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道路渐渐的盘高了,越来越往山深处了,高林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刚才杨平你说带我去的地方有位老朋友等我,指的是谁?”杨平嘿嘿一笑:“是谁你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还是先谈谈你是怎么看破我们设的套的吧。我猜,开始村里虽然都统一说孩子们还活着你就没信。”
高林冷笑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们选了从这点下手骗我,本来就是错的。因为不管你们说得怎么天花乱坠,你们最后也不可能交出孩子们来。这个漏洞太明显了。”杨平叹息道:“不是小看,实在我们也有说不出的苦处。你说你一教书的大老远跑我们这穷乡僻岭来,我要直接告诉你孩子一个都不在了,再求你把过去发生过的事当成一场梦,估计你能扇我几耳光。”
村长闷哼着接道:“我就说不行的,事情摆那太明显了。孩子们活不过来,杨大个也活不过来。偏偏杨平你还有那自信,找来戏班那赶车的来冒充杨大个。你说那家伙个子大是大了,偏偏长的那一脸奇形怪状,能像是姓杨的吗?我怕这姓高的从开始就是看他越看越怀疑。”
杨平淡淡地道:“那也未必,我看起码有一刻,高先生是对自己的记忆产生过怀疑的。高先生,要是你说六子死的时候,你都没上当,那我可会伤心的。”
高林还没说话,村长先怒了起来:“亏杨平你还有脸说!我问你,为什么你要下毒手杀了六子?”
杨平笑着反问:“怎么是我下毒手的呢?我看过刀口,胸前捅得那叫一个乱。可我怎么记得我下刀是在六子的背后?是不是我离开屋子后又发生了点什么?
“高先生是君子,不会动刀动枪的。那么,村长你能不能告诉我,六子胸前横七竖八的刀口,是谁下的毒手?是谁最后面对面地宰了六子?六子的死,最后该算在谁的头上?你一句话,我来替六子报仇。”
村长一时语塞,片刻后愤愤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还不是怕六子临死前对姓高的说出我们的计划来。要怨都怨你,既然下了手,为什么不做绝?你可知道你走后没几分钟,六子居然回了一口气,拉着姓高的要说话,我才扑上去……”
杨平接口道:“大义灭亲,大义灭亲,好手段,好手段。那我的想法不就和你一样么,也是怕留着六子会多事。戏要么不唱,要么就唱得漂亮。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保证高先生上当?”
村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吼了起来:“别说得好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你是看六子是我的人,才借机下的手,好去了我的帮手,对不对?!”
杨平刷的转头,冷冷地盯住村长:“杨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别忘了我们都是给谁做事,别忘了那位的手段。你一给人做事的还留着帮手想干吗啊?想造反啊?要是被他听到了,村长……”
杨平拉长了音调,说不尽的意味深长。村长的身体像是矮了半截,连连擦去头上的冷汗,赔笑道:“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不要再吵起来让外人笑话了。不说了,不说了。六子这东西我早觉得他是坏胚子,该杀,该杀!”
杨平微微一笑,一指高林:“那村长你说的外人,指的可不就是高先生么!”
第二十二章 计划成败
高林冷冷地说:“我当然是外人,不过外人也是人!如果跟你杨平不分内外做一伙的,不就是个畜生了吗?”杨平指着高林的手抖了一下,高林笑了:“这可不是我骂你,杨平是个畜生,这可是你自己当着盛哥和我的面叫的,还连叫三遍,我可没冤枉你。哈哈……”
杨平眼睛里要喷出火来,恨不得一口生吞了高林。村长脸上也浮起了笑意,站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好戏。忽然杨平仰头打了个哈哈,再低头已经换上了平和的笑脸:“高先生,你不用旁敲侧击地打听陈盛的下落,我是不会上当的。”
高林沉默不说话,杨平笑着说:“离带你去的地方还远着呢,有时间不如和我们说说你还觉得我们安排里有哪些漏洞,可好?”高林想了想:“也好,那我实话告诉你,我真正确定你们奸计的关键,还是亏了村长一手告诉我的啊!”
杨平看向村长,村长的脸色立刻变了:“别听他的,摆明了想挑拨离间。”高林冷冷一笑:“我说话可不像你们那样信口开河。看看你自己的手心吧,我肩头衣服的青色掌印可是你留下的吧?”
