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在酒吧慢慢喝酒,把自己灌得差不多了,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外走。走了半天后,我才发现自己是朝着化工厂的方向前进的。要不要回家?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朝小山方向走去。
当我一步三摇地走进化工厂的办公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打开门,我在椅上坐了一会儿后,一阵阵酒意和着睡意涌上来,我连打了几个呵欠,趴在办公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我醒了,周身感到很酸疼。不行,不能在办公室睡一晚上。我揉揉僵硬的脖子和胳膊,看了看掩映在黑暗中的单身宿舍楼,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我打开抽屉,从一大串钥匙中取下一把。单身楼宿舍每间宿舍都配有两把钥匙,一把归房间主人,一把则由我统一保管——当然,也有的房间主人把两把钥匙都要走了。
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单身宿舍楼摸去。夜晚的化工厂静得可怕,一处处黑暗的地方似乎隐藏着厉鬼。这座曾经铡死过无数土匪的小山,那些流传的鬼怪故事十分吓人。不过,这对当过几年兵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怕。
单身楼宿舍静悄悄的,每一层楼的房间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听说单身汉们都怕鬼,有些人半夜被尿憋醒后,都不敢上卫生间撒,而是尿在盆子里,第二天一早才端到卫生间倒掉。
我径直摸到五楼王晓聪的宿舍门前,我知道他到外地培训去了,所以打算借他的屋子将就睡一晚。过去我在办公室加班到很晚,不想下山回家时,也曾借住过单身汉的宿舍,不过这种情形很少。
轻轻推开房门,王晓聪的房间显得很乱,地上到处是撕碎的废纸,桌上还有一些用过的画笔;雪白的墙壁上,不知为啥画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于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王晓聪,我只和他接触过几次,知道他瘦瘦小小,脸色苍白,有些胆小怕事。听人讲,有一次单身汉们在他房间喝酒,他给大家讲过一个关于女鬼的梦境,当时大家都觉得很好笑。
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的脑海深处总是回荡着吴如萍漂亮的脸蛋和苗条的身材,假如那个老男人不是她父亲,那他们今晚肯定会翻云覆雨、缠绵一宿吧?一想到那个老男人压在她身上的情景,我更睡不着了,只觉得喉咙堵得发慌。
我从床上坐起来,拧开床头的台灯,从贴身口袋里掏出吴如萍的那张照片,拿在手中一眼不眨地盯着看。看了半晌,我叹了一口长气,感觉心里既空虚又无聊。这时我的目光落在书桌边的那些画笔上,一种本能驱使我拿起了其中的一支笔。
我先是在地上捡起几张废纸,画了一会儿后,觉得不解气,于是又把目光瞄准了雪白的墙壁。
此时,我的头脑里全是吴如萍美丽的面孔。我坐在床边,对照着手中的照片,一笔一画地画了起来。满月脸、丹凤眼、小俏鼻、樱桃嘴,在我的仔细描绘下,吴如萍美丽动人的脸庞出现在床边的墙壁上。
我扔了铅笔,端详自己的作品。说实在的,我还从未画过如此出色的肖像画,画上的美人,与现实中的她是多么的相像啊!今晚不知是神鬼附身还是我心中装满了她的影子,反正我超水平发挥了一次。
画完画,又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后,我心里才逐渐平静下来,此时睡意也沉重地袭来。我关掉台灯,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凌晨五点左右,一阵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原来是岳母打来的,昨晚我一宿没有回去,她放心不下,于是天不亮就给我打电话来了。我赶紧起床,把门一锁,匆匆下山走了。
之后,我时常想起这幅留在王晓聪宿舍墙上的肖像画,也曾想偷偷把它擦掉,但王晓聪回来后,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于是只好不了了之了。
一周之后,吴如萍的花园改造终于完工了。
对我们的设计和改造,吴如萍十分满意。第二天下午,她就爽快地把剩余的工钱付给了公司,我也把那把钥匙交还给了她——当然,我早已经私下配制了一把同样的钥匙。
“谢谢你选择我们公司,我代表老板郑重感谢你!”送吴如萍出门时,我有些不舍地看着她。
“哈,我也谢谢你们,我对你们的改造非常满意。”她调皮地一笑,“当然,对李哥的工程设计,我更是十二分满意。”
说完这话,她就准备走了。
看着那美好的倩影即将消失于人群中,我不禁有些怅惘和失落。我知道,这次很好的机会消失后,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接触她的理由了。
“今晚能不能请你吃饭?”情急之下,我的嗓子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回头灿烂一笑,“可以啊,不过由我来埋单吧,上次你帮我修好了车子,这次又帮我设计了一个很好的花园,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这次吃饭,我可是两账一起付清罗。”
“好啊,咱们两不欠。”我大喜过望,对晚上的饭局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傍晚,在小城档次最高的“君再来”酒店包间里,我和吴如萍相对而坐。在我们的面前,诱人的火锅飘着浓郁香气,新鲜的菜摆满了桌子。
屋里有些热,她脱去外衣,在一件红色紧身衣的包裹下,她优美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散发着诱人魅力。
“谢谢你,能与你吃饭真是三生有幸啊。”我的目光大胆热烈地盯视着她漂亮无瑕的面孔。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你能陪我吃饭,我很高兴…其实,在这座城市,我有时也挺孤独的。”她避开我的目光,低头专心夹菜。
“你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那么大的房子,怎么就你一个人住啊?”我说出了心里由来已久的疑惑。
