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今天下午我和他一块儿闹事的时候,街坊们之间的那些忌讳和传闻,眼前的这个老人其实是早有所知了。老大爷接着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老伴儿一

直是个很和善的人,她拜佛,性子好,是不会被克死的,她是因为晚上睡觉起夜,结果一下子失去平衡从床上摔下来,中风死的。死的时候是夜里,我发现的

时候已经是早上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大爷竟然开始有些悲伤起来,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很多事其实都已经看开了,悲伤归悲伤,但却不会哭出来,

于是这种丧妻之痛,在我看来,悲伤已经都变成了一种悲凉。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老人家晚上起夜是很正常,不过他们也通常没有我们年轻人睡得这么沉,应当是比较容易就会醒过来才对。这张妈就算再瘦,说什

么也得好几十斤重吧,到了晚上四下里静悄悄的,有一点动静都容易被人察觉的,况且这夫妻俩其中一个摔到了地上,另一个怎么可能当时不知道而到了早上

才发现尸体呢?带着这个疑问我问了下老大爷,大爷说,其实夫妻俩已经分房睡了很多年了,到了他们这个岁数,很多家庭都是如此。所以张妈这个屋子本来

是张妈睡的房间,而大爷自己的房间,却是那扇锁着门的房间。我这才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所以张妈是死于中风,本身死因其实是和鬼神毫不沾边的,属于

身体本身的疾病加上意外所致。那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张妈死后未能超脱,尽管并非变成了恶鬼,但也成为了鬼魂游离在外呢?加上这张妈本身是拜佛的人,

按理说会比较豁达,容易想得开啊,这就让我有点搞不懂了。
胡宗仁继续问老大爷,那张妈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事儿,例如你们俩口子约好的,未完成的心愿?老大爷淡淡的一笑说,我们都这把岁数了,走也

走不动,能在附近转悠一下就知足了,还能有什么心愿,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身体健健康康多活几年,孩子多回来看看我们。
孩子!是因为儿女的关系吗?于是我补充问道,那老大爷你们孩子几个啊,都不在身边吗?老大爷摇摇头说,一共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是闺女,嫁人后虽然

常常回来看我们,但是她们自己也有家庭,也有孩子,精力也有限,所以一般隔三差五周末大家就一起回来吃个饭,过年过节,也都聚在一起。老三是小儿子

,工作比较繁忙,也算是家族里出的第一个官员,所以回来得比较少,有时候回来了很快就要走,每次儿子都给自己带很多好烟好酒,月饼粽子什么的,我们

两个老人,哪里吃得完嘛,还不是三天两头就喊孩子们回来一起吃。
老大爷说起儿女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看样子虽然想念儿女,但是对于儿女也是充分理解,而且从他的话里,似乎儿女都很孝顺,也并没有长期不来探望老人

的感觉。于是我又问老大爷,那张妈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或者东西?还有就是张妈是火化的对吗?老大爷点点头说,她爱好就多了,每天早上很早

起来就去公园练剑,完了就去买菜回家做饭,下午还喜欢看看黄梅戏,打打毛衣。说完老大爷指着自己身上那件已经有点破烂但是补过不少次,依旧有些线头

的毛衣说,我身上的这件,孩子们穿的,都是我老伴儿自己织出来的,穿了很多年了,习惯了,不穿反倒不习惯了。
说到这儿,老大爷温暖的笑着。


第一百八十五章 【案二十一】陈年往事
我转移目光,看了看张妈的遗像。虽然先前在楼道里被攻击,但是我们却根本不知道张妈的鬼魂长什么样,于是我问老大爷说,你跟张妈是怎么认识的?老大

爷先是一愣,好像没料到我会问出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来,接着他微微一笑说,我和她啊,我们是在乡下认识的。
老大爷告诉我,他们俩刚认识的那一年,张妈才刚刚20岁。而自己的父母在解放前都是军人,所以从小自己也是深受红色思想的熏陶,刚解放后没几年,全国

