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穴脉也正和一只三兽獒纠缠着,他手中的银针已经连续射出了好几支,而且也都命中兽子身上的几个关键部位,可那兽子依旧左扑右突,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现在他也只能以一根长针追逼住那畜生眼睛,不让它继续扑进。
“不行,这些畜生不同于一般兽子,身上穴位都不在常位。”易穴脉声音低沉地回道。
“除非用火,不管什么兽子都是怕火的。”摩巴鲁在旁边叫到。他现在手上虽然持一把短扎子藏刀,却依旧被那只三兽獒逼得连滚带爬,身上又有两处溅血。
“火!哪里能引火?!”穆天归这句话几乎就是垂死的哀叹。
可就在此时,如有神灵天助。一大片火苗从金顶寺上方飘来,朝着兽群直落而下。紧接着,又是数朵火团相继落下。这是天梯山局相突变,绕山风势旁走,将寺外大火吹入到寺中来了。
火团落地,三兽獒群出现了骚乱。但只是骚乱,却没有退走。
穆天归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但也只是抓住暂时的机会,而不是全身而逃。
先猛然一剑挥劈而出,穆天归逼开纠缠的三兽獒,然后往外趔趄着赶出几步,以剑挑动那几个火团,眨眼之间便以火团摆出一个“三堡双城守”的坎面。
三兽獒们停止了攻击,它们的确是怕火的,这大概是所有兽子的天性。而“三堡双城守”的局相让它们只要往前踩坎,就会觉得到处是火,满地是火。所以它们只能围在了外圈不敢进击。
刘只手是认得坎面的,也是会破解坎面的。但他也不敢独自往前解了这坎子,因为他清楚,刚才易穴脉没能要了自己性命,是自己一时侥幸而已。再要有机会被他逼到身边,那么这银针绝不会是往自己身着护甲的位置上扎了。而且,穆天归的能力和威望也是他不敢拂的虎须,就算是现在他受了些伤,但不管是凭功力还是伎俩,要自己的性命也是在弹指之间。所以只能是等,等朱家帮手,或者是等那些火团燃尽。
是的,火团燃尽!穆天归他们心中也十分清楚,火团会燃尽,而且就在不久之后,不会超过两三袋烟的辰光。到那时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吗?
被胖妮儿用“五骨行气迷”拦住的朱家高手们只是停滞了一小会儿,没用到两盏茶的辰光。因为他们其中有个福州“呼魂堂”的高手看出这道迷坎只是个虚障子。福州“呼魂堂”中有许多高手都从事“呼魂还乡”的职业,就是替渔家人呼唤死于海难中的魂气归来。这种技能的高手不但能观气识魂,更能查辨骨相,哪怕是沉溺于大海浸泡许久的尸骨,他们能从中看出骨形气相,辨别出是哪家魂魄。所以胖妮儿这“五骨行气迷”虽然神奇,气相也凶毒,但在这种高手仔细辨别下,还是看出了其上的伎俩所在。
当胖妮儿、养鬼婢与豹姬娘娘各展招式对峙待决之时,朱家的那群高手也已经出了绕塔廊,撒开扇形布局,朝那三人包抄而来。
胖妮儿和养鬼婢从那群高手才出绕塔廊就已经用眼睛余光看到了,但她们两个只能看着却没有办法,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这群人包抄而来。因为与豹姬娘娘这样的绝顶高手对峙着,一个微小的错误动作都会导致性命丢失。更何况此时三人摆开的局相为天阴局“双姹斗娥皇”,至纯、至阴气相流转如漩,挥洒如霓。此时不要说行动了,就是气息上一个小小的误差都会导致全局的溃败。
就像一把纸扇中间突然有一支利刃竖挡住那样,扇面虽大,却整个地不敢再往前一点。因为扇面某个点被利刃破裂了,就会导致整个扇面破损而无法使用。朱家这群高手展开的扇面布局也就被这样一支利刃竖挡住了,这支利刃却是炎化雷。
炎化雷是在寺外各处置燃火引的。但凭他的身手,按鲁一弃的要求燃这样一场大火不是件费难的事情。没等天亮,他就已经将该燃的都燃着,该延的也延着,该预留好的也都预留好了。所以炎化雷没事情干了,所以炎化雷再次想到自己的干女儿。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别看养鬼婢夜间是被遣去南岭东面燃起火堆了,但只要是鲁一弃还在这里,这丫头终归是要回来的。现在鲁一弃已经进了金顶寺,那么自己也只需进去找到鲁一弃,那么最终也就有机会见到养鬼婢。
