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把自己抱起来,因为,她知道原因。
陆博垣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也在客厅里。
靠窗的一边是灶台和洗手池、橱柜,但是在洗手池的对面,则有一张大桌子,下面是储物柜,而上面则铺着厚重的大理石台面,有时候,会被当作餐桌来使用。
他们的下一组照片,就打算在这张台子上进行拍摄。
陆博垣知道台面比较高,她可能会够不到,因此才会直接把她抱过去。另外,刚才在他自己模拟走位的时候,还担心她直接躺在上面会比较冷,体贴地提前在那里铺了一条毯子。
“冷吗?”
他把她放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坐好,轻声问道。
夏岚摇了摇头,却不敢直视他。
陆博垣再一次把手机调整到拍照的模式,然后将它放到桌子的另一端,正对着他们俩。然后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在了她的对面。
他站在那里,桌面的高度正好与他齐腰。
“可以…开始了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小心,语气里充满了温柔与怜爱。
“好、好了。”
夏岚紧张地揪住毛衣的一角,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将双手张开,撑住桌面,缓缓向后躺了下去…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左边的脚踝。
“把眼睛闭上。”
他低声提议道。
“嗯。”
她很听话,甚至巴不得赶紧闭上眼。虽然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可她真的怕自己再这么看下去,会脸红到爆炸。
见她真的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陆博垣自己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从没有过这种经验,但并不代表他不懂。
只是,他却从没演练过,不知道自己以前所学到的那些知识是不是真的有用。还是只局限在纸上谈兵,套用到现实中,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他很高兴,自己演练的对象可以是夏岚。
尽管他并不喜欢这第一次演练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进行,也不喜欢被拍照并拿给别人看,可转念一想,有了这次的经验,下一次他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心里也就多少舒服了一些。
“别紧张。”他一边说,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扫过她柔软的肌肤,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小腿。
夏岚觉得自己一阵痉挛,许是因为闭上了眼睛,没有了视觉上的刺激,触觉反而更加灵敏了起来。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正俯下身,将脸贴在她的腿上…
新生的胡茬扫过,一阵轻微的刺痛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从胸口处涌起的难以抑制的躁动。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那声音仿似是一种蛊惑,或者说,更像是一种鼓励,刺激得陆博垣更加燃起了斗志和无限的求知欲…
那一晚,夏岚做了一个梦,一个从没有过的绮丽而荒唐的梦。
梦中,她和陆博垣变成了两棵树。
树枝相交,藤蔓相缠…他们就这样紧紧盘踞着彼此。就像是他那双温柔的手,扫过她的脸颊,用力地揽住她的腰。
树叶轻柔地摩挲着她,而她,则整个依附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那强而有力的身躯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是一个令人脸红的梦,夏岚就这样红着脸醒了过来。
房间里很安静,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甚至想不起自己昨晚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结束了拍照的任务,又是怎么回到卧室,换上了睡衣,上床睡觉。
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从客厅飘了过来。
客厅与卧室之间,虽然有墙壁作为隔断,但却并没有大门。因此,她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对陆博垣无比信任的情况下,与他分处于两个房间而眠的。
爬起身,捋了捋蓬乱的头发,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醒啦?”
陆博垣还穿着昨天那套家居运动服,坐在他们昨晚拍照时躺过的餐桌旁,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敲打着笔记本电脑。
“嗯。”夏岚尴尬地笑笑,站在原地,完全不敢走近。
她生怕一走过去,就会想起昨晚的疯狂。
更怕他会想起自己在他的怀里颤抖时的样子…
他们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只是一个任务,是工作需要!
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诫着自己。
可说真的,她也曾认真想过,如果昨晚换了别人,她是不是还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是不是会像昨晚那样,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最后,甚至变成了一种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乐在其中。
“照片已经选好了。”他昨天睡得很晚,拍了照,一刻都不敢耽误,直接把照片转存进了笔记本电脑里,一张张地看,一张张地选,一直折腾了大半宿,才把可以拿给唐立青的那些挑了出来,存进了准备好的U盘里,“给,你把这个给他就行了。”
夏岚接过手机,挣扎着,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陆博垣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放心,能看到你的脸的,我都没有存。”
“唉,这样行吗?”
