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花城就躺在他身旁,二人的脸贴得极近。谢怜的心砰砰跳得厉害,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花城微微一笑,无声地道:殿下,别害怕。
方才,君吾一转身,花城便从容地放下帘子。待他走了过去,又从容地从帘后走了出来,无声无息地闪到了谢怜床边。谢怜一把将他拉上床,塞进里面。而花城刚刚滚上床,君吾就又转过了身。
时机接得天衣无缝,加上位置卡得微妙,除了一团拱得乱七八糟的被窝,君吾什么也没看到。
最后,君吾道:“仙乐别睡了,反正你也睡不着。起来,跟我过来。”
谢怜其实是很想赖在床上不起来的,但是他怕不起来君吾又过来掀被子,只好磨磨蹭蹭下了床,把藏在袖子里的蓝色不倒翁留在枕边。
君吾已经出了寝殿,谢怜回头望了一眼,花城也下了床,目光沉沉就要过来。谢怜连忙摆手,示意他万万不可暴露,没事。已经出去了的君吾又道:“怎么了,还不走。有什么东西在床上让你不想走吗。”
谢怜立即回屋,把桌上那盒土产拿了,反手关上门出来,抱着那礼盒拿了一根萝卜就啃了一口,淡淡地道:“没什么,我饿了不行吗。”
君吾看了他手里的东西一眼,温声道:“你喜欢这个,我那里还有,改天给你送来。”
谢怜:“…”
走了几条街,远远便听到一个声音在大呼小叫:“哈哈哈哈哈哈哈!风信!你这条狗!本鬼王现在就脚踩在你的殿上,怎么样!怎么样!来打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戚容!
走到近处去,只见四下一片金殿都惨遭他毒手,到处都是又大又丑的“到此一游”。戚容还上房揭瓦,对被关在里面的神官大呼小叫穷嘚瑟,谷子在他身边,委屈巴巴,欲言又止。
眼下他正在风信的南阳殿上蹦跶,风信正烦着,根本不理他;戚容叫了半天没意思,又去慕情殿里原封不动地叫唤一番。慕情好像远远对他翻了几个白眼,气得他跳脚,跳来跳去,又跳到权一真殿上。谁知他还没开口叫,突然一尊满头卷发的神像冲破屋顶,飞了出来,把他撞得头朝下摔下了屋顶。居然是愤怒中的权一真把自己的神像当成武器,直接扔向他了。谷子大惊,趴在屋檐边缘道:“爹!你没事吧!”
戚容大怒道:“权一真这个不要脸的白痴!居然使用卑鄙的手段偷袭我!”
谷子犹豫了一下,不解道:“爹,他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啊?”明明权一真是光明正大地把神像投过来的啊?
戚容骂道:“你这个笨儿子!只要他打赢了我,不管是用什么手段,通通都是卑鄙的手段!不然他怎么可能赢你老子我?!”
谷子:“哦…”
“…”戚容怎么说也是他表弟,谢怜忍不住捂住了脸。君吾顿了脚步,道:“青鬼。”
戚容听到这个声音,神色一凛,爬了起来,警惕地望向这边,看样子对君吾很是忌惮。这一望,“父子”自然是双双都望到了谢怜,谷子喜道:“破烂道长哥哥!”
戚容则邪笑道:“哟!这是谁,这不是太子表哥吗!”
谢怜根本不想理他,他还闹上了,凑过来绕着谢怜直打转,嘲讽道:“你之前不是很趾高气扬吗?背靠两座靠山,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怎么像条丧家犬似的怂了?”
