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望发出“哈哈哈”只有声音没有表情的怪异笑声,原来,爱情如此伤人,难怪她选择一死了之。
帅望瑟瑟发抖,不!不!我不要那么想,我不要这样想!
帅望轻声:“冷静,冷静!”
他慢慢坐起来,双手掩面,深呼吸,深呼吸。平静下来,平静下来,是的,她说过了,我同意了,她说过了,我们现在不能结婚……
内心怒吼,可是她没说她要同别人结婚!
政治联姻吗?
你用一生幸福来赌……
不不,帅望再一次笑出来,不是,如果芙瑶失败,还一生幸福,连命都没了,还一生幸福。
帅望慢慢放下手,整个人沉下来,我连她的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还谈什么一生幸福。是的,她自己选择了冒险,可我,也选择了不为她做一个奴颜婢膝的臣下。
帅望呆呆地,她应该同我说明白。
如果她同我说明白,我怎么选择?
如果芙瑶说,要么现在结婚,要么我嫁别人,我会如何选择?
帅望慢慢缩起肩,呆呆地,不!我不知道!
即使我决定娶她,也有一天会转身离开吧?
她为李昭光哭过,可是,在未来,她会无数次下令杀掉她的敌人她的反对者,她不会再哭。而我,会在厌恶与自责中离开吧?或者,变成一个帮凶?

马蹄声,帅望抬头,逃走的马,又走回来了,帅望苦笑,坐着不动。那匹马,散着步,啃啃地上的草芽。
帅望呆呆地,劝慰自己,没什么,她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都一样痛得要死。
没什么,人人都会失恋。
全国举哀,于我的疼痛何补?
没什么,早晚会过去。
是的,早晚会过去,只是现在很痛。
没什么,反正也死不了……
韦帅望内心无望无助苦恼万分地回骂一句:“滚你娘的……”想起来这是自己骂自己,只得长叹一声,看看自己的两个拳头,无论如何,得包起来。
哗,好痛,人家别的英雄豪杰用拳头打完墙好象都没啥包扎问题。韦帅望痛到不敢动,看看马背上的水壶,呜咽,我的妈呀,会痛死的……
冷水淋到手上,韦帅望呲牙咧嘴,心里一个声音幸灾东祸地问:“下次你还敢不敢?”
帅望纳闷了,你他妈是谁啊?好象没你事似的。然后叹息一声,我大约是快疯了,正自己同自己聊天呢。
石头灰土镶到肉里,水冲不下,帅望伸手碰碰,咝,痛!这样子上药是绝对不行的,没办法,只得舌头舔舔,把灰土吐掉。
帅望叹气,躲到一边舔血疗伤,多形象。
抹上药,疼痛稍止。

韦帅望拉过马来,爬上去,这回没力气再嚎叫了,高贵地沉默了。

姜绎思前想后,考虑梅家的提亲。
萧贵妃走过来,含笑:“听说有人给公主提亲?”
姜绎回头,萧蓉将件长衣披在他肩上,微笑:“不知是哪家公子。”
姜绎道:“章尚书为梅家提亲。”
萧蓉问:“是公主的近侍,小梅将军?”
姜绎点点头。
萧蓉沉默一会儿:“臣妾虽然鲁钝,也知道太子是因暗害公主被废的,梅家的女儿嫁给太子,梅老将军不帮太子,倒帮着公主,皇上觉得,这奇不奇怪?”
姜绎默然,奇怪,怎么不奇怪。
萧蓉道:“想是因为梅欢与太子夫妻不和,梅昭辰是怕太子要灭他满门的戏言成真吧?他那边不顾嫌疑出首了李环,马上就向公主提亲,公主也允了婚事,皇上觉得,这是不是里面有什么奥妙?”
姜绎沉默不语,只觉得悲凉,又来了。
萧蓉道:“臣妾这些年来,从没向皇上说公主一个字,臣妾一向觉得公主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她为皇上分忧,为国家效力,臣妾一直很敬佩。可是太子这件事,却让臣妾担心。公主当然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太子却起了猜疑。臣妾想,如果有一日,绌儿长大,他兄妹又如何相处?公主诚然没有做错什么,以她的身份却不该做这些事,古语说,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否则,就是僭越。公主即不是储君,也不是大臣,整日扑在国事上,让真正的储君如何不心疑?皇上想,这废太子之事,芙瑶是不是也有两分地错?”
姜绎沉默。
萧蓉道:“当日李环身为宰相,一门皇亲尚且落得这样下场,臣妾,不能不为绌儿担心,皇上,我一个出身低微的弱女子,日后该如何自处?”
姜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萧蓉含泪跪下:“妾身知道芙瑶是皇上爱女,可是绌儿也是皇上的幼子,皇上不看臣妾的薄面,看在绌儿的份上,皇上给臣妾指条生路吧。”
姜绎良久道:“朕不过一时偷懒,让孩子替我批了几本折子,你不必危言耸听,下去吧。”
萧蓉退下。

