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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箭纷飞,九皇子还不知道他上了宁晏的当他就是傻子了,他的武艺在诸皇子中本就最好,此刻生死关头,更发出平时没有的力量,竟被他突围逃出。
他不死心,联络各地残兵反抗,这一点人打起来自然很吃力,从此景帝最喜爱的儿子,堂堂亲王就被迫像流寇一样转战,半月后他被手下出卖,为宁晏生擒。他的倔强抵抗引起宁晏兴趣,宁晏将他囚于天牢并没急着处死。
当日宁晏率禁军围剿杨予筹的时候,深宫中的景帝还以为盼到了救兵,直至司农卿黄鼎言冒死传信,他才知道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慌乱中黄鼎言劈开木门,景帝换上内侍的衣服仓皇逃走,临行舍不得杨冰纨,将她一同带走了。
走的匆忙,景帝身边除了杨妃,就只有黄鼎言同内侍数人,此时也顾不得尊卑,大家全都换上平民衣物,以泥土污染面容,趁着城门空虚逃出京都,日夜不停的向北奔走。这几人都是文弱之人,几曾受过这等颠簸,几日之后,才到江州地界,景帝就疲累的神智都有些昏聩了,黄鼎言只好勉强找个个民宅借宿,由于兵乱,这屋子空无一人,省了口舌麻烦。
睡至半夜,景帝忽然被一阵金戈激战声惊醒,他急忙出房,却见门外他带来的亲随倒了一地,随即两柄冰冷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万岁爷让奴才们好找,国公爷等你多时了,请陛下快些随我走吧。”
景帝环顾四周,见院内布满了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李玄良还拿着刀子等着,无奈之下,他只好哭哭啼啼上了车。李玄良立即锁好马车,押他朝城中驶去。
二、出逃
夜里李玄良被找到,黄鼎言故意装的吓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李玄良押他上马就几乎爬不上去,他是文官,李玄良没有在意。次日接近清晨的时候,他突然大声惊叫,好似马匹受惊不能控制一般冲向景帝的车,其实他早自靴中摸出暗藏的匕首,到了马车跟前就全力向车厢冲去,木板的车邦被他这样拼死的一冲撞破,他不顾自己全身被划的鲜血淋淋,只抓起景帝推到自己马上,叫着皇上快走!自己挥舞这匕首,疯了一样拦截围上来的士兵。
景帝只吓得魂灵出窍,哪里还策的了马?加上这匹马刚刚撞车受惊,他只有死死搂住马脖子低着头任由马儿乱闯,惊马力大,竟带着他突围狂奔,后面蹄声不绝,无数人追了上来。隐约听见黄鼎言一声惨叫,料想是死了,景帝被马颠的涕泪交流,也顾不上他,惊马甚快,那么多人跟着,却暂时没有追上来。
就这样一气奔出数里,忽见前面有一河挡住去路,水流湍急、河面甚宽,看着绝对过不去,景帝拼命勒缰,然而他那点力气哪能勒住惊马!马儿受阻越发发了性子,一个长跃就窜进河里,这一下竟然越过大半河面,离对岸已经很近了!只听一声长嘶,马儿落水时不巧正撞到水下一块大石,后腿骨卡擦折成两段,在岸上众人的惊呼声中把景帝抛到河里。
景帝一入水就大大的喝了一口水,岸上人见他拼命呼救,都慌了神,其实此地水深已经不足淹没他,只要他不慌张,完全可以站起来趟过去。然而他惊吓之下,只知道不停挣扎,李玄良忙率人策马跳进河去,可是没有惊马一怒而跃的力气,这些马匹连一半河面也没有跳过去就落入水中,识水性的士兵下马抓已经来不及,见景帝在浪花中打了两个滚就飘下去了。
这不甚圣明的天子也自有百神护佑,向下游漂移了不远,景帝就被一个浪花轻飘飘推到岸上,活动活动手脚,竟然毫发无伤!此刻再笨他也知道应该快跑,于是拼命朝路深林密的地方逃去。他平时从一个宫门到另一个宫门都要乘辇,什么时候做过这么长时间的有氧锻炼?运动过量,气喘的简直肺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了。也不知跑了多久,景帝精疲力竭,终于支撑不住倒在路边。过了片刻,又见前方马蹄扬尘,有一群骑兵朝他奔来,景帝吓得几乎昏过去,强支撑身子想逃,可是那队人马已经看见他,更快的奔过来,他两条又软又累的腿怎么能跑过马?景帝心想此番只怕当真要命丧于此了,不由脸色一片死灰。 的
等那一行人奔至他身边,他才看清他们并不是禁军,穿的是民勇军的铠甲,为首一人下马朝他一揖问道:“先生可是自梁河河畔来?”