谢怜心中奇怪,“两座靠山”?须臾才反应过来,一座是花城,一座是君吾。看了一眼身前的君吾,不免百感交集,忽然想起很早之前,他问花城,觉得君吾如何。当时,花城的回答是,君吾一定很讨厌他。
戚容又道:“呵呵呵,之前仗着狗花城给你撑腰,暗算偷袭我,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就先被人算账了,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君吾淡声道:“青鬼,不要对仙乐废话。可以把你的部下放出来了。”
虽然戚容之前在背后狂骂君吾,但真到了君吾面前,却灰溜溜地夹起了尾巴。尽管神情不大服气,二话不说,上房抱了谷子就去跑腿了。君吾又对谢怜道:“走吧。”
谢怜看着君吾带他走的这条路,心中思索:“这个方向,是通往…戚容的部下?难道是…”
过了一阵,街角一转,果然,一座华丽的武神殿呈现在二人眼前。
明光殿!
而那殿里,已经传出了混乱的叫喊怒吼,谢怜心一惊,顾不得跟在君吾身后,抢了进去。只见殿里真是乱成一团!裴茗脸色铁青,宣姬仿佛一条死蛇一般死死缠在他身上,绕了好几个弯还恨不得打个结,长发披散,青面红牙,双目狞瞪,她似乎想一口咬烂裴茗的脖子,但她自己的脖子却被半月掐住往外拉;另一边,一把断剑直指着裴茗的咽喉,似乎就要刺进去,被裴宿双手紧紧拉住,剑刃这才没有前进;而半月和裴宿的身后,刻磨挥舞着拳头要砸上去,如果不是面色铁青的裴茗撑着一口气拖住了他,只怕刻磨那比铁锤还大的两只拳头早就把裴宿和半月砸扁了;宣姬和容广一边一起争先恐后要掐死捅死裴茗,一边还在相互撕扯叫骂。宣姬尖叫道:“滚开!裴茗的狗命是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附身在明光剑上的容广则骂道:“你滚开!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裴茗不要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排的上号吗!要取裴茗狗命的人是我!!!”
裴茗额上青筋暴起,道:“…你们…两个…都有病吧!!!全都给我滚!!!”
“…”
谢怜心中无比同情。某方面来说,这也算是太受欢迎的不幸吧。他道:“裴将军,挺住!”便要上去救场,谁知还没上去,就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君吾在他身后道:“仙乐,你该不会以为,我叫你来,是让你帮忙做好事的吧。”
裴茗等人焦头烂额之中也注意到了这边,半月喜道:“花将军!”
谢怜被他的手一压,登时动弹不得,道:“那你是来叫我干什么的?”
君吾保持着手放在他肩上的姿势,把他推进了殿里。他一进去,缠成一团的一大群人登时仿佛被抽走了力气,通通瘫倒在地,只有几个还有精力扑腾。
君吾道:“明光。”
宣姬不再掐着他脖子了,裴茗的脸色总算恢复正常,松了口气,道:“帝君,这可真是…多谢您了。”
他语气虽然不带嘲讽,话本身却挺嘲讽的。君吾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谢这么早。明光,我来,是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裴茗:“什么?”
君吾道:“下界的皇城,眼下有一个人阵。”
果然!
君吾淡声道:“把人阵破了,恢复你北方武神的身份。”
裴茗看了一眼谢怜,干笑道:“现在那个阵,不是那位血雨探花在守着吧。只怕裴某没法强行突破啊。”
君吾道:“你当然不能强行突破,我也并没说你一定要强行突破。”
如果是裴茗,要破这个阵实在是很简单。只要他假装过去帮忙,师青玄一定会让他进去的。进入阵中,然后猝不及防撤离,阵就完蛋了!
何况,花城现在根本没有守在皇城,根本没法补救!

第223章 银蝶萦绕明灯护身

谢怜道:“裴将军…那个阵, 是守着铜炉里涌出的那些怨灵的。一旦破了,就会爆发第三次人面疫了,只怕是…”
只怕是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了。
裴茗摸了摸鼻子, 道:“我确认一下,您…没有给我别的选择是吧。”
君吾道:“当然有。如果你下去,我就放开你;如果你不下去, 我就放开他们。”
他们是谁?
宣姬、容广和刻磨!