那根刺,却留在姜绎心中。
一点没错,太子不能容芙瑶,小皇子一样不能容芙瑶,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小芙瑶虽然从来不当面说太子的过错,废太子之事确是因她而起。芙瑶也没说过姜绌的错,可是姜绌如果出手,后果同姜弘一样。
可是,他能怎么办?
支持芙瑶,姜绌也是他亲生儿。
限制芙瑶?等于判了芙瑶死刑。
新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姜绎悲哀地想:这也没什么,原来是两个儿子之争,现在也不过多了一个女儿。
苦笑。
皇家常事。
即使真有谁表现兄友弟恭,也不过是做戏,兄友弟恭的一旦上台,立刻弑兄灭弟,隋炀帝更是连姐妹都不放过。
姜绎看着窗外,如何才能两全。
恐怕不能。

芙瑶伏案良久,微微头晕,小青过来:“怎么了?公主累了吧?”
芙瑶苦笑:“没事。”他妈的,毛病来了,凡是不信邪的,最后都会发现,意志力是打不过肉体疲惫的,而怀孕,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累了可以挺着,头晕了也能挺着?好,那么,呕吐呢?你也能挺着?

梅子诚拎个食盒子进来,微笑:“梅欢煮了点东西,死逼着我带给你喝,公主见笑了。”
芙瑶笑道:“我见笑什么?”
梅子诚道:“公主什么没见过,梅欢这个野人献宝似的,非要公主尝尝她的手艺。”把各色糖水从食盒子里拿出来。
芙瑶一见糖水,顿时窘红了脸,忍着脸上燥热微笑,说声:“有劳了。”叫左右:“你们来也尝尝。”
梅子诚见烛光下的芙瑶一张粉嫩的面孔,不禁也窘了,嘴里忍不住骂一声:“死梅欢。”
芙瑶一见梅子诚脸红,自己倒平静下来,笑笑,拿起一碗糖水尝尝,想不到,居然香甜可口,一碗糖水下去,人也舒服了,头也不晕了,芙瑶惊诧而笑,原来,这头晕,竟是饿的,她以前可没这毛病啊。
芙瑶笑道:“梅姐姐好本事,真是文武双全,上得战马,入得厨房。”
梅子诚听芙瑶夸梅欢,心里也高兴,微笑:“她说你要喜欢,她天天煮给你喝。”
芙瑶笑道:“怎么敢这样劳动姐姐。”
梅子诚笑道:“她简直闲得不知该干点什么好,天天在家拉弓射箭的,也不象个样子。”
芙瑶不由得轻轻点梅子诚一下子,被你妹妹拿下马的小子,还好意思用这种口气说你妹妹?
梅子诚全无觉察,还笑道:“一个女孩子……”
芙瑶笑道:“等我让梅欢也带一营兵将,看看女孩子带兵有何不同。”
梅子诚哽住,半晌,只是笑。

说话间,外面人报:“韦太傅到!”
梅子诚一惊:“韦大人怎么……”深夜造访公主府,恐怕不合礼仪吧。
芙瑶一摆手:“有请。摆驾相迎。”
这边一声请,韦行已经站在门口,面沉似水,盯着芙瑶。
芙瑶忙过去,先施一礼:“太傅大人,不知大驾光临,迎接来迟。”
韦行目光一扫闲杂人等:“你们出去。”
公主府一干人等,明明知道韦大人不过是臣子,没有在公主府下命令的道理,可是,从梅子诚开始,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不出去。

