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悬疑小说上一章:刺局2:字画中的诡异杀技
- 悬疑小说下一章:刺局3:截杀南唐特使的山水局
柳儿虽然一摸就辨出龙纹,但她的手并没有离开那个坟帽。她觉得阴寒之气顺着她的掌心往上延伸,直冲她的双臂、双肩、双颊,直上到天灵,最后再汇落入泥丸宫。
这阴寒之气给她的感觉是惬意的、舒适的,这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是晶莹剔透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从里往外都被清洗一遍。
她的三觉变得更加灵敏,这是柳儿在这之后首先能做出肯定的事情。因为她的左手中指在“腾龙行云纹”的龙首旁摸出淡淡的一行竖列的文字“俗僧应文之墓”。这几个字她连摸三四遍,不是她在研究思考这“俗僧应文”是谁,而是这六个字让她摸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六个字中的“应”字稍稍突出一点,这一点点的差异就是摸索了一辈子的盲人都不一定能摸出来。可是鲁天柳行,她也是刚刚才行的。
柳儿的手指在“应”字上停住,似乎是不由自主地停住:柳儿的手指在“应”字上按下去,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按下。就像是一棵垂柳在风中拂扫脚下的墓碑一样自然。
那坟帽的圆形顶盖悄悄滑开,露出一只古锈斑斑的玉盒,发出幽幽然的弱光,这光线足以让柳儿看清玉盒盖子上面那个飞焰的刻纹。这盒子鲁天柳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她想都没想就伸手将那玉盒从坟帽中取出。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鲁天柳踏上这坟茔的顶面,柳儿竟然就像个不懂坎面的木瓜,全不顾坎子家的规矩与忌讳,动作是莽撞的、急切的,神情却是那么从容和自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柳儿的感觉没错,这下面虽然有阴气,却没有污秽霉涩。这坟茔是洁净的,没有坎,更没沾过血腥。看来这坟上的菟丝藤到今天为止都不曾有机会吸到一个活物的鲜血。
鲁天柳将那玉盒从对襟衣服的空隙中揣到让菟丝藤畏缩的怀中,贴肉而放。这玉盒的温度和刚才她抚摸坟头时一样,让她觉得惬意舒服。
剩下的几个落水鬼动了,一起往坟茔围拢过来。它们才刚一动作,三觉迅速提高了的鲁天柳就马上意识到了。但她没有任何办法,虽然她有极度敏锐的三觉,却没有极度快速的动作,她只能抓住坟头的圆柱,静静感觉那些怪物的行动,以便尽自己所能做最后的纠缠。
落水鬼们的行动方向不是针对鲁天柳的,它们从各个方向围拢在坟茔的下方,然后回到与坟茔水平的方位,一齐往一个方向用力游动起来。
鲁天柳听到它们在坟茔下提起了些长条东西,发出“叮当”的金属声响。那些东西应该是沉重的,这鲁天柳从它们提起的声音和落水鬼游动的声音可以听出来。
而此时柳儿真的像是踏在一个龟背上,那坟茔像个游动的巨鼋移动起来。落水鬼们在拉着坟茔移动,它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没等柳儿对眼前的事情做出一点判断,她听到了更为巨大的声响,那声响就像是在这水域的四周引爆了炸石开山的药雷,不是一个,也不是四个,而是一个接一个的整整一圈。柳儿听得出这响声极有规律,方位也极为圆整,不应该是什么东西倒塌爆裂。所以她的第一判断就是有什么巨大坎面动作了。
拉动坟茔的落水鬼对这样的现象反应很大,明显慌乱了,但它们没有停止游动,依旧向着一个方向全力地游动着。坟茔的移动速度在加快,因为周围又有落水鬼游来,一起拉着坟茔往前游去。
前面有一块水域上方露出些斑驳的光线,于是鲁天柳借着这不太明显的光线还有自己三觉的感应,再加上些揣测,将这下面的情形大概弄了个清楚。
这坟茔的四周有许多条粗重的链条,那些落水鬼牵着链条在将坟茔拉走。
那么说自己脚下是个水下移茔。鲁天柳见过移茔,那是在云南独龙江边,那里有些氏族依旧用水葬的方法。用原木搭建一座矮小屋形的筏子,将死者放入其中,随急流而走。
这样沉于水的移茔鲁天柳没见过,但她听说过,秦先生给她讲过,风水学中有将上辈先人坟茔置重宝沉入水中,以期后辈能得发达。但这样的先人一般都是具天龙命、灵龟命、神鲤命相的,但有这样命相的就算不沉水下,寻个藏风聚气的中上阴宅地,也可以后世得福。
特别是具天龙命的,那一般是皇家血脉,采用这样的葬法就只能是蒙难丧权之龙,流落江湖民间的皇家血脉,而且还是必须隐匿踪迹不能为人所知。
柳儿忽然想到墓顶之上刻的俗僧应文,一个和尚,也就没有子孙后人,无须图他龙气以萌后世。那这样的葬法是为了什么?是在逃避什么吗?隐藏什么吗?
