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人不退后已经难得,赤膊上阵实非他所长。
林世隆大叫一声:“击鼓,攻城!”
一通鼓后,潮水一样的南国大军拍向中京城墙。
鼓声,掩盖住林世隆的咳嗽声,咳嗽声中,一声细微的,不为人知的风声,林世隆的马,忽然间人立而起,正在咳嗽的林世隆,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众将忙过去扶起。
林世隆内心惊恐,不祥之兆!

远处,韦帅望正在骂黑狼:“你真无聊!”
黑狼道:“用不用今晚再去一次?”
帅望道:“兄弟,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黑狼淡淡地:“那些兔子是不是因为信你才死的?”
帅望一愕,然后失笑:“我的天啊,原来你也会说笑话。”
黑狼想,原来这就是笑话啊,你放心吧,损人我会。

林世隆被扶起来,再一次咳哮,声音越来越尖锐,呼吸越来越急促,田横急道:“传军医!”
林世隆觉得窒息,一摔之下,肺子好象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一时间却又咳不出,他感到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整个人缩成一团,拼命地喘息。

 


133,怀旧

  韩青疑惑:“冷迪是怎么回事?”
冷秋看他一眼,淡淡地:“正是,冷迪是怎么回事?”目光寒冷而讥讽。
韩青见冷秋话中有话,微微一愣,提起冷迪,他何尝不知冷若雪找到冷迪门下是何用意,可是他没让冷迪拒绝,倒托冷迪关照那孩子。他师父心里不痛快了吗?
冷兰大怒:“你装不知道!是要我说吗?”
冷秋阴森地转过头,瞪着她:“你说!”
冷兰道:“好!我就把实情说出来……”
“啪”的一记耳光,把冷兰打得跄踉一步,摔倒在地。
冷兰跳起来,就要拔剑,吓得韩青过去按住她手:“冷兰!长辈责罚,对与不对,能受则受!不得忤逆!”
冷兰一把甩开韩青:“长辈怎么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指着冷秋:“你以为你是——”顿住,涨红脸,热泪盈眶。
冷秋内心叹气,拿手指指我,应该把这根手指切下来。
韩青厉声:“冷兰!”
冷兰怒道:“你以为你是掌门,你说的就都是真理了!”
冷秋终于忍无可忍:“韩青,把她拿下!关黑牢,关到她认错!”
韩青惊叫:“师父!”不能这样!
冷兰“唰”地拔出剑来,怒吼:“你不就是要杀人灭口吗?”
冷秋刚要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在我们面前拔剑有用吗?
冷兰的剑,已经回过来贴在自己颈上:“人,是我杀的,韩掌门,你听到了,人是我杀的,我杀人抵命!”
冷秋吓得站起来,厉声:“住手!”
冷兰瞪着他,大眼睛里的刚烈与疲惫让冷秋恐惧,冷秋喃喃:“住手!”血,顺着冷兰嘴角流下来,刚刚那一巴掌,让冷兰脑子里轰鸣,让冷兰热血沸腾。
只有冷家山上的男孩子们才被打得那么皮,挨耳光,对小冷兰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受到侮辱,本能反应,拔剑相对。
冷秋其实还是可以教导冷兰小朋友,有些折辱,你不得不忍受,有些时候,你不得不屈服,他还是可以抢下剑来,把冷兰扔进黑牢,到她屈服认错。
可是看到那双烈性却已露出疲惫的眼睛,他知道这烈性折断之后,冷兰就再不会反抗他了。可是,这烈性折断之后,这双大眼睛里,就只剩疲惫了,那孩子的固执与骄傲都被剥夺之后,就象一个软体动物,被强拉出她的壳。
缩在壳子里是不对的,难道应该把贝从它的壳里撕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他不能实验一下,把她的壳子剥去,她是变得更坚强,还是立刻死去,别人的孩子可以实验,这个,是他亲生的。
冷秋苦笑,看着冷兰手里的剑,因为发抖割破了她的皮肤。
雪白皮肤,银剑,鲜血。
冷秋缓缓道:“韩青,同芙瑶说,冷迪是冷家人,能放则放,不能放,我们冷家人自己处置。”他也累了。
韩青吁出一口气:“是!”
冷秋转身离开。

