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情小说大全上一章:魔道祖师
- 言情小说大全下一章:重生之人渣反派自救系统
谢怜一字一句地道:“我不需要你帮忙。我也…不要你的东西。请你离开。”
听到“请你离开”四个字,慕情的脸越发灰的厉害。
风信也觉察出不对劲来,道:“到底怎么了?”
慕情低下了头,道:“对不起。”
认识慕情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三个字,也是第一次见他扎扎实实地道歉,可谢怜已经无心惊讶了,道:“请你离开!”
他有些情绪失控,抓住那些袋子就往慕情身上扔去。白花花的米撒了一地,慕情被他丢得狼狈不堪,但只是举手挡了一下,依然忍耐。风信拉住谢怜,惊道:“殿下!到底怎么了,他干什么了?!你不是去修炼了吗?!中间出什么事儿了?!”
谢怜被他拉住,赤红着眼道:“…你问他吧。我是去修炼了,为什么我回来了,你问他吧!”
外面吵的太厉害了,屋里已经睡下的王后被惊醒,披衣出来,道:“皇儿,是你回来了吗?你怎么了…”风信忙道:“没事!皇后陛下快进去!”硬是把她又推了回去,关上门质问道:“你干什么了?慕情你到底干什么了?!殿下,你脸上这伤是他打的?!”
谢怜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凌乱,根本说不出话来。慕情道:“不是我!我没有打殿下,我只是让他离开,除此以外我一句重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对他动手!那片灵地他们志在必得,那种情况下你不离开根本收不了场!”
“你!…”
三言两语,风信也终于弄明白发生什么了。他睁大了眼,指着慕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弯腰抓起地上布袋,劈面丢了过去,咆哮道:“快滚!快滚快滚快滚!”
慕情又被自己带来的米袋砸了一脸,倒退两步。屋里三个人都喘着粗气,风信道:“我说你怎么突然转性了?我真是操了,这他妈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慕情哑声道:“是!我有错,我认了,我道歉!可我是想先解决眼下的难题,再来谈别的!如果我不回下天庭,大家都要完蛋!你父母我母亲,我们三个,不知道要在烂泥里挣扎到什么时候!如果我先回去了,还有机会…”
风信骂道:“都他妈废话,少废话!没人要听你的借口,滚滚滚滚滚!”
慕情道:“如果你我易地而处…”风信打断他:“让你别废话!不听!我只知道不管什么处境我也不会跟你做一样的事,用不着易地而处,你就是忘恩负义罢了!”
慕情脸现青气,上前一步,道:“殿下在困难的时候不也被逼到去打劫?为什么到我这里,你就不能将心比心了?”
风信喷了,道:“哈?打劫?谁打劫?殿下打劫?你他妈说什么屁话?”
“…”
谢怜窒息了。
见风信一脸暴怒渐渐转成错愕,慕情这才觉察哪里不对,迟疑着转向谢怜,道:“你…你没有…?”
他也没有料到,谢怜居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风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怜疯了,随手抄了一样东西就把慕情赶了出去。慕情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捅了大篓子,被打了好几下也不敢说话。但逃到屋外一看,谢怜用来打自己的东西居然是一把扫帚,脸又黑了,道:“你不至于这样嘲讽我吧?!”
谢怜崩溃地道:“滚!”
他出拳带了利风,慕情被他扫中,勉强闪过,脸上被扫出一丝血痕。他伸手摸了摸,看着手上的血,阴晴不定,半晌,道:“…行。我走了。”
谢怜浑身发抖,深深弯下腰去。慕情走出几步,还是把米袋放在了地上,道:“我真的走了。”
谢怜猛一抬头,慕情看到他的眼神,喉咙动了动,不再滞留,甩袖离去。
屋里惊呆了的风信这才追出来,道:“殿下!他狗扯吧他?打劫到底怎么回事?”
谢怜捂着额头道:“…别问了,风信我求你别问了。”
风信道:“不是,我当然不相信,我就想知道怎么回事…”
谢怜大叫一声,捂住耳朵,逃进了屋里,把自己锁了起来。
风信是真的坚信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变成了最糟糕的状况!
