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对安吉姆迪乌道:“丹珠阿妈的病我们可以试一试,但是不敢保证。”
安吉姆迪乌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会保佑你们的,会保佑丹珠阿妈的。”接着又有些为难地看着唐敏和吕竞男两人,道:“应该给丹珠阿妈擦洗身体了,这本来是玛吉每天该做的事。这个呵…呵…”看着满脸笑容的迪乌大人,唐敏和吕竞男接过了水和毛巾。
丹珠阿妈行动不便,大小便全排泄在身上,不过玛吉不知从哪里找来许多有些像芦苇一样的草,垫在丹珠阿妈皮肤褶皱处,石床下也铺了厚厚的一层。这种植物的吸水性和透气性都很好,这位老阿妈躺在洞穴里不知道多久了,竟然没有生过褥疮。
“这是什么?”唐敏问道。
安吉姆迪乌道:“这是芨芨草,每三个月成熟一次,玛吉会将她所能搜集到的芨芨草都堆放在这里。”他指了指一角,果然是堆积如山的小草。
帮助丹珠阿妈清洗身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多久,唐敏和吕竞男就忙出了一头细汗。特别是清洗那些污秽物,她们都没干过这种事情,都皱着眉头,忍着呕吐感。偏偏丹珠阿妈对这两位新手的动作还不是很满意。“哎哟哟…玛吉的手可比你们轻多了…”
“哎哟哟…你们的手掐着我的肉了…”
“哎哟哟…我要掉下去了…哎哟…哎哟…”
总算给老太太擦洗干净,换上了新草,唐敏微微喘息道:“玛吉,她,每天都要给丹珠阿妈清洗一遍?”得到迪乌大人肯定的答复后,她不由纳闷,那个小姑娘,要翻动这如小山一般的身躯,她是怎么做到的?
唐敏她们先喂服丹珠阿妈小剂量的广谱驱虫药,然后嘱咐了迪乌大人药的用法用量以及如何观察疗效,这才又去洞穴更深处找卓木强巴等人。
卓木强巴他们在洞穴另一头,围着两个身体严重畸形残疾的人。这两个人面容扭曲,骨骼坏死变形,身体佝偻,到处都是黑硬痂壳,流脓混着流血,身体上弥散着另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看到唐敏她们和迪乌大人过来,胡杨队长道:“这两个是麻风病人。”他们已借助电脑查阅到相关信息。
迪乌大人道:“他们中的是鬼面蛊。中了这种蛊的人,身体变形很严重,面容变得特别可怕。这种蛊很恶毒,据说,如果他们生下孩子,孩子也会是这样,孩子的孩子,依然如此,代代相传,永不止歇。”
虽然知道是麻风病,但他们依然无法治疗,只能对迪乌大人表示了惋惜。迪乌大人并未说什么,事实上,只要有一个人能得到救治,那都是喜出望外的事了。
迪乌大人引领着他们又看了洞穴内其余几个中蛊者,各有各的不同,不过有一些他们还是能在电脑里找到病例对照。比如有一位手掌脚掌严重变形,皮肤上长满了肉芽,好像开满了红嫩小花。迪乌大人说那是万花蛊,而通过电脑比对,他们认为那是一种乳头疣病毒引起的改变,目前的治疗方案通常是用激光将那些多余的乳头疣烧灼,不过并不能根治,烧掉还会长。
还有两位中了头面蛊的,其中一个头大如斗。很难想象,一个人如果将口腔暴露在外,而脸颊反而在口腔里面,鼻腔向内生长,两个眼睛严重不对等,那会是什么样;而另一个也是令人无法想象的面貌,形容得贴切点,那人将一副大肠挂在了自己的脸上,五官完全消失了。而通过他们的观察和电脑分析,第一个人估计是头部的骨骼组织发生了变异,第二个人则是头部的血管组织呈肿瘤样增生。很难想象,同一种蛊毒为什么会导致如此迥异的症状。
他们也见到了玛吉最初在村口招呼过的那种树人,其中一人侵袭到小腿,一双腿呈腐败后的灰色,轻轻一碰,那腿就像石膏粘上的,粉末直落,露出里面红色的血管和黑色的植物根系,一双脚底板更像踩着两团头发丝,那全是一根根植物根茎盘踞而成。据迪乌大人说,这人已经无法行走,他的双脚不能长时间沾地,否则那两团看似头发丝的东西,就透过脚底往地下扎,一旦入土,长得更快。而另一个已经被侵袭到半腰,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迪乌大人说,这个树人还有四五个月好活,一旦那灰色组织侵袭到胸部,能活下去的机会就很小了。
唐敏打算取一两根发丝结构来研究研究,原本迪乌大人还有些犹豫,不过考虑到或许他们真能找到人变树的原因,他和那名树人都勉强同意了。