那三只鬼在一旁,眼里都发出类似饥饿的绿光, 可想而知,一放开他们会干什么。掐死、指甲划死、利剑捅死、拳头砸死, 选一个,或者全部。
君吾又道:“小裴也在这里。我想, 你很看重你这个后辈。毕竟你为了保住他, 可以为他在半月关引人入关送命的事粉饰遮掩,甚至想推手他人。”
容广听了,不平之气又翻了上来,狂骂裴茗不讲义气,要曾曾曾曾孙子不要兄弟, 宣姬也在一旁幽怨地不知道碎碎念些什么。裴茗忍耐着这魔音贯脑, 思忖许久,叹了口气, 道:“您能容我再考虑一下吗。”
君吾道:“我耐心有限,不想给你太多时间。”
话音刚落, 那三只鬼面上一喜,竟是能动了,瞬间便扑了过去!
明光殿大门关上,谢怜听到里面传来不知谁的惨叫声和不知什么的撕咬声,勃然色变,道:“裴将军!半月!!!”
他想进去看,君吾的手却依然放在他肩上,强硬地推着他,向大街另一端走去。谢怜频频回头,却身不由己,怒道:“你想干什么?!”
君吾道:“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什么?走了一段路,再次停下,谢怜的呼吸都要凝滞了。
郎千秋的泰华殿!
戚容也从大街对面走来,他腋下夹着谷子,神清气爽,看样子刚才把各大神殿都踩遍了,心满意足。他道:“叫我来是什么事?”
君吾居然把戚容也叫来泰华殿了,谢怜越发预感不祥,呵斥道:“没你什么事,快走!”
戚容的脸垮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喷谢怜一脸,君吾道:“进去。”
戚容又得意笑道:“嘿嘿,这里你说话可不算话!”便趾高气昂地进去了。
泰华殿内,郎千秋脸色阴沉,负着手正走来走去。一看谢怜和君吾来了,狐疑道:“你们来做什么?”
然后,他又看到了跟在两人身后的戚容,登时色变,怒道:“你!”
谷子被他吼得一缩,戚容现在可不怕他,坐在殿外抖着腿,得意忘形道:“乖儿子不怕!不错,就是我。郎千秋你不是追杀我杀了这么久吗?现在还不是落到我手里?”
郎千秋大怒,额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偏偏被关在殿内不能迈出一步,转向谢怜,怒道:“你搞什么鬼?带他来跟我示威吗?!”
谢怜道:“不是!你冷静一点!”
郎千秋道:“我冷静够久了,我都没搞清楚这什么情况!”
君吾道:“泰华,下去破了皇城的人阵,我把你的仇人青鬼戚容交给你处置。”
戚容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郎千秋你这个永安佬蠢货…啥?你说什么?!把我交给他处置?!这什么意思?!”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君吾的话,直接从椅子上蹿了起来。开玩笑,给郎千秋处置他?他可是杀了郎千秋全家,郎千秋还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君吾根本没理他,继续从容道:“否则,我就把你交给青鬼戚容处置。你们永安皇室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又可以多一条了。”
郎千秋的脸色愈发可怕,戚容:“等等?!”
谢怜则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道:“你疯了?!为什么要逼他们做这种选择?你到底想给我看什么啊?!”
郎千秋一直在追杀戚容,以戚容的性子,只要有机会处置郎千秋,他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但如果郎千秋真的去破人阵,他也绝对不想看到!
君吾道:“不想看他们做选择的话,那你就代替他们吧。”
谢怜道:“什么?”
君吾道:“仙乐,这都是你任性的后果。如果你一开始就按照我的来,他们也不必面临如此抉择了。”
谢怜气到声音发抖:“你是说这还成我的错了?你为什么非得这样逼我???”
君吾道:“恨我吗?光是恨没有用!有本事你就打败我。你有吗?”
谢怜握紧了拳,骨节咔咔作响。君吾道:“现在的你,当然没有。但只要你把人阵破了,也许就有了。因为,我会帮你打开你身上的两道锁。”
“…”
这两道咒枷,封了他八百多年。解开之后,又会如何?