“这你就别问了,好好吃饭,行吗?”她面无表情地说,瞬间,冷艳和孤傲同时爬上了那张漂亮的面孔。
我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内心不禁涌起些许羞愧。
闷闷不乐地吃了一会儿,场面有些尴尬,她也意识到什么,主动倒酒,频频和我碰杯。很快,她的脸上便漾起了红晕,看上去娇艳欲滴,令人陶醉。
“咱们今天在这里一起吃饭,也是一种缘分,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好吗?”她抬起美目,有些醉意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问你的来历了。”看她有些醉,我有些心疼。
“这就对了,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她举起酒杯,把一杯葡萄酒喝了下去。
“你不能再喝了。”我伸手按住她的手。她柔软白皙的小手在我的手掌中,柔若无骨,滑若凝脂。
热血冲上我的头顶,而她似乎也有些动情,我们互相凝视着,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情不自禁,我走到她身边,用有力的双臂搂住了那令我梦寐以求的曼妙身躯。而她的双手也如鳗鱼般,几乎同时缠住了我的身体。
我喘息着去寻找她灿若云霞的红唇。就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一惊,迅速推开我的双手,一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她显得有些慌乱,赶紧拿起手机走出了包间。
我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当她再次走进包间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冷冷的眼神让我蠢蠢欲动的心很快冷却了下来。
“如果有人调查,问咱们今晚是不是单独吃过饭,你千万不能承认。”她拿起自己的衣服和提包,自顾自地很快走出了包间。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我垂头丧气极了。
那个电话,一定是那个老头打来的!我一边走一边想,她和那个老头,难道真的是情人关系?她是被他包养的二奶吗?
这两个问题搅得我心烦意乱,同时心里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和不甘:我一定要弄清她的来历,一定要得到她的感情!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相思煎熬之中。爱情不可阻挡地占据了我的身心,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爱人的痛苦和快乐,觉得自己过去的三十七年都白活了。
那次饭局之后,我和吴如萍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她换了手机号码,我再也打不通她的电话。有几天下班后,我悄悄到富豪小区门口附近守候,然而每次都令我失望而归,她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我始终没有看到她美丽的身影。
有一天晚上,我独自躺在床上,忍不住把她的照片翻出来看。看着看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产生了:翻围墙进入她家里,去看看她,向她诉说自己的痛苦和思念!
我立马翻身起来,收拾一番后向富豪小区出发。在小区门口,我看到保安守卫森严,根本没有可乘之机,于是沿着围墙,一直走到一处长有小灌木丛的地方,并从那里翻了进去。
我落脚的地方正好是一片小树林,我在树林里摸索着,慢慢向林外走去。
小区里静悄悄的,正当我走出树林,准备向吴如萍住的别墅走去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保安。
“谁?”保安小声喝问,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
我赶紧转身就跑,保安迟疑了一下,跟在后面追来。追到树林深处,眼看无路可逃,我只得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树丛中。我想:这下完了,如果被保安抓住,就太丢人了。
保安随后也赶到了树丛前,他用手电筒扫射了一下后,突然“妈呀”一声,像见了鬼般跑了回去。
趁保安逃跑的当儿,我也赶紧沿原路返了回去。
这次不成功的翻墙行为,让我对吴如萍的思念淡了许多,并且从此打消了翻墙的念头。不过,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在小区附近再一次看到吴如萍,并目睹她打了王晓聪耳光后,我又一次做出了翻墙进入小区的举动。
这次翻墙行为,让我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后悔莫及的事情。
那天下班后,我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富豪小区附近。

第三十七章孽缘情仇(3)

这一个月,我思考了许多,觉得自己应该及时刹车,不能再在情感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了。即使没有我那个疯癫的妻子,我和吴如萍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从各种迹象来看,吴如萍应该是被那个老头包养的情妇,她需要他的金钱来支撑奢华的生活,而我一个穷工厂的中层管理人员,不可能给予她想要的幸福。
虽然自己很清醒,但要做到彻底放下却很不容易。那段时间,我很想见见吴如萍,即使是远远看一眼,我也就满足了。
我在小区门口不远的一处绿化林中坐下来,这里比较隐蔽,而且可以看到整个小区进出的人员。
刚刚坐下没多久,我便看到一辆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接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吴如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容光焕发,看上去更加青春靓丽。我的心再次快速跳动起来。
不过,只一眨眼工夫,她就进入小区,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站起身来,叹了一口长气,正要往回走时,小区门口的吵闹声把我吸引住了。回头一看,我惊讶地发现:与保安吵闹的人竟然是王晓聪!