芙瑶一笑:“太傅里面请,坐下说。”
韦行皱着眉:“我听说皇上准了你同梅家的亲事?”
芙瑶点点头:“太傅的消息没错,刚刚行过纳采之礼。”
韦行没有表情,可是一双眼睛竟然露出杀机:“我记得皇上已经准了我儿子的求婚。”
芙瑶平静地:“太傅记错了,令公子当着众人的面说十城之聘只是戏言,相信太傅也听到了!”
韦行大怒:“你!帅望只是说,他要回去商量,聘娶之礼,本就不是一句话的事,难道不应该同长辈商量之后决定?”
芙瑶缓缓垂下眼睛,良久:“太傅说得是,只是,婚姻大事,本应听父母之命,帅望视冷家掌门如父母,父母不赞成的事,他怎么好违背。”芙瑶抬头一笑:“芙瑶不想他为难。”
韦行怒吼:“胡说!你不想他为难,就——”良久:“背弃他!”一只手已经握在剑上。
芙瑶道:“帅望走时,我同他说过了,让他不必以我为念,他可以同你们说,十城之聘只是个玩笑。他同意了。”
韦行惊愕:“他同意了?”
芙瑶点点头:“太傅可以去问他。”
韦行摇摇头:“不可能,他是回冷家求得掌门准许,你们,一定有什么误会。”
芙瑶微笑:“帅望就算离开冷家,他也不会入朝为官,这不合他的脾气,也不是他擅长的事,太傅为他着想,忍得一时之痛,离开我是海阔天空,天下好女子多的是,芙瑶不值得令公子牺牲家人亲情自由前途。”
韦行沉默,没错,这个女人会让韦帅望再不能回冷家,与武林绝缘,从此以后,身陷仕途,如龙在浅滩。
什么样的人,也不值得另外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韦行转身,又停住,回头,看着芙瑶。
十几岁的少女,有一副恰到好处完美无瑕的好笑容,可是这笑容,这一次同上一次,无论细节还是程度,都毫无变化,韦行冰冷的目光盯着那张不变的笑容。
芙瑶的笑容正在慢慢失色。
累了,笑容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
不再笑的脸上,只余下疲惫。
然后,年轻的眼睛里,留下淡淡的悲哀,那点悲哀,却驻在眼底不去,慢慢变成了一个印渍,浅淡,陈旧,却洗不掉。
韦行缓缓问:“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芙瑶再一次微笑,没有回答。
韦行点点头,蠢货,如果你现在都不能咬着牙说你不后悔的话,你恐怕是后悔定了。

 


147,如何说再见(改)

  147,如何说再见(改)
芙瑶坐在窗前,风微凉,从面上拂过,水一般温柔清凉。
初春的微凉与气息。
这一刻,内心很平静。有时候,悲哀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如果你曾经愤怒委屈懊悔内疚,你就会知道,悲哀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平静,沉入深海般的平静。

悲哀让人平静下来,芙瑶前所未有的审视自己的生活,我曾经爱过谁吗?从来没有。因为知道自己是没有权力眷恋任何人的。十几年来,芙瑶最恨的事,可能并不是母亲的离弃,而是乳母被逐。
芙瑶六岁时一场大病,虽然缺医少药,至少乳母是自幼照顾她大的,身边还有亲近的人。姜绎自巡游回宫,大怒之下,连芙瑶身边的人一并处罚,大大小小宫中女官侍卫,几乎全部驱逐。
有人在乎六岁孩子忽然间亲人全失被扔到一群陌生人里的感受吗?那幼儿沉默下来,别人只觉得这孩子越来越乖巧懂事。
芙瑶静静地想,我爱过任何人吗?六岁前,我眷恋乳母,然后,再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帅望呆呆看着她的表情特别可爱,所以,那个狂妄小子的怀抱特别温暖。芙瑶微微弯起嘴角,真诚坦白的小子,直接承认初吻一点味道也没有,还有挨了一耳光之后那个惊愕委屈啊,坏小子,芙瑶苦笑,她喜欢坏小子。
一定是有什么古怪,光是想他的样子就会微笑,芙瑶微叹一声,这绝对不正常,她也思念过别人,别人的面孔绝对不会让她微笑,只会让她痛苦,让人痛苦的事,很容易就浅尝辄止,人是会自我保护的,让你痛苦的人与事会渐渐被记忆抹掉。可是记忆中的快乐却一次又一次提醒你什么叫渴。
一次次在记忆里享受虚幻中的快乐,让人觉得渴。