炎化雷是从寺庙大门直接进入的。虽然他不是坎子家的高手,但前面几路人马进出,已经将所有坎扣都解了,所以他走得一路顺畅,没有遇到一点障碍。直走到金幢白塔下,并绕到飞天画壁前。
也许是天算定,他到来的时刻很是凑巧。才走上画壁前的石径,才看到三个对峙的美女,才要往前给自己干女儿助把手,那群高手的布局正好展开了包裹上来。于是炎化雷本来要帮助养鬼婢的行动,恰好让他置身于局势正中。本来要助两人攻一人的形式一下改作了独挡数十高手。
数十高手中大多数人都认得炎化雷,他们在仙脐湖边见识过炎化雷的手段。所以当炎化雷一出现,他们立刻停止前逼的步伐,因为炎化雷那带毒的火焰伤到人后的惨烈,至今仍旧清晰地深印在他们脑海中。没有人有把握能够应付那种歹毒手段,没有人愿意承受那样的痛苦,而且门长刚才指示中并没有一定要他们逼进,他们也就没必要做这个出头椽子。其余一些据巅堂的高手都是久走江湖的明眼子,一下就从表情和动作上瞧出,这些个总堂聚拢来的高手都惧怕这个拦住布局的人,他们也就立刻跟着停住脚步,静观下一步的变化。
飞天石壁前的三美女对峙此时变成了数十人的大僵局。
炎化雷虽然是挡住了这群高手,而心中其实很是害怕。因为他带毒的火料早就在仙脐湖边用光,就是平常的火料也在寺外引延火势时用的所剩无几。要是早知道这边会涌围出这么多的高手,他也就不会现身出来了。此时凭身上所余药料和自己身手,对付一两个高手,他还能放手一搏,而要对付如此多的高手,最适合的技法大概就是逃跑。
所以当炎化雷见那扇形布局展开一半突然停住后,他心中不由地暗喜。可那些高手据守原地不动,他便也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一个微小的、不合适的动作打破这样的僵局。同时,他身体虽然僵滞,头脑中却是飞快翻转,此时、此地出现这样的僵局最终都是对自己不利,应该想出个可靠的办法解决这样的局面。于是他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可利用的契机。
朱家至关重要的地界,布局设置都是极其严密的。在这地方要找到可利用的环境和机会是很难的,更不要说是利用来破局、布坎给朱家高手了。就在炎化雷已经完全失望的那个瞬间,天梯山绕山风势突转,寺外火势顿变。大片火云飘向金顶寺,更有许多火团火星已经直飘过寺庙,往天梯山山脚处落下。
炎化雷见此情形,心中暗喝一声:“此火可用!”
于是……
杨小刀被逼到无路可逃之处了。说是无路可逃,其实主要还是他无力可逃。那处的山体倒并不像飞天画壁处和穆天归所在的山坳处,往上都是削峭石壁,无法攀援。他那地方就像个破碎了的壁面,有些倾斜度,也有嶙峋山石可踏脚借力。但是杨小刀才到石壁下就停止了脚步,他知道自己就算有能力爬得上去这样的岩壁,也已经没有时间去爬了。像他这样的身材,轻身功夫本来就是弱项,打斗中尚可利用爆发力表现短时的轻盈快捷,长距离奔逃和攀援却是不行了。
杨小刀在奔逃中已经清晰地听到身后追赶过来的脚步声。像背后的那些高手,就算是在利老头碎刀之杀后有些惶恐,气息控制有些不稳。但要能清晰听出他们的脚步声,那也要是在五步以内的距离之中。所以杨小刀知道攀石不如转身,逃遁不如搏命。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更是事在必为的做法。
于是转身,出刀!后面传来惨叫声。
刀落空了,因为就在杨小刀停步转身的同时,追在最前面的两个高手也停步转身了。
后面传来惨叫,是在这群追赶高手的尾端。那里有一片明光晃烁,那里更有长蟒翻舞如风,但惨叫却似乎并不是因为太多高手被这明光、长蟒所伤,而是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如说鬼!
