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普。”她望向比利,“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新闻24台就是克拉克的。”

“没错。”

“他们说是黑帮仇杀,帕特里克·克拉克被错认成了其他人。”

“不是黑帮仇杀,也没有认错人。他住的公寓楼有各种各样的安保措施。普通流氓连门卫那一关都过不去,更别说进公寓楼了。另外,没

人听见枪声。艾伦肯定用了土豆套子。”

“用了什么?”

“消音器。”

“新闻24台一直在敦促警方抓住凶手,但警方到最后也没抓住。因为艾伦多半早就溜出城了。”

“是啊,翻山越岭、远走高飞了,”比利赞同道,“要是他没有因为打牌输钱杀了那两个人,他多半现在还逍遥法外呢,甚至他杀了人,

他很可能也能逍遥法外。但他又回到洛杉矶,把某个女作家当成了妓女。”

“克拉克为什么要……他的亲生儿子?为什么?”

“我只能把尼克告诉我的内容告诉你。也许还有其他内情,但我当时没时间详细问了。”

“因为那家伙的母亲。玛吉。”

“对,玛吉。我知道她在往前面的铁门跑,我猜她肯定知道开门密码,而我忘了拿走门卫——”

“萨尔。”

“对,就是他。我忘了拿走他的霰弹枪。所以我只来得及听了个缩略版。”

“缩略版就缩略版好了。”

“克拉克老了。不是快死了的那种老,只是年龄大了,有一堆身体问题。他必须指定一名继承人,我猜是为了让董事会安心。大多数人认

为,继承人会是他大儿子帕特里克,但帕特里克毒瘾很重,成天寻欢作乐,总是4月底就用完了他的年金,5月初就来找爸爸,求爸爸再给点钱。”

艾丽斯笑着说:“他该去找老妈的。母亲的心总是比较软。”

“帕特里克的母亲死于药物过量。也可能是自杀,甚至可能是谋杀。克拉克和小儿子的母亲离婚了。小儿子叫德温。”

“我记得他也上过电视,做了个什么声明。”

比利点点头:“尼克的话让我想到了蚂蚱和蚂蚁的故事,只是多了一个精明得知道如何区分两者的父亲。帕特里克是蚂蚱。比他小4岁的

德温是蚂蚁,勤奋又聪明,他肯埋头苦干,又愿意肩负重任。克拉克把两个儿子叫到一起,宣布他的决定。帕特里克暴跳如雷。在他看来,他满脑

子都是了不起的点子,能带领WWE更上一层楼,而他弟弟只是坐办公室的工蜂。”

比利想到照片里那双残酷的小眼睛,想象克拉克说你那些了不起的点子都是你一边嗑药,一边听你那伙白左嘻哈狐朋狗友说的。总之,不

管他具体说了什么,都把他的大儿子气得怒不可遏。正常情况下,这只是无能狂怒,但罗杰·克拉克有个软肋,帕特里克有可能本来就知道,也可

能是事后不久发现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尼克没告诉我,也许他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帕特里克那个有钱的蠢货圈子有人给了他线索,有可能是他偶然

听见的。总之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因为他跟着面包屑找到了蒂华纳郊外的某座小房子。”

“妓院?”

“也不尽然。尼克说,那地方的资金由克拉克本人提供,也只供他一个人享受。他每年向费利克斯兄弟支付巨额贡金,而费利克斯兄弟是蒂华纳卡

特尔 [1]的掌控者。他们之间很可能还有其他交易,我猜很可能是洗钱。但这不重要。尼克说,克拉克从不带朋友去,因为人难免会把这里的

事传出去。”

“帕特里克和贩毒集团也有来往吗?”艾丽斯问,“帮他们运毒?有个专门的词来着。”

“骡子,”比利说,“他有可能当过。”

“他说不定是听某个骡子说的。消息可能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比利拍拍她的肩膀:“说得对,但我们不可能知道确定的答案,但这比从朋友那里听说更符合逻辑。”

听到他的夸奖,艾丽斯笑了,但笑得很勉强。比利认为她知道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有些女孩没有她聪明,可能想不到;没有在不久前

被强奸过的女孩,也可能想不到,但眼前这个女孩同时符合两个条件。

“克拉克钟情小女孩。”

“多小?”她问。

“尼克说十三四岁。”

“天哪。”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想听下去吗?”