梅子诚看到窗棂格子前的芙瑶,沉静如水。
梅子诚对公主一向敬重有加,不过,因为自家有个强悍妹妹,他对于强势的女子倒也十分习惯,再强势的女人在身边,他也习惯性地关怀照顾,当下过去关了窗子:“公主,要是喜欢呼吸新鲜空气,我陪公主去园子里走走,窗缝里的风硬,吹出病了。”
芙瑶猛地被人打扰,微微不悦,听了梅子诚的话,倒笑了,起身,接过梅子诚递过来的衣服:“好,去园子里走走吧。”
好大胆,宫里下人谁敢这么罗嗦,可是梅子诚这股子罗嗦劲倒是芙瑶从没经历过的,即新鲜又温暖。
下人没来得及过来,芙瑶自己穿衣服,梅子诚拎起衣服帮芙瑶穿上衣袖。出了门,小梅伸出手臂:“阴面地上还有冰,公主扶着点,别摔到了。”
芙瑶按着梅子诚的手臂,苦笑:“救命之恩未报……。”
梅子诚笑看她一眼,不语。
芙瑶微微不安:“子诚,这样对你,我实在是有愧于心。如果你有心仪的女子……”
梅子诚长叹一声:“子诚确有心仪的女子!”
芙瑶道:“我不介意你与那女子长相厮守。”
梅子诚半晌:“是韦帅望的兄弟白逸儿。”苦笑。
芙瑶“啊”了一声,笑了:“伤心人各自怀抱。”
梅子诚道:“白逸儿世外仙子一般,不是象我这样的人能得到的。”沉默一会儿:“看了梅欢的婚事,我也一早知道,我是不可能逃过同样命运的。公主许嫁,倒让我惊喜。”
梅子诚微笑:“公主解了我一家的困境,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公主要说有愧,子诚何以克当?”
满门人头换顶帽子,不可不换。
梅子诚喜欢白逸儿,一夜之缘,终身难忘。可是芙瑶公主一样令他敬爱,身份高贵,却无骄色,美貌又智慧,而且有情有义。芙瑶提起李昭辰之死,总是黯然自责,可是在梅子诚看来,芙瑶为李昭辰所做的,已经令他感动。谁会救自己的对手?没有可能救他一命的,芙瑶杀死李昭辰,罪名可大可小,她完全可以什么也不做,假装不知道,事后哭一场算了的。
梅子诚喜欢芙瑶的美貌,敬重芙瑶的为人,他愿意帮公主这个忙。倒是老梅内心有愧,他一直认为芙瑶不该干政,这女子心怀不轨,其心当诛。如今却不得不同公主结亲,以示对废太子再无幻想。让儿子娶个心存非份的逆臣,他觉得愧对爱子。可是章择舟既然来开了口,如果他拒绝,那真等于自寻死路了。
芙瑶前前后后抱歉愧疚地说了多次,梅子诚对芙瑶只觉得怜惜,全无怨恨。

梅子诚道:“帅望不似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公主是否同他有什么误会?”
芙瑶淡淡地:“是我不想嫁他。”
梅子诚诧异:“为什么?”
芙瑶拍拍梅子诚,无言。
子诚,我不是好人。

帅望站在墙上,离的很远,可是园子里幽静,声音传得很远。
梅子诚听到身后犹如树枝断裂般的声音,一回头,只见韦帅望站在墙头,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梅子诚却觉得空气中陡然吹起一股冷风。
梅子诚不禁上前一步,挡在芙瑶身前。
帅望站在墙头,沉默。
芙瑶轻声:“子诚,退下。”
梅子诚犹豫一下,因着芙瑶的命令语气,不得不遵令:“是!”