没有鬼,只是从他们脚下的碎石泥土中突然窜出个鬼一般的人。手中的梨形铲在太阳照射下以及寺外火光发射下,扬起漫天光华。光华所到,剑折刀断,金裂钢分。但光华虽然烁烈刚猛,挥舞之处却是有些盲目,并不能准确找到攻击目标的要害。这一点远不如随他身后而出的长蟒。


第六卷 握虹拂雰 第十六章 雀在后
不用多说,就是从这两件奇特兵刃就可以知道从地下钻出的是独眼和卞莫及。独眼和卞莫及在来此地的路上也是因为墨家两个弟子突然奇怪死亡而和大家分开走的。
他们两个在办这趟事之前没打过什么交道,相互间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没有在一道走。而且独眼自从面目全非之后,也不愿意和别人搭档而行,除非是鲁一弃在。两个人走的路径也各不相同。独眼走的是阴冥道,什么是阴冥道?就是寻坟而走。他的特长是寻墓探穴。藏民崇尚天葬,但不是所有藏民都具备天葬的尊贵和财富。而且藏地居民种族众多,而大多民族还是习惯土葬的。在这广阔藏地上,有坟的地方附近就是有人居住或曾经有人居住的地方,坟越多,附近越可能是兴旺的群居之地。而藏地的路途就是从一个聚居地到另一个聚居地。除了居住民的坟地,另外一种坟茔就是商旅之人客死路途的葬地,这种坟茔一般是沿在路途的附近,就更具标明方向的功能。而且,能被选作坟茔地的位置,一般都是上良地,与其他地方相比,要安全可靠得多。当然,这种走法要比走正路费时许多。卞莫及走的是与独眼恰恰相反,是人马道。他是驾车高手,只要是有人马走过的路径,他都能辨别出来。不过他也是很晚才到金顶寺的,因为在沿途之上,他收集了一些别人废弃的破旧马车材料,以《班经》之技,重新组合成一架马车。然后又向遇到的藏民借了一匹母马,以母马为诱,套捉了两匹野马,驯野马为辕马,为其驾车。
独眼适于在夜间活动,所以是趁着夜色进入此镇之中。虽然他从没来过此地,也未曾听谁细细描绘过此地景象,却倒是他最准确地找到朱家重要所在。来到之后,他便以茅山寻踪法寻觅异常踪迹,一下就发现金顶寺后庭不对劲儿。这是因为寺后兽苑中除了豹姬娘娘驯养的兽子外,还收着祭魂师带来的一车失魂之人。失魂者,则为半尸人,身上带有死气,独眼的茅山寻踪术就是寻着了那死气。
寻到正确方位后,独眼便暗藏于此地等待鲁一弃现身。同时为了鲁一弃到来后能把事情顺利做成,在前几天夜间,他已经开始从西侧围墙顶端处,贴山脚根儿的地方往金顶寺中打洞。
由于藏地夜间行旅气候环境很是危险,一般人都不会在夜间远行,西黑之后,夜间的活动也极少。所以独眼来了这几日,不管是墨家弟子还是朱家门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当然,独眼从地下打洞往寺中去,这是朱家人更加没想到的。一则是不相信在此地会有人如此大胆,再则他们总以为山脚石基,没有大的动作,怎么都不可能打进洞来。这也是朱家之所以没在这方面设警儿和坎扣的缘故。
其实天梯山虽然高雄,其石质、土质却是酥松,特别是在其山脚处。这现象可能和它顶为吸阴之极,上下气通,下为阴性走道有关。再加上独眼的梨形铲确实坚利,两天中竟然让他直挖到寺中兽苑的附近。
卞莫及也是在半夜间进入到此地的。他将马车远远地藏在镇外的一个山弯子里,然后步行入镇。因为他曾为客商驾车送货,多次进出过藏地,也来过金顶寺这地界一两趟,对此地环境人情还是不算陌生的。他知道,此地白天鱼龙混杂,帮派门户众多,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别人陷儿之中。只有在黑夜之中,除了金顶寺范围之内,此处倒还算得一方静土。很巧地,寻查中他发现了独眼,并且在独眼进入挖掘的地洞中后,他用长鞭挽了个断魂扣守在洞口。当独眼出洞时,一下将其脖颈锁扣住,只需稍稍加力,就可以将独眼脖颈筋骨收断而死。当然,他不会杀了独眼,他是要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杀死墨家弟子的人,让独眼相信自己。至于独眼,卞莫及从他的行径上就已经肯定他不会是朱家钉子,要不然也不会在深夜之中往寺中挖洞。