落水鬼拖着移茔已经到了那些斑驳的光线下面,混浊暗淡的光落在鲁天柳的头顶。她双腿在坟顶上一蹬,身体直冲向一个透光的空隙,她嘴里的猪尿泡内已经没有多少空气了,她是想尽量节约囊中空气,于是决定到水面上去换口气,然后再下来看那些落水鬼有什么行动。
她希望这些落水鬼可以给她带出一条生路逃出。不是她狠心丢下其他的人自己逃出,鲁家的规矩是这样,各派坎子家的规矩也都是这样。只有你逃出坎子,出了生天活了命才有可能救出其他的人。自己还没能逃出就去救其他的人只是将自己性命一起留下。坎子家要用理智和智慧制造坎子,也应该用理智和智慧逃出坎子。
再说柳儿现在有一只玉盒在身,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感到这东西十分重要,就像这驭龙局相中的龙宝一样重要。有这个在手也许救其他人的性命不是难事。
柳儿是撞开一层不算薄的冰面冒出头来的,出来后她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这池塘一眼就能看出和一般园子一样是用来养睡莲和金鱼的。可是这里的水怎么会如此寒冷的呢?水面上没有冰层,而在水面下一尺多的深度倒有冰层,这应该是用极寒之物将水面冰封以后,然后在冰面上浇上水的。
这样的园子之中什么奇怪事情都会有,鲁天柳已经对这些提不起兴趣,也没时间对这些费脑子了。可是等她再次没入水中,朝已经移动到前面去的移茔斜向游过去的时候,一股寒流差点将她身体内的热血都冻成冰。
有东西,在某个地方有能够制造出极度寒冷的东西。这里不止是片绿黑的水域,这里还是一片极度寒冷的水域。真不知道这样的黑冷水中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邪妖恶魔。
第二卷 撕风裂冰 第二十九章 墙外望
移茔不再移动了,是因为牵拉的落水鬼们都四散着躲避寒冷了,只余下那坟茔在水中一起一伏地飘荡着,而且在坟茔的表面迅速起了一层薄冰,幽幽地放着暗白的光。
寒冷的水域和其他水域的区别是十分明显的,鲁天柳手脚并用,从那股寒冷中挣脱出来。她的三觉已经在磨练中迅速提高,所以她感觉出这里冰寒的分布是斜竖着的一个区域,而自己从井中刚下水时的冰寒分布是靠水面的一层。而且这里的寒冷度虽然也极高,相比之下还是比刚下井处的要弱一些。
鲁天柳要从水道下逃出去,必须依靠这些牵拉移茔的落水鬼,只有它们最熟悉这水里的环境和情况。于是她再次冲入寒冷的水域,往那移茔游去。
果然没有井口那么寒冷,再加上柳儿这次是有心理准备冲入其中,所以觉得更容易承受了。寒冷度似乎还在一点点地减弱,虽然这减弱的程度是极不明显的,但柳儿能感觉出来,也只有柳儿能感觉出来。即便是这样,她的面颊、嘴唇还是迅速青紫起来。
在寒冷的水中动作多少要缓慢些僵硬些,等到了那移茔旁边,鲁天柳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受不了了,而这时的深度已经弄不清哪里才是不冷的水域。她只能用力睁着有些麻木的眼皮四处张望,她在寻找那不十分寒冷的水域,这在水下如何可以分辨?再说那冷与不冷的区分是十分明显的,就象隔断开互不搭界一样,这样就是柳儿超常的触觉也感应不到。
鲁天柳潜到了移茔的下方,她边游边退下手臂上的回头绳扣,瞅准一根链条头子将绳扣套上并收紧。然后她朝刚才看清的离自己最近的一对星星游过去。
正如柳儿所料,那里有只落水鬼,也正如柳儿所料,那里真的是个不冷的水域。虽然柳儿无法感应寒冷水域的范围,但因为躲避寒冷而舍弃移茔的落水鬼是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憋在寒冷之中的,所以找到落水鬼也就逃脱出极寒的范围。
