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羞愧得无地自容,没想到村长和杨平的毒计如此厉害,这才是真正的伏招。陈盛不看高林,冷笑着对杨平说:“你不是总说很了解我吗?我看差得远呢!听好了,第一对付你们这样的鼠辈,我根本不会逃。别说断了两只手,就是全身没了只剩一个脑袋,我也能叫你们死得干干净净。第二这里是我祖辈生存的村子,是我生长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借外人的手来对付你们。第三我告诉你,有一种男人是永远不会被打垮的。就算众叛亲离,千人所指,一个人走在最黑最冷的路上,影子也不会斜出一步;就算脖子被压断,两腿被打折,腰也不会弯一下。枉你跟了我那么久,一点都没学会——不过你这辈子也不会懂了。高林,你还有什么要问他的吗?”
陈盛铁钩一紧,高林还没说话,杨平连忙叫了起来:“盛哥,盛哥,你别急着杀我。你听我说,听我说,这次对付你,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陈盛停住了铁钩:“哦?就是你们提到的那个山主?”
杨平感觉脖子上松了点,连忙继续说:“你想,这么厉害的计策,我和村长那点脑筋,还不至于能安排出来吧。你看这边,这边,看这个你就信了。”
陈盛和高林看过去,杨平侧过身子,露出腰肋上一个深深的犬牙印,苦笑道:“高先生,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村长昨夜死也不同意你脱衣验伤的提议了吧?因为我和他身上,都有这样的伤疤。”
高林愤愤道:“你又耍什么花样,我身上不也给你们印了一个这伤疤?还要搬出那套骗小孩的山主和木客的故事吗?”陈盛喝道:“住嘴!”深深地看着杨平:“说,这是怎么回事?”
杨平垂下了头道:“盛哥你应该看出来了,你以前说怀疑我后面还有人,确实不错。我们都只是山主手下的木客,是他养的狗,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你真要算账,可不能拿我们顶罪啊。”陈盛的脸色终于变了,冷冷地看着杨平。
陈盛低声道:“山主是谁?是不是我认识的人?”杨平偷偷看了陈盛一眼,道:“我说出来盛哥你是不是能放我走?”
陈盛没有说话,杨平抬起了头,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意:“盛哥你要明白我啊。我知道自己千不是万不是,不该下阴手砍了你的胳膊。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啊。我恨不得以死谢罪啊!不过我一想到山主爷的手段,又揪心地替盛哥你担心。所以我决定将功赎罪,我把什么都告诉你,我帮你一起对付他。但我又怕盛哥你脾气不好,万一不小心又想起我对不起你的地方。盛哥你脾气大,万一一个控制不住,钩子一挥——我可没盛哥你那么大的本事,没了脑袋是万万帮不了你忙的。所以……”
高林在旁喝道:“杨平你到底想干什么?”杨平眼都不眨地看着陈盛:“我只要盛哥一句话,答应不追究我以前的事。饶了我这条狗命,我就告诉你们山主是谁。”
陈盛冷冷道:“我答应了,你就放心了?”杨平连忙献媚地笑道:“那肯定,那肯定。盛哥说出的话,分量比这座山还重,小弟怎么能信不过呢?”陈盛道:“哦?我怎么记得你曾经问我谁是看守宝藏的第六个人的时候,我明明答应告诉你最后却食言了?”
杨平一囧,连忙笑道:“那都是因为我行如畜生,猪狗不如,自作自受,不关盛哥的事。”陈盛点点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猪狗不如。”转头问高林:“你还有什么要问他的吗?”
高林摇摇头,杨平骇极大呼,陈盛铁钩一带,杨平的头从脖子上滚落下去,血从脖腔上直喷高处落下,洒在身体上兀自扑着笼子不倒。
陈盛收回钩子,冷冷道:“可惜你不了解我,陈盛这辈子不会受人胁迫,更不会和猪狗谈交易。”高林看得呆了,半晌明白过来,大叫一声:“杀得好!杨平该死!”