那段时间风潮涌动,大家都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来为祖国做贡献,都认为自己是一颗螺丝钉,应该拧到祖国最需要自己的地方。老大爷那时候,就去了乡下,

去当乡村教师。
自己在的那个地方很穷,能上得起学的孩子其实很少,甚至很多人都不认为念书是什么值得花费时间的事,而后有一个姑娘经常送一个小孩到学校来上课,几

次下来,老大爷就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姑娘。老大爷说,那就是他和张妈的第一次见面。胡宗仁惊呼说,才20岁出头,孩子都可以念书啦!老大爷哈哈笑着说,

那个孩子并不是张妈的孩子,而是张妈大姐的孩子。由于张妈经常送自己的侄子来上学,当时也很年轻的老大爷,也就把人家给瞄上了。就这么默不作声相互

注意了很长时间后,老大爷终于决定要跟张妈告白了。
可是在告白之后,却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妈全家都是农村人,战争年间也失去了土地,一家人人口也多,都挤在一个不大的小房子里,日子过得非常穷

苦,全家人省吃俭用就为了把孩子送去上学,以后能有个好出路,不能再和他们一样这样生活。老大爷说自己能够帮助他们,于是经常还悄悄给张妈家里带点

吃的用的,因为他知道送钱的话人家肯定不会收,而且那年头他自己也没多少钱。如此这般死缠烂打了很长时间,直到张妈小孩儿都离开了学校,考上了一个

县城里的中学后,整整5年半的时间,张妈始终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和他交往。
老大爷说,那些年的人,正直淳朴,也守规矩,比较传统。所以这5年多时间以来,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老大爷在追求张妈,每次和村子里的人打照面

的时候,大家也都要开开玩笑之类的,终于在两人认识后第6年,张妈总算是答应和他交往。这些年张家人也看到了老大爷是个勤奋老实的人,和那些城里的

花花子弟不一样,也很快就认可了他和张妈之间的恋爱关系。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两人都到了婚嫁的年龄,也确立了恋爱关系,当老大爷把张妈带到城里

想要见一见自己的父母的时候,却遭到了反对。
老大爷说,他的父母都是军人,并且两人早年在部队,结为夫妻,完全就是长官的一句话,属于指派婚姻的那种,在婚前甚至没有一点相互的了解和感情基础

,但是对于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说,似乎认可了这样的方式,甚至觉得自己的孩子将来即便不是指派婚姻,但起码也要找个部队的女孩子才行。看着张妈打扮

得土里土气的,又是农村人,自己儿子和她站在一起就有种完全不着边际的感觉。所以第一次见面是非常不愉快的,而且老大爷父母的强势让张妈觉得非常自

卑,还一度提出了放弃这段感情。
老大爷告诉我们,最后是他坚持了下来,乡村老师也不当了,回到了城里,但却跟父母不在同一个地方,恰好那个时候,全国又兴起了一股当工人的风潮,在

那两年,工人的社会地位大概跟如今的公务员差不多,认为是金饭碗铁饭碗,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去当个工人。而因为老大爷是知识分子,又是革命后代,

所以他很快就成了工厂里的职工。而张妈原本是农村人,手巧,做事麻利,经过担保介绍,她也进了一家纺织厂做起了车衣女工,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城里,但

却各自住在各自厂里的宿舍里,只有下班或者周末才能够出去逛逛公园之类的。如此又过了几年,眼看二人都已经快30岁了,在张妈的农村老家,30岁的女人

如果还没结婚生小孩的话,基本上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老大爷知道这一点,于是打算和张妈结婚。两个一穷二白的人,就添置了几床棉被,买了点新的锅碗瓢

盆,在窗户和门上贴了个喜字,这就结婚了。
老大爷的厂子还算厚道,知道二人结婚了,于是单独分了一个单间的宿舍给他们俩住,两人算是有了第一个家。这婚也结了,夫家婆家也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了。不过在后来的几十年时间里,由于张妈的勤快能吃苦,是个贤内助,即便是老大爷的父母,也渐渐开始对她称赞有加。而张妈的家里人认为,自己女儿这

