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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再自己看看牛总身边的女人,她的气质却不同于那些浅薄的花瓶二奶。虽然她的举动堪称轻薄,眼神却带着几分谨慎小心,时不时紧张地扫视周围,怕被别人看到。幸好我的位置颇为隐蔽,可以仔细观察他们。
等一等——这个女子有些眼熟?
我把头再往前凑了凑,不会吧?真的感觉似曾相识,一时半会儿却叫不出名字。
再盯着她的脸端详许久,拼命在脑中搜索相关画面与名字,终于跳出三个字——马小悦!
马小悦?
你们是不是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实在想不起来,可以翻开上卷“谁是我”的第88页。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不,是高能的高中同学,据说是高能中学时代唯一暗恋过的人。
当然,马小悦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而我顶替高能的身份,作为天空集团一个小推销员时,曾在一家酒吧外偶遇过她——是她把戴着高能的脸的我认了出来。
只此一面之缘,但彼时我和她的人生却截然不同,她曾让我那么痛苦自卑,现在却又令我坠入疑惑之中。
高能的高中同学马小悦,怎会和我的亲信牛总在一起?
难道也与我有关?牛总想知道我的过去(其实是高能的过去),想利用高能的初恋对象,从面对我达到某种目的?他是从高能的老同学“唐僧”那里知道的?
搞阴谋还是搞外遇?
自然联想到牛总最近精神状态不好,说话心不在焉,经常开会时遭到我毫不留情的批评——有时我也对此心怀愧疚,大概经过绑架之后,我的肝火太旺难以控制情绪,难道因此而让牛总心怀不满?开始动坏脑筋要对我不利?
今天下午本来要开会的,他却说在台北的太太突发重病,没参加会议便飞回台湾——现在看来显然是说谎,就是为了与他的小情人幽会。
我无奈地摇头,这世上竟没有可信任的人了吗?
秋波轻声说了句:“太晚了,我想回家。”
“好的。”
我没有打扰牛总的好事,而是轻声地呼唤服务生结帐,悄悄地带着秋波离开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我让司机放了那首郑智化的歌《生日快乐》。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却正好是我自己的心情。
没有再看她的眼睛,因为害怕看到真相。
第二天。
天空集团亚太区总部新办公楼。
听说牛总从台北“飞”回来了,我在第一时间拜访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表情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镇定,点头哈腰说:“董事长,大驾光临属下办公室,实属无上荣幸!”
这话说得实在肉麻,这台湾人是不是拐着弯骂我呢?
我只能放低姿态,对他露出难得的微笑,坐下来问:“牛总,听说你的太太身体有恙,昨天你飞回台北探望,所以我才来问一下。”
“哎呀!这点小事还劳烦董事长亲自过问,属下真是太感动了!”他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煞有介事地回答,“拙荆只是犯了些老毛病,我陪她看了医生,应该并无大碍,错过昨天的重要会议,属下真是惭愧惭愧!”
哎,我只是顺着他的谎话将计就计,没想到他还真的诅咒老婆生病,看来男人若变了心,多少年的夫妻情分都会忘记。
我懒得用读心术去看他的眼睛,信箱也不必揭穿别人丑事。马小悦也是为了接近我,才会第一步想方设法接近牛总的吧?
“没事就好,代我向你太太问候。”
“非常感谢!”
“牛总,我最近的脾气不好,经常在公司大发雷霆,几次开会时没给你面子,请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这个年轻后辈。”
“哎呀,哪有的事?属下能聆听董事长教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我锁紧眉头看着他的眼睛,感觉他说话越来越像讽刺我,而他的眼睛也泄露了一句话:“你牛!你才最牛!我们谁都不如你!你是天才!是天空集团的救世主!小小的销售员!我们这些老臣,在你眼里都还不如狗屎!”
这番隐藏于眼底的肺腑之言,反而让我开怀大笑:“牛总,我向你道歉!可能这些天压力太大,整天研究怎么对付Matrix和罗斯柴尔德家族,搞的神经衰弱难以控制情绪。”
牛总立即诚惶诚恐:“属下——”
“别再‘属下’啦!这里是天空集团,不是日月神教。”
“好吧。”他又开始躲避我的眼睛,“董事长,还有件事情,属下想向你通报一声。”
“还说‘属下’?”
“对不起,这些天习惯了,我想说一件关于销售七部的事情。”
“侯总?”
到现在我才想起侯总的名字,四年前我刚醒来,变成高能进入天空集团,就是在销售七部做销售员,“侯总”——这个酷似电视购物的“侯总”的侯总,正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这个侯总,与田露勾搭伤害了我,更提名把我裁员赶出天空集团。
“现在又提此人做甚?”