村长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脸色瞬间变了,慌忙想把手藏到裤兜里去。但杨平已经凑过头去看了一眼,笑道:“啧啧,这还真是你一手告诉的啊。我说姓高的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们在演戏,原来是你这泄的密。”
村长使劲地把手在裤缝上蹭着,一时没顾上搭理杨平。高林继续说:“你们的计划成也成在这雾上,败也败在这雾上。如果不是利用雾里能见度低,你们装神弄鬼的把戏也不能这么顺利,害得我也差点就被你们骗了。
“不过你们没想到这雾水太重,我整件衣服都被打湿了。正好村长的手又总喜欢搭在我肩膀上,让我无意发现了肩头的青手印。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不过你们不巧又一再提到死去的六子,终于让我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杨平点头道:“我就说我们总是小看你吧。高先生你到底是个读过书的,和我们水平就是不一样啊。”高林淡淡地道:“这也没什么。只要想通这个关节,那当时你们在屋子里杀害六子的破绽就太多了。首先,我立刻想到的就是村长几次举动前后不一,矛盾太大。”
村长停止了擦拭的手:“我又怎么了?”高林说:“你口口声声对六子好,可是下手的时候又未免太狠。当时谁都看得出六子虽然没死,已经奄奄一息,根本对我没什么威胁。可你连他一句话都不等,一下就捅了那么多刀。不像救人,倒像灭口。
“六子被你杀了后,你又假惺惺地拿了毛巾,自己眼泪都顾不上擦,就急着把毛巾放在他脸上,又看着等半天才跟我说话。六子脸都被遮住了,你看的什么?其实是等毛巾被血浸透后,以为六子变脸的秘密就再也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那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开始的时候,你在屋里把这毛巾递给我,我没用就放在一边。然后六子从屋外进来,不停地擦头上的雾水,我自然会把毛巾递给他。六子擦脸的时候面向村长你,杨平忽然又着急要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到六子回头的一刹那,你们安排的布局,就开始了。
“我猜,那个毛巾上涂的东西,应该是当时戏班里变脸用的道具吧,最后落在了你们的手里?毛巾干的时候只是普通的白色,但遇见水,比如六子一头脸的雾水,就变成了那种诡异的青色。如此一来,⑸⑼⑵本来怎么也让人想不通,六子怎么会在瞬间变成青脸怪物的秘密就很明显了。说到底,六子不过是在配合你们演一出类似变脸的好戏——变身!
“但六子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场戏的票价,居然是他的命。其实不管杨平是为了把戏演得更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不会留下他这个活口作为破绽。六子最后只能走上绝路,因为这本就是一条绝计!”
高林不再搭理村长,对杨平说:“代价虽然够大了,可惜六子死了,村长还怕做得不绝,怕留下那条变色的毛巾的破绽。又特地把六子擦过脸的毛巾急急放在了血泊上,一直守到毛巾被血浸透到看不出颜色。本来我还真的没注意那条毛巾,不过村长这么欲盖弥彰,倒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那条毛巾就是六子变身的关键。
“但村长没想到,因为毛巾被六子擦过脸后已经湿了,村长拿起毛巾的时候青色就沾在了他的手上。他没有注意到这点,就急忙带着队伍来配合你演下一场戏。而我的外衣恰巧在浓雾中也湿润了,当村长几次把手搭在我肩膀的时候,上面的青色就很明显。发现青色掌印的我将前面的事连起来一想,立刻就想明白你们其实一直在搞鬼。可就是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要杀死我?可我在你们面前就像在砧板上的鱼,想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动手不行,至于花这么大代价,这么大动作来演这么一出戏吗?但不管你们是想做什么,我当时就决定,我都不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于是我……”
杨平接口道:“于是那个时候起你就什么都跟我和村长作对,什么都反着来。我们说让你回去,你就非要跟着队伍。我们说急着上山找孩子,你就非要先查出队伍里的木客。我们说不要脱衣服验明伤口,你就第一个解衣证明。反正坚决不按我们的意见做,搅得我们不得安宁。对吧?不过你也没想到吧,这么做的结果反而更快地把你送进了屠场,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哦。”
高林冷笑一声:“那谁知道。你不用总拿杀我来做威胁。从我被吊后醒来第一眼看到你杨平开始,我就确定了,你们的目的,绝对不是想杀死我这么简单。不然前半夜我露出伤口,大家要当场吊死我的时候,你杨平就不会这么左拦右阻的。更不会留我活到现在。说到底,我现在跟你们走,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高林一口气说完,村长和杨平停下脚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高林。良久,杨平啪啪地慢慢鼓了两下掌,赞叹道:“佩服,佩服。说真的,高先生,我都有点舍不得把你绑这么紧了。万一把这么聪明的脑袋绑坏了不是太可惜了?好吧,六子的事情就算是我们太蠢,做得过火,让你笑话了。
“那我们计划里最精彩的地方,你懂的,关于木客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呢?如果你告诉我,这样大的动作,你始终都没上当过,就当我们在耍猴戏,我就真的太难过了。”
高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很佩服杨平你讲故事的本事。说实话,要不是我从来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话,还真能被你给吓住了。不过太可惜了,我不是在你们村子里长大的。你认为很容易让人相信的这些山主啊,木客啊之类的鬼话,只能用来哄哄村民们。真的拿到山外面去,能被你蒙住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杨平和村长对望一眼,杨平长叹一声:“这就是没见过大世面的结果啊。本来还以为真是条绝计,结果被高先生你这么一说,我们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既然高先生你这么坦白,我们也没必要再瞒你什么了。老实说,这个山主和木客的故事,并不是我想出来的,本来就是我们村子里一直流传着的一个传说……”