次算是糠箩兜跳进了米箩兜了。
接着几个孩子出生,厂子虽然最终宣布了破产,但是在那之前,两个勤奋的人,还是养大了全部的孩子,还为自己挣来了一套职工房,也就是当下我们所在的

这里。胡宗仁问老大爷说,那你们之间既然这么不容易,这些年感情一定很好吧?老大爷说是啊,就是这人老了就话多,老了以后,每天都唠叨得很,烦都快

烦死了。即便是老大爷嘴上这么说,但是眼里却还是满怀着笑意。他告诉我们说,自己是办理的病退,因为在厂里呆的最后几年,自己的身体已经有点不好了

。张妈也是如此,长时间在工厂里工作,骨骼有些问题,我是因为前些年生了一场病,然后就蔫了,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老太婆在照顾我,知道我身体不好

,常常会给我弄点好吃的补补,她现在这么一走,却还走得这么突然,我日子就难过了,平日里出去买菜都是一次性买很多回来,省得跟她一样,每天都往外

跑。好在这里门口就是个超市,路不远,买东西方便。
说到超市的时候,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于是试探着问老大爷,请问你或者张妈生前,是不是挺喜欢吃胡萝卜的?因为我想到了超市第一次见鬼,就是

发现了一些被啃掉的胡萝卜。老大爷说,是啊,我和你张妈都喜欢吃胡萝卜,我们岁数大了,需要多吃点这些营养成分高的东西,早年间闹饥荒,大家都没得

吃的,那时候我们还常常拿胡萝卜当饭吃呢。看样子我能够确信一半,这次没白走了。于是我接着问,那张妈去世的时间,是几月的事啊?老大爷说,快两个

月了吧,来得太陡了,我好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呢。
我算了算时间,刚好就是超市见鬼的日子之后,于是这就一切都说得通了,我也因此而确定了,超市里哪个老太太的鬼魂,就是张妈。而她留下的原因除了超

市员工烧香烧纸给引来了以外,还因为超市里的胡萝卜。为了更加确定,我又问老大爷,请问张妈生前是不是经常给你做胡萝卜吃?老大爷说是啊,几乎每天

都有,我不吃还强迫我吃,说是岁数大了,多吃点这些东西,对身体好。结果我身体倒是还好,她却先走了一步。说完这句,老大爷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黯

然的神色,就跟我们最初进屋的时候,他的表情一样。
于是我看了胡宗仁一眼,递给他一个眼色,意思是,咱们到底要不要把实情告诉眼前的这个老人。胡宗仁皱眉想了想,然后对我点点头。于是我对老大爷说,

老人家,借你们家的阳台用用,我和我这位朋友商量点事。说完我就和胡宗仁一起走到了我们身边那个小门外的阳台上。
我低声问胡宗仁,如果咱们说实话的话,你觉得这个老人家能接受吗?胡宗仁说,我只知道,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咱们仅仅凭自己的能力是很难把张妈的鬼

魂给带走的,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忘了之前咱们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情了吗?我说你的意思是,要让张妈的老伴儿在我们的指引下,自己对张妈开导一下?胡

宗仁说是的,最起码张妈和老大爷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她是不会害他的。只要能够比现在释怀一些,我们最起码能够把张妈的鬼魂给带走吧。我又问他,那剩

下的那些鬼魂怎么办?胡宗仁说,剩下那些,无法查到来历,咱们还是先办完张妈这件事再说好了。我想了想,貌似这也是最切合实际的办法了,不能因为我

们查案子耽误太多时间,对鬼魂不好,对人家超市也不好,人家毕竟也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商量出了结果,决定跟老人家实情相告。胡宗仁说,还是让他自己来说。于是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外边的天色,已经开始有些天黑,然后推了推胡宗仁说,走