结果那个树人疼得龇牙咧嘴,差点晕厥过去,迪乌大人才告诉大家,以前有人做过同样的事情,想把那些长出来的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拔掉,结果痛得死去活来,没多久被拔掉的头发又长了出来,后来才没有人这样做了。唐敏等人最后发现,那头发丝一样的东西,其实是附着在神经纤维上的一层拥有植物细胞的结构,拔掉一根发丝就等于直接拔断一组神经纤维,几乎和用锤子砸断指骨是同等效果,难怪那树人痛得几欲晕厥。
还有几名中蛊者更是莫名难言,不仅形态难以用言语形容,而且唐敏等人遍查资料却依然毫无头绪,连是什么造成的这些变异也说不清楚。不过,从他们目前接触到的蛊毒来看,那已经是一种包含了大的动植物、小的寄生虫、细菌、病毒,甚至能改变基因的生物学科。实在难以相信,这竟然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就已经进行过研究的范围。
看着这一个个形态怪异、结疮化脓、恶臭熏天的重症患者,唐敏很难相信,难道这些人,都是那个叫玛吉的小姑娘一手照顾的?她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
迪乌大人道:“当然,这里除了我和玛吉,还有谁敢靠近?”
“那…如果玛吉哪天不来呢?”
“他们会静静地等待,等待死亡,或是等待玛吉。”迪乌大人不由露出仁和的笑,告诉这些外来人道:“其实这些中蛊者,他们本来的命运应该是被流放到村外的白骨森林,自生自灭。是玛吉发现了这个靠村的洞穴,将这些人移到这里,每天送来水和食物,像照顾自己亲人一样悉心照顾着他们。玛吉,是个很有决心的小丫头,她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坚持做到底,从小就这样。”
“没有人教过她,她自己就想到做这件事?”唐敏并不相信谁会生就一副菩萨心肠,那样的年纪,照顾这样多重症患者,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迪乌大人微笑道:“其实,一开始玛吉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只是她的央金阿姨中了失心蛊,玛吉和她的央金阿姨很亲密,她不允许村里人把央金阿姨赶出村去,就找了这么个地方,每天亲自照顾她的央金阿姨。中了失心蛊的人,在平时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一旦蛊毒发作,就变得六亲不认,行事癫狂,不可以常人理喻。玛吉从十岁开始照顾央金,一直到五年后央金去世,那时村里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小丫头能坚持下来,玛吉身上每天都要受伤,那是被指甲抓的,被牙齿咬的,她都没告诉过村里人。大概是照顾央金有两年左右时间吧,村里人又把第二名中蛊者送到了这里,那就是村头的树人,叫次仁郎嘎。玛吉也没拒绝,或许在她看来,一个人两个人,也没区别吧。后来,就有了第三个、第四个。其实,我们村子里中蛊的人,就只有这么三四个。后来别的村子听到消息,他们那里的中蛊者也都赶了过来。我想,没有人愿意在漆黑的白骨森林里,忍受着饥饿、寂寞和恐惧吧。玛吉对这里的人都一样,她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也没有过抱怨,她只是默默地做着,让他们尽量能活得不那么痛苦。”
岳阳心头一跳,好像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卓木强巴敏锐地察觉,那些中蛊的人,只要听到玛吉这个名字,哪怕再痛苦的脸上,也会露出一丝笑意。听到这个普通的故事,巴桑不禁动容,他实在难以将这样一个小姑娘,和昨天在湖边看到的玛吉联系在一起,那有如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让人过目难忘。他无法理解: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人?她怎么会快乐?她如何能幸福?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玛吉与张立】