景帝哆哆嗦嗦,哪里敢轻易道出自己身份,只道:“我我…我是往来于江州与预州之间的商人,路遇抢劫,所以逃避至此。”
那人打量他片刻,再道:“先生看起来不像商人,我是江州团练使汪幕函,英国公王敢大人已于三日前秘密来到江州,联络得司农卿黄大人救援皇上。今早国公爷得到黄大人飞鸽传书,称皇帝陛下江边遇袭,所以我立即领兵前来相救,先生一身是水,这附近能没过人的河流只有梁河一条,请问您可曾见到别人?”景帝这一个多月来连遭巨变,已经不敢轻易相信别人,虽然他说的很有条理,却还是不肯承认。汪幕函越看他越像,不肯放他走,也不敢无礼,只好派人去请王敢来辨认,王敢中午时分赶到,见了景帝只看一眼,就放声大哭拜倒于地,汪幕函见状忙带部兵下拜,景帝见他说的原来是真的,也放心下来,想起连日忧心,不由也大哭起来,随后被汪幕函接到江州暂时安顿。
宁国公宁晏做出此等谋逆之事,又怎么肯平白放走景帝!他立了第二个傀儡皇帝,太子宁萿继位。以他的名义发出诏令,追讨祸国殃民的景帝,让百姓看看,太子面对自己的父亲都能大义灭亲,那必是景帝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太子从杨予筹夺宫以来即被囚禁,待遇比之乃父尚且不如,此刻饿得头昏眼花被从牢里拉出来直接套上黄袍,自己行动尚不自由,这下达诏令之事哪里还由得了他做主?宁国公这个平日里对他还好的舅舅露出真面目是如此可怕,太子本性就懦弱,这个皇帝当的他战战兢兢,难过无比。
再说景帝得到江州民勇的保护,以为可以无事了,可是民勇无论从人数上还是素质上都远远比不上禁军,与宁晏的禁军对决三次皆是败北,景帝吓得无论如何不肯呆在离京都咫尺之遥的江州,甚至独自半夜自州府出逃,王敢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兵护他北撤。
其实江州由于离近京师,城墙又高又坚固,是很利于防守的,如果景帝能坚持据守江州,宁晏的禁军一时攻不进来,被杨予筹派出去的兵士必定得到消息,陆续回来支援,加上宁晏名不正言不顺,日久难免生变,形式大有可为。他这一走就不得了了,民勇本来缺少锻炼,靠的是一腔勇气,这一仓皇出逃,顿时如同丧家之犬。几日下来走失的人数损失已经有不少,陆续回来的十六卫军和各地士兵们只有少数找到皇帝,并入这个名义是保皇,实际上是逃亡的部队,王敢自称这支紧密保护在皇帝周围的军队为禁卫军,区别京都中叛变了的禁军。然而十六卫军中还有许多将领怀了异心,借勤王之名壮大自己的势力,只管招兵,却不肯归入逃亡大队。甚至派兵拦截欲抓住景帝的也有不少。景帝这次逃亡可吃足了苦头,他屡次在夜间被王敢叫醒,随大军昼夜颠沛,日日饱受惊吓。
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糟糕,这一日黄昏堪堪到达沛江附近,就传来江淮制置使刘广兵败,宁晏已经追逼至不足百里的消息,紧接着江州统治成任喜路遇新近崛起的大匪丁巴郎,近万人被竟被几百贼寇击退,所率士兵逃了个干干净净,只有成任喜一人回来了,把个贼首丁巴郎形容的天神一般高大英武。近半年来流寇四起,这个丁巴郎叛乱不过是中小规模,成任喜固然是夸大事情来掩饰他的无能,可是也反映出当时景帝身边的士兵已经没有斗志的现实。
耽搁这片刻,就有人传言听到追兵的号声了,王敢和汪幕函无奈,只好催促景帝度过沛江暂避,景帝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只是逃走最合他心意了,赶忙答应下来。