韩青回头看着冷兰:“兰儿,只有亲生父亲,才能拿死亡来要胁,所以,你想想,亲生女儿,应该怎么对父亲。”
冷兰缓缓放下手中剑,脖子上的血,缓缓流下来,染红衣襟,冷兰轻声:“他给予的生命,我愿意还给他。掌门转告他,我很期待那一天。”
转身而去。
韩青呆了,如果孩子不觉得你给予的生命美好,那么,给予生命,是否还是恩惠?
人生很沉重,对于被父母宠坏了的孩子来说,人生格外沉重。

冷兰沉默着往回走。
没有表情。
不哭。
小时候也是动辄大哭的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只是沉默的?人,其实很容易就疲惫了,沉默,才是正常的。
象韦帅望那样,仍然有大哭大笑的力气,才是不正常的。

冬晨不安地踱步,冷若雪沉默着望向窗外,许久,终于轻声:“对不起。”
冬晨站住,沉默一会儿:“冷兰会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
冷若雪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呵,是,小时候,她也这样,会替我们向父亲争,她……”不算好姐姐,会动手打妹妹的,当然不算好姐姐,又急躁又任性,可是冷若雪也知道,冷兰会很简单地认为,雪儿是我妹妹。这就足够的原因与理由。
冷若雪看着窗外,眼泪从她带笑的脸上滑落,良久,她说:“我不会再查了。”不管冷兰干了什么,就这样吧,只要没人把证据放到我眼前,就这样吧,我宁可一辈子不知道真相。
冬晨没有回答,是的,不必查了,他已经知道答案。

冷兰回来,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已经因为半边面孔青肿而扭曲了,嘴唇麻木,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嘴角都是血。刚刚太激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脖子在流血,她只觉得脖子有点痒。
冷若雪与冬晨呆呆地看着她。
冷兰看他们一眼,不耐烦:“他们答应放人了。”
冷若雪哽咽一声:“你……”咬紧牙才忍住面孔扭曲,她侧过头去,说不出话来。
冬晨过去,用手帕,轻轻给冷兰擦去嘴角的血,苦笑:“傻瓜。”
冷兰呆呆地看着冬晨,冬晨是她生命里的阳光,这缕阳光,很久没这么样温柔温暖了,她喜欢听冬晨说“傻瓜”“真笨”,因为那声音里充满怜惜。
冬晨低头,看她脖子上的伤,那个位置,是别人用剑指着她,还是她自己……半天,他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长叹一口气,点点头。
冷兰心安了。冬晨点头,就是说她做的对的意思,那就行了,别人的意见不重要。

冷若雪一早知道冷兰是不会和平友好地去求情的,可是就象小时候看到姐姐挨打一样,即使是她告的状,即使冷兰是因为欺负她挨打,她也一样会哭。
冷兰看冷若雪哭了,倒觉得心里酸酸的,想过去哄哄,到底好久不见了,她又知道冷若雪疑她,一时,只是呆呆站着。
冬晨倒安慰冷若雪一声:“姐姐没事,破点皮,她属大象的,没感觉。”
冷兰白他一眼:“你才大象!”
冬晨笑,指指她脖子:“刀伤,就算是大象,也得去包一下,正好雪儿妹妹在。”
冷兰伸手一摸:“咦?这是什么?”
冬晨终于忍不住气道:“你还真是大象!”
冷若雪听此言,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取出纱布,给冷兰擦去血污:“这是……”
冷兰尴尬地红了脸,拒答。
冷若雪看她一眼,眼泪落在冷兰手上,冷兰更尴尬了,终于道:“我不知道,不小心刮到的。”
结果泪滴一串串掉了下来,冷兰求救地看向冬晨。
冬晨低头看地。
别人用剑指你,应该不会伤你吧?那人,应该不会拿剑伤你吧?你,用剑……吓别人吗?
你吓到我了。
好多人,就是这么动不动说要自杀,说着说着,说成了真。
对你来说,死亡确实是简单的解决方式。

