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
“大人,我很期待。”
“哦?”夷梦脸上的无奈已经不见了,换上了惯有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期待什么?”
“当然是那件您念念不忘的‘月影芍药’啊。”
何氏企业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型集团,何家爱女何淑雅每年的生日宴会都极尽奢侈,别墅带着欧洲洛可可风格,大厅宽敞明亮,巨大的水晶吊灯闪烁醉人的光芒。
灯下是众多身穿豪华礼服的上层人士,儒雅的,气宇轩昂的,英俊的,深沉的,热情的,粗俗的,充斥着夷梦与朔日的眼帘。两人眼中是深深的冷漠,看着这些外表光鲜,内地里却不知干着什么勾当的男女,连鄙夷都显得多余。
两人坐在纯白色的欧式三脚桌旁,手中托着一杯鲜红的葡萄酒,谁也没有说话。就在她们喝掉半瓶之后,何淑雅终于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沿着旋转楼梯缓缓地走下来。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头发盘在头上,用卷发器打着漂亮的卷,丰肌似雪,眉目含情,樱唇带笑,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旗袍,怒放的粉色芍药一簇簇拥在她的身上,透露着倾城绝世的风情,一颦一笑间风华绝代。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呼,然后众星捧月般向她涌去,每个人的嘴里都在称颂着她的容貌,有的女子已经在向她打听化妆品的牌子和美容院的名号。
夷梦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浅浅喝了一口高脚杯里的酒,看着何家千金春光满面的得意神情,嘴角挑起一抹冷冷的笑。
“以前的何淑雅不是这个样子。”她道。
“女人都是很善变的。”朔日并不是太在意,“在这样的地方,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夷梦放下手里的酒杯,从随身的小银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冷漠的朔日,她的眼中立刻迸出惊讶的光芒。
照片上的女子很时尚,穿金戴银,但是容貌平庸,身材微胖,气质低俗,只不过是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太妹,与面前这个女子简直有天壤之别,只是一种感觉还在告诉着人们她就是那个平凡的富家千金。
“这…”
“很惊讶对不对?”夷梦嘴角那丝笑意越来越浓,“这就是那件旗袍的魅力啊。可是,这种美丽却是有毒的,只是人世间的女子宁愿要这样不长久的美丽,却不懂得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朔日的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漠,放下照片,道:“那么…大人想要那件衣服又是为了什么呢?不会是您所鄙夷的有毒的美貌吧?”
“当然不是。”夷梦的目光落在了花团锦簇的旗袍上,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我想要的是…”
朔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隐隐发现那花团中透出两股惨然的绿光。
眼睛!那是野兽的眼睛!
朔日平静如水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激动,在她那朦胧的记忆里,她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跟随曾经的主人射杀过这样的怪物,可是…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呢?她的主人是谁?那只怪物到底是什么?
“朔日。”一声呼唤,将她游离天外的心拉了回来,她看着年轻的店主,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不远处,那里有一个人,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即使他已经不再年轻,但是他的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和魄力,让人不敢轻视。
他的眼睛,也直直地盯着何淑雅,但目光却落在了那身紫色的旗袍上,眼里是如野兽一般贪婪的光。
“他是…”
“看来,他也是为了‘月影芍药’而来。”夷梦从侍者的托盘里端过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向那男子走去。
朔日恢复了冷漠,深潭一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涟漪。
夷梦走到那人的身边,露出一道温和的笑容,道:“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一惊,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冰冷:“我姓吴。”
“哦,吴先生。”夷梦微微点了点头,用眼睛斜了一眼正春风得意的何淑雅,道,“怎么,吴先生也喜欢那件旗袍?”
男子一怔,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旗袍?”
“因为——”夷梦顿了一顿,诡异的笑容浮上那张美丽却不施粉黛的脸,“她的身上也只有那件旗袍吸引人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子放下手里的酒杯,转过身去,“失陪了。”
“它是我先看上的。”夷梦低声道。
男子一震,停下步子,却没有回头。
“它是我看上的。”夷梦继续道,“我不许其他人打它的主意,吴先生,你还是请回吧。”
男子猛地回头,狠狠看着这个年轻的店主,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很好,看来今晚会很有趣。”
“真是个不知道体谅别人苦心的男人啊。”夷梦缓缓叹气,“我本来不想伤人的,既然你敬酒不吃,我也就只好请你吃罚酒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何淑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头上佩带的钻石发卡,从黑暗的镜子里看着自己。这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啊。她露出满足的笑容,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只要一穿上这件旗袍,她就可以变得越来越美丽,越来越迷人。但是,美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纨绔子弟一般的男人,空有着一张俊脸,气质却极差,一进门便扑过来将何淑雅抱在怀里,尖声尖气地道:“宝贝,我来了。”
“我知道,死鬼,我可等你很久了呢。”何淑雅站起身,将下巴放在他的脖子上,脸上是残忍的笑容,“我好饿。”
她的眼中喷出冰绿色的光芒,露出只有野兽才有的狰狞神情,张开嘴朝他的脖子狠狠咬去。
房间里传出野兽啃噬肉体的声音,鲜血一点一点地蔓延,绿色的光点闪闪发亮。
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她必须变成凶残的食肉动物,以吃人为生。
“人肉的味道如何啊。”一个声音在门边响起,“九尾狐小姐。”
何淑雅一惊,猛地抬头,道:“谁?”