“没问题的,他要的就是我的把柄,不是你的,如果他问起来,你这么说就行了。”
夏岚看着他,心头一阵柔软。
“去洗漱一下吧。”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神情也十分自然。
见她站在那里没有动,陆博垣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深邃,充满了温柔。
“快去吧,再不去,早餐就要冷了。”
当天晚上,唐立青的办公室。
夏岚坐在沙发上,浑身的不自在。
因为刚刚她已经把准备好的U盘交给了他,此刻,唐立青正在用电脑一张张地浏览着她昨晚和陆博垣一起拍摄的那些照片。
他用手指轻点着鼠标,每看一张,脸上的笑意也就愈加深了一层…
“拍得不错,”唐立青转头看着她,笑呵呵地说道,“看来那姓陆的小子,技术不错啊!”
夏岚红着脸,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有回应他,而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怎么都是他的,你也没露个脸?”
果不其然,全都看完以后,他果然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夏岚也不客气,直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撇了撇嘴,冷笑道:“唐经理,我可不傻,你要的是他的照片,又不是我的!我帮你抓到了他的把柄,你是不是也该兑现对我的承诺了?”
“哈哈哈,那是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唐立青说着,关上了电脑,将那U盘拔下来,锁进了抽屉。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他边说边站起了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动,配上他修长的手指,还有手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金属装饰物,颇有那么一股雅痞范儿,“你那个客户,也就是江万信,他老婆叫金雅琴,江旭就是金雅琴的儿子。”
“嗯,这个我知道,虽然我那时候年纪还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他们的事情,当年也算是轰动一方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夏岚点着头道。
“但是你一定不知道,金雅琴是我干妈。”
“这…”
夏岚很想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那众相好之一的孙燕什么都跟我说了。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装傻。
“哦?这个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唐立青低头喝着酒,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所以也没有怀疑。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自己和金雅琴之间的这层关系,毕竟这不是他要谈的重点。
“金雅琴和江万信之间的感情,并不像外界报道的那么好。”他啜了一口酒,信步走到写字台前,轻轻地靠在了上面。
是的,他们夫妻的关系确实不好,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认识金雅琴。
那是个像狼一样凶猛的女人。
本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她这些年过得却远远不如想象中那般顺意。心灵上的空缺得不到补偿,自然,就需要像唐立青这样的年轻男人来给予自己身体上的抚慰。
他已经很多年不亲自接客了,但偶尔也会有一两位出手极其阔绰,阔绰到令他无法拒绝的客人。
而这,就是所谓的干妈与干儿子之间的关系。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什么话他说了有用,什么没用。
对于他和金雅琴的事,江万信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只要他不当面跟江万信提起来,彼此撕破脸,江万信就可以一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唐经理是想让他太太帮忙,劝劝江万信了?”
夏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只能试探地问道。
唐立青此时已经喝完了一杯酒,又走回吧台那里,给自己续上了一杯。
“如果你以为我找了她,就能打消江万信的想法,那你就错了!”这一次,他没有着急喝,而是举起了酒杯,轻轻地晃着,笑道:“相反,如果金雅琴插手了这件事,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而已。”
“更加糟糕?”
这下,夏岚是真的糊涂了。
“是啊,他俩肯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吵起来,到时候,你的转机就来了。”
“可这么一闹,江万信会不会彻底放弃跟咱们做这笔买卖了?”
“这个你放心,以我对他们两口子的了解,绝对不会的。”
是的,他太清楚金雅琴的为人了。
江旭是她唯一的底线。
而作为继父的江万信,又何尝不是呢?