举手之间可以杀了自己却没有杀,独眼当然相信了卞莫及。于是两人就此联手,静观寺中变化,随时准备着响应鲁一弃的行动。
这一夜,独眼独自入洞,准备将最后与兽苑相连的一点土石打通,卞莫及便替他守在洞口。就在天快亮时,镇中情形突变,卞莫及赶紧也入洞通知独眼。于是独眼完全挖透土石,进入兽苑,以茅山印符裱咒封住兽苑中那些失魂之人。这也就是事情闹到现在这地步,那些失魂人始终未曾杀出的原因。
挖掘的洞在地下是要经过神呼滩的,山脚处挖掘,再酥松也不可能挖得太深,只有些许浮土和碎石架在上面。所以他们两个出来经过这一段时听到了利老头碎刀之杀的暴烈声。也只是几铲子,独眼他们两个便从碎石空隙中见到外面的情形,见到杨小刀逃不能战。于是又几铲,两人鬼魅一样及时破地杀出。
独眼的梨形铲是任火旺打炼过的,其锋利少器能敌。面对的对手都是久走江湖的高手,打眼都能看出这是无法搪其锋的利器,于是兵刃都绕着走,改作群围迂回杀的战法,这样很自然就变成并排几个成一线地对付独眼。他们中有的是出诱招,有的出虚招,当然,也有试探着就把招式用到底的,直到独眼梨形铲回挥格挡这才撤回。
是谁都不会愿意独自面对一排对手,独眼也不愿意。俗话说,猛虎也怕群狼,一双眼、一双手总比不上十数双手眼,何况独眼才一只眼。对于这样的一线排列,最好就是能找到排头,然后一个个击破,所以独眼边挥动梨形铲,边撤步往队列的一头移动。这排对手立刻就明白了独眼的意图,马上做出反应,队列整个转动,随着独眼移动的方向改变面对方向。这群杀手基本上全是据巅堂的手下,他们常在一起进行一些布局坎面的设置和走位,所以之间配合非常默契。整条的队列转动十分迅捷,始终不让独眼找到顶头方位攻入。
不但是独眼这边,杨小刀和卞莫及两边也是同样的情形。杨小刀的刀快,是独个对手无法对抗的;卞莫及的软鞭刁钻诡异,也是一两个据巅堂手下抵挡不住的,所以那两面也是摆开的一线长列来同时对付他们。所以他们要想消灭眼前的敌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独眼那样移动到一头,找到一个点攻入,而不是从这样一个面攻入。所以杨小刀、卞莫及那两边也是开始移动步法,然后为了追到随着转动的队列顶头,不断加速。
据巅堂的手下很聪明也很有经验,他们知道随着速度的加快,自己这样的队列终究会跟不上。一则人多,队列过长,再则步法速度不可能完全一致。于是这三个队列在转动中逐渐往后收缩,这样既能将队形缩短,同时三个队列相互聚合到一处,就能变成一个可以可攻可守的坎局——“旋三诀”。
“旋三诀”,最早见于《建唐志》中,李世民困擒单雄信,单雄信带六十亲随操刀壮士,独踹唐营。这六十操刀壮士便是以这“旋三诀”的阵法,在十数万雄兵据守的唐营中杀得进出几个回合。
三角形,是几何形态中最稳固的形状。这阵法就像是三条队列构筑成一个三角形,而且是个不断旋转的三角形。同时这三角形有可以根据需要不断改变每条边的长度,所以又是个可以不断伸缩的三角形。而这三角形除了每条边都是可以朝外旋杀的巨刃外,在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将人套入其中,到那时,就是三面一同朝内绞杀,如外部无强大援持攻入的话,那是必毁无疑。
说实话,独眼他们三个都从未见过“旋三诀”这样的杀阵坎局,所以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反倒觉得自己三人是将这一群高手围逼得打堆儿了,三条队列收缩时,他们还贴着边跟着往里进。可是才一会儿,他们就觉得不对了。因为他们发现,那三个队列连合在一处后,自己不管怎么快速移动都找不到队列的端头了。而且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三个人追赶端头的方向会是一致的,而且现在想要停步退后或改变方向都不可能。形势变成了那旋转的三角形就始终都有一个边在追赶着自己,现在自己反变成了被追逼的对象。虽然在移动中,他们为了摆脱这样的局势,试图往外移动,退出旋转的局相。但只要自己稍微退后一点,那三角形的边便一下拉长,扫逼过来的局相更加凶猛。这种情况下,刚才快速追赶端头的动作全变成了快速逃避旋边的奔逃,三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要是被这样一条边裹住了,结局就是粉身碎骨。