冷兰见求救无效,只得把手帕递给冷若雪:“哭什么啊?”
冷若雪无言擦掉眼泪,轻声问:“你没事吧?”
冷兰道:“没事啊,伤口不大。”
冷若雪沉默,我不是问伤口,她垂着眼睛,没再说什么,给冷兰包上,告辞:“谢谢你,我担心师父,我先走了。”
冷兰起身穿衣服:“我陪你去,山上这些人,说话不一定都算数。”
冬晨看冷兰一眼,冷兰哼一声:“有时候听着是这么回事,实际上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陪你去,不行就劫天牢,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太子劫天牢,当然没啥大不了的,冷兰劫天牢也一样没啥大不了的。
冷若雪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还是会给冷兰带来麻烦,可是她不能拒绝,她只是点点头。

冷秋暴怒着:“冷兰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韩青道:“冷颜说,冷若雪来找她姐姐。”
冷秋咬牙切齿,早知道连这个小崽子也不放过……不!他不敢,那是冷兰的亲妹妹,他不敢。
冷秋忽然问:“韦帅望现在在哪儿?”
韩青迟疑道:“帅望他……”
冷秋再一次暴怒:“是不是他出的主意?”
韩青道:“不是,只不过……”
冷秋瞪着韩青,我在同你说我女儿的事,你居然为韦帅望干的事,吞吞吐吐,怎么回事?
忽然间,冷秋明白了:“韦帅望又闯大祸了?”
韩青道:“倒不是大祸,只是,古怪得很。”
冷秋瞪着他。
韩青抬头看着冷秋,困惑地无辜地:“皇上收到余国的国书,说送上十座城为聘,代韦帅望求娶公主。”
冷秋瞠目,这这这,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超出他想象力之外的事件,这是怎么回事?
韩青不安地:“也许,也许是……”
冷秋点点头:“韦帅望同何承舜八拜之交了,所以何承舜送十个城给我们皇上,替韦帅望聘公主?”
韩青头疼:“要不,我过去看看?”
冷秋道:“等接到外交照会,要求引渡韦帅望时再说吧。”

忽然间,冷颜狂奔而进:“掌门,不好啦!”
两位掌门大人的可怜的心脏啊。
冷颜喘了一会儿,急道:“冷兰跟她妹妹一起下山,去京城了。”
冷颜看到两位掌门大人同时松口气的表情,他可真是彻底迷糊。
冷秋叹气:“啊,知道。”白冷颜一眼。
韩青问:“师父要不要追她回来?”
冷秋道:“人家都去折磨全世界了,她不过去次京城,让她去吧,告诉你师兄好好招待,掉根毛,我都给他好看。”
韩青向冷颜做个手势,意思是,听到了?去吧,报信给我师兄吧。老虎来了,小心。
冷秋托着下巴,遥望远方,唉,我想念年幼时的韦帅望。

 


134,策反

  134,策反

何承舜远远看林世隆无故落马,身边人一阵大乱,顿时精神一振:“来人,让所有将士一起大喊,林世隆中箭!”
将令传上,城头上一阵吵嚷,然后传出“林世隆中箭”的喊声,正在攻城的南国大军,一时间脚步为之一涩,听到的人不禁百忙中回头张望,只见黄罗伞下一片混乱,林世隆果然不在了。
南国士兵不禁互相打探:“怎么回事?出事了?皇上真的中箭了?”
那么,该鸣金收兵了吧?还攻不攻城?前进还是后退?
一时间,人心慌慌。

何承舜刚要说放箭,一员小将冲过来:“皇上!敌军大乱,末将愿带人马,冲出城去!”
何承舜一看,正是唯一的主战派,小将方兴,他笑道:“那是几十万大军,你真想去?”
方兴道:“末将愿往!”
何承舜道:“给你五千人马,胜了,升你为大将军,败了,城门不会为你打开。”
方兴道:“是!”