杨平继续道:“刚才高先生你有句话说得很对。这种故事,哄山外面的人,是很难哄得住的。不过我们村子里的每个人,却对这个传说是相信得不能再相信了。高先生你先前不是奇怪,我和村长到底用什么方法来让村子里每一个人和我们串通起来演戏的吗?不怕你笑话,我们也就是用的这个木客的传说。
“当然现在你一定很清楚了,根本没有木客的存在。你身上的牙印,自然是我们趁你昏迷的时候给你弄上去的。不过村民们却对木客的存在没有怀疑的啊。六子装成怪物,倒不是仅仅想让你上当,更多的是给村里人看的,再加深一下村里人对木客的相信。所以我要杀了六子,不杀他,像原来对他说好的那样让他跑掉,哪来的怪物尸体让赶来的村里人看?哪能让他们对村子里再次出现木客坚信不疑呢?村长,这下你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村长冷哼一声,杨平不理村长,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高先生实话对你说,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对孩子们的死这么快就没了反应,反过来和我们合伙骗你说孩子们都好好的呢?不怕告诉你知道,木客这个计划,不是在你醒来的时候才进行的,而是在你昏睡的那段时间里,前路就已经铺好了。你高先生当然知道孩子们的死和我的安排有关,但是村民们可一直蒙在鼓里呢。虽然曾经拿杨猛做了替罪羊。”杨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高林恨道:“猛哥也是和陈盛一样,没看出你这只披着人皮的恶鬼,才会遭受这种不白之冤。”
杨平微微一笑,继续道:“但结果又被你多事,洗刷了他的嫌疑。好在后来进村的陈盛又将这笔账算在了班主身上,不过他和村子里的人素来不睦,加上以为戏班的人必然会在他手上斩尽杀绝,也就懒得去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手。这样就给了我另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村子里到最后也不知道孩子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只要随便放点风,造点影子,很容易就让大家把真凶联想到了传说中的木客身上。”
高林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晚上一场寻孩子的戏,是你提前拍胸口在村民们面前保证能找出木客到底是谁,条件就是大家要在我面前守口如瓶,配合你演好这出戏。对不对?”
杨平摇头笑道:“这次高先生你倒猜错了。不过也不能算错,我本来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一说是木客杀死的孩子们,村民们全都怂了,都怕得罪山主,连查都不敢查了,让他们配合我演戏找出木客更是想都别想。”
高林茫然了,杨平看着高林迷惑的样子,慢慢地笑了:“所以你高先生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啊。不过不怪你,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关于村子里的另一个传说,关于怎么既不得罪山主,又能让村子摆脱木客阴影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活祭——杀死活人给山主做祭品,可以平息山主的怒气,让青狼召回木客。高先生,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当年村子里剩下的人去了山腹的神庙,求山主放过了整个恶水村的事情么。他们当时做的就是用活人的生命向山主祭奠,山主接受了这个供品,村子才得以保存下来。
“当然了,你也知道现在不是以前,私下杀人是一回事,公开杀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村子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每家每户都有亲人,拿谁做祭品都说不过去。这么一来,倒不用我找村子里的人串通了。他们主动提了出来,那个最适合的祭品,就是你啊,高先生。呵呵……所以那时候戏都安排好了,就等你醒来演给你看了。”
杨平的笑声让高林冷冰冰,但更让他感到彻骨寒意的是:没想到看似那么和善的村民们,那些下午还在亲切问候自己病情的乡亲们,原来当时已经打定了让自己成为祭品的主意。为了自己和亲人的生存,人居然可以如此自私冷酷。不过高林拉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放:“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杨平的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诬陷大家。”
杨平平和地笑了:“呵呵,高先生。你觉得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有必要哄你吗?更重要的是,除了我刚才告诉你的,你还能想出别的原因来解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再告诉你,你昏迷的时候,我和村长在你身上造牙印的时候,周围围的可是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看着呢。村子里人人都知道今夜你要被冤枉成木客吊死,烧得连渣都不剩,只有你自己蒙在鼓里。”
高林再也说不出话来。杨平接着笑道:“现在高先生你明白了?不是我逼着大家跟我演戏,相反的,是大家逼着我跟他们演戏啊。这么多人里面,真正不想你死的,反而是你一直在提防的我和村长。从上路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想方设法保护你,可是你太不领情了。凡是我们说的话,你都不听。凡是我们的建议,你都反对,我们让你回去,你不干,非要继续跟着走。我们让你不要脱衣,你不干,非要证明自己是木客。这样真是神仙也没辙了。”
高林哼道:“你们有这么好心?我还是不相信你的话。如果村里要拿我做祭品,完全可以在村里下手,甚至不必要等我醒来就可以下手,何必要费劲等我醒来带我来山上?”