牛总尴尬地一笑:“董事长,我知道他曾经对不起你,若你有所介意就不提他了。”
“没关系,请说。”
“上周,中国区的销售总监,被派遣到印度做新公司副总,我正招认填补空缺。今年以来,各个销售部业绩最好的就是侯总,为公司赢得了几十项重要订单,包括几比上亿元的政府采购。中国区管理层一致推荐他升任销售总监之职。不过,考虑到董事长当年与他有过节,我必须征求你的意见。”
想起侯总那张脸,想起当年做销售员连狗都不如的日子,心底不免酸楚起来。今年,虽然我已贵为董事长,但几次半夜做噩梦,都梦见我仍在销售七部,遭到侯总高声训斥,痛苦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牛总,你太多虑,也太小瞧我了吧。若我真的记仇,就绝不会让侯总留到今天。这个决定权在你手中,若你和中国区的高观都无意见,我何必插手?”
“董事长英明!属下佩服之至!”
这句话又让我感到恶心,他是真奴才还是伪君子?
我满脸不快地走出牛总办公室,难得到销售部去走一走。然而,我的到来却像鬼子进村,吓得所有人魂飞破散,没一个人还敢坐在位子上,许多人颤抖着向我鞠躬,竟像事先排练过。
我困惑地注视着销售部,其中不少人还是以前的同事。他们全都战战兢兢,不敢用正眼看我,似乎我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阎王,只要打个喷嚏就能让所有人飞出去。
当然,人们畏惧的并不是我——从前我是一名小销售员,常被他们随随便便欺负。
我不过是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不超过一百三十斤的平庸的二十八岁男子罢了。
而我手中拥有的权利却足以改变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他们眼里的我不过是个符号,是局行尸走肉,真正为之畏惧并五体投地地是我手中的权力。
想通这点不免苦笑,让身边的人们更胆战心惊,仿佛我随时会把他们掐碎。
忽然,身边走过一个女子,她抱着个纸箱,却没有低头躲避,冷冷地从我身边穿过。
我认得她,她的名字叫田露。
多年以前高能曾短暂地拥有过她,尽管只是她无聊时唤来的玩具罢了。
“田露。”
她的视若无睹激怒了我,而她缓缓回过头来:“董事长,今天我辞职了。”
怪不得偌大的销售部里,只有田露没有对我卑躬屈膝,原来它已不是天空集团一员,也不用如此畏惧或者讨好我了。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在这里工作。”
她的眼里有泪花闪烁,我明白她说的不适合是什么意思。对我徒劳无功的诱惑失败,就像被抛弃的怨妇,她却选择有尊严地离开。
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高能,很高兴曾与你共事。”
当她说出“高能”两字,人们都大惊失色,因为这里没人胆敢当面直呼我的名字。
我却没有怪她,反而凑近她问了一句:“你也要离开侯总吗?”
田露面色大变,像受到了莫大羞辱,居然重重地将我推开:“我与他早就没有关系了!高能,不要以为你成了董事长,就可以肆意侮辱别人!”
她的举动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在我的地盘还有人敢这么对我?在保安赶来之前,她消失在公司门外,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接受四周无出异样的目光。
除了我手上的权力,他们依然瞧不起我。
车队驶过高速公路,前后四辆全进口大切诺基,当中夹着我的新坐驾悍马越野车,从美国订制的全套防弹防爆装置,即便遭到小股武装袭击也可保安全。
防弹玻璃后面是宽敞的空间,足够放得下一挺重机枪或肩扛式导弹,我们就像沙漠中的士兵,仔细端详车窗外不安的人间。我的中国区助理白展龙坐在我身边,用车载电脑详细地介绍这个最新投资项目,三年后可以给天空集团带来数十亿美元的利润。
车队开入这座外省城市,风雨掠过被烟尘污染的天空。一层秋雨一层凉,这是秋风肆虐的季节,枯黄落叶积了满地,城管们正在驱赶无证摊贩。一条浑浊河流穿城而过,充满垃圾的河边堤坝上,许多人趴着锻炼俯卧撑,河面上不时溅起肮脏的水花。街景看起来并不陌生,与绝大多数中部城市一样,近几年GDP呈几何级数增长,据说已战局了全球三分之二的女士内裤定单份额。果然,路上不少豪华跑车呼啸飞过,全然无视红灯与斑马线。
忽然,悍马一个急刹车,几乎让我撞在前面靠背上。前方车队也紧急停下,亮着红灯的路口发生一起车祸,有辆法拉利闯红灯,在斑马线上撞死一个过马路的年轻人。听到这种可悲的事情,总让我义愤填膺心情难受,便毫无估计地骂了一声:“这人扎该拉出去枪毙!”道路并不宽阔,前后左右挤满车载,我们只能安静地等待。白展龙下令提高戒备,十几名保镖下车布岗,不准任何人无关人员靠近。
这一等便是十来分钟,拥堵车流丝毫没有开动迹象,路口围观人权越来越多,里外三层过节般热闹。
我忍不住跳下悍马,白展龙却拉住我说:“董事长,请你务必留在车上,以防万一刺客隐藏在人群中。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可以趁着人多混乱轻易逃跑。”
“没关系,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渣干的这种烂事!”