五千骑兵,其实是余国的全部精锐。
方兴带着这一队人马,并不是要与几十万大军厮杀,站那不动让他砍,他也没那个力气,你试试拿几十斤的大刀挥上一百次。
方兴这一队骑兵,直奔林世隆而去。
虽然他们大叫林世隆中箭,扰乱敌军,但是,他们自己知道林世隆没死,擒贼先擒王。要想逼退敌兵,必须摆出一副要直捣黄龙的驾式来。

石横将把麻黄汤给林世隆灌下去,几次呛咳,哮喘声低了下来,然后林世隆一阵狂咳,吐出一大滩带着泡沫与血块的粉红色粘痰。知道君王性命无攸,刚放下心来,忽然间迎头一队人马,已经杀至五十米以内,
石横大惊之下,来不及查看别处战况,急令:“来人!保护皇上。撤退!”
赵家仁迎上来:“元帅,我来战他!”
石横领兵后撤五十里,赵家仁几十回合后,将方兴砍落马下。他自己也受了伤,陷于重围之中,困战不已。
赵家义不见了兄长,带人过来寻找,才将赵家仁救出重围,五千余国人马,也死伤过半,眼见敌人没有四散奔逃,而是过来迎击,也不敢再追,慢慢退回城中。

何承舜损失二千人马,已经升为大将军的方兴,身受重伤,一时间不能起床。虽然离成功退敌很远,倒底也算打破了林世隆不败神话。
林世隆这一战,被杀死马踏而死的士兵过万,撤退中失散逃走的又有数万,不过相对几十万大军来说,十万人马,也不算大损失。但是,这是他北下以来,第一次重挫,不败信念正在渐渐动摇。

摔落马下那一刹那儿,无法呼吸的可怕感觉,给林世隆带来的惊吓,实在大于他的真实病情。生死系于一线,终于让他明白,死亡离他不远,死亡逼近是什么感觉。

林世隆问:“谁下令撤退的?”
石横跪下:“皇上恕罪,臣担心皇上安危!皇上允臣戴罪立功,明日再战。”
林世隆良久道:“明日再战?”
死去的那些人,不能再活过来了。
他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可是为此而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享受他统一了的天下。当然,他一直知道这件事,不过,从没这样清晰尖锐地感受到这种绝望,所有美好的未来,对于已经死去的那些人,是没有意义的,对于那些人,那些为了他的美好未来而牺牲的人,美好未来,没有意义。一如今天他死了,再大的疆土都与他无关,而且,多半也与他的后代,甚至他的家族无关了。
这场战争,对谁有好处?我?我要死了,威震九洲与威震八洲没啥区别。对我的臣民?有余国那片地,没余国那片地,他们的生活有改变吗?对余国人?余国人正在浴血奋战,即使不算眼前的流血,我的统治与何承舜的统治有那么大区别吗?对我的子孙——是的,对我的子孙来说,是更广阔的天地,只不过,如果我不赶快回去,安排他们的未来,他们可能就不会有未来了。
林世隆道:“班师还朝吧。”
众将呆住:“皇上!”
林世隆道:“叫华文旺来。”
石横呆了:“皇上不是下令将他斩首?!”
林世隆这才想起来,半晌:“唔。”算了,不治之症,谁治都一样。
赵家仁想了想:“皇上别急,依臣看来,皇上这病来得,是急症,依臣的愚见,大凡急症,虽然凶险,过了症候,却未必有大碍。皇上宏福齐天,多年征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足见天命所归,这只是一时之挫,咱们且退五十里,着人遍寻天下,搜尽神医,什么病治不得?况且,我看皇上现在的状况很平稳,也未必就真是什么难治之症。”
林世隆闭目养神,半晌:“撤退五十里。”