“我。”夷梦走进屋来,反手将房门关上,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你是谁?”何淑雅狰狞地放下手里的尸肉,满屋都是猩红的血,将她的漂亮的旗袍染成通红,又一瞬间消失,仿佛那古老的衣服正在吸食血液。
“我叫夷梦。”年轻的女店主倚着雕满西欧风格花纹的门,冷笑着看她,“你的父亲应该对你提起过我。”
“你就是那个古董店的老板?”何淑雅站起身子,她的手长出了黑色的指甲,尖利得如同锋利的刀,她的身上溢出了浓烈的杀意,却不敢轻易出手,她知道,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你想要做什么?为这个男人报仇么?”
“我和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要为他报仇?”夷梦用手指玩弄着自己垂到耳边的长发,一副轻松的模样,“我是为了你而来。”
“为了我?”
“确切地说是为了附在你身上那只九尾狐。”夷梦道,“即使是在遥远的太古时代,九尾狐也是非常稀有的动物,特别是它们毛皮,若是做成了狐裘,将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何淑雅心中一动,以极快的速度向夷梦扑去,手上的黑色指甲已长到三寸左右,闪着金属才有的寒光。
“哼。”夷梦冷冷地笑了一声,“真是愚蠢的动物,也不枉被做成衣服了。”
说完,她眼中寒光一闪,何淑雅便向后摔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
“本来还想让你活下来的。”夷梦一步一步向她走去,脸上出现少有的残忍的笑,“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住手!”一声低喝,两只拳头向她激射而来,仿若两颗划过天际的流星,带着青色的火焰。
夷梦跳起来,保持着站立的身形,向后退去,两只拳头在空中交错而过,两个黑色的人影便站在了动弹不得的九尾狐面前,挡住了夷梦的去路。
“我说过让你不要插手的。”夷梦的眸子斜了一下身后,那里有一个男人,一个年纪已经不轻却依然英俊的男人。
“但我并没有答应。”男人冷声道,“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九尾狐的。”
“真是可惜啊。”夷梦转过头,对那两个偷袭她的黑色人影并不在意,只是紧紧盯着这个男人,嘴角挂起一道若有似无的笑,“我说你怎么一直袒护这只孽畜,原来是她的同类啊。我后面这两个也是吧?不过你们身体里有人类的血,经过多年与人类的杂交,应该已经不能再变成狐狸了,呵呵,不过是一群人不人狐不狐的怪物罢了。”
她放肆地笑起来,那两个狐族脸上已经现出了深沉的杀意,双手紧握,眼神如刀,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我不管你是谁。”男人尽力压抑自己胸中的怒气,但眼神却冰冷得可怕,“拥有正统血液的九尾狐就是我们的王,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走,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一个是留下来,让我们送你下地狱。”
“哈哈哈哈…”夷梦大笑起来,就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还有第三个选择?”说到这里,她保持着笑容,眼中却喷出强烈的杀意,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令人全身发冷,“就是杀了你们!”
她的身上溢出了一股强大到可怕的气,在屋里激起了流动的气流,化做锋利的风,在她身边环绕:“现在你们没有任何选择了,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两个狐族勇士动了,一个使拳,一个用刀,他们知道,这个女人很可怕,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但他们必须出手,为了勇士的尊严。
夷梦抬起食指,轻轻一划,狐族勇士的表情立刻僵硬在了脸上,他们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天旋地转,然后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以及喷着血的脖子。
他们的头颅砸在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姓吴的男子以及何淑雅都目瞪口呆,这个面相温和的女子竟然如此可怕,手段如此残忍,她究竟是谁?到底与九尾狐族有什么深仇大恨?
“接下来是谁呢?”夷梦邪邪地笑,手指从何淑雅身上移到吴先生的身上,又移回来,欣赏着他们恐惧的神情,道“是你?还是你?该先杀谁呢?你们自己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你…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吴先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冷,像落入了千年不化的冰窖,“我们从来没有得罪过你…”
“可惜啊,你错了。”夷梦的脸色冷下来,“你的祖先就得罪过我哦,他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陷害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还让我亲手杀了她。这笔帐,什么时候都还不完!”