“请不要冒险!”
我的心腹助理忠诚地拦在跟前。
然而,我没给白展龙留半点面子,而是粗暴地将他推倒,害得他四脚朝天摔在水塘中,还冲动的骂了他一句:“给我滚开!”
最近这种事已是家常便饭,再敢阻拦便会赏踢他一顿老拳。
在大队保镖簇拥下,我们强行推开围观人群,来到路口的斑马线。一辆经典版的法拉利跑车,副驾驶坐着穿着性感的年轻女子,用LV包挡住脸不被拍照。
跑车风挡玻璃砸出个大洞,数十米外躺着个年轻男子,显然是被高速飞驰的法拉利撞飞出去的。死者孤独地躺在斑马线上,身体已多处骨折扭曲,脑袋即将从脖子处断裂,整个人以高难度的杂技姿态横卧街头。
数百群众说笑打闹着围观,既有尖叫又有呼啸,看一个人表演什么叫横死?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朴素多半是个打工仔,不知他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人为他落下眼泪。家乡的父母多半会伤心欲死,然后拿到一笔法拉利主人的赔偿金,默默忍受晚年丧子的悲痛,知道自己被埋入贫瘠黄土。
大雨无情地打在年轻人身上,鲜血被冲涮为赤色洪水,滚滚奔流在黑色柏油路面,流向四面八方的车轮,流向人群冰凉的鞋底,流向锻炼俯卧撑的河流,永远消失在浑浊的河水中,仿佛这些鲜血养活的生命为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仿佛这些生命的短暂存在只是为了博得法拉利速度的喝彩。
当我愤怒地转回头来,寻找那一个罪魁祸首时,看到数米外的角落里,警察正询问一个年轻人——不论穿着打扮还是眼神姿态,都说明是个亿万富翁的儿子,他的手里晃着法拉利的车要是,无疑就是这人渣干的恶事。
警察做完笔录,便有马仔给富家子打伞。肇事者大摇大摆地叼起香烟,全然不顾四周数百人的目光。名牌牛仔裤包裹的双腿,在雨中富有节奏地摆动,好像还在迪厅吸摇头丸狂欢。
这小子掏出手机,有说有笑地将了一通电话——大概向老爸汇报闯祸了,不过老爸钱可通神,自然可以打点一切关节,很快就又可以开着法拉利乱彪了,至于一条打工仔的人命——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杆高尔夫球。
他彻底激怒了我。
没什么好说的,对付这种“人”用法律或道理都没用,他们的良心早被宠物狗吃了,他们的畏惧感早被钞票没下了。
正是这些人渣,教给我一条全新的人生信条——以暴易暴。
愤怒驱使我快速向前,摆脱身后大伞的秘书,冲到密集的风雨之中。在肇事的富家子反应过来前,我的右手已重重砸在他脆弱的娇嫩的鼻子上。接着是我的左手,结结实实地捶在他目中无人的右眼上。然后是我的右腿膝盖,毫不保留地奉献给富二代柔软的小腹。
人渣的马仔们刚要上来,就被我的保镖们打倒,这些只会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哪里是退役特种兵的对手?立刻被打得哀声便野满地找牙。
我的愤怒,作为一个普通中国公民的愤怒,作为一个人的愤怒…全部倾泻到我的拳头上。
风吹乱头发,雨淋湿皮肤,血染红拳头,肾上腺素充满身体,眼前被血水与雨水模糊成一片,耳边被哀号与拳头声完全覆盖,心底不停地泛起一个字——爽!