回程路上,临近村子,岳阳好奇地问起村口那口大锅,安吉姆迪乌笑了笑,解释道:“关于这口大锅的故事啊,传说很久以前,这圣城的第二层平台有泽国和林国,两国交战不断。一次,林国的王子受了重伤,独自一人逃到这附近,当年也是饥荒不断,王子伤重又没有什么有营养的食物,眼看就活不成了。这时,居住在附近的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如秋杰姆救了王子,王子冷了,她用自己的体温为王子取暖,王子饿了,她就割自己身上的肉熬汤给王子吃,而她自己,却只能嚼干草。在如秋杰姆的细心照料下,王子又活了过来,他深深地爱上了救护自己的如秋杰姆,而如秋杰姆,也早已倾心于王子,两人结为夫妻,相约百年。只是战争还在继续,来不及说道别,王子又披上了战袍,等到战争终于结束,那位王子却发现,他竟然找不到妻子救自己的地方了。他只依稀记得,这个地方有一个镬一样的山体形状,所以,王子一面派人寻访,一面命人根据自己的记忆陶铸了这只大镬,就放在王城的大门前,若是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一律重赏。终于,王子找到了苦苦等待他的妻子,而他自己也已成为林国的王,夫妻两人一直幸福地生活到老。而这只大镬,则留在他与妻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见证着他们的爱情。直到后来,国王回魂上天,王妃不愿独活,请王国的大迪乌将国王运回这里,用这只大镬,为夫妻二人进行了灵魂合一的仪式,双双重返上天,永不分离。再后来,我们韦达人迁徒到这里,重新选址立碑,建立了村落,这只镬,则成为村民口耳相传的幸福镬。那些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偷偷地在镬前发愿许誓,诉说情意。”
说完,安吉姆迪乌笑眯眯地看着岳阳。好像在说,这是个很美好的爱情故事吧,忽而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传说,究竟我们共日拉村是先有村后有镬,还是先有镬后有村,村志里没有明确记载过。”
岳阳刨根问底道:“那灵魂合一,究竟指的是什么呀?”
安吉姆迪乌收起了笑容,道:“那是我们很古老的一种仪式。”岳阳看着安吉姆迪乌的脸色,揣摩着。应该是不能随意告诉外人的一种仪式,便没有再追问。迪乌大人对这个小伙子的机敏和理解能力表示欣慰,想了想,转了话题道:“说起来,我们的阿米也有过与传说很相似的经历呢。”
“啊?”岳阳道:“阿米也有救过一个王子吗?”
安吉姆迪乌笑笑,还未回答,已有村民找上前来,询问别的事情,岳阳只好作罢。
回到了村里,唐敏他们才发现玛吉在张立的房间里,正焦急地摆弄着那幅通讯器。她托着腮帮子,愁眉不展的,原本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表情,可是呈现在玛吉脸上,竟然是如此楚楚动人,人见人怜。原来,张立还未清醒,时不时呓语两句,玛吉却根本听不懂,她想起唐敏留下的通讯器,可是这次,拿在她手里,却怎么也不灵光了。
看到唐敏他们回来了,玛吉跳起来,把通讯器拿给唐敏道:“敏敏姐姐,这个,这个,没声音了。”一副极为委屈的模样。唐敏看了看,不知道是谁,将通讯器与主机的电源线给拔掉了,她朝吕竞男的方向望了一眼,没说什么,又告诉玛吉这个电源是怎么回事。不过,玛吉却发现,这些人回来之后,一个个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询问道:“大家怎么了?怎么了?难道那些大叔大婶,让大家不高兴了?”
大家显然都没想到,玛吉的问话是如此的直接,岳阳赶紧笑着说:“哦,不,没有,没有,不过,我们不能更多地帮助他们,有些内疚。”
岳阳说的是实话。他们看过那么多的中蛊者,而目前勉强能够治疗的只有两位。
“啊,没有关系的。”玛吉反过来安慰大家道:“大家的心,我们都知道的。”
胡杨队长说:“玛吉阿,你一个人照顾这些人,怎么…你怎么照顾得过来?”
玛吉睁大了眼睛,道:“不是我一个人啊,还有迪乌大人。不过,村里的人都不知道哦,如果他们发现迪乌大人也去那里的话,他们都不敢找迪乌大人看病了呢。”说着,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巴桑沙哑着嗓子问:“你不累吗?”