陈盛皱眉道:“好什么?你可知道杨平跟我们东拉西扯,为的是等村长把山路伏击的那帮人带来救他?”高林惊道:“对啊,杨平是说过安排了人在路上伏击你。哎呀盛哥,那你怎么能放村长走?”
陈盛冷冷道:“不放他走怎么办?我能眼睁睁看着你这傻兄弟去死吗?”高林心头一热:“那我们赶紧逃吧!趁他们还没来!”陈盛怒道:“逃什么逃?真逃到了外面空阔的地方,遇见他们几十个人一拥而上,我就是浑身是钩子也不够用!以寡敌众,要多用用脑子!”
高林急了:“那怎么办?逃不能逃,打不能打,待这等死吗?”陈盛嘴角一扬:“你终于说对了,就是要在这等。山洞地方小,一次能进来的人不多。他们进来一批我们杀一批,多杀几个,把他们锐气打下去,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震住他们不敢动手,才是下山的唯一办法。”
高林惊道:“这不是太冒险了吗?”陈盛铁钩一扬:“冒险是必须的。因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只有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出路。记住,待会下手一定要狠,狠到他们做鬼也不敢报复你,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时间不多了,你先找几个圆点的石块来,把两个铁笼的底下垫高……”
片刻后山洞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只听先前和杨平说话的那个粗壮声音问:“杨进,陈盛就在这山洞里面吗?”随即响起村长愁眉苦脸的声音:“对啊,陈盛就在里面,而且胳膊断了,你们快进去把他抓出来吧……”

第二十四章 山洞

十几个人在山洞外乱转,吵成一片,就是没人敢带头冲进来。高林听到村长急道:“你们倒是快进去啊。姓高的和女人也在里面呢,正好一起抓了。”早前听过的那个粗壮声音响起怒道:“说得轻巧,那你自己怎么不进去?!”
似乎脚踢在什么东西上,然后听见倒地的声音,村长呀呀叫唤:“腿,腿,我腿给你踢断了。完了完了,起不来了。”高林耳听外面的人大怒,骂成一片,显见村长赖皮,却也无可奈何。随即听到粗壮的声音似乎在推搡某人:“快,杨进都说了,陈盛胳膊断了。你进去就能给山主爷立功了!大功啊!!”
被推搡那人大惊:“我?!我哪有立功的福分。听说那个陈盛很邪的,你看我尖嘴猴腮,瘦骨伶仃,一付夭寿相。胆子又小,进去都不够给他塞牙的。大哥你就行行好,换个人进去吧。”
粗壮的声音大怒:“给你功劳都不要,天生贱命!拿上这把刀,进去把陈盛脑袋割下来,不然我把你脑袋割下来。”
耳听瘦子哭喊不从,却被粗壮声音连推带搡,外加几脚踹进了洞。片刻后,瘦子手捧人头,哈哈大笑奔了回来。众人大悔,议论纷纷:“原来村长说的是真的,陈盛确实胳膊断了。你看这么快就被瘦子杀了,连人头都拿回来了。可惜这样一件功劳如此轻易落在了这个废物手里。”
只听瘦子跑近众人,忽然扑通跪倒,号啕大哭。粗壮声音连忙抢过人头,忽然惊呼道:“杨平?是杨平的头。”只听旁边人惊呼:“刀,刀!你别乱挥!”看来是那瘦子爬起将刀乱挥,跟着大呼:“鬼啊,有鬼啊。”声音渐渐远去,显是夺路而逃,飞奔下山,众人拦都拦不住——看来是吓得疯了。
粗壮声音大骇,怒问村长:“你不是说陈盛手都没了吗?怎么杨平的头被他割了去?”村长连声呻吟,就是不回答。耳听洞外众人大怒,连打带踹,村长狂呼一声,再也没说话。显然不知真假晕了过去。