帅望缓缓走过来,微笑:“不想嫁我?什么时候决定的?”
芙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梅子诚:“你且回避。”
梅子诚道:“公主!”担心,芙瑶抬起一只手,不必多言。梅子诚只得退下。
帅望笑了,这这这,这是你要嫁的人吗?这是你需要的人?你需要的,你想要的不是一个,克制地选择自己所需,好,我明白了,我理解。
芙瑶缓缓道:“你不想娶,我不想嫁,岂不两便?”
帅望笑容中慢慢眼睛鼻子发红:“我不想娶?”
芙瑶缓缓伸手,把帅望额上乱发拂开,微笑:“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何以为报,你说春宵一度。”
帅望呆了一会儿:“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不可能嫁给我!”我知道那不可能,春宵一度也是戏言,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守信……
心头一痛,啊!那就是……我们说好的回报了?韦帅望痛得差点没弯下腰去:“芙瑶!”面目都扭曲了:“芙瑶!”只是回报我为你所做的事吗?帅望缓缓吐出一口气“啊”,我错了,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只如此而矣,是我误会了,以为还有下半句(匪报也,永以为好),原来不是!
半晌:“那个时候,从一开始……”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嫁我吗?
刹那记起春宵一度时芙瑶那一脸的疼痛与悲哀,无限眷恋,依依不舍,但是悲哀。
帅望点点头,难道我觉得象献祭。点头,你,真是言而有信的守诚之人。
帅望轻声:“即使我求婚……”你也不会答应吧?
芙瑶苦笑:“我以为你明白。”帅望,何必再做那个假设,事实是,你没有。
帅望猛地抓住她衣襟,把她拎到面前,瞪着她,芙瑶!瞪着她,全是假的吗?不……
最悲哀的,并不是被人欺骗了感情,帅望的目光慢慢悲凉,不是,这个女人,她咒我一辈子忘不了她。她爱我,可是她即践踏我的感情,也将她自己的感情扔到地上踏进泥里。帅望点点头:“我明白,你同我的感情,我们面对的一切,我明白,所以,我没求婚,可是我说过我一定会娶你,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在努力……你,放弃得太早了。”
芙瑶沉默地看着他,衣领勒痛她,让她窒息,她只是静静看着那张惨痛的面孔,一向笑嘻嘻亮晶晶的那双眼睛,好象忽然间凝结成无底的深渊,原来所有的闪烁,都成了凝固的疼痛。
芙瑶缓缓伸手,轻抚帅望的面孔:“帅望……”
我渴望你,怎么办?
帅望慢慢松开手,瞪着芙瑶,良久:“你爱我?”
芙瑶慢慢点头,慢慢地:“是。”
帅望瞪着她:“可是,感情不重要?”
芙瑶再一次点头,更慢更慢地点头。
帅望呆站在那儿,看着芙瑶。
芙瑶还是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里,渐渐盈满泪水,然后,她咬牙,那泪水慢慢地干涸。
帅望抬起手,好象要给芙瑶抚去泪光,可是那泪光已渐渐消失,他好象想摸摸芙瑶的脸,却终于慢慢放下手,良久,轻声:“那么,恭喜。”宏图大业,小芙瑶要掌控天下,儿女情长与之相比,算个屁。
帅望点点头,做得好,就应该这样选择。秦皇汉祖若为女人折腰,岂不笑死天下好汉。
弯起嘴角,想露出一个微笑,却只感到撕裂般的痛。
帅望哽住,芙瑶的脚步从不为任何人迟疑停顿。疼痛与悲哀不过是人生路上必然忍受的荆棘。
帅望再次点头:“我明白了。恭喜。”
转身而去。