玛吉还是第一次听巴桑说话,吓得微微一愣,然后微微的嘟起了嘴,眼珠在眼睛里滴溜溜的转,似乎在思考“累”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累呢?”玛吉这样回答,“和大家在一起,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玛吉如数家珍的诉说着:“丹珠老妈妈的称赞,就像是雪山上开放的雪莲;阿迦大叔会说好多好多的故事;弗朗大叔的手比…还要巧,他会用木头造就好多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啊…还有还有,朗伽大叔的歌声,可以媲美林中的百灵鸟;江央婶婶会用芨芨草编花篮…”
玛吉的回答,让这群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一阵汗颜,当他们见到中蛊者的时候,根本无法将那些人当作与自己同样的人类。他们更多的是怜悯和同情。如果换作他们去照顾那些人,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微词。可是玛吉不同,她真的做到了对谁都一样。一个小姑娘和一群大叔大婶说话唠嗑,开心地说故事唱歌,为什么要累呢?是啊!为什么要累呢?就像一位母亲,成天十几遍地为刚出生的孩子换尿布,又或是年轻的儿子,背负着六十岁的老母亲上街去逛逛,为什么要累呢?那更多的是欢喜啊!
看大家都不说话了,玛吉也说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其实,他们好可怜的,如果玛吉也不理睬他们,都没有人理他们了。小白兔受了伤,兔妈妈会给它青草;小羊羔受了伤,羊妈妈会舔舔它的毛;共日拉的村民受了伤,就让玛吉来照顾吧!玛吉将来要成为朗布王国的大迪乌,那时候朗布王国就不会有人受伤,也不会有人受苦!大家都快快乐乐的生活!”
唐敏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玛吉的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绝对成为一名护士的潜力。
巴桑紧绷着一张脸,缓缓地走了出去,他讨厌这种感觉,这个世界,强者为尊,适者生存,那些连自己都没法照顾的人和物,理应被淘汰。这算怎么回事啊,竟然因为一个小姑娘,而让心郁郁不安。
此后的两天,张立竟然没有好转的迹象,高烧不退,谵妄胡语,时哭时笑。岳阳特别着急,不知张立是否染上了肖恩大哥那种可怕的寄生虫。不过吕竞男和敏敏都肯定地表示,张立的病与肖恩完全不同,但是,的确和肖恩有关。吕教官告诉岳阳,张立因为肖恩的死而十分自责,心情极度压抑,自肖恩死后他就一直透支自己的体能,想将侦察做得更严密些,将机关布得更可靠些。而前日遭遇的巨型蜚蠊,张立以身赴险,主动吸引最多的一群,那种程度的躲避,已经超越了他身体能承受的极限。身上的伤口原本是小事,但他看到玛吉后,心境却发生了改变,这种心情上的大悲大喜,加上身体伤后的大寒大热,这才导致张立突然发病的根本原因。
敏敏在一旁道:“不过,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若是张立持续将心情压抑下去,直到身体再也随不了那天才爆发出来,后果会更严重。现在这场病,就像排毒一样,将他心情郁积的心结排除一部分,让他心中的负担不再那么重,以后才好慢慢调整过来。”
这两日,玛吉成了主要照顾张立的人,连岳阳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这个小姑娘对张立,那是和对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怎么说呢?岳阳隐约觉得,有些像当初巴巴·兔小姐照顾强巴少爷,但又不完全像。巴巴·兔热情奔放,一喜一忧全在脸上,展露无疑,像是妹妹照看病中的哥哥;而玛吉要稍显内敛,更像慈母照看病中的幼子,怜爱、忧虑、欢喜,兼而有之。两人的美也是全然不同,若说巴巴·兔是艳阳下怒放的牡丹,玛吉就像夏日中尚未全开的荷骨朵,带来一抹清凉之意,那托腮似笑的表情,神光离合,顾盼生姿,微一蹙眉便楚楚动人,花自怜影。岳阳自忖意志坚定之人,在玛吉面前也是把持不住,常常看着看着,就不知道是在看张立还是在看玛吉了,神游物外,心思又不知飞到几千几万里外的美洲去了。
此外,亚拉法师和迪乌大人谈论宗教,打听了不少香巴拉的事情。至于卓木强巴等中人,身体强壮,自然就担当起砍柴打猎的力气活,为村里的孤寡老人添柴加火。按照岳阳的说法,整个儿成了一救援小分队。
第三天,张立才恢复了意识,醒过第一句话就是:“玛吉今天没来么?”把守在他旁边快两个小时的岳阳噎了个半死,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重色轻友的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重色轻友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张立半开玩笑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守了很久了,不过我模模糊糊地记得,这两天守在我床头的,好象都是玛吉吧。”
岳阳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的?你装昏迷啊?”