谢怜想干脆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可是他想起白无相说过的话,又不敢走太远,只能把自己关在屋里。无论风信和王后怎么喊他他都不出去。
直到两天过后,谢怜才稍微感觉平静了些,当风信再次敲门的时候,他默默把门打开了。风信拿着一个盘子,站在门口道:“这是皇后陛下白天给你做的,叮嘱我一定要给你送过来。”
那盘子里的东西颜色青青紫紫,使人见之惊恐。风信又道:“殿下要是怕有生命危险,我帮你解决了就是,我不会告诉皇后陛下的,呵呵。”
看得出来,风信心里仍然很想追问打劫到底怎么回事,但又怕谢怜又把自己关起来,只得强行按下,装作没那回事的样子不去询问,故作轻松。但他不擅长开玩笑,开出来的玩笑干巴巴的,简直令人尴尬。
老实说,他母后做的饭菜味道真是可怕至极,并且下厨次数越多,态度越用心,就越向着一个不该前进的方向进步。谢怜也从没下过厨,但他做饭就味道不错,看来,只能解释为天赋异禀了。尽管如此,谢怜还是接过了盘子,坐在桌边老实吃了。反正现在的他吃什么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那天夜里他以为完蛋了肯定被听到了,但根据这几天的情况看来,国主和王后似乎不清楚他打劫的事。不然以国主的脾气,早就开始骂他了。风信也肯定不会对他们说的,暂时可以放下心了。
想到这里,风信忽然起身,谢怜惊醒,道:“你干什么?”
风信拿了弓,道:“到时辰了,出去卖艺了。”
谢怜站起身来,道:“我也去吧。”
迟疑片刻,风信道:“算了,你还是再休息休息吧。”
虽然风信没有再追问,谢怜也浑身难受,总觉得被风信知道这种事后,二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风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别有涵义,值得深究。谢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没心思修炼。”
这个风信多少也料到了,低头不知该说什么。谢怜又道:“既然如此,与其枯坐在屋子里,不如也出去卖艺,至少还能挣点钱,不至于像个…”
不至于像个废人。
不知为何,最后这两个字,他没能说出来。大概是因为心里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所以才不敢轻易吐露了。
风信还是不太放心,道:“我一个人也能行的,殿下你这两天才吃了一顿,还是再休息几天吧。”
他越这么说,谢怜越急于证明自己,转过身去照镜子,道:“没事,我整理一下就…”
他本来是想去整理一下仪容,起码不要再乱糟糟的像个乞丐疯汉,谁知,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幅恐怖至极的画面。
镜子里的他,居然没有脸——因为映出来的他的脸上,赫然带着一张半哭半笑的悲喜面。
第188章 冷白鬼温语惑太子 2
谢怜当场大叫起来, 风信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道:“怎么了?!怎么了!”
谢怜脸色苍白地指着镜子道:“他!我…我、我…”
风信顺着他的手,往镜子里看去,好一会儿,却是一脸懵然地转过头, 道:“…你怎么了?”
谢怜吓得不轻, 紧紧抓着他,好容易才能把多说几个字:“我!我!我的脸!你没看见吗?我脸上有?!”
风信盯着他的脸,叹了口气。谢怜还在疑惑他为什么没反应, 却听风信道:“殿下, 你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伤吗?”
谢怜如坠冰窟。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风信会这么说?
难道风信、根本看不见此刻镜子里的他脸上这张面具?!
谢怜脱口道:“你看不见吗?我脸上有东西!”
风信疑惑道:“什么东西?具体指什么?我没看到?”
谢怜又去看镜子:“不可能!我…”
可是, 他这再看一次, 镜子里的他脸上那张面具却消失了, 映出的还是他那张惊惶失措的脸。
脸上交错着乌青的伤痕, 看起来失魂落魄, 狼狈至极,仿佛一个被财主暴打一顿的小长工。谢怜情不自禁愣住了,试着触了触脸颊边缘, 心想:“…这是我?”
这时,只听风信道:“殿下,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被那臭小子气到了?听我的, 最近你别出去了, 还是多休息吧。”
谢怜好容易回过神来,见风信背了弓、提了凳子就要出门去, 忙道:“不是!我…”
风信一面推门,一面回头:“还有什么?”
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因为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本来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艰难了,如果告诉风信,白无相可能又会回来缠上他们,风信会怎么做?
风信对白无相的阴影也不浅,他会怎么做?会不会萌生退意,像慕情那样离开?