戚容警惕万分地盯着泰华殿内的几方,生怕下一刻郎千秋选了去破阵,君吾真的把他丢给郎千秋处置。郎千秋的目光也在谢怜和戚容之间移来移去。
突然,君吾放在他肩头的手,松开了。
谢怜一怔,猛地转头。只见君吾神色冷淡,微微低头,凝视着一弯勾在他颈侧的银刃。
那是厄命的刀锋。
在他身后,花城目光不善,冷冷地道:“拿开你的手。”
谢怜道:“三郎!”
花城还是出来了。
君吾轻轻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谢怜道:“仙乐,在我眼皮底下私通鬼王,你胆子真大。”
花城哼道:“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戚容还没在椅子上坐稳,又蹦了起来,大惊失色:“狗狗狗狗…花城?!你怎么上来的?!”
谢怜拔出腰间芳心,一剑斩去,斩破了锁住郎千秋的封锁界,道:“千秋快跑!”
郎千秋怒火中烧,一步冲向戚容,一把抓住,另一手拔了背上重剑,似乎要把他砍成七八段,谷子却跳了下来,打开双臂拦在戚容身前,对郎千秋道:“别… 别杀我爹!”
郎千秋喝道:“让开!你爹鬼上身了,他根本不是你爹!”
戚容却突然翻身跃起,抓住谷子道:“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咬死这个小孩儿!开膛破肚吃给你看!”
郎千秋停步,怒道:“那不是你儿子吗?他护着你,你还拿他当挡箭牌,你这个卑鄙的下三滥鬼!”
谷子在他手上眨巴着眼,戚容道:“便宜儿子,再生一个就是了!”
君吾轻声道:“既然如此…”
听到他这语气,谢怜本能地觉得危险。果然,不多时,外面突然传来许多惊叫:“火!失火了!”
“烧起来了!”
谢怜抢出泰华殿,一看。黑夜降临,而仙京上方却是红光一片。下方的众多神殿,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谢怜回头道:“你干什么放火烧仙京?!所有神官都还被你关着!”
而且都是处于法力受限的状态,照这样下去,岂不得都被烧死在自己神殿里?
花城道:“他又不关心那些神官是死是活。”
郎千秋也是一惊,趁此机会,戚容夹着谷子连滚带爬溜了。郎千秋道:“站住!”戚容哪里会站住?谢怜道:“千秋,先去把别的神官都放出来!”
郎千秋下意识道:“是,师父!”答完,两人都是一怔,他看了谢怜一眼,狂奔出去。这边,花城一收厄命刀锋,千百只银蝶疯狂席卷而上,裹住了君吾。他拉住谢怜,道:“走!”
那些银蝶拖不住君吾多久,二人奔到街上。郎千秋动作很快,打倒了一大片卫兵,许多神官都被他从殿里放了出来,涌到了仙京大街上,皆是惶惶:“怎么起火了?谁放的火?!”
“还不是普通的火,根本没法扑灭!”
远远的还听到戚容边跑边鬼叫:“操操操,草他妈的君吾,他疯了吧,老子还在呢,放火烧他自己的地盘!他妈的真是有病!”
风信也从南阳殿出来了,站在大街上似乎在找什么人。一旁慕情道:“怎么离开?”
没法离开!
“能飞吗?”
“诸位现在受了伤,法力还被限制,没法飞了…”
即是说,现在就算从殿里被放了出来,也还是被火海困在了仙京之中!
正在此时,众人忽然感觉地面一阵狂颤,更惊:“怎么回事?地震了?”
郎千秋道:“怎么可能!这里可是仙京,是浮在天上的,哪儿来的地震?”
“那到底是…”
说到这里,众人便噎住了。好一会儿,才纷纷举起手,指向前方。
有人喃喃道:“那是什么东西啊…”
只见漫天火光中,仙京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颗巨大的人头,正盯着这边街上的数百位神官。
那颗人头实在是太大了,比一座金殿都大上好几倍,而且,还在微笑着。原本是很平和善意的微笑,但在无边无际的黑夜和血红的火光里,显得有些诡异。
“…”
有人抱头道:“…我出现幻觉了吗?”