杨平笑道:“那是因为按照传说里的说法,你死在村子里是不算的。只有你心甘情愿地来到这座山上,然后在这里把你杀死焚化给山主爷,整个祭奠才算真正完成。至于你说我们有没有这么好心么——当然有啊。你这么聪明、这么年轻,我们怎么舍得你死——开玩笑的,我们不让你死自然有我们的目的。
“本来在刚进山的那处水凹只是村里计划的开始,一来为了等到村长带其他人赶来参加祭祀,二来也是先给你放个木客的风,让你死个清楚。最重要的是,得让大家有个合适的杀人借口——杀人有罪,杀木客可是没罪的,虽然是自己骗自己也顾不得了。真正合适动手的地点,村里还是选在了山深处一般人不会到的地方。
“而我和村长本来也打算好了,到了山深处,想办法避开大家,把你救到别的地方去。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太聪明,自己看出了破绽,还不依不饶,矛头全对着我和村长来了,把我们逼得没话可说。最要命的是,那时候已经进山了。既然你自己不停找不自在,村里人也就不再客气了——反正也算是你自愿进山的了,又是自己跳出来承认是木客,各种借口瞬间都齐了,大家都想立刻吊死你烧干净,完成祭祀回去洗洗睡了。”
一番话说得高林无语,一直不说话的村长突然笑了起来:“所以高先生你还是得感谢我和杨平啊,不然你的骨灰早就撒在山路上了。可瞧瞧你做的事情吧,我们一片好心都被你当成驴肝肺了。不过不要紧,前面那个山洞你看到了吧,那就是我们要你去的地方。我和杨平的目的,从头到尾就是想把你毫发无损地带进山洞里去。进去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报答我们的好意啊……”
高林当然不会相信村长和杨平会对自己有着什么好意。看着面前晨光下如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般的山洞洞口,似乎正等着将自己吞噬,再看看一旁狞笑着的村长和杨平,高林的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倒也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主要的是高林想起杨平的话,这里面有位老朋友在等着自己。
是谁呢?高林心里暗想。难道是范丽?不不,最好别是,如果范丽落在了杨平他们的手里,天知道会吃多少苦。是陈盛?不可能,盛哥那么大本事,怎么会落到他们的手里。或者是小秀?这个可能性很大。
杨猛将小秀托付给了自己,自己却辜负了他的信任,没能保护好小秀,让她落在了村长这些恶人的手里,实在没脸见人,可是为什么杨猛对自己隐瞒了小秀的真实性别呢?高林忽然想起七子歌谣的悲剧刚发生的时候,杨猛和村长他们都很肯定歌谣里被杀的孩子不会包括小秀。
他们的依据是不是因为“子”是专用于男孩子的称呼,这不是说明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小秀是女孩而只有自己蒙在鼓里吗?自己刚醒来的时候杨平和村长说女人都去赶集了自然也是托词,为什么恶水村就是不能让自己知道有女人的存在呢?
从自己进村后的一系列经历看,恶水村实在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惊人的秘密。恶水村里,走出去的陈盛、阎五就不用说了。留在村里的杨猛、杨平、杨锋、杨洞等人,或身怀绝技,或心志坚忍,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为什么会甘愿在这个不起眼的山村里默默无闻呢?