见到景帝登舟过江,军中顿时大乱,不知谁喊起来:“皇上走了,我们要死了!”立时全军沸腾如潮,没了分毫秩序,都争着向船上涌去,为数不多的几艘军船瞬间被一干兵士塞得满满的,争执推搡间被踩死或被刀枪所伤致死的人不计其数。许多士兵上不了船,就向皇帝所乘的主舰奔去,意图挤到这艘大船上。
景帝吓得只是大叫,王敢仰天大哭,无奈喝令开船,霎时岸上哭声一片,没来得及上船的拼命向前挤,船一开动前面的人就纷纷被挤落水中。沛江近岸处一时听不见别的,只有惊人的扑腾声充满天地,更有无数士兵巴住船沿不放,随着船向江内驶去。
船上本来已经严重超员,哪里还经得起这么多人挂在外面?终于有一艘船在这么多人的摇晃中扑腾翻了过来,兵士落水,皆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此地叫江州,就是因为有这条波涛广阔的沛江。丰水季节这条江宽达三里,水流湍急,江面上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这实在不是人力能渡过的天险,落入水中有死无生。见到船翻,剩下其余船上的士兵一起大声呵斥巴住自己船边的人放手,可是放手即刻没命,这话哪个会听?反而人人巴的更紧,更有无数人试图爬到船上,这样一摇晃,船只个个不稳,眼看全要颠覆。
一船上的统治急了,抽刀猛地砍下一只手上的五指,被砍的人随着惨叫跌入江中,其余人纷纷效仿,血花在刀下四处飞溅,不住有人扑通落江,第二日的太阳便在震天的哭嚎声中徐升而出,金黄的光线映照下,沛江广阔的江面上满满浮了一层人的手指头。
这章交流用,不算字数
很想和大家聊聊,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欢迎有各种不同意见。
这一部分里四个男主是按照出场顺序,也就是青瞳认识他们的先后顺序排名的,不是按照结果,也就是归属来排列的,所以,除了死了的,谁都有可能,(*^__^*) 嘻嘻…所以结果还得猜测。
来分别看看这四个人吧,
离非:离非是一般言情小说里标准男主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那么不喜欢他。其实他是一个温文尔雅,谦虚有礼的书生摸样,也会帮助别人,也有正义感,甚至在有限度还有一点冲动,大家试想一下,如果这事一本温馨言情的小说,离非做一号男主,不算离谱啊。他的悲哀就在于出身不如周远征和萧图南,也不如后面出现的任平生。
也许大家觉得奇怪,说离非不如萧图南那是一定的,不如周远征就在两可,勉强说可以,为什么说他还不如江湖草莽任平生?我这里指的不是地位,而是身份带来的限制。
萧图南就不用说了,周远征也好,任平生也好,在他们的生存环境中他们都是可以决定自己要做什么的人,都是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的人。所以他们可以真诚的、真实的决定自己的态度,和青瞳相处时他们能决定怎么对待青瞳。
而离非显然是不行的,他的身份十分尴尬,太子欺负青瞳的时候他没有办法,皇帝关起青瞳他没办法,青瞳嫁人了他更没有办法。所以他看上去畏畏缩缩,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让他变成冲动的周远征他早死了。死了与青瞳也丝毫没有益处。
所以,这个人就只能这样存在,在那章他不肯和青瞳一起走的时候,很多人觉得他不值得爱,青瞳对他的爱恋那么深厚,为什么得不到他等量的回报?
