌,师青玄叹了一口气,道:“是我没用。我要是能自己飞了,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师青玄原本的命数,在凡人里来说,大概算是很好的了,否则那白话真仙也不会盯上他。但恐怕还远远达不到能飞升的程度,这种人都是有一层灵气罩着的,非人之物难以下手,况且,哪个妖魔鬼怪愿意主动招惹未来的神官?
一个人能不能飞升,不是说聪明就行的,聪明又努力也不一定行,更不是砸越多天材地宝就越有用。有时就是那么可气。十年寒窗,不及人天生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百年呕心沥血,比不过人弹指一挥间的一缕悟念。
没有那个命就是没有。哪怕水师花再大血本往弟弟身上砸,如果没换命格,很可能就止步于中天庭,顶多做个下级神官的领头羊了。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无限风光,全是因为兄长偷了本属于别人的东西,安在自己身上。但凡有一点儿良知和自尊,得知真相后的滋味,可想而知。
如果没有这一出,那原本真正拥有飞升气数之人,今天又会是何等风光?
想到这里,谢怜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道:“不。风师大人,叫你出去的,不是白话真仙。”
师青玄把脸抬起来,道:“啊?那声音肯定是它,我不会记错的。”
谢怜道:“不不,声音是它,不代表本体还是它。各位,还记得吗:白话真仙盯上的猎物,最后都是自杀身亡的。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顿了顿,他道:“贺生是怎么死的?血社火里是怎么演的?是自杀吗?”
师青玄睁大了眼睛,道:“不是自杀。是…”
明仪道:“力竭身亡。”
谢怜道:“没错!即便厄运缠身,直到最后一刻,贺生也没动过要自杀的念头。”
他凝神道:“仔细想想,这个人心志异常坚定,接连遭遇不公不辛各种打击,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就自暴自弃,或是一了百了了,但他一直在对抗,没有哪一件事屈服了。我猜,也许白话真仙找上他之后,一直都没吸到它想要的东西——恐惧。他的死,也不是因为恐惧绝望而崩溃自杀。白话真仙缠上他,其实根本没吃到好果子,一口下去,咬到个钢板,崩了牙,最后输得彻底。”
师青玄听着,缓缓摇头,由衷地叹道:“…我的确不如此人。”
谢怜继续道:“他带着一身杀气和怨气死去,我不觉得,这样被锤炼过的魂魄会就此安息,必然不得安宁,渴望复仇。
“所以,风师大人,我认为,现在的‘白话真仙’,很有可能,并不是在你刚出生时找上你的那个。而是顽强对抗到死之后,把白话真仙反噬了的贺生,或者说,贺玄!”
此言一出,师青玄和明仪都怔了。花城则淡淡地接了句:“鬼吃鬼。”
人吃人,下得去口的话,顶多吃个撑;鬼吃鬼,吃的方式对了的话,则可以把对方的能力和法力消化为己用。
谢怜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白话真仙’为什么了解这件事的许多细节了。原本这种精怪,钝而怪,不会这么聪明的。但现在回来找你们的,是一个…”
他本想用“结合体”,但又觉得不太准确。这时,花城道:“强化体。”
谢怜道:“对。吞噬掉白话真仙后,贺生的意识完全掌控主导地位。现在的他,不光有诅咒的能力,还很聪明,并且,有着对你们无穷无尽的怨恨。”
所以,虽然它明明早就知道了师青玄的通灵口令,却没有一开始就以通灵术对他下死咒,非要一步一步,收紧圈套,逼得他自堵双耳、自闭双眼、自锁空屋。仿佛猫捉到一只老鼠,不马上杀了,先玩儿着,玩儿到它自己吓死。
半晌,明仪道:“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众人都望向师青玄。师青玄已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头发抓得乱糟糟,茫然道:“…你们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看我哥了…”
毕竟是自己亲兄,而且是为了自己,犯下这种滔天大罪,害了人性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也算情有可原。师青玄又道:“但是,我在这里先拜托各位,先,千万不要说出去!暂时的,只是暂时,让我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虽然我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到,总之,我先自己冷静一下…”说到最后,他已经语无伦次,两眼发直了。
师无渡口口声声说要师青玄“治病”,有什么病可以治?无非是跌落神坛,变回凡人罢了。再给他换一次命,再次飞升,这“病”才能好。虽然很难再找到一个那么合适的人选了,但谁知道师无渡还会用什么邪法?也难怪师青玄嚷嚷着要做凡人不做神仙,忙不迭跑了。
还有那份关于白话真仙、错漏百出的卷轴,必然为了不让师青玄查到正确的方向而做的误导,不知究竟是出自师无渡之手还是灵文之手。但当初师无渡要找那样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必然需要灵文殿帮忙撒网。灵文本尊当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吗?既然有师青玄一个神官是这样飞上来的,那会不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神官也是这样飞上来的?