洞外众人乱得正没个章程,忽然山洞里传来奇怪的声音。铛,铛,好像什么庞然巨物敲击在铁器上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嘀咕:“都说这陈盛很邪的,不是招来了什么鬼怪吧?”有人附和:“对啊,你看刚才瘦子不就中邪了么,喊着叫着见鬼了。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洞里的声音越发大了,一胖子挺身而出:“我就不信邪,我进去看看。”众人纷纷鼓掌,不料胖子挺胸凸肚进了山洞后,连声惨叫也没听到,再也没见回来。只有那洞里传来络绎不绝的铛铛声。
众人等了又等。眼看从正午等到午后,怎么呼唤都不见回应。领头的粗壮汉子眼见众人交头接耳,大有和开始瘦子一般夺路而逃的趋势,不得不硬着头皮强逼着身边两人一起结伙进洞。不料两人一去,也如泥牛入海,进山洞后越发没了动静。
天还没黑,洞外的人数已经少了四分之一。众人心头纷纷打鼓。粗壮汉子再吆喝咒骂,旁边的人也都装聋作哑,谁也不敢进洞勘探。眼看天渐渐暗了,村长再也没法装昏迷,睁开眼睛提醒:“要不点火用烟熏吧,天再黑别让里面的人趁机跑了。”
旁边的人心想跑了更好,不跑还不知道下一个被逼进洞的倒霉鬼是谁呢,但都放肚子里不敢说出来。粗壮汉子连称烟熏是个好主意,反正冬天山上有的是枯枝,很快一堆篝火燃了起来。
山洞里的铛铛声忽然停了,众人围着篝火欢呼声未定,忽然听见山洞里传来让人倒牙的咯咯声,越来越近,像是什么庞然巨兽要从洞里冲出来。粗壮汉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糊糊的方形巨影直冲而出,正撞在篝火上,连着把旁边躲不开的众人撞倒了一大片。
众人头破血流,遍地哀号,粗壮汉子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的被撞晕了过去。村长这回真被撞到了腿,号得尤其卖力。余下众人这才看清冲出洞的原来是一个大铁笼,下面还垫着十几块圆形的石块,敢情刚才就像火车一样被洞里的人推了出来。即将落下的最后一道夕阳照在洞口,陈盛冷着脸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高林和范丽。
天黑了。
陈盛冷冷道:“春节还没到,急着开什么篝火晚会?难得忙着给我送来这么好的烤肉材料。”一脚将被撞晕的粗壮汉子踢进了未熄灭的篝火。立刻随着油脂燃烧的嗤嗤声一股焦臭弥漫出来。粗壮汉子惨呼挣扎,却被陈盛一脚踏在背上不得动弹。靠近火堆的人已经纷纷呕吐起来。
村长吓得闭上了嘴,忍着痛一声不敢吭。陈盛看都不看村长一眼,伸出右臂铁钩铛铛地敲打着铁笼:“谁上来尝尝,看有几成熟了?”粗壮汉子一声叫得比一声低,眼见命不久矣。侥幸没伤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恐惧地一步步后退。
陈盛猛地把铁钩往笼子上一击,喝道:“滚!不要打搅我的胃口。”跑得快的几个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受伤的也连滚带爬马上消失在了夜色里。村长腿伤最重,爬得最慢,耳听身后陈盛将笼子敲得越来越快,心里更慌,忽然一口气接不上来摔倒在地胸口不断起伏,陈盛松开粗壮汉子,慢慢地走了过来,一脚踏在村长头上:“怎么,杨进你舍不得走,要留下陪我吃烤肉?”