这两夫妻,说来也挺好笑的。他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却因为江旭而走到了一起。两个人的婚姻,是以江旭的健康为前提才达成的。只不过…他们对待起这个植物人儿子的方式却完全不同。
金雅琴对江旭的苏醒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所以,她急切地想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当然,这一切是以江旭的病情不再恶化,而且能够一直衣食无忧为前提的。
但是江万信要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他想要江旭醒过来,或者说,他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活得跟一个正常男孩没有任何的区别。
所以,即使当时周琦已经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且与他终止了合同,找了另一位客人以后,他还是不遗余力地纠缠了一阵子。甚至开出了高价,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他天真地以为,如果真能突破这道难关,说不定,江旭就可以再一次睁开双眼。
这个掌管着大型企业,看似坐拥一切的男人实际上却天真得可怕。
或者说是可悲。
有了唐立青的帮忙,在夏岚第二次去疗养院探望江旭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金雅琴。
她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夏岚本以为,金雅琴这种有钱的贵妇人,应该长得很白皙典雅,至少皮肤应该保养得很好,化着妆,穿着名牌的套装。就算不是雍容华贵的样子,可起码不能粗俗,要上得了台面。
但是金雅琴却和她想的,完全背道而驰。
她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皮肤很黑,还透着股不健康的黄。脸上完全没有化妆,齐肩短发,更显得下巴尖尖的,眼睛倒是挺漂亮的,而且很有神。可两腮却很消瘦,法令纹很重,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更老几分。
她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橘色的呢子外套,显然是想靠着鲜亮的颜色使得自己看上去年轻些,但这颜色却只是衬得她的肤色更加黯哑,甚至还有一些土气。
因为个子矮,所以即便人到中年,却还是不服输地穿着一双恨天高。裙摆下两条细细的小腿,就像火柴棍一样触目。
听说,她还曾经作为贤内助帮着江万信谈下了不少的生意。
夏岚看着她,实在是难以想象。
“你就是小夏?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这就是金雅琴见到她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她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边歪头瞅着她,一边拿起背面镶满水钻的手机,用那瘦骨嶙峋的手指飞快地敲打着,似乎正在和什么人发着信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夏岚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怯怯地点了点头,“伯母您好!”
“嗯,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这一次,她索性连头都懒得抬了,“知根知底的,我就直接说了吧,江万信是不是让你跟我儿子睡觉啊?”
“这…”
“不用支支吾吾的,他要是没说这些话,估计立青也不会叫我出面的。”
这个金雅琴,为人倒是很痛快,说起话来也够直接。
“那老东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不嫌脏,我可不能随便让什么女人都能上了我儿子的床!”
这下,夏岚更加尴尬了,愣在那里,搭话不是,不搭话也不是。
尤其是当她们在进行这场交谈的时候,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当然,这个人并不是江旭,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难堪了。
那是一个40岁左右的护工阿姨,她的皮肤偏白,人也微微有些发福,脸色相当红润,穿了件不起眼的长款深灰色毛衣,戴着格子套袖,正拿着一块抹布在擦着窗台旁的储物柜。

夏岚觉得,和又黑又瘦的金雅琴比起来,反倒是这位护工阿姨更像是有钱人家的太太。至少,从面相上看是这样的。
金雅琴又低头发了条信息,然后放下了手机,欠起身子,从茶几上拿起了水杯。她有些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头,“阿珊,没水了!”
“哦,知道了!”
那被唤作阿珊的护工阿姨赶紧点着头,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先跑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然后又从里面走出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热水壶,帮金雅琴把茶杯蓄满水。
其实,金雅琴刚刚完全可以自己倒水的,还非要叫那护工帮忙…夏岚暗自撇了撇嘴,有钱人果然麻烦。
倒完水,那护工阿姨又拿起了抹布,继续去打扫卫生。夏岚自知无趣,也不再继续和金雅琴说话,而是站起身,坐到病床边,帮江旭按摩着手指。
三个人就各自忙着各自的,谁也没再搭理谁。
就这样,过了十多分钟,约好和她们见面的江万信才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显然,他这话是对着夏岚一个人说的。说完,还将手上的一大捧玫瑰花送到了她的面前。
“给。”
“这…”夏岚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了看金雅琴。
可她却连头都没抬,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手机。
“没事儿,”江万信和蔼地一笑,“我替小旭送的,小夏你就收了吧!”
“哦,”她接过花,“那谢谢江叔叔了。”
“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玫瑰,就自己做主买了,哈哈哈!小夏你别介意啊!”