于是,在天梯山西南侧的山脚下,在满是碎石的神呼滩上,出现了这样一副奇怪景象:一群人组成一个三角形,在转着圈地奔跑,队列并不整齐,步法却是呼应。同时,在这三角形的外侧,每个边的旁边都还有一个人也在奔跑,但他们却是显得比那队列中的人仓皇许多、狼狈许多。
朱瑱命断然拒绝了鲁一弃的热情,他警惕地退后两步,避让开满脸堆笑的鲁一弃。对于鲁一弃这一套伎俩他已经完全辨清了,这鲁家年轻的门长绝不是他面相表露的那么憨诚。
鲁一弃没有丝毫介意,依旧像见到亲人般地对朱瑱命说道:“我就等着你来呢!说好了一起启此处天宝的,我是不会食言的。”
“那何必偷偷摸摸入到寺中?”朱瑱命轻蔑地回了一句。其实他心中很是懒得同鲁一弃废话的,但为了维护自己自然尊贵的气度,完全是在顺着鲁一弃的话头说。
“谁说我是偷偷摸摸的,我闹出那么大的响动进来,还以为你一准听到,早早就能赶过来呢。”鲁一弃笑着说,语气却已经有些尴尬。
“行,既然你是要与我同启天宝,那么为了表示一下诚意,请将你身上所挟宝物交给我做押如何?”朱瑱命这是将鲁一弃一军,他心中知道这年轻人绝不会把拼死得来的好东西交给自己的,更何况这好东西还关乎其他未启宝物。
“当然可以,本来这东西就一直在你朱家手中,可围住我家北平的小院子又一直不取,我这才拿来先用着。”鲁一弃连个愣登都没打,伸手就从怀里将那块表明八凶穴位置的玉牌取了出来。
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反应,朱瑱命有些傻了,十六锋刀头更是瞪大了眼睛。
玉牌掏出来,递过来,见谨慎的朱瑱命并不伸手来取,鲁一弃便蹲下身来把那玉牌放在了地上。然后不等朱瑱命开口,他便抢先说道:“你先瞧一瞧是不是你要的东西,要不满意咱们还可以重新论码子(谈论条件)。借这空儿我往那边探探,这地界好像和这玉牌上标的不一样。你要瞧放心了,可以随后跟着我过来,启这地儿的宝贝说不定还得你搭把手。”
话一说完,也不等朱瑱命作出任何反应,鲁一弃便自顾自地朝西向的那条岔路走去。
这条岔路也真算不上路,看着就是个踏道,不过越往前走,鲁一弃心中感觉便越好。他开始庆幸自己刚才的做法,用那块玉牌稳住朱瑱命,为自己争取到时间和空间是很值得的。
从道路的痕迹上感觉,这里应该和下面那一段阶梯一样,是个人为的派着用场的通道。但这通道不长,很快就看到了终点。终点就在神呼滩的上方,正好是破塌的山体位置。
站在这道路的终点位置,再来看这破塌的山体,鲁一弃的感觉又有不同。首先从破塌痕迹上进行的目量和指度得出有关结果,再结合《班经》技巧和《机巧集》所载理论,可以判定,这破塌的位置本来应该是个璧上居的构局。
鲁一弃开始兴奋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好多事情都一下说清楚了。下面那一段阶梯和横着朝西的通道,很可能就是当年墨家人建宝构的辅道。破塌位置原来就是建筑宝构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随山体坍塌了。这一点从神呼滩上许多带有钻凿出洞眼的碎石上可以得到印证,那些碎石大都应该是宝构的构筑材料。
鲁一弃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破塌的山体面,果然,那上头仍依稀还有些洞眼可以看出,有大有小、有方有圆,应该是架构撑柱横梁所用。在离得鲁一弃很近的位置有一个不大的圆洞眼,鲁一弃身体够过去用手拨弄了下,在洞眼中竟然发现还有锈蚀的金属物质。
和自己前一天在寺外的感觉一样,和自己最初的判断也一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此处宝构是因何而破塌,这种结果和凶穴局相不见又有何关系?