村长听得全身都酥了,连叫饶命。陈盛冷冷道:“杨进,这次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我没有道理放你第二次。”铁钩高高举起。村长知道不好,大声叫道:“陈盛,论理你饶过我,我不该再带人来抓你。可我爹杨福在他们手上,我没办法不来啊。”
陈盛铁钩挥下,村长头皮一凉,差点晕倒。片刻后感觉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才稍舒了一口气,只听陈盛冷冷道:“看不出你倒是个孝子。是山主捉去了杨福?”村长惊道:“你也知道山主?是杨平告诉你的?”陈盛脚上稍稍用力,喝道:“说,山主是谁?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村长杀猪般叫起来:“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有杨平知道。山主要我们做什么都是通过他传给我们的。据说山主总戴着面具,凡是山主派来和我们一起做事的,都没见过山主真面目,只有杨平才见过他。”
陈盛追问:“你是什么时候和山主开始打交道的?”村长抖着声音说:“就是那夜逃出杨平手里后。我和我爹又被杨平捉住了,本来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杨平忽然又放了我,让我和他一样帮山主做事。还说我爹被山主关起来了。意思自然是我不听话就先杀了我爹。那是我第一次在传说以外听到山主。”
范丽好奇地问:“没见过你就那么相信有山主这么个人?也许是杨平编出来吓唬你的呢?”陈盛将脚移开,村长爬起来犹豫道:“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批人你们看到了吧?陈盛你应该知道都不是我们村的。他们虽然跟我们一起干事,但一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平常更像是在监视我们。”
陈盛沉吟道:“但他们只见过戴面具的山主,却只有不受信任的杨平知道山主的真面目?这很有些矛盾。”村长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杨平对山主是又恨又怕,关系并不好。”
陈盛没说话。高林一下想了起来,道:“盛哥,村长说的倒不一定是假话。昨天夜里在雾里,杨平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像确实心事重重的样子,当时他发了几句牢骚,立刻旁边有人咳嗽把他的话打断了。感觉确实有人监视他的样子。”
陈盛一脚将粗壮汉子踏死:“这么说我留了他也问不出什么。杨进,我觉得这个山主用人很奇怪啊。比如我脚下这个人,根本不像个角色,比你和杨平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怎么却能比你们受到重用?”
村长尴尬道:“不敢不敢,杨平可比我厉害多了。我只是个窝囊的人,哪敢和人家比?”陈盛脸色一沉,喝道:“我说的你有意见?你虽然贪婪懦弱,厚颜无耻,却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就这点怎能不算个角色?何况虽然杨福那老狐狸不是个好东西,你却也算个孝子。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我怎能容你到现在?”
村长听出了一线生机,大喜过望,只盼陈盛继续说下去。不料陈盛冷冷地盯着村长,却没继续说话,良久摇了摇头,村长一颗心沉了下去,只听陈盛沉吟道:“这个神秘的山主既然能控制杨平,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既然知道杨平狼子野心,不得不防,你爹在山主手里,你又和杨平素来不睦。用你来直接牵制杨平本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何必舍近求远,不直接对你下令,又用别的废物主事呢?”
夜色里陈盛双眼闪闪发光,看得村长打了个寒战。陈盛问道:“杨进,你知道不知道杨平平时是怎么和山主联系的?”村长指指峰顶:“这个他倒没瞒我,说山主和他手底下的人就住在山顶上以前放山汉子们住的木屋里。”
高林一惊:“那以前跟着盛哥的那些山上的汉子呢?”村长抖了一下:“听说他们不愿替山主做事,全被山主坑杀了。”高林急道:“胡说,哪有这么厉害的人?”村长摊摊手:“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也从来不敢想过偷偷上山去救我爹。”
陈盛沉吟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本来一直想不通。就凭班主带的那些废物,怎么能不声不响地全灭我守在镇口的人?如果当时村外还来了这个高深莫测的山主倒能解释这一切了。杨进,你真的一点不想救出你爹了?”
村长慌忙摇头:“不想了不想了,我跟你陈盛是一个天一个地,这辈子没指望抓住你去换我爹了。”陈盛猛地将铁钩敲击在铁笼上,眼中冷光大盛,喝道:“住口!养育之恩,大于天地。做儿子的,不管父亲是罪大恶极还是咎由自取,怎能眼见他受苦不顾?”