忽然,发觉自己也变成了畜生。
当答对警察过来制止,刚刚撞死了的富家子,差不多也要被我打死了。身边的马仔们都倒在地上,围观群众们要么吓得逃走,要么轻声为我鼓掌。
幸好,没有刺客。
我被带到公安局,治安拘留了一个晚上。
次日早上,原计划当晚请我吃饭的地方政府,将我从公安局保了出来。
经过政府部门协调,我赔偿给富家子一百万医药费,外加一百万精神损失费。但市长答应我必将严惩交通肇事者,检察院会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诉他。
完成了与政府领导的谈判,白展龙安排我迅速离开这座城市,以免在本地拥有很大势力的富家子老爸报复——这个教子无方的地头蛇也风光不了几天,谁敢把我惹火了,必定让他倾家荡产,法拉利的主人即将流落街头。
坐在车里看着白展龙,心里很过意不去,惭愧地道歉:“对不起,昨天我太冲动了,有没有把你弄伤?”
“没关系,董事长,我只是掉到水里弄脏了衣服。”
虽然,表面上说得轻描淡写,但眼里分明泄露了心里话:“高能啊高能,枉为我们当年同事一场,虽然我感激你那时在天台上救我,更感激你回来以后提拔我,但我毕竟是堂堂男子汉,不是你卷养的一条狗!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为何总是这么对我?高能,你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吗?算我白展龙看错了你!”
看来我确实让他伤心了,设身处地想想若换作我,碰到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老板,早就,早就怀恨在心辞职不干了吧?白展龙还算克制,昨天阻拦我也完全没错,说明他的一片忠心。
“兄弟,你没有看错我。”
我这句话让白展龙大吃一惊——我怎知他心中所想?他吞吞吐吐回答:“董事长,我怎么会这样想呢?”
“不,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不再像昨天盛气凌人,“是不是最近大家都对我心有怨言?感觉我对周围的人很粗暴?”
“这个…这个…”他只能现编阿谀奉承的话,“董事长日理万机,要处理那么重大事务,偶尔教训一下身边的人,大家都可以理解,我也受教匪浅。”
“白展龙,别跟我玩这套虚的!”
必须承认,这两个月来是我的不好,往往动不动大发雷霆,稍有不满就把人骂得狗血喷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不粉场合不分时宜不分对象,竟回在集团大会当中骂人,上到亚太区老大的牛总,下到刚进公司的小秘书,没有一个能逃过我的魔掌,包括从纽约总部远道而来的董事会成员们。
奇怪,为什么以往冷静沉着的我,忽然变得那么心浮气躁?从前我队身边的人都很友善,无论其身份高低贵贱,在我眼中只有分工不同,因为我自己也曾是小人物,最讨厌用有色眼睛去看人,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是欺负低级员工的混蛋。
为何我现在也便成了以往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白展龙打断我的沉思:“董事长,请允许我说一句实话,是否因罗斯柴尔德家族被Matrix掌握,令你遭遇前所未有的压力,所以难以控制情绪的?”
“非常感谢!你的直言进谏,现在我最需要你这样的话,而不是那些满嘴好话的马屁精。”
没错,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财富深不可测,再加上本身就是个谜的Matrix,以及“我”的祖宗兰陵王再世,这些古老妖怪们结合在一起,足以构成地球上最强大的力量。是否还有能力守护好对莫妮卡的承诺?我在所多玛国树立起的一点点自信,又被这些情报敲打得烟消云散。还有上次的绑架事件,说明我的“贤弟”慕容云,随时能给我设置陷阱,轻松玩弄我于鼓掌之中——无论我怎样加强安全保卫,都可能一觉醒来发现已成阶下囚。
这样恐惧的情景的一直出现在噩梦中,如何不让人神经衰弱?难以控制情绪,身边的人都成了替罪羊,成为我发泄情绪的“沙袋”。昨天那自以为很吊的富家字,也活该倒霉撞上我的枪口,不拿这种人渣出气更待何时?
我没有精神分裂被关进医院已是大幸!
车队继续驶过阴沉的大街,凄风苦雨打在防弹玻璃上,我和白展龙都不再说话,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沿着河边一条近路。穿过一个肮脏的桥洞时,车窗外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几秒钟后,大脑深处闪过一个名字,同刚才眼底记忆的脸联系在一起。
不!怎么可能是他呢?
但我还是叫住司机:“停车!快停车!”
随着紧急刹车的啸叫,白展龙紧张地问:“董事长,怎么了?”
我回头看着后面,车队的最后一辆车还在桥洞里,我皱起眉头说:“能不能掉个头?”
一分钟后,我的悍马回到桥洞底下。这里躺着七八个流浪汉,破衣烂衫发臭味,大概晚上就露宿其中。有个男人倒也面色白净,正手指一堆破旧报纸,后面摆着铁锅准备吃饭,只是长长的乱发披在脑后,颇有乞丐长老的气势。
没错,我确实认识他。
再次不顾白展龙阻拦,我命令司机放下车窗,把头探出去大喊:“端木良!”