“我们的…祖先?”两人都是大惊,那遥远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他们的祖先到底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害得他们要遭到这个恶魔的追杀?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杀人游戏,就从先在开始吧。”夷梦不再多言,举起了手,在她手臂周围,亦缠绕着锋利的气流,“从谁先开始呢?”
“很遗憾,你谁也不能杀。”
身后的墙壁荡起一阵涟漪,宛如一片落叶划破满池的春水,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在这水纹的中心,缓缓走出一名黑发及肩的女子,她有一双细长的单凤眼,肌肤洁白,五官还算精致,但一眼望去却不是特别美丽,反而有些平庸,像个普通的中学女生,但眉目之间却有一丝刚毅,令人不敢忽视。
“果然是你。”夷梦的脸又沉了下来,“琅缳,你每次总会在我想杀人的时候出现,到底想阻碍我到什么时候?”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杀九尾狐,我都会出现。”琅缳转过身,蹲下来,将手放在何淑雅的身上,一时间金色的光芒一点一点晕染开来,顺着她的手臂往上蔓延,将它整个罩在金色的结界里,宛如一只巨大而美丽的茧。
“琅缳!”夷梦眼神一凛,环绕着身躯的风瞬间暴胀,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将满屋的家具都切成不规则的块状图形,“你真的要与我作对?”
“我不想与任何人作对。”琅缳依然背对着她,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但我不希望你再继续制造杀戮,这也是我不愿意把旗袍卖给你的原因。”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把它卖给这个女人?”夷梦用冰冷至极的声音道,“难道你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要将这些九尾狐放出来?”
琅缳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是它自己在呼唤她,若不随了它,倒是会引发何家的灾难,谁叫这位何小姐的欲念太深了呢?”
“就因为这个,你就放它出来吃人?”夷梦冷笑,“真是滑稽,以你的力量还压不住它么?你是可怜这个女人吧,可怜她和你一样平庸的容貌,所以你想帮她,对不对?”
琅缳的身形微微一震,开始轻轻颤抖,她直得像乌丝的头发垂下来,将她的脸整个遮住,但还是能够看出从她身体里一点一点溢出的痛苦和悲伤。
夷梦的心也在流血,她伤害别人的时候,也在深深地伤害自己,她和她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只能互相伤害?
这一切都是九尾狐造成的!是它们害苦了她!可为什么她还要继续袒护它们?
为什么她这么傻?
“琅缳!让开!这次我绝不让你任性!”夷梦眼中燃起仇恨的怒火,仿佛要烧尽世间一切邪恶。与此同时,那只金色的茧子也越来越亮,似乎在抵抗着她的怒气。吴先生的面前毫无遮挡之物,只能用双手挡住面庞,但仍然感到一股强大的魄力,令他无法呼吸。
“大人。”琅缳的声音有些幽怨,始终没有回头,“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和尚抱女子过河的故事么?”
“什么?”夷梦一惊,风小了下来,“你说什么?”
琅缳轻轻柔柔地抬手,金色的茧子慢慢升了上来,浮在半空,闪起一阵光晕,隐入了空气里,化为无形。
“你…”
“大人。”琅缳终于转过了头,脸上有一道释然的笑,那么温暖,令漆黑的天空都仿佛明亮起来,宇宙亮起点点繁星:“我已经放下了,为什么你还放不下呢?”
夷梦眼中亮过一道光芒,转瞬即逝。凛冽的风停了下来,漾起一阵阵波浪的旗袍也静静垂下,琅缳消失在了窗外茫茫的夜色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夷梦几近虚无的声音响起,吴先生渐渐放下了挡在脸上的手臂,“当初是我冤枉了她,对此我几千年都无法释怀,可是她却早已原谅了罪魁祸首的九尾狐。我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傻瓜…”
说完,她仰天大笑起来,笑声里有太多的悲哀和无奈,一圈一圈晕染开来,在血腥的房间里蔓延,吴先生仿佛掉进了一场梦魇,一幅幅古旧的画面在他脑袋里闪现,他的脸上现出恐惧与惊讶的神情。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夷梦已经不见了,刚刚在梦里所见到的一切都雾霭沉沉,模糊而遥远。
他竟然不记得刚刚梦见了什么!
夷梦,这个恐怖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月,分外清冷,洁白的大地仿若洒上了一层凄凉的霜。
夷梦静静地走着,朔日也静静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压抑至极。
良久,夷梦终于打破了僵局:“你…为什么不问我在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不想问。”朔日回答得很简练,“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明天那个房间必然会很热闹吧?不过,吴先生应该会善后才对,你不必太担心。”
夷梦叹气,朔日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聪明得没有心。
“为什么不问我我和琅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你不会说。”
夷梦苦笑,她果然是太聪明了,不管有多大的力量,变成多么完美的人,她依旧只是把没有心的弓。
“也罢,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夷梦仰头望向星星点点的夜空,眼神飘渺而哀愁,“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们我的身份的时候。”
“会很久吧?”