我个人认为,爱是不能等量交换的,谁对谁更好一些都是出于自愿,如果是真的爱,那么她的出发点也不是要回报,所以不能怪离非。周远征那么爱青瞳,青瞳也没有回报什么啊。你让别人伤心,别人也让你伤心,这件事情上是无所谓公平不公平的。
至于离非另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他似乎无能,大家都爱慕英雄,没有人喜欢一个没有能力的人,这一点实际上也是因为我设计了一个大环境,发生的基本都是大事,所以离非没有用武之地,以后他会有一些作用,但是比不上青瞳萧图南等OSS发挥的作用,如果是标准宫廷文,那么离非的作用应该不小,而且,我为了让男主们性格区分明显,离非被我设计成最弱的性格,(不然他活不了,既然他想活着后面还出来发挥一点作用,他就忍着吧。)但是弱小如他,也会在狼群满山的时候拉着青瞳跑,也会勇敢的说出自己的心意。
总之,这不是离非本身人品的问题,各种环境造成了他的弱,我还是觉得,离非也是值得爱的,这是个人看法,欢迎大家提出不同意见。
下一个,周远征:
周远征是个热血男儿,如果他不死,青瞳和他一起生活在边关,应该是最幸福的选择,(但是要刨除青瞳不爱他的前提,假设青瞳爱他。)因为青瞳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肆意挥洒自己的一切才能,所有人都欣赏她,喜欢她,也关爱她,她什么都有,爱情友情亲情,还有无与伦比的个人成就感。这才是一个女人的最高境界!
谁有周远征对青瞳好?他丝毫没有求回报,却愿意将生命都付出来!他是那么坦诚那么纯粹的男子,可惜,这么干净的人注定是悲剧,不然故事情节也进行不下去。要是周远征和青瞳生活在一起,青瞳在回去和离非叽歪,我更受不了。
故事停在周远征这里再没有离非的事了那也说不通,周远征没有萧图南那样的手腕,不会出那样的诡计,那青瞳哪能那么容易移情别恋,所以,还是让他干干净净的去吧,言情的部分别人继续,你热烈的代表雄壮吧。
写他死,我无比伤心,所以尽量减少笔墨,让他的形象模糊一点,免得大家跟我一起伤心。但是周远征,是值得爱的。
再下一个,花样多多的萧图南。
这个身份地位终于可以和青瞳一拼了,他的性格可以想像,该是多么自负骄傲,同时阴险。但他有一个不能抗拒的致命优点——能力。
我们都爱英雄,这是人类本能,终于有一个能力上能配得上青瞳的人了,他的气势终于可以毫不弱于女主了,所以,他们看上去最相配。因为他们的故事纠缠好看,所以大争里他们还要纠缠很久。这个不需要太多语言描述,也不需要我来给他争取,萧图南无疑是值得爱的。
最后一个,任平生,这个…佛曰:“不可说”
因为现在说了会透露剧情,但是前面已经有他一个侧面出现的场景,就是在离非写的诗词中,任平生杀了催赋税的差人,一手提着五个血淋淋的脑袋,一手拿着长剑,到了公堂上把五个人头扔在县太爷的桌案上,要自首。大家联想一下他的性格吧,这四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我个人认为,任平生,也是完全值得爱的。
最后青瞳归属与谁,也和值得不值得无关,他们每一个人都值得,各种际遇造就了种种事情,也许有天意和人心两种力量在作用吧。
三、饥民
青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南下的。
临别时乌野留下两匹马,却都是青瞳认识的。一匹通体雪白,只有后臀和右边后腿不规则的分布着浅红色的斑点,就像打翻了一盒胭脂,这是箫图南自己的坐骑,名字就叫胭脂。
另一匹全身皆黑,乌油油的没有一点杂色,胸阔腿长、竹批入耳、全身筋骨嶙峋突兀,硬的好似可以从外面看的见骨头的棱角,这是箫图南给她找的坐骑,青瞳给它取名砚台。
西瞻一向以骏马出名,这两匹又都是万中无一的良驹,东林王曾愿意用三座城池交还胭脂,箫图南也没有答应,现在却送了自己。青瞳看着胭脂,不由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趁她昏迷,这只手的手心里被箫图南纹了一只鹰,颜色很淡,和肉色差不了多少,加之是在手心里就更不显眼。不特意翻出手掌给人看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连青瞳自己都是好几天以后才发现的。
只是这刺青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只要她一激动,血脉运行,那只鹰立即会变成红色,和箫图南军旗上的图案一摸一样!青瞳苦笑,他什么意思,表示你是我的,盖个印章?