刹那间,那个男人像触电般剧烈颤抖,随后转头看着车上的我。
他的嘴型先是变成“古英雄”三个字,但并没有说出声音来,接着便是大家都听到的两个字:“高能。”
第四章 端木良
端木良。
我终于找到了秋波的哥哥,蓝衣社的骨干成员,帮助我前往美国的关键人物,恐怕也是慕容云再全球范围内搜索,可能掌握兰陵王面具的重要线索。
没想到他竟已成为乞丐,栖身于外省肮脏的桥洞中,终日与可怜的流浪汉们为伍,与河边做俯卧撑的人们为伴。想起他当年的意气风发,一家投资服务公司的老板,开着奥迪A4混迹于光鲜外表的上流社会,暗地里干着蓝衣社的卑鄙勾当,顺便把我像个白痴一样玩弄控制!
果然,端木良一眼认出了我,那是无法伪装的意外。他早就从报纸电视上知道我的喘气,明白我已今非昔比——这不正是当初他们的计划吗?冒充高能篡夺天空集团!
而今我已历尽千辛完苦,完成蓝衣社的艰巨使命,回到这项任务的始作俑者面前。
天道循环。
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对,2008年9月,他亲自开车送我去机场,将我送上去美国的飞机。
时间太残酷了,仿佛还在昨天的事,却已过去了整整两年。这两年中我有一半时间在监狱度过,还有一半时间为天空集团艰难战斗。
而当初想方设法把我送去美国的人,一个早已在美国命丧枪下,另一个却在中国沦为桥洞乞丐。
时隔两年,我与端木良站在截然不同的位置,我到底该感谢他给了我这个机会,还是厌恶鄙视他的阴谋诡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可思议,他只比我略长几岁,却已像历尽沧桑的中年人,长长的乱发里夹杂不少白色。这样的重封突如其来,他的表情嫉妒复杂,先是个淡淡微笑,接着深深自卑,为他如今的窘迫为我所见,也为命运的巨大变化。
当我走下悍马,端木良突然眼神一跳,便向旁边飞奔而去,但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我的保镖硬生生拦住——这种地方无路可选,就算跳下身后的河水,我也有办法把他捞上来。
我的朋友束手就擒,乖乖低着头不敢看我,出于曾经是我的老板的羞愧,而我绝无羞辱他的意思,相反还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温和地问道:“端木良,很高兴又见到你!”
“古——不,高能先生,天空集团的董事长,如今你已拥有一切,而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你不必再来关心我,我也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但我丝毫不怕他身上的肮脏,抓着他的肩膀说:“不,对我来说,以及对另一个人来说,你都具有无穷的价值,你已是一快无价之宝。”
“我没有听错吗?”
别装蒜了!但我还是给他留点面子:“你心里很明白,如果你没有价值的话,何必还在这桥洞下东躲西藏?”
“我——”
在端木良张口结舌之时,我趁势说道:“你还在等什么?你的妹妹秋波一直在等你,经常想你想到留泪不已。”
“秋波会留泪吗?”
“对了,你一定还不知道,我已帮助秋波做了视网膜移植手术,现在她和正常人一样可以看见你了。”
他惊讶地张大嘴巴:“真的吗?这不是做梦吗?”
“你不想让你的妹妹看到你长什么样吗?”
“当然想啊!”
“那就跟我走吧。”我的水副工作相当成功,“至少,我不想让秋波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十分钟后,车队临时改变行程,驶入当地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
我们开了最好的几见套房,安排端木良入住其中一间,门口加派保镖寸步不离。
隔壁的总统房内,我躺在床上闭目沉思,这是命运给我的机会吗?
端木良!
我离秋波更近了,离兰陵王的面具更近了。
我想我会先于慕容云,得到原本属于他的面具的。
一小时后。
我推开端木良的房间,他正在试穿刚送来的衣服——从内衣到西装全是最新的,我派人到附近的阿玛尼品牌店,根据他的尺寸紧急买来。
客房客厅上摆着一桌刚吃完的丰盛西餐,他看到我进来有些尴尬,但还是很有礼貌:“感谢你给我的一切,我已经饿了两天,几个月没洗过热水澡!像回到以前的幸福生活。”
现在,端木良面色恢复白净,瞬间年轻了十岁,变作投资界的青年才俊。
待他穿好西装照完镜子,踩上刚为他买好的皮鞋,将长发整齐地梳成马尾后,我才微笑着说:“单元你一切满意!”
“感激涕零!”
随后,我示意白展龙等人退出去,我要和端木良单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