脱出了寒冷的水域,柳儿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有些瘫软,她轻轻地荡在水中,划动单臂,往前慢慢游动。牛筋绳那头拉住的链条确实沉重,被她拉着那链条只稍稍提起。
柳儿只能采取其他的方法,她放长牛筋绳,突然翻身往旁边落水鬼的脚下游去。那落水鬼没有动弹,大概是因为它搞不清楚鲁天柳到底要干什么。鲁天柳在水里的动作速度并不快,但却是异常灵活的,她可以从意想不到的位置改变自己的行动方向。
落水鬼看着鲁天柳从自己脚下过去,它正要回头继续注视柳儿要往哪里游去,就在它的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身体才稍一抖,似动非动的瞬间,柳儿改变了游动方向,一个S形的绕向出现在落水鬼的面前了。
落水鬼被惊吓了,迅速往后游动,那是迅猛快速的游动。可是这样的游动让他感觉到异常的沉重。扣住链条头子的牛筋绳在受力在抻长。
鲁天柳在绕向朝上的过程中,将牛筋绳做好了一个双环扣套在了落水鬼的脚脖子上。
一个落水鬼的力量似乎还不能将那移茔拖动起来,于是这只落水鬼明显表现出惊慌和挣扎的样子出来。这影子让其他那些隐约可以看到的猴子般的影子一下子窜出好远。但这情形只有一瞬间,那些影子窜出后又马上就有几个窜回,它们围住自己的同伴,拉住它试图挣脱背后的绳子。
移茔动了,在几个落水鬼的拉扯下缓慢地移动了。这情形可能让落水鬼们意识到些什么,它们的拉动更加用力了。
旁边一个黑影迅疾地窜到移茔的下面,捞起一根链条往前拉动。柳儿看得见,是一只落水鬼。大概是因为那移茔有一部分已经移出冰寒的水域,所以它便迅速上前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越来越多的落水鬼拉起了移茔的链条,移茔再次像个巨大的鼋鳖往前移动起来。
移茔继续朝前移动了好长一道距离,柳儿察觉出这下面不止是一个河道,这里更像个湖泊,范围十分大。因为她伸出手掌,推波而出,然后聚气凝神,她超常的触觉竟然没有感觉到水波的异常波动,这说明出去的水波没有碰到任何东西阻碍。
越往前,水质好像越浑浊了,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往下掉。
虽然水下很是黑暗,但行进的过程中,柳儿还是看到一些物件,那是些高大的方形柱子。那些柱子有的岿然不动,有的摇摇欲坠,看形状和大小和刚才倒下吓走落水鬼的方形黑影差不多。
前面又有一些光线从上面照射下来,像是许多灰白色的方形格子,格子里好像还有红光闪烁。鲁天柳再次朝上面浮去,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换气的机会,前面的路还不知道有多远。
她是选择了一个方形格子冒出头来,这次没有撞到冰面。可是上面的情形却让她大吃一惊,因为她看到了这所宅子的正厅厅楼和已经烧得焦黑的轿厅。自己竟然是在四水归一的天井下面。
刚才秦先生在天井中那样如卧泥沼的样子伏在青石院面上,原以为秦先生情形和自己三觉获知的一样,这下面有阴晦怪异的东西在抓挠撞击,害怕惊动下面的怪东西而被袭击。现在她明白了,秦先生当时确实是如卧泥沼,他的动作稍大就会陷了下去,陷入漆黑阴涩的寒潭之中。
鲁天柳明白的还不止这一点,她有种感觉,这个驭龙格、盘龙布局的园子不是冲水而建,而是将整个园子都建在水上。那许多的巨大方形柱子就是用来支撑这园子的撑柱。那么从这水下应该可以游到外面河道里去。
可是那些柱子为什么会倒塌或者摇摇欲坠?如果是对家要自毁园宅,这些柱子应该一起倒下,不会东一根,西两个,欲倒不倒的。要不是对家要自毁园宅,那么是什么力量让这些东西倒塌下来?