就在鲁一弃思忖的时候,朱瑱命和十六锋刀头也跟了过来。朱瑱命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块玉牌,就像攥着自己的性命相仿,一时都忘记将这物件藏于怀中可靠之处,其心情由此可见一斑。
十六锋刀头跟在朱瑱命的背后,他的眼光很是游离,身形亦是似紧非紧,很是让人无法捉摸。
“山之至阴为顶,阳为根,本已是颠倒位的凶相格局。而现在却又变作阳升阴退,局相整个反落。”朱瑱命到来的时候,鲁一弃正自言自语地在唠叨着什么。
“就算有什么异常情况打乱阴阳平衡之道,也该是此消彼长,不该反变呀。”鲁一弃依旧自言着,也不知道有没有见到朱瑱命到来。
“出现这种格局有一种可能,就是阴阳中一气为长脉状,一气为覆盖状。当有一气为奇物所扰后,其气或贯穿或断脉,或团收或碎散,另一气便立时反转。这理论在南唐范士敦的《阴阳道气解》中有过简述。”朱瑱命接上鲁一弃话头。
鲁一弃像是刚刚醒来一样,转过头来看着朱瑱命,眼光很是奇怪。
朱瑱命也看到了鲁一弃的奇怪目光,这目光让他心中猛然打个寒战,就像有道冰冷刀锋从自己脊梁上轻轻划过。
鲁一弃的目光是因为朱瑱命的这句话,这话让他突然间明白了此地奇特的风水格局。自己苦思冥想都未曾解决的问题,自己的对手竟然一句话就将其解开了。
朱瑱命的寒战确确实实是因为刀锋,一个人一般的刀锋。十六锋刀头便是在朱瑱命答接鲁一弃话头时突然发难的。不过他的出刀并非简单拔刀相向,而是将整个身体四肢舒展开,就像是要独自撑起一个牧包子(牧民的帐篷)似的。同时其身形在不断颤抖着,就像是个受惊后的雀子。如果从气相上感觉是有无数气涡由身体扩散而出,气涡之密,就像雀子的每根羽毛都是一把杀人的刀锋。但不管体形还是气相,最终朝向的目标都是朱瑱命,尽量扩展身体笼罩的范围是要将朱瑱命包拢其中。
鲁一弃完全想通了。此地的凶穴穴形为长脉状,而且上下气通。从墨家所建宝构的基础上看,用料和根基都是上乘之选,本不该早早坍塌。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置与凶脉在位置上相冲了。天宝初入凡世,未经三兴三伏的造化,宝气不足镇压不住凶穴气势,这才让凶脉之气冲塌宝构。
朱瑱命不但感觉到刀气,而且还从鲁一弃眼睛的发射中看到了刀光。这光沉稳如霞、凝重如壁,只有将生命都付诸于其中的绝顶高手才会挟带这样的刀光。
十六锋刀人,身带十六刀锋。第二章姑苏囚龙格局的园子里那一战中已经具体讲过,除去四肢上的十二锋和脚底两锋外,还有就是暗藏在口中的一锋。但这些全数算在内也就只有十五锋,还有一锋却不知是何处出刀。其实这第十六锋不仅仅是一枚刀锋,只要需要,可以出一枚,也可以同时出十枚乃至百枚以上的刀锋。但这一杀却是要以身为刀、以骨为锋的。就是说,是以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骨骼为刀锋,需要时,骨骼受内气之力折断而出皮肉,然后以折断的骨头为刺杀伤对手。这样只要是在人体可以控制的范围中,就能以最隐蔽最诡异也最接近对手要害的方位进行攻击。当然,这种杀法出的刀锋越多,自伤也越重,最厉害的一招便是合身与敌同归于尽。虽然这群杀手名头都为十六锋刀人,这第十六刀却不是所有杀手都会使用的,要不然在姑苏囚龙格局的园子中,鲁联也不一定能侥幸杀退那两个十六锋刀人。但话说回来,虽说不是什么刀人都会这第十六刀,那十六锋刀头却是没理由不会的。而且面对朱瑱命这样的高手,他也没理由不出这最厉害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