两人没说几句话,只见吴如萍再次出现在门口,她抬起手来,狠狠打了王晓聪一个耳光之后,怒气冲冲地走进小区去了。
她为什么打王晓聪?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百思不解,好奇心迫使我悄悄跟在王晓聪身后,走到了化工厂的单身宿舍楼。
王晓聪回到宿舍后,关上房门,再也没有出来。我走上五楼,来到他宿舍外面的走廊上,透过窗户缝隙往里看时,一个可怕的景象把我吓惊呆了:王晓聪正挥舞着水果刀,疯一般划着墙上的那个美人头像。
“李主任,你找王晓聪吧?”李正不知啥时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吓了一大跳。
“不,不找他,我上来随便看看。”我假装四处看了看,然后匆匆忙忙地下楼去了。
难道王晓聪和吴如萍也有来往?王晓聪为什么会如此痛恨她的画像呢?在下山的路上,我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得烦躁不安。这天晚上,我又一个人走进了酒吧。
不过,这次我没喝多少酒就出了酒吧。走到外面,望着漆黑的夜空,我心里突然又涌起了一个翻墙入室的大胆念头。凭着一股酒劲,我回家后拿了一把水果刀别在身上,等岳母和妻子入睡后,再返身往富豪小区方向走去。
赶到富豪小区,已经接近午夜了。按照上一次的路线,我很顺利地翻墙进入了小区里面。这一次我比较幸运,没有遇到巡逻的保安。我悄悄摸到吴如萍住的那幢别墅前,用自己私配的钥匙打开大门,小心翼翼地往里摸去。
屋里的光线十分暗淡,在外面昏黄的路灯灯光映射下,每一间宽大的屋子都显得影影绰绰,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氛围。我不知道吴如萍一个人住在里面,会不会有害怕的感觉。
我蹑手蹑脚地摸到她的卧室,正要进去,突然门侧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我吓了一跳,赶紧躲在屏风后面,同时,我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腰间的水果刀。
我无法看清那个黑影的真面目,只觉得他的体形看上去不像是男人,倒和吴如萍的身形有些相似。
难道是她?但她为什么躲在自家的房门后呢?
我正疑惑间,黑影已推门进入了卧室。我正考虑要不要进去时,突然房间里传来了吴如萍“啊”的一声惨叫,随即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
我浑身热血沸腾,抽出水果刀,几步便冲进了卧室里面。
卧室房间宽大而温馨,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溢满整个空间。
借着模糊的光线,我看到那个黑色影子拼命挥舞着手中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恶狠狠地朝床上打去。噼里啪啦的击打声在静寂的夜色里令人心惊胆战。白色大床上,棉被里的人一声不吭,似乎已被打昏了过去。
一股热血冲上我头顶,我握紧水果刀,几步冲到黑影身后。
黑影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他背着我,击打得越发凶狠。
我不由分说,猛然间用手臂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黑影剧烈挣扎着,由于脖子被我紧紧勒住,他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为了怕打斗伤及床上的吴如萍,我将黑影向旁边的卫生间拖去。我的本意是将他在卫生间里制伏,然后报警,交给警察处置。
卫生间里一片漆黑。
拖黑影到卫生间后,我松了一口长气,刚想放手,谁知他的头一松开,突然狠狠咬住了我的手臂。
“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情不自禁叫出声来。我急忙用右手去解救自己的左手。
情急之下,我忘了右手握着锋利的水果刀。
只一瞬间,刀子便深深刺进了他的后脑勺。他闷哼一声,头软软地垂了下去,同时四肢剧烈抖动起来。
此时我大脑一片混沌。在浓烈的血腥味刺激下,我一不做,二不休,左一刀右一刀,疯狂地朝他的头部刺去。
很快,他就一动不动了。
我杀人了!从地上爬起来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同时我想起了还躺在床上的吴如萍。
吴如萍的伤势如何?她会不会已被黑影谋害?