“怎么会。”
她随手摘了几朵,插在了江旭床头柜上的花瓶里。那里本来已经有几朵粉色的康乃馨和一束满天星了,现在又插了几朵红玫瑰进去,色彩上倒也还算搭配。
江万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面上却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行了,人也到齐了。”直到此刻,金雅琴才又跷起了二郎腿,仰起头,瞅着他俩说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我刚进来,连口水都没喝呢,你就不能让我歇歇!”
江万信明显有些不高兴,但毕竟当着外人,虽然语气里有些埋怨,却并没有表现得那么过激。
“那个…”见他们有事要谈,护工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说道,“我先出去了,不妨碍你们了。”
“嗯。”金雅琴答应了一句,倒是没有为难她。
反倒是江万信有些过意不去,“辛苦了,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没事,不累。”她那张本就白皙的脸,竟然因为江万信的一句客套话,而微微泛起了和年龄极不相符的红晕。
这一幕,恰巧被夏岚看进了眼里。
“我觉得,你简直有病!”
待房门关上,病房里再没了外人,金雅琴这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双手抱肩,瞅着江万信,道出这么一句话来。
夏岚看看他俩,又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江旭。
这两个人都是为了他着想,也都是爱着他的,可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却真的怎么看都称不上“和谐”。
江万信听到妻子在别人面前这么说自己,脸色微变,但却并没有发怒,只是沉着声音道:“你说话注意点儿。”
“哈?叫我注意?”金雅琴笑了,“你自己说说,这一次又一次的,有意思吗?”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周琦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江万信皱了皱眉,显然不想让她提起这件事来,可又有些气不过,“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用插手!”
“不用我插手?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但她笑过以后,却话锋一转,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你别忘了,小旭是我的儿子,是我怀胎十月,亲生的儿子!”
她这句“亲生的儿子”,对于江万信来说,显然十分刺耳。而且一下就戳中了江万信的心窝子,彻底地将他激怒了。
“金雅琴,我警告你,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
“对,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你现在的生活!”
他本想说,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还是个起早贪黑在菜市场卖菜的下岗女工。如果不是他,她只能穿着地摊儿上买的衣服,拎着廉价的手提包,在超市里排队买大减价的卫生纸…
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咎由自取。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惹怒了金雅琴。她阴沉着脸,冷笑了一声,然后突然抬起手,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江万信,我告诉你,这是你活该,你他妈别忘了,要不是我,你早就进监狱了!”
她只顾着自己骂得痛快,却忘了还有个外人在场。夏岚却在听到她这句话时,不由一阵激动。
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她知道什么内幕?还是说,江万信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刚好有他的把柄?
江万信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住嘴,“有人在,你少说两句!”他说这些话时,语气明显比刚才软了许多,甚至还在说话的同时,轻轻地拽了拽金雅琴的衣袖,颇有那么一丝讨好、示弱的意味。
金雅琴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且她也达到了目的,于是知趣地闭上了嘴。
夏岚反倒有些着急起来了。好不容易听到个话头儿,结果他们竟然就此打住,不再继续,这让她的调查可怎么做啊?
“叔叔、阿姨,你们别吵了,被小旭看到不好。”她试探性地讨好道。
江万信点了点头,朝她微微一笑,“嗯,还是小夏考虑得周到,我们确实…”
“哼,少来了!”金雅琴白了他一眼,又扭头瞅着夏岚,“你也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打心里看不上我儿子!不过你放心,睡觉这事,我也不会答应的,毕竟…”
她说到这里,双手抱肩,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我可不想让我儿子染上什么病!”
夏岚简直气结。天知道她此时此刻多想过去和她对骂一通,和她比起来,自己不知道干净多少倍呢!她都敢和小自己将近20岁的唐立青玩“干妈”游戏了,到底哪来的自信嫌别人肮脏啊!