鲁天柳急切地深吸一口气,不能多想了,还是下到水里,答案也许就在下面。
水中是浑浊的,因为园子基脚的土沙都掉落水中了。光线是暗淡的,因为时辰已近黄昏,这个天井都已经被厅屋墙壁的阴影掩住。即使是这样,刚下水的鲁天柳还是看清了面前的情形,并被这情形惊呆了。
泡涨得像个透明水缸的女活尸贴着柳儿的鼻尖飘过,晶莹的“尸茧蠨蛸”在股强劲的暗流中快速盘旋。不远处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并快速地扭动着身体。
这些只是让柳儿惊呆了,可是她清明的三觉发现的东西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包括逃出和生存的信心。
鲁承宗没有马上爬上岸,他伏在木提箱上往池塘中间游过去。他想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上岸。自己虽然射中那个红狸子面具的女人,但是这些高手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不定临死的一个挣扎就会毁了自己。而且几十年来和对家打交道的经验让他知道,对家人都是些诡计多端的,什么招儿都使得出。
他原打算是从池塘对面上去。因为这水中鲁联已经下去了,回头绳也没动,应该比较安全。可是在他往那边游动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他摸到了冰面,在水面下两尺左右是一层冰面。自己游动的墨绿色水道是冰面裂开后呈现出的水道,要是没这裂开的水道,鲁联要潜入水中还必须砸破冰面才能下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这情况到底有什么用意派什么用场?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鲁承宗害怕了。他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绕到石头平台的另一侧上去。
石头平台的另一侧也有冰,不过是碎冰,因为这里的冰面被刚才平台断开、小楼陷下的大动作震碎了。
鲁承宗中了那女人一掌,其实受了不轻的内伤。他现在觉得气喘不出、痰咳不出,整个肩背部无法用力,只能一手扶着木提箱,一手勾住了另一边的石头栏杆,并顺着石头栏杆慢慢往岸边移动过去。他的手经过鲁联系在栏杆上的回头绳。等他过去以后,那回头绳的绳扣松脱了,大概是他勾住栏杆手臂用力带脱了绳扣,可这情况他竟然没有发现。
刚刚踏上岸边,鲁承宗又一口紫黑的淤血从口中喷出,他感到自己眼前金星飞舞,腿脚发软。但是他的心里在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至少应该知道柳儿他们怎么样了才能倒下。”
脚下的疲软让他脚步一阵踉跄,于是他索性扔下木提箱,往前跌走几步,伸手扶住面前已经发黄的院墙。
鲁承宗还是倒下了,不是他支持不住,是因为他扶了个空。他面前的院墙突然之间“轰”然变做一堆碎砖。脚下发出的巨大震动和自己前撑力量的落空,让鲁承宗重重摔在碎砖堆上。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扶着碎砖堆坐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许是自己进入了迷离的状态。眼前的情景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他所在之处能看到的院墙全都不见了,所有院墙能遮挡的景象都能看到。鲁承宗一跌之下再坐起竟然看到了面前有一座书轩,两条对称长廊,书轩的后面远远可以看到一座不高的假山,假山上有个亭子。假山的两侧有对称的两棵巨大的古柏。
这些园林布置让他觉得像一个不多见的格局,真的不多见,要不是知道自家对付的什么样的对手,这样的格局是决不会去接触的。但以前他只见过这局相的描图,今天竟然真的看到这样的布局,让他真的如在梦中。
左侧的长廊有个人在蹒跚而行,看身影和秦先生很像,只是背上比秦先生多了些疙里圪塔的东西,只是头顶发髻变做了一团血汪,只是浑身上下一片烟熏火燎。说实话,在鲁承宗眼里那人更像个鬼魂,秦先生的鬼魂。而且那人一直背对着鲁承宗,让他看不到那人的面容。
一幌间,鬼魂样的人鬼魂般的在长廊里消失了。于是鲁承宗觉得自己真的迷离了,视线迷离了,感觉也迷离了。他感觉自己应该睡一会,把自己的脑子理理清楚,再对面前发生的一切细细分析。