我摸索着走出卫生间,战战兢兢地摸到了卧室的电灯开关。
随着啪嗒的一声脆响,房间里充满了柔和的粉红色光晕。
我的目光急切地向那张大床看去。
大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粉红色绣花棉被,棉被高高隆起。在大床边上,胡乱扔着一只同样粉红色的绣花枕头。
吴如萍会不会已窒息而死?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我战栗着一步一步走近那张大床。
床边的梳妆镜和穿衣镜里,我看到了全身血污的自己,我的脸由于极度紧张和害怕变得有些扭曲。
走到床边,我伸出双手,用力揭开了那张粉红色的棉被。
“啊!”我再次叫出声来,面对眼前的情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地扼住了我的身心…
粉红色的绣花棉被揭开后,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只粉红色的绣花枕头,枕头上的鸳鸯绣得十分精致,尤其是鸳鸯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很逼真地闪烁着黑亮的光晕。
很显然,这只枕头和胡乱扔在床边的那只枕头正好是一对。
被窝里根本没有人!
我感到浑身上下虚汗淋漓。难道吴如萍没有回来,那个被我杀死的黑影只是进屋行窃的盗贼?想到这里,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屋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在静寂得可怕的午夜里,尸体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在偌大的别墅里氤氲。我在原地呆呆地愣了有一分多钟,才突然猛醒,并决定赶快离开。
从卫生间门前经过时,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想看看被我杀死的黑影是谁。我慢慢走进卫生间,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亮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惨烈无比的凶杀场面。
黑衣人面部朝下躺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背上,他浑身血污,头部被刀戳得稀巴烂;卫生间的地上、墙上,到处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尽管这个场面是我一手制造的,但我心中还是涌起了一阵阵的恐惧和恶心。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黑衣人身上的黑衣,其实是一件做工极其精致的黑色睡衣,那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在灯光下白得耀眼…看着看着,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可怕的预感:我杀死了吴如萍!
我颤抖着,慢慢把眼前的尸体翻转过来。当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一下便认了出来。
吴如萍双眼可怕地大睁着,美丽的面孔被划拉得血肉翻飞。除了恐怖的脸,她的身体仍充满了无限的性感和诱惑:睡衣微微敞开,露出了饱满酥软的丰乳;裸露的小腿丰润、光洁,令人想入非非…多少次,我在梦中思念过这个美妙的身躯,可在今夜,我却亲手毁掉了它。
我站在卫生间里,很久很久,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我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
当当,客厅里突然传来钟声,把我吓了一大跳。这时我的头脑完全清醒了:已经是凌晨两点,我再不赶紧离开,今夜可能就走不出这座城市了。
我从卫生间里取下一条毛巾,把自己留下的痕迹一一擦拭掉。走的时候,我又取下一条浴巾,把身上的血衣脱下来,和那把水果刀,连同吴如萍放在床头的手机一并包了起来。之后,我再一次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吴如萍,心一横,悄悄溜出了大门。
刚一出门,我便看到一束手电筒光朝这边射了过来,一个保安站在几十米开外,紧张不安地往这边探望。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只愣了几秒钟,我便贴着墙根,迅速朝树林方向跑去。跑到树林里,我回过头去看,发现保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由于担心保安找来援兵,我赶紧循着来时的路径,溜出了富豪小区。
由于太紧张了,在小区外面的一条水渠边,我遗失了那条毛巾,不过我已经无暇顾及了,只是一个劲地拼命往庄稼地里跑。
何去何从?在远离富豪小区的一片玉米地里,我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最初我想逃离本地,然而摸了摸身上,只有几百元钱。这样即使逃出去也寸步难行,于是我又决定冒险到办公室去取钱——平时,我的私房钱都是藏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提心吊胆地走了半个小时,我终于走到了化工厂办公区。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这使我的胆子大了不少。
打开办公室抽屉,我拿到了平时积攒的一千多元钱。揣好钱,在即将出门的瞬间,我又不禁有些犹豫起来:难道今后就要过逃亡的日子了吗?我走了,岳母和妻子怎么办?虽然和妻子没有多少感情,但时间长了,也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亲情呀!