吧,咱们进去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案二十一】一顿晚餐
我和胡宗仁走进屋后,却发现老大爷已经不在刚才坐着的地方了。于是我和胡宗仁就开始走到其他房间去找老大爷,结果我们刚刚走到当初进门的那个门廊的

时候,听见从厨房的方向传老老大爷的声音说,两位年轻人啊,这时间也不早了,不要嫌弃,留下来吃个晚饭吧。说完他顿了顿,又说,我这里已经好久都没

别人来吃饭了。
于是胡宗仁点点头,说先陪老人吃饭吧,吃完饭再说。于是我们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此刻外边的天虽然并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已经到了需要打开路灯的

地步了。我们刚转到厨房,就发现老大爷在颤巍巍的拖着桌子底下的板凳,于是胡宗仁赶紧上去帮忙,然后帮着放置碗筷。老大爷说,家里没什么吃的,简单

吃点就行了。我笑着点点头,然后问大爷说,你这儿还没做菜呢,要不我们帮你吧。老大爷乐呵呵的笑着说好啊,于是我和胡宗仁负责洗菜切菜,我负责煮饭

炒菜,很快厨房里就变成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我是个比较懒的人,其实在家里大多数时候是彩姐在做饭。不过这样的日子在2011年她怀孕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在她的孕期里,我不但学会了很多菜,我甚至

还学会了做甜品和下午茶。这不得不说对于我而言,是个巨大的进步。但是当时在老大爷家里,我对于炒菜这件事,也只是常常看见彩姐弄而已,自己亲自操

刀的经验非常不足。胡宗仁就更加不必说了,恐怕他在家里是连菜都不会洗的。于是我们俩手忙脚乱的准备着,我把我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番茄炒鸡蛋我甚

至从未如此成功过,并且我还专门煮了一锅小菜汤,整个过程,老大爷始终坐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我们,看样子我们的到来,还能够让他吃一顿。
于是我煮饭的时候,特别把米加得多了一点,好让这个老大爷能够多吃几顿,那么就能少忙活几顿饭。在我以为已经全部准备好的时候,胡宗仁竟然又递过来

一个筲箕,里边装着切成小圆片的胡萝卜。我当然明白胡宗仁的意思,但是这只猪竟然把胡萝卜洗得干干净净,竟然连萝卜叶子也一块放了进来。连我这个不

怎么经常下厨的人都知道那叶子是不能吃的。于是我又三下五除二,来了一盘炝炒胡萝卜。
这整个过程耗时大约半个小时,期间我们三人相互完全没有说话,我和胡宗仁都是常常会到客户家里,所以没什么好觉得不好意思的。我则是在一边炒菜的时

候,一边心里琢磨着,等下该怎么跟这个老大爷开口。幸好的是,这顿饭还算美味,如果除去我盐稍微放多了一点之外的话。老大爷不喝酒,所以我和胡宗仁

也没主动去找酒喝,吃到最后,老大爷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们今天来帮我做饭,你们街道还真是体贴百姓,我替我们家老伴儿谢谢你们了。
老大爷的这番话说得我和胡宗仁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尽管我们对这个老人还是报以很大程度的同情,但是说到底,我们的根子还是为了完成我们自己的委托罢

了,撒谎骗人在我们这行是常常都干的事儿,但通常不是恶意,而此刻我却充满了一种负罪感。我看向胡宗仁,胡宗仁的脸色也是非常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

后,对老大爷说,其实是这样的大叔,我们有点事,可能要挑这个时候跟您说一下。
老大爷放下筷子,但是脸上还是充满了美餐一顿后的满足,他问胡宗仁说,年轻人你说吧,什么事儿啊。胡宗仁叹气说,其实我们俩把你骗了,我们俩压根就

不是什么街道的工作人员,街道也没有要搞什么人口普查,我们今天来找你,其实是为了从你这里诈取到一些别的信息。老大爷一听,好像是有点吃惊,于是

看着胡宗仁许久后说,那你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胡宗仁解释说,其实是这样,我们本来也没想过来拜访您,我们本来也是受雇于别人,来调查处理一些事情