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儿,风信已经出门去了。谢怜被关门声惊醒,只好缩回床上,闷上被子,打算再睡一觉。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怪味。
谢怜爬起来,先还以为是王后又在做饭了或是老鼠什么的死在角落了,起身察看,找来找去,最后却发现,这怪味的源头,居然是自己。
谢怜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几十天没有换衣和洗漱了,当然会有气味。
谢怜屏住呼吸,心中一下子涌起一股对自己的厌恶。想到父母和风信一定都觉察到了,但都没跟他说,又是一阵羞耻,偷偷摸摸开门看了看,外面没人,于是自己找了新衣服,打算烧水洗个澡。
一番折腾,总算是泡在了浴桶里。他把自己整个人沉进水底,憋到窒息,几欲昏厥才浮出来,狠狠洗了几把脸。
把全身上下都刷过一遍之后,谢怜伸出手去拿衣服,心不在焉地抖开衣服正要穿,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他的衣服,而是白无相那件惨白的大袖丧服!!!
谢怜只觉他泡着的热水瞬间变成了一锅冰池,毛骨悚然,失声道:“谁!是谁干的?!”
是谁趁他不注意偷偷把衣服换了?!
他湿淋淋地跳出来,撞倒了浴桶,一声巨响,整个屋子登时水漫金山,惊得隔壁屋里的国主王后都被吓到了。王后扶着国主进来一看,谢怜赤着身体倒在地上,满地都是水,吓得她扑上来抱着他道:“皇儿,你是怎么了啊!”
谢怜湿淋淋的披着头、散着发,抬起脸来,反手一把抱住她道:“娘,鬼,有鬼,有鬼缠着我啊!他一直跟着我!”
他这模样,看上去就跟疯了没有两样,王后再也受不了了,抱着儿子心疼得哭了出来。国主也看着谢怜发呆,四十几岁的人,如今看来已逾花甲之年。冬日的寒气冻得谢怜一个激灵,指道:“衣服。快看那衣服!…”
然而,他再去看那衣服,哪里是什么白丧服?不还是他的白道袍吗?
谢怜忽然一阵愤怒,一拳锤在木桶上,咆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在玩儿我吗?!”
王后强忍泪水,抱着他道:“皇儿别生气,你先把衣服穿上,穿上吧,别着凉了…”
这一日,风信回来的也很晚,脸上倦容,也比以往更深。
谢怜已等他许久,迫不及待地道:“风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虽然白无相这东西太诡异厉害,即便是告诉风信,提前示警估计也没什么用,但他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这件事不应该瞒着风信,因此决定告诉他实情。岂料,风信没有立刻问他是什么事,而是道:“刚好,我也有点事想跟你说。”
谢怜心想肯定白无相这件事比较重要,要紧的事还是放到后面再说,坐到桌边,问道:“你先说吧,什么事?”
风信迟疑了一下,道:“还是殿下你先说吧。”
谢怜也无心推辞了,低声道:“风信,你千万小心,白无相回来了。”
“…”
风信勃然色变:“白无相回来了?为什么这么说?你看到了?”
谢怜道:“对!我看到了。”
风信脸色发白,道:“可…可不对啊,为什么会被你看到?为什么被你看到了你还安然无恙???”
谢怜把脸埋进手里,道:“…我也不知道!但他不但没杀我,而且还…”
还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搂着他摸他的头,还对他说“到我这边来吧”。
听他讲完这几日的诡遇,风信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被迷惑代替,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怜道:“反正一定不怀好意,而且他好像一直跟着我,总之…你小心些!帮我提醒父皇母后也小心些,但别吓着他们。”
风信道:“好。这几天我不出去了,那小子送来的东西…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说来实在难堪。慕情走的时候,还是把他带来的东西都留下了。虽然当时谢怜情绪失控,砸他说不需要他的东西和帮助,但是冷静下来,还是都灰溜溜地把东西都捡了回来。谢怜叹了口气,点点头,又道:“对了,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
提到这个,风信又迟疑了。顿了顿,他开口,竟是难得的吞吞吐吐起来,一边抓着头发,一边道:“其实也…殿下,你那里,还有钱吗?或者什么能典当的东西?”
谢怜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在这种时候堪称傻瓜的问题,愕然道:“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风信硬着头皮道:“…没什么…只是如果有,能不能…先借我点?”
谢怜苦笑道:“…你觉得还会有吗?”
风信也叹了口气,道:“我想也是。”
谢怜想了想,道:“但我之前不是送了金腰带给你?”
风信喃喃道:“那个不够的,远远不够…”
谢怜吃了一惊,道:“风信?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会一条金腰带都不够?你是在外面打了什么人要赔钱吗?跟我说说?”
风信回过神来,忙道:“不是!你别放心上,我就问问!”
再三追问,风信都保证没事,谢怜不放心地道:“要是有什么事,你千万告诉我,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风信道:“你别管我了,干想也想不出办法的。殿下你还是先解决你这边的事吧!”