张立避而不答道:“哎呀,现在才体会到强巴少爷在库库尔族享受的待遇啊。难怪强巴少爷竟然昏迷了那么久,若换做我,就算昏迷一个月也值得啊!”
岳阳无语,呆坐一旁,良久才道:“我说,离开玛吉吧。”
“啊,什么?”
“我是说,你不能跟玛吉在一起。”
“啊!你小子什么意思?”张立抓着岳阳的衣领就坐了起来,质问:“你什么意思啊?说啊!你是不是嫉妒了?如果你也喜欢玛吉,你可以正大光明和我争啊!各凭本事啊!别烂着一副脸,我瞧你早就没安好心!你说!你去找你的巴巴·兔小姐时,我有没有拦着你?那英文单词,还是我帮你拼的呢!哦,现在轮到我了,你倒好,不仅不帮我,你还拦着我,还兄弟呢,我呸!”
岳阳等他说完了,才道:“实话实说,因为我觉得,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我不配!你配?”
“我也不配!你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人吗?那可是个仙女。”
张立说:“仙女?我管她是什么女!我问你,她是不是女的?我是不是男的?这不就结了?仙女?仙女就不要人来爱啦?仙女就不能爱人么?我不配?哼!美女配野兽,仙女配魔鬼!这就是绝配!”
“野兽!魔鬼?”看着张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倒有几分魔鬼的狰狞。
张立道:“你不知道么,在国外,特种兵,都叫魔鬼大兵的。再怎么说,我也算半个魔鬼。”他望着天花板遐想道:“想来,我跟玛吉还是挺配的。”
岳阳不曾想到,一提到玛吉,张立就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思维之敏捷,应变之迅速,竟然连自己都一时辞穷,岳阳换了语气,神秘地道:“强巴少爷可说了,她们可是食人族!”
“食,食人族怎么了?啊?你那巴巴·兔不也是食人族啊?”
“这,这,可巴巴·兔她们已经进化了呀!这里可是千年未变的啊!听强巴少爷说,食人族可有一个传统啊,在男女新婚交媾之夜,女方可是会把男方给吃了啊,所以,哎!你注意了没有?这村里男丁这么少啊,你注意了没有?”
“我,我说你吓唬谁呢?你?我,我愿意为她粉身碎骨!”
事实上张立早就问过玛吉这个问题了,玛吉的回答是:“那是因为战争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不是吗?”那双眼睛,令张立的心颤。
看着张立那决绝的态度,岳阳语气又变了,他叹了口气道:“教官说得没错,我们是带着使命来的,在这个前有猛兽,后有追兵的地方,不宜再生事端。你和玛吉相隔千年的文明,又有着许多风俗的差异,你们根本就不适合…”
张立打断,大声道:“合不合适,那是两个人的事情吧!我原本也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可是见到玛吉的那一刻起,我信了!难道爱是要分年龄、国界、风俗和信仰的吗?难道爱可以用物质观念和价值观念来衡量吗?我不管是教官,还是强巴少爷,他们可以命令我去做任何事情,但是无法阻止我去爱一个人!我就是喜欢玛吉!我就是喜欢玛吉!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张立争得面红脖子粗,态度强硬坚决,最后两句话几乎是吼的。
恰好玛吉来到门旁,还未进房间,就听到张立在里面大吼着,她就听见最后两三句,很明显张立又在大声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小姑娘念头一转,已经有了主意了。
“玛玛玛…玛吉!”一见玛吉出现在门口,岳阳结结巴巴地喊着,毕竟他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张立则是一脸挑衅地看着岳阳,眼神中流露着:我就和玛吉好了,你怎么着?
玛吉拿着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软垫旁,半跪在地,慢慢地打开盒子,对张立道:“张大哥,这个,吃了它,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岳阳一看,也不和张立争辩了,忍不住吃吃笑道:“好…好象狗屎哦!”
本来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张立就已经皱起了眉头,还被岳阳这样大声地说出来,更是觉得难以下咽。他艰难地望着玛吉道:“这…这是什么?”
玛吉很正经地告诉他道:“这是蜜露丸,迪乌大人每年只能从大迪乌那里求到一颗,它是由红白菩提,大小香,还有上师之水混合而成,它可以…”
玛吉解释了足有一刻钟,张立跟岳阳总算明白了,这颗象狗屎的蜜露丸基本上等同于包治百病,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是外形实在是…
张立看着那颗蜜露丸,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又放下,隔得越近就越难下咽,吞吞吐吐道:“这个…什么菩提,什么香,是些什么啊?”