他果然重新将坐起的上身仰面倒在碎砖堆上,并且闭上了眼睛。
眼皮才刚刚阖上,那塌下小楼的二层窗户里再次鬼魅般地闪出一个戴面具的脸,戴着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脸。脸一出,一块黑色的东西往鲁承宗上飞落。鲁承宗一动没动,那东西落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他才稍微抖动了几下。
也许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二层窗户里飞落出一个银色身影,这身影是华丽的,光彩夺目的,就像是空中落下的闪电,直往鲁承宗落下。其实现在的二层不比原来的一层高多少,那么这银色闪电其实是一个斜线的快速射落。
鲁承宗没有动,眼睛依旧闭着,但是他的右手之中却也飞出了闪电,好多道闪电。
鲁承宗知道有个戴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这是他从“炸鬼嚎”中脱出后在花荫小道那里看到的,那女人就站在小楼前的石头平台上。虽然当时他的大多数注意力都被那个上了岸藏在荷叶缸里的落水鬼吸引了、恶心了。但这女子的模样也是不容他忘却的。
落水鬼出现后,女人就不见了,鲁承宗刚才在这里寻查了一遍,他没有发现什么可藏身的地方。这样的结果就让他更坚定地认为那女人还是躲在这小楼里。坎子家搜寻藏身之处时,如果无法寻到,那就一般将这地方确定在相比之下可能性大的地方,在这里,这种地方除了小楼真没有第二处。还有一个原因,观明阁,暗合日月,红色为日,银色为月,既然红狸子面具的女人出现了,那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肯定还在这里。
虽然鲁承宗在院墙瞬间倒塌后有过其他的想法,可是当见到像秦先生一样的身影能顺着那条长廊往这园子最重要的方向去了,他觉得那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还是应该在这小楼里,要不然那长廊的地方至少应该有具尸体,不是秦先生的就是那女人的。
江湖是个大学堂,这里学的东西是一些人难以想象的。这里可以学习的范围也很广,从最崇高的血性义气到最低下的卑鄙下流,无所不含。
鲁承宗在这江湖上学到的并不多,是因为他家族流传下的使命不适合交太多江湖朋友。鲁承宗现在用的伎俩还真够不上是什么江湖手段,只是耍的一点小聪明,演戏装样子,这些就是一些小孩子都会做。但是和一些小孩子不同的是,一块铁蚁木的深褐色木块,在一个高手的投掷下,有楞有角地砸在小腿迎面骨上。鲁承宗竟然哼都没哼,只是恰到好处地抖动了几下,这才是让小伎俩能得逞的关键。
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还是有防备的,鲁承宗右手一直握着的“十形碎身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刚才对红狸子面具女人的偷袭如果不是躲在水里,加上有突然出水的鲁天柳让那女子分神,他做梦都很难成功。所以当刨子里剩下的九张刨刃飞出以后,九道形状不一的闪电都被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一一躲过。
九道闪电一点都没有能阻止那女人扑出的速度,也没有能改变女人的扑出路径。这让那女人有点意外,鲁家做出的攻击武器怎么就这点威力?而这一切都在鲁承宗的意料之中,他发射前微微改变了刨把的角度,刨子的发射力度减小了,他也稍稍放歪了刨子的方向,这样飞出的刨刃女人才可以轻易躲过,女人扑杀的势头才能够不减。
女人已经离得很近,鲁承宗必须躲避防御了,亦或者攻击,不是说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吗。
必须出手了,除非鲁承宗自己想死。
鲁承宗目前还不想死,所以他果然出手了,出的是他握住木提箱拎把的左手。左手将拎把提了一点,同时左手的手指将拎把按动了一点,于是拎把的端头飞出了和银色身影一样华丽光彩的银线。
女人无法躲让了,虽然那些银线的准头并不好,甚至有些四散乱飞,可是太多了,太密了。她只能用宽大的袍袖遮住面部,身形已经不变地落下。
那些银线刺透衣服,刺破皮肉,虽然不是太疼,可是让人心怯。江湖上这样细小的武器要想伤人必须淬毒,这银线会例外吗?