“不想,但你还是说吧。”

“至少有一次——他告诉尼克说只有那一次,但是真是假就没人知道了——女孩的年纪要小得多。”

“12岁?”她的脸色在说,无论那只双下巴的老爬虫多么邪恶,她都希望相信这就是他堕落的底线了。

“按照克拉克的说法,不到10岁,而帕特里克有照片能够证明。罗杰·克拉克在岛上和尼克会面时说,那次他‘喝得烂醉,就想尝尝到底

是什么滋味’。”

“上帝啊。”

“剩下的事情就像推多米诺骨牌一样简单了。帕特里克把照片存在U盘上,发誓说没有其他备份了,拍照的人也死了,尸体埋在沙漠里。

他对父亲说他想当CEO。他还要父亲把股份全转给他,这样董事会就算不赞成他想给WWE指引的新方向,也拿他毫无办法。他想把他弟弟——按照尼

克的说法,他的原话是‘我的傻逼小弟’——调到芝加哥分部,我猜那里就是新闻业的西伯利亚。他希望这些变动在2019年元旦生效,而且全都白

纸黑字写下来。直到那时也只能在那时,他才会把保存照片的U盘交出来。”

“克拉克怎么能确定他没有其他备份呢?”

比利耸耸肩:“也许真的有。但无论如何,他有什么选择?再说,帕特里克也算明智,他知道万一照片泄露出去,公司股价就会一落千丈

,无论谁当CEO都一样。”

艾丽斯想了想,然后说:“就像约好了要毁灭对方。从某个方面说。”

“是的。按照尼克的说法,克拉克同意了,他的律师起草了一封信,宣布他打算退休,把公司交给大儿子,等这封信在董事会会议纪要中

披露,帕特里克就把U盘交给父亲。而父亲会毁掉证据。帕特里克没想到他父亲会去找尼克·马亚里安,雇杀手干掉他。他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

。”

“所以这不是蚂蚱和蚂蚁,更像是莎士比亚戏剧,而且是比较血腥的那种。”

“帕特里克死后,等克拉克退居二线——考虑到他的健康情况,用不了多久了——德温就会继任。”

他开进一个服务区,因为三菱车需要加油,也因为他说得口干舌燥,想喝杯冷饮。艾丽斯在快选货架上挑了几样东西,比利结账的时候,

她去了卫生间。等她回到车上,比利发现她在哭。

“对不起。”她买的东西装在一个白色小塑料袋里。她取出一包纸巾擤鼻涕,然后挤出笑容:“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我给我们在文多弗的

华美达酒店订了个房间。据说条件很好。”

“很好。你用不着道歉的。”

“我一直在想那个可恨的男人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他该死。”

比利心想,我的计划就是让他死。

 

 

4

 

 

等他讲完——除了尼克告诉他的情况,还穿插着他从岬角山庄回汽车旅馆一路上推断的结论——公路上的部分车辆已经打开了车头灯。

“克拉克告诉尼克,他要找业内最优秀的杀手,这个人不仅要能完成任务且顺利脱身,而且事后不乱说话。尼克说他认识一个人——”

“你?”

“他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但他没联系布基。他说他确定我不会接,因为帕特里克·克拉克可能不够坏,不符合我的要求。他把这单交

给了艾伦,就是一个普通的清理任务。”

“他用的是这两个字?清理?”

“对。他们定下的金额只有8万,预付2万,事成后付尾款。和他答应我的付款比例差不多,只是数字比较小。”

艾丽斯边听边点头:“他不希望艾伦知道这是个大活儿,牵涉到多少利害关系。”

“没错。尼克对此很有把握,因为艾伦正是我一直扮演的那种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机械师,只是解决问题的工具不是扳手和计时电脑,而

是枪和子弹。尼克把需要的资料给了艾伦,包括帕特里克公寓楼的照片、公寓内部的照片和服务人员出入口的密码,还安排了事后怎么更换车辆,

总之,为了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所有细节都考虑到了。”比利停了停,“这不是尼克告诉我的,但我为他做过事。我知道他的习惯。他没有告诉

艾伦的是为什么要杀这个人,艾伦也没问。”

“但他问了帕特里克,对吧?在他动手前。”

比利思考了一下:“有可能,但乔尔·艾伦这种人似乎不会这么做,他更可能会直接完成任务。不废话,瞄准开枪,然后走人。”

“也许帕特里克提出用U盘换……”艾丽斯停下,“但他做不到,对吧?U盘不在他手上。他以为任命已经向董事会宣布,他已经高枕无忧

了。”