村长吓了一跳,苦笑摊开双手:“就是想有什么用?我现在的小命还捏在你手里呢。除非你现在忽然发疯把自己捆起来,再把绳子交到我手里乖乖陪我去见山主。否则我真想不出自己有一点指望救出我爹。”
范丽呸了一口:“你想得倒美!”陈盛铁钩一挥,阻止了高林要说的话:“捆我你就别想了。不过杨进,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见山主,用我换出杨福。”
高林吓了一跳:“盛哥,你开玩笑吗?我们好容易才从山洞里逃出来,你居然又要送上门去?”村长愣愣道:“陈盛,你就别羞辱我了。实在气我不过你就给我一钩子吧。我哪有胆子再打抓你的主意?”
陈盛斩钉截铁道:“我陈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跟你走,就不会半路反悔。杨进,你把高林和范丽带下山去,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一起上山。就是山主真的三头六臂,我也要斗他一斗。”
村长听得呆了,高林急道:“不行不行,这样胜算太小。盛哥你不能冒这个险。”陈盛冷冷道:“住口,留你们两人在我身边何用?男的其蠢如猪,女的软弱无能,纯粹两个碍手碍脚的废物。我的同情心也不能无限制地浪费在你身上。给我滚,立刻给我滚!”
高林听得呆了。眼见陈盛咆哮如雷,范丽害怕得全身发抖。村长扑通一声跪在陈盛面前,嘶声道:“陈盛,我今天算真正服了你了。你放心,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一定将高先生他们安安全全地送出村。我爹我不能不救,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供长生牌位,一辈子把香烧下去。”
陈盛手一挥,喝道:“去。”转身望向黑暗中无边枯木。村长磕了三个头,拉起高林和范丽的手,道:“陈盛,这一去我要安排些时候,如果你实在不能等……”陈盛头也不回:“信人不疑,疑人不信,我等你。”
高林一步三回头,泪水模糊中只见寒星下风吹林动,陈盛空空的衣袖被吹的折了起来,在风中轻轻打了个哆嗦,最终背影消失不见。
天色大亮,倚着铁笼的陈盛忽然睁开双眼,看见村长气喘吁吁地跑来,后面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高林,一惊站起,怒道:“胡闹,你怎么把他又带回来了?”村长苦着脸说:“我也不想啊,我昨夜连夜亲自驾车把他们送到镇上。结果女的安顿好了,高先生就死活也要跟车回来,我实在犟不过他。”高林声音哽咽:“盛哥,你的好意,昨夜我就明白了。反正现在范丽安全了,我也没了牵挂。山上如此凶险,我不陪你去,谁陪你去?”
陈盛喝道:“滚!”煣身将高林撞倒滚出好远,转身对村长道:“走!”村长还没跨步,高林已经爬起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陈盛眉头一皱,翻身一脚将高林再次踢远,高林擦掉嘴上的血迹,再次爬起跌跌撞撞地跟在陈盛身后,村长看得呆了。
陈盛怒道:“你到底要怎样?!”高林扑通跪倒在地,哭道:“盛哥,我高林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趟路就是龙潭虎穴,直通十八层地狱,我也要陪你去的。你,你再不准我一起去,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陈盛咬牙道:“那你去死好了。”高林一头撞向铁笼,却被陈盛铁钩猛地平起击翻在地,一时腹痛如绞,爬不起来。陈盛呆立片刻,伸出铁钩直到高林面前不动,高林握住铁钩,陈盛慢慢将高林拉起,就势铁钩带起袖子从眼角一掠,袖头微微一湿,左袖拂去高林身上的灰尘,冷冷道:“跟紧了,路不长,风险多。”
高林脸上露出了笑容,三人一起走向山顶。初出的冬阳随着三人的背影一起渐渐升高,将三条影子参差拉长,最后终于连成了一线。
眼看峰顶渐渐近了,不知道为什么,高林觉得越往上走越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像有只看不见的巨人的手悬在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压下来,如摁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毁去自己。偷眼看下村长,村长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每跨出一步似乎都消磨了很大的力气。而陈盛一路似乎在沉思什么东西,压根没朝两人看过一眼。
村长忽然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对陈盛道:“陈盛,眼看前面就要到了。这一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了。我看你好像一直有事情想不通的样子,要不要说出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
陈盛点点头,道:“对了,你昨天是亲自驾车送高林他们出村的?”村长苦笑道:“是啊,技术不好,路又陡,好在山路上守着的青狼上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带着野狗群跑来了这座山上,不然这险可冒大了!”