村子里会不会还有更厉害的人没有露面?如果有,他是什么样的人?是会站在自己和陈盛一边还是会帮杨平和村长,或者别有企图?高林站在洞口想得痴了,村长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高先生,都到洞门口了,你还想什么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乖乖进去吧。”
高林被推了个踉跄,一步跌了进去。洞里比外面黑得多了,一股霉味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隐隐还有一股铁锈气息。随后村长和杨平也走进了山洞,将高林推搡着关进了一间铁栅栏隔成的牢笼里。高林这才适应了洞里的光线,看到除了给自己的牢笼外,洞深处还有间铁笼,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蜷缩在笼子里。
高林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但洞深处光线更暗,高林一时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只听杨平走过去踢了踢笼子,阴森森地笑道:“盛哥,起来看看,我们把谁给你带来了?”
高林嘶声大叫:“是你吗?盛哥?”心里真正一沉到底:没指望了,陈盛也被他们捉住了,再也没有获救的指望了。虽然记忆里陈盛已经失去了双臂成了废人,但在最终的刹那,还是带着高林与范丽逃出了杨平的控制,并且看着班主一干凶徒在水淹地道时离奇覆没,所以高林总存着被救的希望。但这一刻,高林彻底地瘫坐在了地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听洞深处笼子里的陈盛嘶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模糊的身影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站起来。杨平随手抓过村长手里熄灭的火把,走过去敲打着铁笼,得意地笑道:“盛哥,现在你可彻底成了困兽了吧?不会再像上一次被班主抓住那样再出什么花招了吧?哎,高先生,你看我给盛哥定做的铁笼子合身不?哎呀,怎么小了点,看着像狗笼?”
高林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起身摇晃着铁栅栏大叫:“杨平,你这畜生,不要再作践盛哥了。欺负一个残废的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冲我来。”
村长走去洞外望风,洞内杨平哈哈大笑,将火把从栅栏间的缝隙里伸进去捅着站不起来的陈盛:“啧啧,真是义气深重啊。我就作践他怎么了?你咬我啊?你看。”杨平用力地用火把抽打着笼子里的陈盛:“我这样打盛哥他都没意见,高先生你急的什么事情啊。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我还可以开了笼子往死里踹他——我又不是没踹过。
“姓高的,明话告诉你。陈盛膀子断了,身上的骨头也被我踩碎得差不多了。要不是等你来,我早一把火送他升天了。你以为我想留着这个废物?我呸!”
杨平喉头咯咯作响,一口痰吐在了陈盛身上:“要不是等着知道宝藏的下落,我留你有个屁用。算你骨头硬,怎么用刑你都不说。不过你能把自己不当回事,还能把姓高的小命也不当回事?今天晚上前你不说出来,我当你面宰了姓高的。”
高林终于明白了,原来村长和杨平费这么大劲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带来作为胁迫陈盛说出宝藏下落的筹码。眼见暗处陈盛披头散发,微微抬头,冷笑着嘶哑声音说:“宰吧。我要说出来,我们死得更快,这点你比我清楚。你猜,我会说吗?”
杨平哼了一声:“你倒挺聪明,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不过我会用温开水慢慢浇你。听好了,今天你不说,我就卸掉姓高的一只胳膊。顺便再挖你一只眼睛。明天你不说,我卸掉姓高的一条腿。顺便再割你一只耳朵。耗个五六天,我也不指望你说了,我也不跟你耗了。总之你们死的时候,要是爹娘能认出你们来,我也就不叫杨平了。”
陈盛没有说话,高林一身冷汗,他毫不怀疑这点杨平倒是能说到做到。杨平刻意地沉默了几分钟,让笼子里的两人来消化自己的话。片刻后,杨平阴森森地转到高林的笼子前,低声说:“高先生你不是还担心你女朋友吗?嘿嘿,你放心,我们迟早也会找到她的。我劝你提前劝劝陈盛,把宝藏被杨洞那个杀胚转哪去了告诉我们。否则的话,我向你保证,你女朋友被我找到后,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明白没有!”
杨平忽然一声大吼,吓得高林一个哆嗦。杨平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对陈盛笑道:“盛哥你可不要怪小弟心狠,这些年我可一直想念你得紧。你知道的,村里从杨洞那怪物的父亲杨雄死了以后,就没有过铁匠。这两个笼子,是我专门在山外请人打造的。本来一个是给你的,一个是给杨猛的。不过现在杨猛的那个正好省给了高先生——我说这个的意思是,笼子是我亲自看着做起来的,选的好铁做的好工,你一胳膊都没了的人,如果想逃出笼子,我看还是不要费劲了。还是把时间留着你们好好谈谈,看什么时候交出宝藏的下落合适。我还要去村子里吃早饭呢,就不打搅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