“尼克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艾伦也没法告诉我们他怎么知道罗杰·克拉克在蒂华纳强奸了一个幼女,但我猜测,尼克吩咐艾伦把现场

伪装成入室抢劫,或许犯人是帕特里克在洛杉矶的毒品圈子里认识的人。艾伦得到的命令是把他找到的钱和珠宝都拿走。他事后应当把珠宝、手表

和金链子之类的东西扔掉,但钱可以留下,就当是一点微薄的奖金了。因此,干掉帕特里克后,他在公寓里翻箱倒柜,很可能发现了帕特里克藏起

来的一张或不止一张照片。至少有一张清楚地拍到了他父亲的脸和他正在……做的事情。说得通吗?”

艾丽斯使劲点头,头发跟着上下弹跳:“我猜事情就是这样的。就算照片在保险箱里,艾伦很可能从尼克那里得到了保险箱的密码和其他

背景资料,但他能认出照片里的人是谁吗?”

根据比利对乔尔·艾伦的了解,他不像是会看WWE商业频道或读彭博新闻的报道的人。“很可能刚开始没认出来,但他很容易就能查到。

打开谷歌搜索一下,他就知道他干掉了一个亿万富翁的儿子,而这个亿万富翁碰巧就是照片里的恋童癖。”

艾丽斯的目光很专注,她已经完全投入这件事了。比利再次想到,她上雷德布拉夫的那家破烂商业学校真是浪费天赋。美发学校?别开玩

笑了。

“所以这个雇佣杀手、机械师、清洁工,掌握了两条值钱的情报,一是几乎可以肯定出钱干掉儿子的就是父亲,二是这位父亲强奸过幼女

。因为他‘就想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失去了一些神采。

“我估计就算他想靠这些信息生财,也不会真的这么做。他肯定知道勒索罗杰·克拉克这种有钱有势的巨头要承担的巨大风险。我估计他

把这些东西当成自己的底牌。而他最后不得不拿出来使用,不是为了求财,而是因为他犯傻。”

再加上女作家的事,就是双倍地犯傻,比利心想。

“就好像他存心想被抓住,”艾丽斯说,“有些连环杀手就是这样。”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抬起手放在比利的手腕上:“我说

的是没有道德准则的那些。”

这就是你所谓的“道德准则”?比利心想。

“我猜艾伦不是存心想被抓住。另外,既然他能弄清楚照片为什么那么有价值,我猜他也不是真的很蠢。”

“既然他不是真的很蠢,为什么会因为打牌输了杀人呢?又为什么会在洛杉矶对那个女人动手呢?”

唔,比利心想,前者是艾伦认为那个牌友在作弊,后者是因为女作家用胡椒喷雾喷他。但这两个答案都无法回答艾丽斯的问题的核心。

“要我说?只是自大吧。想找个地方停车吃饭吗?”

她摇摇头:“一直开吧,到了地方再吃饭。我想听你说完。”

 

 

5

 

 

接下来的这部分情况尽管以猜测为主,但比利觉得反而更有把握。艾伦在洛杉矶因为伤人和强奸未遂被捕后,他知道警方很快就会把他与

雷德布拉夫的杀人和杀人未遂案联系起来。在县拘留所里买卖手机是个热门生意,其中以一次性手机为主。艾伦很容易就能搞到手机,他打给尼克

,说假如他被引渡回雷德布拉夫,在一个死刑州以蓄意谋杀的罪名被起诉,那么有一位姓名缩写是“罗·克”的大富豪很可能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余

生了,说不定还会被哈维·韦恩斯坦戳屁眼。一旦艾伦在洛杉矶的拘留所里有个三长两短,那位罗·克一定会非常后悔。

“尼克联系罗杰·克拉克。克拉克雇了个价格高昂的律师去反对引渡,很可能也是通过中间人办的。尼克和克拉克又在那个小岛见面,列

举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我猜那位价格高昂的法律天才多半在他们的快速拨号单上。假如是这样,他告诉他们的结论肯定是尼克早就猜到了的,

也就是他可以用争取反对引渡来拖延时间,但艾伦迟早会被送上飞机,回雷德布拉夫接受审判。因为一级谋杀的优先级高于严重伤害。”

“马亚里安就是在这时候雇了你。”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他把我安置在我最终的射击地点。这时候艾伦正被单独囚禁,因为他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我猜这是特地安

排的,也许是他的主意,也可能是他律师的。总之,在论辩是否引渡的那段时间,他有自己的单人牢房。他定期和价格高昂的律师会面,律师对他

说一切尽在掌握。或者等他回到东部,一切都会安排好的。要么是安排好帮他逃跑,顺便再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要么是上上下下都打点过了,某

些证人会被买通,关键证据会不翼而飞,艾伦会当庭开释,连名字都不需要改。”

“而他没有理由怀疑。”

比利摇头道:“艾伦这种人会怀疑一切,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照片呢?不管一张还是多张,他的底牌呢?”