“好大的太子殿下啊!”
是那座巨神石像!
它飞上来了!
谢怜也是愕然。那神像不是躺在铜炉山里吗?而且没有他操纵,那座神像是飞不起来的,他又没有发出指令,也没有足够法力,为何它会飞上来?
再一看,黑夜之中,那巨石神像周身天光璀璨,星星点点。仔细看,那并不是神像自身发出的光,而是千百万只银蝶,以及千万盏围绕在它身边的明灯。
是那些银蝶和明灯,护送着它,飞到天上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迟了5分钟不好意思_(:з」∠)_明天不会迟到了

第224章 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那尊巨石神像在无数双眼惊愕万状的注视中, 微笑着越升越高。谢怜看到它完好无损,之前被白无相打断的那条腿也看不出痕迹了,喜道:“三郎,你把它修好了?”
花城笑了一下, 道:“要到天上接哥哥,当然不能空手而来。走吧!”
谢怜点头,道:“大家快上去!”
然而, 众神官这才看清了原来他身边的人是花城,险些跪了:“太子殿下, 你旁边那个???”
风信眉间焦色更浓,终于叫了起来:“剑兰!剑兰!”无人应答。郎千秋见戚容鬼鬼祟祟躲在街角, 正要去抓,谁知, 他刚经过泰华殿, 那殿整个轰隆倒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炸了。众神官一惊,回头去看,只见烈火和残垣之中,一个身影垂首伫立不语。
君吾破出了银蝶。
果然拦不住他!
戚容赶紧溜到君吾身后, 冲众人叫嚣道:“杂碎!都是杂碎!有本事过来啊!”
也就只有他不知死活还敢靠过去了, 旁的神官,一个都不敢说话!
在那白衣武神身上, 黑气冲天,同时白光刺眼, 两种色彩变幻莫测。众神官对这个君吾无比陌生,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他。他则紧紧盯着谢怜,缓缓向众人汇聚的方向走来。每走一步,脚下便有战火倏地燃烧起来。先是跃动的火苗,然后疯狂向四周蔓延,长成滔天的怒焰!
戚容被那火焰燎到了,嗷嗷鬼叫,抱着谷子忙不迭逃开。权一真背着引玉的尸体,满脸黑灰地站在街头,看到君吾,眼中迸出怒火,尸体都没放下来就朝他走去,被谢怜一把拽住。现在靠近,无疑就是送死!
又是一波银蝶袭上,趁此机会,谢怜道:“快!都别愣着了!”
众神官迟疑片刻,终于陆陆续续号召响应。数百位神官纷纷跃上那巨石神像,仿佛一群黑漆漆的蚂蚁爬了上去,都挤在肩头胸口,没位置站的就只好抓住它衣摆。如果要它飞起来,不能只靠那些明灯和银蝶。但眼下太多人了,谢怜没法对花城出手,急中生智,随手拉过一个神官,在他背后捧住花城的脸,深深一吻。
立竿见影,谢怜全身登时充满了灵力,那被当成了活屏风的神官浑身僵硬,震惊道:“你们在我背后干什么???”
无数双眼睛也震惊地瞅了过来。谢怜这发现他拉过来挡风光的居然是郎千秋,心说罪过罪过千万不能让这孩子看见,道:“什么都没干!不是你该看的!”转身,冲那神像喝道:“飞吧!”
那神像听到了他的召唤,仿佛被什么激活了,微阖的双眸突然睁开,脸上笑意更深了。
银蝶和明灯霍地散开,它依旧稳稳浮在空中,长发和衣袖衣摆似乎在迎风飘飞。
飞起来了!
谢怜和花城也一跃而上,站在那神像头顶的玉冠台上,道:“大家站稳、抓牢了!”
话音刚落,那神像身体微微一沉,猛地向前飞去!