玛吉不高兴了,道:“我不管,人家好不容易才给你求到的灵药,你还推三阻四的,我要出去一下,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吃了它。岳阳哥哥,帮我监督他!”玛吉一扭身,走了。
张立呆呆地看着岳阳,岳阳笑道:“吃吧!还等什么呢?灵药啊。”
张立拿到近处看了看,闻了闻,放回盒子里,胸口起伏,调整呼吸,咬着牙道:“吃就吃!玛吉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也照吃不误。”又看了一眼岳阳,道:“你…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那不行,”岳阳道:“玛吉说过了,要我监督你,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把它吞下去。”
张立鼓足了勇气,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玛吉偷偷地找到了唐敏:“嗯,敏敏姐姐,唔,这个…我们是好朋友吧?”
“当然!我们当然是好朋友。”
“那,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小姑娘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唐敏。
“当然。”
“嗯,我知道你们会说很多种话呵,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许告诉别人哦!”
“好啊,说来听听。”
“谁也不许说哦!”
“知道了,你看敏敏姐姐像是乱说话的人么?”
玛吉模仿着张立的口音,省去了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我就是喜欢,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
“哦。”唐敏一听就笑了。玛吉紧张地问道:“是…是什么意思?敏敏姐姐你别笑嘛,是什么意思嘛?”
唐敏微笑着解释道:“这个啊,是我们那里的小伙子们,对自己心仪的姑娘,像高山和雄鹰一样许下承诺,表示这一生都不分离的忠贞誓言!是张立说的吧?”末了,唐敏突然这么一问。
“不,不,没…没…我先走了,保密啊,唐敏姐姐!”玛吉双手连连挥舞着,可那张羞涩的小脸已出卖了她,玛吉慌不跌地走了。
看着玛吉逃走的背影,唐敏呵呵直笑。
而这个时候,张立跟岳阳却在讨论另一件事情。“你是说,这三天你们就在劈柴挑水,打猎囤粮?”
岳阳道:“是啊,就像是去非洲的救灾小组。”
张立道:“那,你们没有加固村口的陷阱?”
“为什么要加固村口的陷阱?”
“蠢那!你想想,既然我们能够找到这里,莫金他们也一定也能找到,村口那些陷阱只能用来挡野兽,能挡得住莫金这伙人么?你觉得,他们会像我们一样在这里砍柴挑水,治病救人么?”
岳阳恍然道:“这倒是,他们不来抢劫就算好的了。”
张立铁着脸接着道:“如果他们真要洗劫村子,这村里的村民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枪械啊。”
岳阳站起来道:“我得马上告诉强巴少爷。”
这时,玛吉回来了,来到了软垫旁检查那个盒子,像个女主人一样竖着眉毛询问道:“吃了吗?”
张立点了点头,那种感觉他实在是很难忘记,玛吉又望向岳阳,岳阳赶紧打包票道:“吃了吃了,全吃了。”玛吉这才展颜一笑,俯身轻柔地对张立道:“立哥,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说完,在他额角献上深情的一吻。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转变,张立根本都没有想到,岳阳更是只能悄然退去,心道不好:听说苯教有一种情蛊的东西,一但吃了之后,男人想反悔都不行,就好像被老婆掌握了经济大权一样,玛吉给张立吃的,莫非是那个东西?
卓木强巴、巴桑、胡杨队长三人挥汗如雨,一根根粗实的圆木被劈成三指宽的木条。岳阳跑了过来,胡杨队长问道:“怎样?”
岳阳摇头道:“他中毒已深,说不服他。”
卓木强巴叹道:“其实,这种事情,原本就不该我们说,也不是我们能强加干预的。”
岳阳道:“强巴少爷,张立提出了一件我们忽略了的事情。”
“噢…”
岳阳将张立担心的事情提醒了一遍。
“那地图上如此多的村子,难不成他们会把香巴拉的村民都屠杀殆尽?再说,我们的装备也有限,总不能到一个地方就加强那里的防御吧?我们只是路人,难道要强行改变这里的秩序和结构么?”胡杨队长分析道。
岳阳道:“可是,这里毕竟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有人的村子,如果莫金他们在森林里受了压抑,真要发狠的话,这个村子可是首当其冲。而且,这里的迪乌大人又给强巴少爷指出了可以治疗蛊毒的希望之路,这里还是玛吉的村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