“我猜讨论引渡期间,尼克和克拉克的人都在找照片。这也是他们在引渡问题上拖延时间的原因之一。我猜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能确定

的是,反正联邦法警没有敲他的门,然后逮捕罗杰·克拉克。”

“也许我们会先去敲他的门。”艾丽斯说。

比利不喜欢她说“我们”,但没有纠正她。他的计划只有一个影子,等他真的有了清晰的计划,也许他就能把艾丽斯摘出去了。他想到布

基的话:她爱上你了,只要你允许,她就会一直跟着你,而你的放任会毁了她。

 

 

6

 

 

“哇,快看——简直是个宫殿!”艾丽斯说,现在是周日晚上8点45分,他们刚刚开进文多弗的华美达酒店,“我是说,和前三个汽车旅

馆相比。”

他们相邻的两个房间远称不上富丽堂皇,但已经相当舒适了,走廊里的地毯也似乎有人定期吸尘。

“你能睡着吗?”她问。

“能。”其实他不知道他能不能。

她盯着他的眼睛:“你想的话,我可以和你睡。”

比利想到罗杰·克拉克对少女的迷恋——而且至少有一次是幼女——他摇摇头:“你的好意我明白,我非常感激,但还是不要了。”

“你确定?”

她依然直视他的眼睛,他有没有受到诱惑?当然有。

“谢谢你,艾丽斯,但不行。你能睡着吗?”

“我们明天回布基那里去吗?”

“应该吧。”

“那我就能睡着了。我喜欢他。他让我觉得,怎么说呢,安全。”

比利心想,要是她知道埃尔默·“布基”·汉森这些年干的都是什么勾当,恐怕就不一定这么觉得了,但他明白她的意思,也认为她说得

对。她和布基已经熟悉起来了。

“晚安。”他第一次吻她,吻的是嘴角。

“晚安。哦,给你。”她把白色购物袋给他,“有婴儿油和湿纸巾。尽量擦掉你身上黏糊糊的东西,然后去洗澡。没法全都弄掉,但能弄

掉大部分。”她走到门口,用房卡开门,然后转身对他说:“记得多留点小费,因为会有很多蹭在床单上。”

“好的。”他自己肯定想不到这些,不过等明天他看见床上的样子,很可能也会想到。

她正要进门,然后又扭头望向他。她的表情严肃而冷静:“我爱你。”

比利完全没想到撒谎。他说他也爱她,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7

 

 

他打电话给尼克。他不确定尼克会不会接电话,但尼克接了。

“是谁?”然后没有等他回答,“是你吗?”

“是我。你那里收拾干净了?”

“明天会有人来收拾。”

“我杀的都是我非杀不可的人。”

一段漫长的沉默,话筒里只有呼吸声,然后尼克说:“我知道。”

“弗兰克怎么样?”

“在医院里。他母亲打给我的私人医生。里弗斯派了辆私人救护车来。她和他一起去了医院。”

“这女人很难缠。”

“玛吉?”尼克干笑一声,“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觉得我能想象,比利心想,要是我打的是她的脑袋,而不是弗兰克的脑袋,枪托多半会被反弹回来。

“我们的胖子朋友还在活人的世界里吗?”

“一个小时前我打电话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还活着。他说我应该更认真地对待你。我说我以为我身边有四个见过风浪的好手——

加上玛吉——已经够认真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克拉克先生来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他有没有为他拉过皮条?这似乎是你会帮他办的事。”

“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得多,”尼克说,像是在自言自语,“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也许只有大猪除外。”

“到底有没有?”