,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发现其实这些事情的根源,其实就是您家的张妈,但是张妈已经不在了,而我们也尝试过和她沟通,但是我们失败了,这才冒昧

来了你家,一方面从你嘴里了解下张妈的为人,猜测下她留下的原因,甚至我们还需要你帮忙,配合我们送张妈安静的走。
胡宗仁这番话显得让老大爷很吃惊,他半晌也没回过神来,接着他支支吾吾的说,我怎么没听懂你说的什么意思,怎么你又要和她沟通了,我老伴儿以前就认

识你吗?胡宗仁看了我一眼,咬咬牙,就把我们这期间遇到的这些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甚至还没有丝毫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老大爷,当然他略去了张妈的

鬼魂把我和胡宗仁推下楼这一段,只是告诉老大爷,张妈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她还没离开,依旧在这附近徘徊,于是被那边超市烧香烛的时候给引了过去,

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张妈没有离开的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放心不下你,她直到现在还时不时出现在超市里,拿了超市里的胡萝卜。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和

胡宗仁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看面前的那盘吃剩下的胡萝卜。
但是胡宗仁的这番话显然让老大爷无法接受,他站起身来,非常激动和生气的对我们说,你们俩给我滚,再不滚,我就报警了。胡宗仁慌忙对他说,老大爷我

们并没有恶意,就事论事的说,我们其实完全不用来找你,狠招术我们也都会,但是那样一来的话,原本一个这么善良的老婆婆就会因此受到伤害,如果你知

道你的老伴儿死后还没个好下场,你难道就不会觉得难过吗?我和这位,我们的职业就是靠抓鬼维生,我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能够证明我这些话绝对不是在骗

你。说完我和胡宗仁把我们身上的那些奇怪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老大爷表情很凝重,他似乎无法一下子接受自己的亡妻死后竟然变成了鬼的事实,但是从他的

样子来看,这种岁数知天命的老人,其实是相信我们的话的。
于是老大爷噗通一声坐在了凳子上,隔了好久才问胡宗仁,我老伴儿,她看上去还好吗?胡宗仁撒谎说,还好,就是一直徘徊在这里,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

地,也的确非常可怜。你是她相濡以沫这么多年的人,想必你也不希望你老伴儿就这么游荡下去,最终害人害己不说,还成了孤魂野鬼吧?从我们进屋开始,

我就一直觉得这个老人算是很乐观了,谁知道在胡宗仁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竟然伸出自己布满皱纹的手,掩面轻轻哭泣了起来。我和胡宗仁都没有去劝慰,而

是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哭出来反倒是对他精神上的一种释放,于是我们就等着他哭。等到老大爷哭完以后,他问我们,你们说说吧,你们需要我怎么做。
于是我对老大爷说,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是待会跟着我们一起,在我们做了起灵的仪式以后,你跟你老伴儿说说话,让她放心的走,你很好就行了。就跟你

们平时说话一样。老大爷眼里含着泪花说,我说的话,她还能听见是吗?我点点头说是的。
当下我和胡宗仁麻利的洗碗收拾桌子,因为我们觉得待会这老大爷回家后,肯定没心情洗碗了。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后,我和胡宗仁就扶着老大爷出门。出

门后胡宗仁给杨老师打了电话,请杨老师带着我们,重新从电梯回到了超市的生鲜区。当老大爷看到那满满一柜子的胡萝卜的时候,忍不住再次泪满眼眶。胡

宗仁和杨老师陪着老大爷,我则撤掉了原本我设在这里的绳阵和敷,接着再用罗盘测了一下,发现其反应依旧比较猛烈,完全能够符合起灵的条件,于是我对

胡宗仁说,你可以开始了。
接着胡宗仁问了老大爷,张妈的具体名字,和生辰忌辰,很快我就从罗盘上看到,张妈来了。这种有了准确信息的召唤,只要在这周围,就一定是一喊一个准