韦行看韦帅望一脸霉气地过来请安,猜他是去过公主府了,沉默一会儿:“梅府向公主提亲了。”
帅望看他一眼,沉默。
韦行道:“芙瑶说,她告诉过你,不必提亲,你同意了?”
帅望苦笑:“是。”
韦行大怒:“那还这副脸干什么?滚!”
帅望沉默一会儿:“是我同意,我不想当附马,她不想做冷家的媳妇。”韦帅望苦笑:“我该笑吗?”
韦行看着韦帅望苦笑的脸,无话可答,心痛孩子,可是孩子长大了,想要的东西不是一块糖,一个玩具了,黑社会老大也有办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别提小韦动辄就是运河军队城池与公主。韦行只得暗暗叹口气,再次重申他的态度:“滚!”别站在我面前让我心烦。
帅望道:“那么,我回去了。”
韦行点点头,滚吧,我可不想在皇家婚仪上看到意外。

 


148,如何不想你

  148,如何不想你
韦帅望进青白的时候,人已经醉得不能走直线了,摇摇晃晃一个园弧过去,靠在树上,笑。
不管谁同他说话,他都笑,伸手扶他,他就笑着靠过去,不肯走路,靠一会儿,回去接着折磨那棵树。然后慢慢顺着树滑下去,坐在树根底下,傻笑。

纳兰闻声过来,看到韦帅望坐在门前树下傻笑,立刻知道他是铩羽而归了。过去叫声:“帅望。”伸手想拉韦帅望起来,韦帅望已经快赶上纳兰高,人也壮实,冷兰过来一只手大约能拎起来。韦帅望一见纳兰,整张脸就皱起来,抽动着发出呜咽声:“干娘!”向纳兰扑过去,撞得纳兰一晃,纳兰忍不住骂:“混帐小子,你可真是丢人啊!”
帅望抱着纳兰的腿,抓着纳兰的衣服,揉搓得左一团右一团的皱皱巴巴的菊花纹,泪如雨下,喉咙里委屈地哽咽不止。
纳兰听得心中不忍,只叹声气,轻拍帅望:“好了好了,被人甩了,可是?”
帅望气苦,干娘你平时委婉得跟十二指肠似,凭啥对我这么直爽啊?嚎啕大哭。
纳兰叹气:“我知道,她选择逐鹿,没选择你。始乱终弃,不负责任。”
韦帅望是喝醉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与情绪,可是智力一点没打折啊,当下止住哭声,扬脸斜眼,你过份吧你?这时候你还讽刺我玩?
却见纳兰苦笑,一个回忆的表情,半晌长叹一声:“等你大了就知道了,她要是选择你,那就怪了。”
韦帅望气得鼻涕都要出来了:“你你你……”我跟你可不一样!老子是堂堂男子汉!老子不别人对我负责,气苦!可是老子那颗可怜的心脏啊,硬是愤怒悲伤与委屈。
韦帅望气道:“她会后悔的!”
纳兰笑道:“当然了,不信你现在回去听墙角,保证会发现她已经后悔了,那有什么用?”
帅望瞪住她,真的?
纳兰蹲下,给帅望擦去脸上泪痕:“姜绎后悔了几十年,有什么用?重来一次,他还是选皇位。如果不是,如果他选了我,他会比现在更后悔。”纳兰微笑:“亲王不得出京城四十里以外,你知道吗?如果他选了我,而不是皇位,想出城打次猎,就了犯了禁。别说他自己,就是我,也未必喜欢同他过一辈子软禁的日子。所以,帅望,原谅芙瑶的选择吧。如果让你在自由与芙瑶间选择,你也一样。”
韦帅望看着纳兰,瞪着眼睛,不动,一眨眼睛,泪水就滚下来,他扑过去,抱紧纳兰的脖子,哽咽:“你后悔了吗?你后悔了吗?”
纳兰静静地:“只是闲着的时候,会想起旧事。”
帅望大哭:“我不干,我要把她抢回来!”
纳兰叹气:“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帅望哭泣:“不要,再好我也不要,我就这个!”
纳兰忍不住笑:“是是,就要这个,不过,你喜欢同你师父在一起,比喜欢她多!”
韦帅望惨叫:“干娘!”沮丧至极,有纳兰这样的人在,连好好伤心一下都成了奢望。

纳兰笑,叫左右:“快把他拉开,抬到床上去,给他灌点醒酒汤,让他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