不过,夏岚毕竟不是苏珊,一来反应没有那么快,二来,除非是逼急了,否则还真的不太会和人起什么大冲突。
见夏岚愣在那里,江万信觉得十分抱歉,可为了不让金雅琴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也不好出面进行干预,以免自己哪里又惹到了金雅琴,让她又口无遮拦起来。
他随便说了几句话,打了打圆场,夏岚本来还觉得有些委屈,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点无趣。再加上,看江万信的样子,似乎在针对想叫她和江旭上床的这件事上,也没有那么坚持了。想到这里,夏岚的心情多少放松了一些。
金雅琴虽然是个不用上班的阔太太,可显得却比江万信更加忙碌。从她进入病房开始,就几乎没有停止过发信息,而且还断断续续地接了几个电话。
听她说话的语气,这些人之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和江万信有生意往来的人士。
“她啊,比我会来事儿,也比我会应酬。”在金雅琴接了一个电话,有说有笑地聊了半天,然后终于拿起手提包,连再见都没说一声就扭出去以后,江万信尴尬地对着夏岚说道,“其实这些年,她虽然没在公司里任职,可她在生意上确实帮了我不少。”
夏岚点点头,“是啊,毕竟也是老板娘啊,自己家的生意,阿姨肯定会上心的!再说,她肯定也是关心江叔叔您,怕您太辛苦,想要帮忙分担一些吧?”
江万信苦笑,沉默不语。
床头柜上有一个果盘,里面放着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散发出阵阵的果香。水果的香气和玫瑰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甜甜的,令人感觉非常舒服。
夏岚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削皮器。她倒了些水,将削皮器冲洗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削好了一颗苹果。她本来想要拿给江旭吃,可都举了起来才想到,他和一般的病人不同,属于昏迷状态,是无法正常进食的。于是只好笑了笑,把苹果递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江万信,“江叔叔,吃个苹果吧!”
“哦,不用了,我不爱吃水果的,你自己吃吧。”
“还是您吃吧,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真的不用了,我一年也吃不了几口水果的。”
“这…”为了缓解尴尬,夏岚站起身,把苹果放在桌上,打算先把削下来的果皮整理整理,扔到垃圾桶里去。
这时,她不小心碰到了插着玫瑰花和康乃馨的花瓶。还好她眼疾手快,在花瓶即将倒下来的时候,一把扶了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花瓣洒落了下来,弄得满桌、满地,甚至连病床上都沾上了几朵鲜红的玫瑰花瓣。
“哎呀,不好意思,我马上就收拾好。”
夏岚赶紧放下手里攥着的苹果皮,跑去门后面的储物间拿放在里面的扫把和簸箕。她今天看过护工阿姨扫过地,把工具都收到了那里。
“没关系的,你放着,一会儿我让阿珊来。”
“还是我来吧,挺好弄的,别麻烦人家了。”
夏岚干惯了这些,因此并不觉得有多难做,相反,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别人造成麻烦,仍旧坚持自己打扫。
她先将桌上和床上的花瓣用手扫落到地上,然后再用扫把扫进簸箕里,准备一会儿倒掉。
“呃…”
有几片花瓣落下来,飘到了床下,还有床头的缝隙里,她不得不弯下腰,用扫把使劲儿地清扫着。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声音并不大,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她扫进了簸箕。夏岚低下头,看着里面。除了灰尘和红色的玫瑰花瓣,并没发现有什么别的东西。但是摇了摇手,那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确实,是从簸箕里传来的。
她歪头看了看江万信,他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低头看着一张报纸。
夏岚又晃了晃簸箕,低头仔细察看,果然,红色的花瓣里,除了灰尘和头发,好像还有一片奇怪的东西。她伸出手,将那东西拿了起来。
那是一片指甲,殷红似血,又仿似玫瑰花的花瓣。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人的指甲。
确切地说,是周琦的指甲。

第14章 无处安放的爱情

“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这确实是周琦的指甲!”
经过了这么久的调查,案件终于有了进展,苏珊的脸上掩饰不住地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指甲找到了,说明周琦死前肯定去过那里啊!说不定,她就是在江旭的病房里被人杀了,然后分尸的。”聂程涛也兴奋地说道。
一旁的车瑞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怎么看那个江万信都不像是个正常人,他应该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但是夏岚却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会是江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