“呃,嗯。算是吧。大猪知道克拉克要来之后,联系了朱迪·布拉特纳。他们翻遍她的花名册,想找一个他会中意的女人。如果是10年、

12年前,他大概会要两个女人,但他现在大不如前了。他不是什么绅士,但他确实喜欢金发。”

“而且必须年轻。”

“当然,”尼克说。“但他在拉斯维加斯从不碰18岁以下的女孩。朱迪已经混了很久,做的是合法的陪伴服务。这就意味着她不能直说她

带来的女孩是提供性服务的,但也不需要说,人人都知道。但她绝对不送未成年的女孩。好像那是毒药,事实上确实就是毒药。”

想到那个肥胖的癞蛤蟆趴在艾丽斯这个年龄的女孩身上,比利已经很倒胃口了。

“但他想要未成年的少女,这就突破底线了。”

“是的。”

“我想要大猪的电话号码,你肯给我吗?”

“你打算对克拉克下手?”

是的,但他不会直接说出来,哪怕是在一次性手机上,哪怕尼克确定他的私人电话没有被窃听。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要求,尼克把大

猪乔治的号码告诉了他。

“他会接我的电话吗?”

“我会跟他打招呼的,说你会公事公办。如果不是他想做点什么,迫使自己改变他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他当初绝对不会同意我们的做法

。你想找人出气的话,就找我好了。我不需要减掉200磅体重,然后才能让医生给我换肝。就像我说过的,金钱蒙蔽了我。”

比利觉得这恐怕是尼克能做出的最诚恳的忏悔了。

“告诉他,我会公事公办。乔尔·艾伦的事情已经翻篇了。”

“你什么时候打给他?我和他说。”

“今晚不会打给他,也许最近都不会打。移植手术定下时间了吗?”

“还没,最早也要12月。在此之前,大猪还有很多蛋白质饮料要喝,很多羽衣甘蓝要吃呢。”

“好吧。”比利把记号码的字条塞进多尔顿·史密斯的钱包,藏在多尔顿史密斯的信用卡背后,“好好保重,尼克。”

“等下。”

比利好奇地等着,他想知道尼克还有什么话要说。

“150万,不是因为克拉克不想给你。这点钱他完全不在乎,是因为他坚持要在你完成任务后杀了你。他说他不会在你身上犯他在艾伦身

上犯过一次的错误,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而且尼克也同意了。这一点他同样明白。

“你那个爱德华·伍德利的身份还能用吗?开在巴巴多斯的账户?”

“能。”尽管账户从2014年还是2015年以来就基本停用了,只是偶尔象征性地存取些小钱。

“你明天查一下。谢天谢地你没干掉马克·阿布拉莫维茨。他不是很能干,也没见过血,但自从大猪去南美洲后,这些事都交给他了。我

现在能安全转给你的只有30万,但我一有机会就会继续转给你的。保证你一定能拿到150万。”

“哪怕一辈子只有一次,请你这次遵守自己的承诺。”比利放尼克一条生路的时候这么说。看来这家伙还认真起来了,以他知道的唯一方

式——给钱。

“你不用说谢谢,我也不要你说,”尼克说,“你是个干活的好手,比利。你完成了任务。”

比利按下结束通话按钮,连再见都没说。

 

 

8

 

 

他用湿巾和婴儿油尽量擦干净身体,然后站在淋浴头底下,直到流进排水口的水从棕色变成近乎透明,但他用来擦身体的两条浴巾还是沾

上了许多涂料。

艾丽斯先前问他能不能睡着,他说能,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他在岬角山庄度过的那段时间——应该只有1个小时,甚至不到1个小

时,但感觉像是5个小时——在他脑海里反复重演。尤其是杀爱迪生的时刻。木屑飞溅。马桶冲水。

“我以为我身边有四个见过风浪的好手,已经够认真了。”尼克是这么说的,但门卫萨尔根本没来得及把霰弹枪从肩头取下来,弗兰克也

没来得及转身,雷吉甚至没带枪,而是扑向了老板藏在沙发垫底下的枪。只有达那·爱迪生比较像样,上厕所的时候还带着枪。当然,还有玛吉。

她非常厉害,几乎立刻看穿了比利的伪装。

多留点小费,他心想,留张20块吧。

他翻个身,快睡着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不妙的事情,他重新躺平,望着头顶上的黑暗。是的,非常不妙。他把沙尼斯画的火烈鸟弗

雷迪(又名火烈鸟戴维)贴在了旧皮卡的仪表盘上。他来得及把画取下来的,但他当时完全没想起来,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算了吧,他对自己说,这不代表什么。

也许是真的,但无法安慰他。因为它是(曾经是,他觉得现在用这个时态才正确)粉红色的,就像费卢杰的那只婴儿鞋。他们在游乐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