女人只是无法躲避和退让,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要逃的,这样的情形下,谁都会下意识地逃开。
女人的脚本来是对准鲁承宗小腹下去的,鲁承宗没有反击和躲闪的技击招法,他只能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他的招式一般人都会用,就是蜷起双腿,尽量护住小腹。
女人的脚落在他的膝盖上,鲁承宗和那银狸子面具的女人都听到一声脆响。女人知道踩到的不是小腹,这不需要眼睛看,从自己身形的高度和脚下的硬度就可以知道,从她自己踩踏的声响更可以知道。于是她借着这踏实的一脚回弹力量,倒纵出去。
她毕竟还是逃走了,她毕竟还能逃走。
膝盖处的疼痛鲁承宗依然可以忍受,这疼痛不见得比铁蚁木敲砸的疼痛更严重。但是他知道,疼痛与疼痛的结果并不是都一样的,第一次的疼痛最多是有青紫、肿胀,而这一次的疼痛带来的结果却是无法行走了。
女人逃得很急,不是那些银线对她造成了多大伤害,是因为她害怕那些银线会对她继续造成伤害。她要找人看看针上有什么毒,她要抓紧时间想办法解毒。
这些银线没有毒,它们只是一些普通的钉针。木刻时用它们将画样固定在木头上,然后可以依照画样刻出图案初形。鲁家这样的忠厚匠人家就算设计出再巧妙的暗器机关,都是不可能给暗器淬毒的。
戴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不知道这些,所以她要走,她要走得远远的,要走到池塘的另一边去。
池塘的水下有实面,这一点女人是知道的,虽然她没有能力一下子越过池塘,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脚尖在池边的石沿上借一个力,往池塘中间纵去。
女人的脚踩到水中,下面果然有实面,女人的脚尖便再次借力继续往前纵。可是这实面她踩的却跟平时不大一样,她感觉那实面在自己的踩踏下破裂了。
女人的一个纵跃就很远,但是要到达池塘对面她还需要一个纵跃,她还需要在水中的实面上借力。
可就是这最后的一步借力她彻底发现不对了,因为水面下没有了可踩踏的实面,只有一个半沉于水中的死人,也可以说是半浮于水面的尸体。那尸体显然是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平躺在水面下一点。
女人已经来不及有更多想法,更来不及做出动作的变换,她只能在这具浮尸上点踏一下,借个力跃上对岸。
女人跃起时,她觉得自己这一步带起的水花大了些,搞得下半身都有些湿了。池水是凉凉,很快就又热热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变化的。有变化的还不止这些,女人还感觉自己这次往池岸上跨去的步子变大了,可是跃出距离却变小了,堪堪要够到池边石沿,脚掌却往下直落,是紧贴着石沿踏空的。于是为了不掉入水中,她就只有身体往前,将上半身摔趴在河岸之上。
行动中突然出现的变故让女人同时还发出一声高亢的呼叫,音腔长长的脆脆的,就如同船娘哼唱的小调。但她身体重重的摔落声和溅起的水花声断然将她好听的呼叫掐断。
死人,尸体,这些都只是女人一瞬间的想法,等到她刚踩踏到那浮尸,还没完全借到力的时候,尸体的眼睛眨了一下,嘴角也冒出小小的两个气泡。而且那浮尸还动作了,扬起了他的右臂。
女人的纤足带起的水花并不多,只溅湿了她的小腿。可水中突然冒出一道刀形的水花,溅湿了她的下半身。
刀形水花是从女人的两腿中间划过的,凉凉的水花劈开了女人的裆部。
于是女人感觉到暖暖的温度,于是女人感觉到跨出的步子变大,于是女人的脚掌突然无力踩下,只能摔趴在河岸边的石沿上,任由下半身的鲜血染红了墨绿的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