有了这两匹千里良驹,青瞳和花笺的行进速度非常快,云中一千多里路程,只两天多就走完了,可是越走,青瞳心越往下沉。这一千多里路途,她们竟然没有看见一点活物!不但没有人,也没有鸡犬,没有鸟兽,甚至没有虫蚁!只有一些残垣断瓦的破败民居孤独伫立,显示这片土地曾经有人居住。
秋风萧萧,天色一直半阴半晴,太阳在云层里探出惨淡的白脸,晃了一下又缩回去,地面上的草根都被人掘出来吃光了,树皮也被扒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枯死的树干还勉强立着,只是早失去木质的淡黄色,灰蒙蒙的和泥土没有两样。一阵风儿吹过,得不到小草摇摆相迎,只得在地上滴溜溜转个圈,就回去了,越发显得这天地萧杀冷肃。
这里曾经是她奋战的地方,呼林关、渍水、东西战营、上扬关…一年以前这些都还在。如今却只剩下空空的城池了,云中大地啊,我不在的这一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
她们就这样默默前行,又走了两日才渐渐见到一点青草绿地,路上陆续出现一些饿死的尸体,不知为什么,在经历了死一般沉静的云中以后,这些死尸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恐怖了。花笺心情也自沉痛,可是跑了这么长时间,她实在饿了。
“青瞳!”她叫住走在前面胭脂马上的青瞳,道:“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你饿不饿,吃一点干粮吧!”
青瞳胃里像被沙石塞住了,一点也不饿。她摇摇头,却见花笺脸立刻垮下来,想必是她饿了,于是道:“你上午给我的干粮还剩下一些,我够了,你自己拿着吃吧。”
花笺答应着捡了个坡地勒马停下,好容易跳下马来,揉着脚道:“砚台跑的确实快,只是很咯人,我全身都麻了!”
青瞳也下了马,道:“不是它筋骨咯,是跑的不稳重,砚台才两岁,性子还有些顽皮呢,一会你骑胭脂吧,胭脂跑起来稳的多了。”
花笺赶快摇头:“这马除了你和阿苏勒,还让谁碰过,我还是算了吧,万一咬我一口怎么办?”
青瞳叹气不语,她没觉得胭脂有什么脾气,马儿对她就没有拒绝过,花笺说一定是箫图南吩咐过了,可青瞳觉得马儿是可以理解人的感情的,别人因为箫图南的缘故,对它有些怕,只有自己是真的喜欢它,胭脂能感觉的到,它每次看青瞳的目光都很柔和。
花笺活动了一会就去砚台的背上试着掏干粮,可惜包袱上一次被她绑的太紧,半天打不开,只好解下马那个巨大的包袱,一边掏干粮一边道:“当初乌野留下这么多粮食,我还想着真是累赘,不过几天的路就到呼林了,哪用得着这么多这个啊?还好你不许我扔下一些,我们这都快出了云中了也没看见能吃的东西,看来关中六省这次蝗灾真的不轻,现在我倒是要担心这些东西够不够了,要是整个关中都像这样,我们还得省着点吃呢。”
她拿出一个雪白的馕饼分成两半,饼子干的一点水份也没有,花笺皱皱眉头,又去马上解下水囊。她刚一转头,突然听见一点奇怪的声音,像是人被扼住喉咙发出的挣扎,却比那种还要尖细一些。声音是从地上发出来的。
花笺一低头,就看见一只枯瘦的小手冲她伸过来。那只手瘦到了极点,简直不像人手,而是像是什么鸟的脚爪。只有一层黄黑色薄薄的皮紧贴在手骨上,把骨骼的形状勾勒的清清楚楚,一根一根枯树枝一样竖着。突出来的指节,瘪下去的指骨都一丝不苟,甚至两个指骨相连的一点缝隙都让外面的皱皮像刀划过般凹下一道痕迹。让你觉得,如果把这层纸一样的薄皮撕开,看到的一定是不带一点血肉的森森白骨。筋络和血管像垂死的蛇,半瘪着胡乱纠结在一起,爬满整个手背,正随着手微微颤动。
花笺吓得叫了一声,手的主人也微弱的呻吟一声,颤抖着抬了一下头,原来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这孩子身上没有衣服,皮肤的颜色和泥土几乎一摸一样,所以他一点一点爬过来,花笺也没看见。