他一提这个,谢怜的心又沉了下去。
如他所料,接下来的数日,那个东西始终都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
谢怜总是能在许多出其不意的地方看到那张悲喜面,或是一个若有若无的白色人影。有时是在深夜的床头,有时是在水中的倒影,有时是在霍然打开的门口,有时,甚至就在风信的背后。
白无相似乎以恐吓他为乐,而且,故意只让他一个人看见。每当谢怜受不了地大叫起来指向他,其他人一冲过去,或是一回头,他就消失了。这样的日子,谢怜过得一惊一乍,心里恨得恨不得把这东西抓住大卸八块,可他根本连对方的影子都踩不着,难免日夜颠倒,身心俱疲。
一日,他半夜惊醒,感到难以抑制的口渴,想起一整天都没好好喝水,爬起来准备出去喝点水,却听外面隐隐透进来人声和微弱的烛光。谢怜一惊,立即躲在门后,心口砰砰狂跳:“是谁?如果是父皇母后和风信,何必这么鬼鬼祟祟?”
谁知,这鬼鬼祟祟的,真的是他父皇母后和风信。风信的声音压得极低:“殿下休息了吧?”
王后也小声道:“睡下了。”
国主道:“好不容易才睡着,你们明天莫要太早喊他,让他多睡一会儿。”
这句话让谢怜心中一酸,紧接着,又听王后道:“唉…这样下去,皇儿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谢怜正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这时,风信低声道:“他也是最近实在太累了才会这样。发生太多事了。劳烦二位陛下也盯紧一些,如果殿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万马上告诉我。但是不要被他觉察到了,还有,不要说些刺激到他的话…”
谢怜躲在门后听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阵阵血液往上直冲。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咆哮道:“我没疯!我没撒谎!我说的是真的!”
谢怜一抬手,“砰”的撞开了门,屋里三人齐齐一惊,风信站起身来:“殿下?你怎么没睡?!”
谢怜劈头盖脸地道:“你不相信我?”
风信一怔,道:“我当然相信你!你…”谢怜打断他:“那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是我自己的妄想?”
国主和王后想要插话,谢怜立即道:“别说话,你们不懂!”
风信道:“不是!我相信你殿下,但你最近太累了也是实话!”
谢怜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有什么地方,却在嗖嗖地灌着冷风。
他相信,大体上,风信还是相信他的。至少有八分。
不是全盘相信。毕竟,谢怜最近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有病了。换任何一个外人来看,都铁定会判断这是个疯子,有什么资格让人全盘信任?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前的风信,是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的!就算只有两分怀疑,也让人无法忍受!
谢怜心中满是愤怒和怨气,不知是对谁的,对白无相,对风信,对所有人,对自己。他一语不发,掉头出门,风信追上去道:“殿下,你去哪里?”
谢怜强作冷静道:“你不要管,不要跟上来,回去。”
风信道:“不是,但是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谢怜打定主意,突然狂奔,风信脚程不如他快,不一会儿就被他远远甩开,只能在后面喊,国主和王后也出来一起喊他,谢怜却充耳不闻,越奔越快。
他一定得主动出击了!
如果白无相要杀谢怜,或风信,或他的父母,没有一个不是易如反掌,但他偏偏不杀,却要把他当成玩具一样玩,再把他当个笑话看!
谢怜一面飞奔,一面对着黑夜吼道:“滚出来!!!你这个阴沟里的怪物!!!滚出来!!!”
白无相完全就是冲他一个人来的,因此,他相信白无相一定会跟着他出来的。然而,一通词汇贫乏的咒天咒地后,却没有如往常一般从料想不到的阴暗的角落里飘来几丝冷笑,或是在他身后悠悠地现出一个人影,冷不丁把一只手放在他头上。狂奔数里,谢怜终于耗干了体力,深深弯下腰去,双手撑住膝盖,气喘吁吁,胸口喉管弥漫上一股铁锈味。
良久,他猛地起身,继续朝前走去,低声道:“…你要跟我耗下去是吗?行,慢慢耗!”
他一个人在荒山野岭、深山老林中不知徒步行走了多久,雾气渐渐浓郁起来。
四面黑漆漆的老树们张牙舞爪,全都向前方倾斜,压抑至极,仿佛在邀请他踏入一片不归的禁地。谢怜心知前方不善,但避无可避。而且,一定要做个了断的,迟早要来的,于是,沉着脸继续前行。走着走着,前方白雾中,竟是隐隐浮现出一排闪闪发光的事物,像是一面发光的墙。
谢怜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微微皱眉,定住脚步。而那面“墙壁”,居然在向着他这边缓缓逼近!