若果真如此,那就太可怕了,天下大乱,必须慎重视之。除了花城置身事外,优哉游哉,小茅屋内其他人都是一脸心事重重,如临大敌。正在此时,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有牛在“哞哞”怒叫,更有许多农人嚷道:“拦住!拦住!”
“杀气腾腾的想干什么!”
谢怜到门缝边一看,道:“是裴将军。”
裴茗方才明明被权一真抡起榻一通猛砸,此刻却完好无损地站在外面。他面前有一块歪碑,以碑为界,似乎有所忌惮,不敢贸然进犯,只扶剑立于原地。众农人手握锄头镰刀,写了满脸的不欢迎。农田里那黑牛鼻子出了几道粗气,突然人立起来,瞬息化成一个人高马大的健壮汉子,面目颇为英俊,还穿着一只小小的铁鼻环,笑道:“哟喂,这不是裴将军吗,稀客。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先说好,你家小裴那事可不管咱的事。”
谢怜若有所思。方才看到那农田和黑牛时,他便隐隐有了印象,果不其然,此地正是雨龙山雨师之乡。当年,也正是这位牛兄,把雨师笠借给谢怜用去降雨的。一别多年,风采如昔,犁起地来还是那般勤恳大力。师青玄也挤到了门缝边,对谢怜道:“雨师家的牛。牛不错的。”
裴茗此前曾在雨师这边吃了亏,眼下自然客客气气,不卑不亢,颇为有礼地道:“不敢当。裴某此次并非是来寻雨师国主的。请问风师大人有没有来到贵乡?”
作者有话要说:女装大佬再也不能变女相了,绝望!
不要问上章为什么花花是鬼会流汗。不流汗用什么借口脱衣服????
而且花花是hin高级的鬼王,跟一般的鬼当然像素不同,他不光可以这样那样,还能【哔——】呢。
以及评论区的猜测,大家看看就好,别当真…尤其别弄混了以为正文真是这么写的,比如,花花真没和谢怜互换过命,他能走到今天就凭自己争;比如等等等等,不一一而论

第118章 渡天劫东海起大浪

那牛道:“嘿, 我又没夸你, 有什么不敢当的?这边忙着种地,没看见什么人来。”
裴茗道:“既然如此。”说着, 往前迈了一步, 众农人立即齐刷刷举起了锄头,道:“踩死了!他踩死了!”
裴茗微一皱眉, 道:“什么踩死了?”
那牛道:“你把他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踩死了,道歉吧。”
裴茗低头看了看,耐着性子道:“没看错的话,这只是野草吧。”
那牛奇怪地道:“你一个打打杀杀的将军,你懂什么?是草是庄稼,我们种地的难道不比你清楚?”
虽然谢怜已经看出雨师乡的人只是在故意刁难裴茗了, 但他也忍不住好奇起来到底是草还是庄稼了。裴茗堂堂坐镇北方的武神,怎会因此种无聊的原因向一群农人道歉?直接无视了,又向前几步, 提气喝道:“青玄出来!你哥现在渡劫, 势头不好,要出事了!”
“…”
师青玄原本是打定主意躲屋子里不出去的,反正裴茗不会硬闯,但一听这句,道:“什么?!”这便开门冲了出去。
裴茗扫了那牛一眼, 道:“你果然又跑这里来了!”
师青玄一脸愕然,须臾便反应过来,又往回一跳, 道:“你你你别唬我,哪有这么快?这也太突然了,我以为至少还得几个月?”但方才在仙京,水师又的确是匆匆离开的,仿佛是去应对什么要紧的事,他立即并起二指去触太阳穴。这是通灵术的手印,然而,举起手他才记起自己已尽失法力了,连惆怅都顾不上,连忙抓住谢怜道:“太子殿下,帮我问问,这是真的吗?”
谢怜和明仪都进入了通灵阵,果不其然,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糟心极了。各位神官似乎有不少都在即时围观东海那边,都喃喃道:“我的天…这架势…不愧是水横天!”
“这这这,这能挺过去吗…”
法力越高强、渡劫次数越多的神官,面对的下一道天劫就越凶险。师无渡垄断水路、称霸财路,这又是他的第三道天劫,此劫如何,可想而知。谢怜道:“是真的。”
那牛还拦在路上,裴茗不好硬闯,远远地道:“你又不是小孩儿了,谁拿这种事骗你!渡天劫又不是约吃饭,还能算好日子换身新衣服再去?说来就来措手不及!他现在在东海海上,东海翻起了大浪,谁都进不去也出不来,正斗着浪突然有人报告你跑了,你让他怎么安心渡劫!”
师青玄道:“那你赶紧告诉他我在雨师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