谢怜和花城站在最高处,带着神像,载着许多神官远离仙京。但不少神官的百年积蓄都放在仙京,不免频频回头,懊苦不已,捶胸顿足。
稍稍冷静下来,谢怜忽然想起方才匆忙,无暇清点人头,道:“人都上来了吗?国师呢?裴将军呢?”不知裴茗会不会凶多吉少。他正在下方人群里寻找熟悉的几人的身影,道:“师父!”
远远听到国师的声音应道:“我来了!”
谢怜这才稍稍放心。这时,突然有人大叫道:“追上来!追上来了!”
果然!在这巨石神像的背后,一个红彤彤的东西追了过来,仿佛索命红光。
正是仙京!
原本的仙京,瑞气祥云缭绕。此刻却是战火弥漫,已然变成了一座火焰魔城!
有人惊恐地道:“是帝君…是帝君把仙京移过来了…他要把我们斩尽杀绝…”
“他快追上来了!”
谢怜却道:“没那么容易!”手印骤变,那巨石神像双目发亮,众神官耳边风声更疾,呼呼狂啸,追在身后的红光登时又被拉开了一段距离。神像飞得更快了!
但这边一加速,那红光也不示弱,速度突然暴涨,轰隆轰隆,反而更近了。惊得许多神官叫出声来。这个距离,几乎可以看清站在仙京中的那道人影了!
而人间却分毫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儿们嬉笑打闹,看到天上白影狂奔、红光飞驰,张大了嘴,拍手道:“好漂亮呀!”
谢怜心知不能这样下去,一定还得加速,但微微有些头晕,毕竟他飞了这么久,都是凭一口气。花城扶住了他,两人还没说话,只听下方国师喝道:“你们都干愣着干什么?一群神官,还要鬼王借法力帮忙逃跑,丢人不丢人!”
有神官不服气道:“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这么教训我们?”
国师道:“我是谁不重要,虽然我在上天庭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绝对有资格教训你们。重要的是,赶紧把你们金贵的玉手放到这尊神像上,有多少法力给多少!这样这尊神像才能飞得更快,不然等着被后面的他追上吗?你们是不是袖手旁观事不关己惯了,自己命到临头都忘了?这种事还要我提醒吗?”
经他提醒,众神官才回过神来,暗叫惭愧,居然忘了可以用这种方式支持,于是纷纷发力,将手掌放上神像,喊道:“太子殿下,在下、呃,助你一臂之力!”
“啊那我也来…”
“不多…凑合着用用吧。”
如此一来,七百手八百脚的,神像又被注满了法力,谢怜感觉精神一振,神像再度发力,这一次,轰隆一声,远远把那红光甩开了几十里!
众神官大大松了口气,纷纷抹了把汗。
忽然,花城道:“哥哥,向下。”
他既然开口,谢怜也不问为什么,直接向下。神像破开滚滚的漆黑的云层,下方竟是漆黑一片,连一点灯火人烟都看不到,众神官纷纷惊疑:“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黑洞洞的?怪瘆人的。”
“太子殿下,你干什么下来啊?”
“我看此地不宜久留!”
花城却道:“就留在这里,别动,我们等。”
那巨石神像便浮在了半空中,谢怜道:“嗯。等什么?”
花城轻声道:“等他追来,先战一场。”
话音刚落,上方黑夜云中便破出一道红光,也沉了下来。一人一城,便在这夜空中对峙起来。
众神官眼睁睁看着那红光渐渐逼近,毛骨悚然,都道:“殿下,你干什么还不走啊!”
“你该不会想和他硬碰硬吧?没有胜算的!”
“他又犯傻了!我就该知道,这人就是爱犯傻!!!几百年了一直都这…谁踢我!”
国师道:“我。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直接把你推下去。”
“你到底是谁啊!”
那巨石神像虽然是一尊庞然大物,仙京却更是宏伟至极。如若真的硬碰硬,以这巨石神像的体格,绝对会被碾压。但谢怜相信花城的判断,凝神不语。就在那红光逼近到不足半里之时,谢怜忽然感觉,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