正在这时,单身宿舍楼那边传来了关门声,声音不大,但在静寂的夜中十分清晰。接着,我看到一个黑影从五楼走了下来。看走路的姿势,我确定那是王晓聪。
站在办公楼的黑暗处,我一直目送王晓聪走出化工厂,向山下的那条小道走去后,我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鬼的传说、破碎的美人脸、王晓聪的懦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在我的头脑中高速运转,最后,一个大胆而荒唐的想法迅速萌生了。
祸嫁王晓聪!我心里无比的激动和兴奋,他被死者打过耳光,如果在他房间里发现死者血迹,那么就是三岁小孩都能想到:出于报复,他杀了吴如萍。
当然,在谋划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被人识破,我就赶紧逃跑!
我把浴巾解开,拿出血衣,用盆子里的水浸了浸,然后重新把它和水果刀一起包裹起来。之后,我抱着浴巾,慢慢向王晓聪的宿舍摸去。
来到王晓聪的宿舍门前,手刚摸到门锁,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令人惊恐的叫声。我迅速回头,看到一只猫头鹰的模糊身影从眼前飞掠而过。
我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开了房门,我才拿出手机,借助淡淡的手机微光,找到了墙上那幅破碎的美人脸。我用沾满血迹的衣服在美人脸上擦拭,直到美人脸变得血迹斑斑了,这才起身离开。
转身之际,我看到了桌上的那把水果刀。水果刀和我杀人的那把刀没什么两样,它们都是单位统一购买,作为劳保用品发放给职工的。
我小心捡起桌上的那把刀,然后把我的血刀抽出来,用血衣擦去上面的指纹,轻轻地将它放在了床头的一个包里。
做完这一切后,我关上房门,悄无声息地溜回了办公楼。
回到办公室,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我把办公室里的一套工袋取出来,换好衣裤,然后将浴巾、血衣和刀子放进一个手提包里,连夜下了山。
在城郊的大河边,我找了几块石头放进提包里捆牢,将包扔进了河里。然后,我在河里洗了一个澡,彻底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若无其事地回了家…
李志浩交代完毕后,审讯室死一般沉静。
“你当时进入吴如萍房间后,真的看到了一个黑影?”朱大头问道。
“千真万确,如果不是那个黑影,我也不会误杀吴如萍了。”李志浩说,“吴如萍为何半夜起来四处游逛,并使劲击打床,这其中的原因我至今都不明白。”
“是呀,吴如萍的这一行为的确很怪异。”小黎也说。
“毕老,这是否说明吴精神上有问题?”朱大头看着老毕说,“我认为她内心有许多不安全的阴影,这些阴影,是基于父母早亡,导师袭扰,以及雷大鹏老婆不容等诸多因素,这些因素叠加起来,使得她的内心十分脆弱,从而有神经衰弱之类的表现。”
“嗯,除了你说的这些,居住环境对她的影响也不容忽视。”老毕点了点头,说,“之前我和小陈一起,与‘美家居’老板尹总探讨过房屋风水的问题,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一幢房屋如果阴阳失衡,对居住在里面的人来说很不利。你们想想:那么大的一幢别墅,里面只住了她一个人,长期在孤独和恐惧笼罩下生活,她完全有可能患上精神方面的病症。”
“是呀,吴如萍当时之所以没在床上,而是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很可能是精神上出现了问题,最大的可能,是她已经患上了梦游症。”小陈说道。
“唉,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李志浩长叹一声,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你杀了人后祸嫁王晓聪,可你根本没有想到,王晓聪和我们现场勘察的凶手特征相去甚远,而且,你还在现场留下了头发和血迹,我们只需要用这些去比照,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老毕吸了口烟说,“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只不过让一个无辜的弱者白白送了性命。”
“是的,我没想到你们会发现那些细微的东西,如果真的检验血型,那我就完蛋了——当年参军体检时,我就发现自己是罕见的熊猫血。”李志浩说,“所以没等你们找我借体检报告,我就赶紧找堂弟去做了一次体检,然后在复印体检表时做了手脚。我想,这样一来,你们就会把化工厂的人都排除在外,也就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你这一招确实不错,再加上土匪女人传说和那个鬼帖,你的确把我们的破案方向一度引入了歧途,你能告诉我们土匪女人传说和那个鬼帖的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