五十万大军安营扎寨,帐蓬一顶顶,炊烟袅袅。

黑狼站在枝头,韦帅望蹲在另一边树枝上,黑狼对韦帅望站得比他高,非常不服气,可是事实证明韦帅望虽然看起来比他胖,却硬是比他轻,换句话说,臭小子轻功好。而且韦帅望一点也不以为意的样子,跟猫头鹰似的蹲树上,一点提气运功的表情都没有,好象他身轻如燕是正常的(差不多是正常的,他天天蹲树上嘛)。
黑狼瞄着韦帅望的轻功运气,韦帅望亲切地看着远处大地上密密麻麻虫蚁般的大军,亲切地说:“你们就要回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用谢我了。回家好好工作,好好赚钱,虽然钱来得慢点,可是比抢安全,工作条件也好。天天晚上同自己老婆睡虽然没有强叉与轮叉刺激,可是啥时候想起来都可以,还不用与人共用啊。再说强刺激对身体不好。啊哟……”被黑狼飞起一脚踢到地上去了。
韦帅望揉着屁股:“踢我干嘛?你不同意你可以说,你凭啥剥夺我说话的权利。”
黑狼气闷,你小子庆幸功夫比我高吧,不然我直接就把你舌头切下来了,你还说话的权利!我给你权利,但是不给你舌头。
帅望笑:“咱找赵家仁聊聊吧。”
黑狼问:“不怕被发现?”
帅望瞪眼:“发现啥?我啥也没干啊,总不能说我念咒把他们皇上念病了吧?”
黑狼望天,嗯,我看完全可以给你扣个下蛊的罪名。