,只不过喊出来以后,我们看不见罢了。我注意了一下罗盘的动静,并没有先前在楼梯把我们推到时候的怒火,而是有点恍惚,但确实是来了。于是我对老大

爷说,你有什么话要跟张妈说的,这就说吧,她此刻就在我们周围呢。
老大爷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寻找张妈的踪影,在他转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里那充满期盼的眼神。老大爷依旧颤巍巍的说,老太婆,你自己放心走嘛

,我在这里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你到下面给我把位置占好,隔不了多久,我就来陪你来了。我瞥眼看见杨老师轻轻揉了揉鼻子,接着把手撑在了鼻子上。老

大爷接着说,胡萝卜我会顿顿都吃的,吃得以后看到胡萝卜就讨厌,反正你就喜欢强迫我吃,那我吃就是了嘛。
你不要担心,娃儿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事,他们也经常回来看我,不要怕我孤单。
你自己走嘛,清明忌日,我就给你烧钱来,要是不够用了,就托梦给我说,就算没事你也可以给我托梦,我也想看看你…
说完这最后一句,老大爷已经绷不住了,泣不成声。
我来不及跟着他们一起伤感,看了罗盘,张妈鬼魂已经变得非常平顺温暖,于是我对胡宗仁说,是时候了,于是胡宗仁上裱请神,用较高的规格,送走了张妈

的鬼魂,直到我在罗盘上找不着。
接着我们三人一起送了老大爷回家,杨老师承诺会常常来看望老大爷,也会跟老大爷的儿女多联络的。在我们离开老大爷家的时候,他隔着铁栅栏门对我和胡

宗仁说,两位年轻人,谢谢你们了,你们是好人。
我和胡宗仁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在楼下杨老师问我们,是不是都做完了?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然后我对杨老师说,还差一点儿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案二十二】记忆之城
那天,一直忙到深夜,我和胡宗仁才带着杨老师一起,把超市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个遍。直到我们确认没有留下任何鬼魂。除了张妈的鬼魂之外,其实还剩余了

好几个,但是这几个我们始终无法确认其来历,考虑到附近是老社区,又有个医院,加上我们始终未能够亲眼看见那些鬼魂,对于其身份的猜测显得非常困难

。不过好在这些鬼魂和张妈的鬼魂有点区别,它们尽管是处于一种游离模糊的状态下,但是它们知道自己是已经死亡的,所以如果一旦把他们隔离分散后,它

们就不会出现早前攻击我和胡宗仁这样的情况,而是躲着人走,甚至生怕给人发现了。
于是这么一来就比较容易处置了,胡宗仁和我先是念咒劝其归顺离开,如果归顺了,也就省下了不少麻烦。但是如果有个别始终不肯配合的,我和胡宗仁也只

能强行抓住,送进八卦袋,运行一个周天后,等你清醒了再说,这就好像对付一些在街上烂醉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给他喝醒酒汤,而是让他好好睡一觉。
忙完已到深夜,超市早已打烊。在收钱以后我们叮嘱了杨老师,今后烧纸不要烧那种黄草纸,也不要烧冥币,既然周围的街坊反对你们在人家楼前烧,那么你

们就在自己的楼道口烧也就行了,风俗习惯还是需要保留,但是方式就不能再弄错了。如此一来,这个案子我们才算是彻底办完。
连续两天没回家,也休息得不好,我们俩早就累坏了。胡宗仁担心我开车打瞌睡,还主动开车送我回家后,再自己打车回了家。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胡宗仁

没给我打电话,我也没主动联系他,胡宗仁有些自己的事要忙,毕竟他的婚礼已经很近了,需要准备不少东西。而我则开始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具体我给忘了,我只记得那是一个礼拜天,胡宗仁给我打来电话,说新的案子又来了。我问他是不是如司徒当初料想的一样,是在江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