谢怜心生警惕,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严阵以待。待到那堵“墙壁”逼到他身前不足两丈,他才愕然发现,那并不是墙,而是无数的幽冥鬼火。因为太多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面火光之壁,或是一张大网。
那些鬼火虽然诡异,但却并无杀意,只是沉默地飘浮在谢怜面前,不让他继续前进。谢怜试着绕过它们,这些鬼火却立刻变换方向,拦到谢怜身前。同时,他听见许多个声音道:
“别过去。”
“不要过去。”
“前面有不好的东西。”
“回去吧,不要再继续走下去了!”
这些声音木然而密集,如潮水一般,听得人背后发寒。谢怜被它们包围在中间,注意到,这些鬼火里,有一团火焰格外明亮,也格外沉默。
虽然鬼火这种东西根本没有眼睛,但望向那团鬼火时,他却仿佛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迎了过来。
看来,这一只鬼是这些鬼火里最强的。其他的鬼火,全都是在跟随着它而已。
第189章 冷白鬼温语惑太子 3
谢怜冷冷地道:“让开。”
那鬼火一动不动。谢怜道:“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
那鬼火不答。而其他的小鬼火们依然在重复着“不要过去”。谢怜根本不想和这些东西多作纠缠, 挥手一掌,打散了它们。
并非是打得魂飞魄散,这一掌,只是驱散了结成阻拦之阵的鬼火们,仿佛驱散了一群萤火虫或小金鱼。
谢怜快速通过, 踩得地上枯枝败叶轻声作响, 然而回头一看,鬼火们也迅速跟了上来,看样子要再次结阵。谢怜警告道:“别跟着我。”
最明亮炙热的那团鬼火飞在最前, 充耳不闻, 谢怜举手作欲打状, 发狠道:“再跟着我, 当心我把你们打得魂飞魄散!”
如此恐吓, 许多鬼火都害怕了, 扑闪扑闪, 畏畏缩缩向后退去。而为首那鬼火在空中凝滞了一下,依旧跟在他身后五步不到之处,让谢怜觉得, 它仿佛在说“魂飞魄散也无所谓”,又或者是,它知道, 谢怜不会真的打它的。
谢怜忽然一阵没由来的愤怒。从前他一声喝, 哪个小鬼还敢再作纠缠?早就夹着尾巴四散无踪。如今,不但是个人都敢随意践踏他, 连这小小一团鬼火都不听他的话,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气得他眼眶发红,喃喃道:“…连你这种小鬼也这样…全都这样…没一个不这样!”
为这种小事被气成这样,有点好笑,但谢怜此刻是当真满腔愤懑。岂料,他喃喃说出这句话之后,那团鬼火却仿佛明白了他现在又生气、又伤心,定在空中,不再前进,带着几百团小鬼火,慢慢向后退去。不一会儿,便尽数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谢怜吐出一口气,转身继续前行。
七八百步之后,前方迷雾中隐隐现出了几角飞檐,似是一座深山古观。谢怜走到近前,定睛一看,双目微微睁大。
这居然…是一座太子庙。
自然,是破败潦倒的太子庙。它早就遭受过暴徒的洗劫了,匾额落在地上,摔成两半。谢怜在庙门口停顿片刻,抬脚跨过那块残破的匾额,进入庙里。殿中神像也早已不翼而飞,不知是被砸了还是被烧了,亦或是被沉海了,神台上空荡荡的,只剩一个焦黑的底座。两侧的“身在无间,心在桃源”被划了二十七八刀,仿佛一个好好的美人被人用刀子划花了脸,再也不美,阴森狰狞。
谢怜沉住气,到殿中就地坐下,等待着白无相的出现。一炷香后,庙外的迷雾中,果然现出了一个身影。
但是,这身影身形不对,并不如白无相悠然自得;脚步声也不对,较为急促,并不如白无相那般悄然无息。所以,来人绝对不是白无相,也不是任何他认识的人,那么,会是谁呢?
谢怜警惕万分,待到那人“踏踏踏”地冲到太子庙前,他才看清对方模样。不过,很遗憾,来人跟他的一切猜测都不符——怎么看都完全就是个过路人,看不出端倪。
但谢怜仍然没有放松警惕,谁知会不会是白无相的伪装?
荒山野岭,破败道观,忽遇一人,谢怜警惕对方,对方也警惕着谢怜。半晌,他才试探着问道:“这位…道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
谢怜微微皱眉,抬头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你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