韦帅望一出现,赵家仁就是一喜:“韦兄弟,我正要找你!”
帅望眨着眼睛,你找我干嘛?
赵家仁道:“你快随我来,皇上忽然染了重症,我记得你是个神医。”
帅望那个嘴咧的,我是神医不假,可是我的主攻方向不是治病救人,而是敲诈勒索。帅望苦笑:“别急,你先说说症状,我看可治不可治,你也叫我一声兄弟呢,别治不好,你们皇上学曹操,专门砍神医的头。你说到时候我冤不冤?”
赵家仁顿时脸色一黯,帅望瞪着他:“喂喂?你们皇上神圣不可冒渎?”
赵家仁忙缓和了面容,笑笑:“皇上这几日,确实,确实格外焦躁,今天…… 这事不能瞒你,他,他刚斩了军中名医,说他扰乱军心。”
帅望点点头,半晌:“如果我给的结论与你家军医一样,下场会不会也一样?”
赵家仁半晌:“兄弟你武功高强……”
帅望笑:“我是百分百能跑的,可你是介绍人,你往哪儿跑啊?”
赵家仁坐下,一捶桌子:“他以前可不是这样!”
帅望支着头:“以前他没权力砍你的头,就算有权,你还可以逃,现在,他一统天下了,想砍谁砍谁,逃无可逃,砍了白砍,不砍白不砍,白砍谁不砍?”
赵家仁瞪着韦帅望,脑子里微微晕了一下,回想起看韦帅望那个合同的感觉了:“你,你是来……”
帅望取出银票来:“十五万两,我取米来了。”
赵家仁道:“两军阵前,哪有米卖给你。”
帅望笑:“我只知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赵家仁怒道:“大军粮草,你敢觊觎,你不要命了?”
帅望道:“别胡扯了,你们马上就退兵了,没听说过带着粮草逃命的,唔,我看你送我得了,比白扔强,还得个人情。”
赵家仁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们要退兵?”
帅望笑:“你军医都宰了,还糊弄我?”
赵家仁不由得退后一步:“你,你,你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帅望道:“有,你家皇上,是我咒病的。”
赵家仁道:“你想要粮食?”
帅望听他的语气,心说,坏了坏了,这小子这口气咋同我一样呢?点头。
赵家仁道:“告诉我实情,粮食我送你。”
帅望望天,半晌:“不告诉你,等你撤退时,我来抢就得了。”
赵家仁道:“我撤兵前,先火烧粮仓!”
帅望气:“再废话,我就告诉你们皇帝是你买凶杀人的。”
赵家仁瞪着韦帅望,帅望道:“我给你们皇帝气管里灌了点石粉,你想他活长点,就给他多喝水,让他拼命咳嗽,要是想他早死,就给他止咳。如果想治好,很简单啊,给他开膛,把肺子洗干净再缝上,如果他不死,他就能活下来。”
赵家仁瞪着眼睛,心说,这种治病法,我提都不敢提,你这是想我死啊!
帅望沉默一会儿,微笑:“这么说吧,你们这皇帝,活不了一年了,如果他回国两个月内,还不动手大清洗,你可以派人给我送信,我替你给你们皇帝治病,如果他开始大清洗,你保你自己的命得了,别多事了。”
赵家仁良久问:“真是你下的手?”
帅望道:“我对阁下君主的遭遇深感遗憾,不过……”拍拍赵家仁的肩:“你应该谢我。”笑:“上天把那个位子放在你面前,如果你不伸手,会被天谴。”
赵家仁“霍”地站起:“什么?”
帅望道:“别扯太远,我有合同,如果你不按合同给我米,将来你得天下,谁会当你是说话算数的人?”想了想,笑:“兵者,诡道也。所以,擅用兵的,没啥信义可言。那我走了,你拿二十万两银子点把大火温暖春天到来前的最后一丝寒冷吧。”
赵家仁忍着呕吐的感觉:“你,你……”
帅望笑,把银票放在赵家仁面前:“二十万两银子,我实话实说,你想保住你的命,银子是很用的东西。”
赵家仁看着银票,沉默一会儿:“我当初同意你这个合同,其实只是想脱身。”
帅望点点头:“可是,现在,你手里有粮草。”
帅望笑笑:“也有兵器。”
赵家仁问:“你为北国皇帝而来吧?”
帅望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赚点钱,以后你缺皮裘马匹啥的,一样可以找我,互通有无。”
赵家仁问:“如果我不同意,是不是也会生病?”
帅望想了想:“我拿给你的是真金白银,我做生意是有信用的,我是商人,我要是黑社会,我拿银子来干嘛?”
赵家仁沉默一会儿:“五万的本银,变成二十万,好生意。”
帅望笑:“我不做损害对手的生意,那样不好。”
赵家仁道:“银子我收下,日后,如果我没用,或者,我有能力还你,我还你。粮草呢,按我们的习惯,吃不了的,一定是烧的。”沉默一会儿:“我会告诉你时间与地点,你自己想办法,数量只多不少,如何?”
帅望点头,笑:“如果有报废不要的兵器,也可以给我点。”
赵家仁问:“你拿到这些东西,是给余国还是回北国?”
帅望笑:“你猜呢?”商人有国籍啊。
赵家仁想了想,苦笑:“当然我还是宁可你运回北国,远交近攻嘛。”
帅望点点头:“希望我们世代友好。
赵家仁看着韦帅望,余国早晚是我们的,世代友好,就看你挡不挡我了。
帅望笑笑:“我喜欢做商人。”
赵家仁半晌问:“你偶尔也做别的吗?”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不喜欢杀人,但是,我最不喜欢的,是战争。有时候,我会两害权其轻。生命里没有完美的选择。”
赵家仁慢慢挺直后背,良久,缓缓道:“暗杀,是不能阻止一个国家灭亡的!”
帅望微笑:“这就是长子继承制的好处啊,亲爹再厉害不能保证长子不是白痴,换一次两次的,总会换到个白痴的,军政大权一手抓的白痴,会替我阻止你。”
赵家仁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