他的脸完全就是骷髅,肚子却高高鼓起,花笺不敢再看,将手中半个饼递到他一直拼命伸出来的手里,其实她知道,这孩子饿成这样,怕是救不活了。
一千多里路下来,就看见的第一个活人居然是这样的,花笺难过的回过头来,可没等她悲悯的心情平复,这一转身又是一声惊叫,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贴上一个老妇,离着她的脸只有几寸距离,她昏黄的眼睛在瘦的只剩骨架的脸上异常大而恐怖,正死死盯着她手中另一半饼子。
花笺吓得一扬手把饼子扔在地上,随即语无伦次的道:“对不起,我没看见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再去给你拿一个干净的。”那老妇野狗一样扑到饼子上,连拿起饼子都来不及,直接伸嘴就连着泥土一起啃起来,根本没听她说什么,还管什么干净埋汰。
花笺这边正在罗嗦,却见青瞳脸色大变,高叫:“花笺,快过来!”
花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许多饥民,一个个悄然无声,就像土地里挺起的僵尸,这些人个个睁着浑浊的眼睛、摇晃着骨架一样的身子,朝她围了过来,嘴里含含糊糊的祈求着,无数只死人一样的手伸向她。
花笺吓得大哭起来,青瞳冲过来拉了她就跑。这些僵尸一样的人跑不过她们,有些一跤就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然而远处影影绰绰,不知多少人围了过来,个个都是那样僵硬奇异的步伐,个个都是这样伸着绝望的手。花笺恐怖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连害怕也不会了,越是紧张,双眼越睁得老大,连眨一下都不会了,双脚好似不是她自己的一般,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两手紧紧扣住,只在青瞳的拖拽下踉跄前行。
到处都有人阻拦着她们,许多骨头一样的黑手都攀上她们的身体,硬邦邦的如同木耙子,倒在地上的人也试着去抓她们的脚踝,只是这些人过度饥饿,被她们一挣就甩开了,然而更多的手伸出来扣住她们,耳朵里全是含混的分辨不出的祈求声。这般景象成了她的梦魇,直到很久以后,她还会梦见被这样的生物追赶着无路可逃。
“扔掉干粮!花笺,扔掉你手里的包袱!”青瞳在她旁边大叫,见她没有反应,干脆用力将大包袱从她僵硬的手里扣出来,狠狠甩在身后。
只听得一阵嚎叫,这些人舍了她们两个,拼命的扑向包袱,远处都已经倒在地上的人也有一些抬起头,挣扎着爬过来,花笺嫌太过硕大的包袱很快就被这些人的身体掩住,后来的扑不进去,嚎叫起来,用力撕扯前面人的背,只片刻,最先扑上去的人个个背上血痕累累。
可是没有人在乎这个,人们已经麻木的不觉得疼了,一个人的手臂被后面几个人合力掰过来,黑手上的白馍馍立即被抢去了。另一个人的手又被拉过来,这是个老男人,手掌宽大,他五根枯柴一样的手指尽力扎开,紧紧护着干粮不放。
毕竟是男人,尚有一点力气,好几个人也没能扒开他的手,黑手缝中露出的白色太过诱人,一个饥民忍不住一口咬上去,这人一声惨叫,手指被咬下一截来,那饥民恍若未觉,连手指带干粮吃进嘴里,白森森的指骨在白森森的牙齿间翻腾,咬得咯吱吱响。
花笺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很想晕过去,可偏偏就是清醒着,青瞳抓着她的手尽力的跑,花笺脚下轻飘飘的跟着,被她扯的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山坡上的两匹马也被饥民围住,胭脂感受到了危险,一声长嘶,全身的毛似乎都蓬了起来,对这些生物发出警告。一匹马竟然也大有威势,所以大部分的饥民都向砚台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