“久吗?也许…”
也许不会太久了。
正文 第15章 冰冻的蜘蛛(一)
九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将水泥做成的马路烤出了一缕缕带着金属和汽油臭味的清烟,缭缭绕绕融入空中。
路上行人出奇的稀少,而高校门前却人潮涌动。
吴铭拖着一只巨大的旅行箱艰难地走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脊背、手臂不停地往下落,在他走过的地上留下一串水渍。
“该死的司机!”他的脸臭得可以熏苍蝇,刚刚他误上了贼船,那司机开到一半就嫌车费少,把他赶下了车,让他在太阳底下拉着重达二十公斤的旅行箱走了整整一个小时。现在他连杀人的心都有,要是让他再碰到那个司机,哼哼…
好不容易他终于找到了体育系的接待台,坐在那里的是一位留着一头齐腰长发的漂亮女孩,身材窈窕多姿,只是皮肤过于细嫩洁白,不太像是体育系的学生。
“快找个人带我去宿舍。”吴铭抹了一把汗,从背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啪地一声扔到那女生的面前,“快!要不然我就要热死了。”
他的粗鲁以及标准民工的打扮显然已经激怒了那位漂亮女生,不过她似乎很有涵养,面部肌肉跳了两下总算把满腔的怒火都压了下去,拼命挤出一丝笑容,道:“你稍等,我先核对一下名单。”
她拿起通知书,打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立刻扑鼻而来,熏得她差点晕了过去。她拼命忍住想吐的冲动,看也不看就把通知书还给他,问道:“你叫什么?”
“通知书上不是有吗?”吴铭一脸的不耐烦。
“姓名!”女生终于发怒了。
“吴铭。”
“恩。”女孩的声音像笃在刀板上,冷得可怕,“你的寝室在男三舍204,我带你过去。”
“好。”
本校的男生宿舍环境奇差,位置偏僻,地板潮湿,俗称巴士底狱,在全国都非常有名。吴铭拖着旅行箱过了男一舍和男二舍,全身的热血凉了半截,刚才他是误上了贼车,现在他是误上了贼船啊!
“吴同学。”那女生指着前面一块凄凉得如同荒地的空地,说:“这就是本校的操场,穿过去就是男三舍了。”
“恩。”吴铭满脸沮丧地跟在她的身后,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正立着一块及踝的石头。
“乒”
“啊!”一声惨呼,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跌了个狗吃屎,五体投地,屁股非常不雅观地上翘,下巴差点脱臼。
天啊,他今天一定是犯了太岁,要不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只是他那时还没有发现,他的霉运远远没有结束。
“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吴铭在心中骂娘,抬起头,却发现那名女生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白色的超短裙在头顶轻轻飘动。
他愣住了,两眼放出光来,喃喃道:“粉红色的…”
女生大怒,用高达180分贝的嗓门大吼:“流氓!”
然后,吴铭就看到如雨点般疾驰而下的球鞋脚低纹。
空旷的操场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吴铭的灾难人生,才刚刚开始。
当吴铭带着青紫的脸走进204舍的时候,原本吵闹的寝室立刻静了下来,持续两秒,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一个留着平头,每根头发都好象针一般向上竖立的大高个笑得前仰后合,“你不会是撞到校门口那棵大槐树了吧?真笑死我了。”
“不对,不对!”另一个稍稍有些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一笑满脸横肉就剧烈抖动的同学连忙纠正,“你没看见他那脸上是鞋印吗?估计是向哪个女生耍流氓,被人家修理了。”
“是啊,是啊,我同意!”最后一个室友是个又瘦又矮的家伙,尖嘴候腮,“我举双手双脚同意。不过你那女生是谁啊?不会是迎新处的那个美女学姐吧?她可是我们系的系花,你小子有福啊。”
吴铭目瞪口呆无话可说,这群人真是厉害,不去做侦探真是警界的损失,不过他倒是很怀疑,莫非刚才那一幕被他们看见了?
吴铭以极度沮丧的表情走进寝室,往床板上一躺,重重地叹气:“本来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不幸了,现在才知道,和你们同寝室才是最大的不幸啊。”
三个男生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叫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你小子原来不傻啊,咱哥们低估你了啊。”
吴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夸张地晕了过去。
过了三天,吴铭终于有勇气问那三个活宝的名字了,大高个叫高雄,也真应了他的名字,又高又雄,吴铭钦赐外号黑熊;穿白运动服的男生叫莫楚白,吴铭钦赐外号胖子;尖嘴候腮的叫刘栎,吴铭钦赐外号猴子。当然,吴铭也有了一个外号,叫脚丫子,至于这个外号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