陈盛沉吟道:“嗯。不错,我是听它们最近在山里嚎叫过。难道是杨平挖宝的那天夜里进村的人多,把它们赶来了这里?可是为什么它们没有再回去呢?而且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前几天能听到狼叫犬吠,我们从昨夜到现在却没看到一只出现过?”
村长低声道:“不是都说青狼是山主爷的坐骑吗?盛哥你看会不会是山主爷回来青狼就被降服了,又成了山主爷的狗了?”
陈盛摇摇头,没有说话。高林插嘴道:“盛哥你知道不知道,杨大个死后,他们拿那个阎五来顶缸骗我,冒充杨大个赶车呢?”陈盛猛地转身:“什么?难道你们昨夜的车子是从阎五手里拿到的?”
村长连忙说:“不是不是,阎五没了,真没了。昨夜回村本来我还想躲着他偷车,谁知道最后才发现,想找都找不到他。”陈盛脸色缓了一缓,又皱眉道:“班主不是死了吗?你和杨平怎么又和阎五在一起?”
村长愕然了一下:“班主本来就是和杨平一起的啊。班主死了,他手底下人自然归杨平管。不过杨平见他又聋又哑,看上去又不灵活,也就没把他当回事。只是因为他能赶车,怕高先生乱问,所以临时让他冒充了一下杨大个。”
陈盛冷笑道:“不把阎五当回事?只怕你们虽然不聋不哑,眼睛却瞎了。”高林忍不住问:“盛哥,你和那阎五到底什么关系?我看你们好像熟悉得很?”陈盛厉声道:“住口!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和他的过去!”
高林吓得不敢说话,陈盛看向山顶隐约可见的茅屋,叹了口气:“如果阎五就是山主,这回我们只怕谁也下不了山了。杨进,那样的话,你倒也不用准备给我烧纸了。还是提前给你和你爹烧点吧。”
村长苦笑道:“死就死吧。好歹今天也是十月十一了,到底撑过了十月十。”高林愣了一下:“十月十,不是宋先生笔记上记的最后一个日期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村长沉默不语,陈盛看向远方,悠悠道:“双十,宜归,可惜还是没有见上一面。”
村长问道:“对了陈盛,宋先生是不是你杀的?”陈盛冷冷道:“宋杰倒是应该死在我手里,可他死的时候,我还没进村。我审过班主,是他让阎五下的手。怎么,他死前还留下了什么笔记?记了些什么?”
高林搔头道:“也没什么,就三个日期,还有个六芒星图案。不过好像事情都在日记里留下的时间里转。”陈盛问:“哪三个日期?”高林道:“八月十六,九月二十四,十月十。”
陈盛冷笑道:“他倒打听得清楚。”村长奇怪道:“可八月十六和村子有什么关系?”陈盛沉默片刻:“那时候宋杰还在我身边,八月十六正是我听到消息有人要对归来的女人们不利,决定回村的日子。”
村长一惊,陈盛蓦然转身,厉声道:“十月十真的没发生什么?”村长连连摇头,陈盛没说话,突然问:“今年秋汛及时吗?”
村长低声道:“及时。一刻不差。”陈盛轻轻问道:“她们回来在村子待了多久?”村长低声道:“半天。”陈盛沉默片刻:“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
村长低声道:“秋汛涨得及时,落得却比往常快得多。”陈盛脸上露出了笑意,喃喃道:“天意,天意,这样我也没了牵挂。只是消息里要对付她们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我们马上要见面的山主啊。”
高林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盛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难道村子里的女人是很久才回来一次,天把时间就又要走的吗?这算什么规矩?”陈盛轻轻道:“三年一归,我出村十年,已经错过三次见面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