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思安微笑道:“掌门不过为难一回,救人一命何等造化,何况冷玉也姓冷,与你我沾亲带故。难道掌门一点亲戚情谊也不讲,让我们这些做掌门亲戚的,岂不寒心?”
冷秋沉默了。
想当年冷思安也曾问过一句:“你难道一点父子情不讲?你不怕日后后悔?也不怕众人寒心?”
当年的冷秋,冷笑一声,断然:“我不会后悔。”
现在的冷秋,沉默了。

  帅望道:“刚才长老问了我们话,用我们的回答编成了个故事,那么,如果现在我也想编个不一样的故事,不知道长老会不会允许。”
冷思安微笑:“你问吧。”
帅望道:“冬晨帮我们拿个地图来吧。在段时间,我先回答长老刚才不准我解释的几个问题。首先,我为什么先想到这两人是刺客,因为他们带凶器进入公主府,我即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第一反应,当然是他们是刺客。你可以说他们是追杀别人,但是,带凶器进入公主府,我们杀掉他们没有责任。所以,我对长老说的,我们诱凶他也好,误杀他也好,这种指控没有必要辩解。长老想证明的,只是他们的目的,不是刺杀公主,所以,我首先证明,他们的目的,是刺杀公主,然后,再证明他们的刺杀,冷玉知情。”
冷思安微笑:“思路清晰,说得好。”
帅望笑笑,转头问黑狼:“黑猊的功夫怎么样?”
黑狼看看韦帅望,帅望微微一笑,黑狼微微吁一口气:“比我高一些,比座上列位,稍弱点。”
帅望问:“黑豹呢?”
黑狼道:“比我差一些。”
帅望微笑:“如果你在公主府后院,遇到黑豹,会怎么样?”
黑狼沉默一会儿:“如果他动手,我不会束手待毙。”
帅望道:“黑猊在前院同桑成比武,黑豹在后院遇到你,会发生什么事?”
黑狼一笑:“我会杀了黑豹,到前院帮桑成解决黑猊。”
帅望轻声:“你会杀掉他们?”
黑狼淡淡地:“我会杀掉任何意欲杀我的人。”
帅望问:“他们知道吗?”
黑狼笑笑:“我想,他们早就明白!”
帅望问:“那么,黑猊是白痴吗?在这个时候去同桑成比武?他是确定你不在宫里,还是想找死?”
黑狼淡淡地:“应该是确定我不在宫里,或者,根本不知道我在宫里住过。拒我所知,他们求生意志挺强,既然功夫比我还高,我也只能认为他们不是白痴。”
帅望回头,笑问冷思安:“长老,您的看法呢?”
冷思安微笑:“黑猊多少招伤了你师兄?”
帅望沉默了,桑成答:“五十招,不过……”
冷思安微笑:“我想也是,如果功夫同我差不多,应该百十招内就可取胜,至于黑豹的功夫,桑成没看到,你又没正式比,黑小子与他师门有仇,我们辜且认为,他们觉得二对二,稳胜。”
帅望轻声:“如果他们根本不知道黑狼去过公主府,就比较容易解释,功夫高的那个引开桑成,功夫低的,去刺杀公主,合理安排,是不是?长老是否认为这个推论合理性更高?”
冷思安淡淡地:“我不会因为一个人杀人的可能性是五成半就判他死刑。”
帅望道:“长老是认为刺杀公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五,比他们误入公主府的可能性高一成,是吗?”
冷思安没有回答。
冬晨拿着地图来了,帅望道:“黑狼,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算你帮我个忙,刺杀公主前五天的行程,标在图上。”
黑狼在图上标了五处,分别写日期,七日到十一日。帅望把路线连成一条线,那是个L型曲线。
转头问:“师父,您那里有黑猊黑豹两兄弟的行程吗?”
韩青道:“让冷颜在十号的急报里找。”
片刻拿来两刺客的行程,一共三天的路程,一条直线,直奔京城。
帅望道:“九号黑狼在京城正北方九百公里处,黑猊与黑豹在冷玉处,是京城东方一千公里,如果他们追杀黑狼,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往西北方向走,而不是直向京城。所以,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京城,在若阳遇到黑狼,是黑狼临时改变行程,偶然遇到的。”
帅望拿起那张地图,向众人展示,特意向旁观的三位陌生人解释:“这根直线,是直奔京城的,是不是?”
点头点头点头。
帅望问冷思安:“长老的意思呢?”
冷思安微笑:“冷颜的线报,只有九号黑猊黑豹离开墨染山庄与十号来到若阳,这其中是否有路程改变,是否一开始往西北走,后来得到消息又改道若阳,没有可能吗?”
转头问黑狼:“你原打算去哪里?你的目的地既然是京城,为什么中途改变路线?”
黑狼半晌道:“一点私事。”
帅望道:“他被人追杀,当然不能走直线!”
黑狼喝止:“帅望!”
冷思安忍不住笑:“我没听懂,我的意思是除了他师兄,他还被别人追杀,你这简直是大众仇人啊,又是你不能告诉我们的原因?好好,我们就再信你一次。我们先假设你这张路线画的是实情,再假设,你是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改变路线……”冷思安命冬晨拿出个通报来“这是冷家收到的十号若阳的急报,也是害得你师父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马才赶到京城去的原因。两个黑小子在若阳大杀四方,把我们若阳办事处给灭了。”冷思安问黑狼:“你第一次遇到你师兄弟,在哪儿?”
黑狼轻声:“若阳!”
冷思安一笑:“最后一次呢?”
黑狼道:“京城。”
冷思安微笑,亲切地对韦帅望道:“我希望你注意到一点。黑狼与他的师兄们在若阳会合,然后,他的师兄们立刻与冷家在若阳的人发生冲突。黑狼脱身后,在京城再一次被他的师兄们追上,也立刻与京城的冷家人发生冲突,只不过,第一次冲击的结果是我们冷家人全军覆没,而第二次,是冷玉的两个弟子被当场格杀。很有意思的巧合,是不是?很可惜我们没等到第三次,不然,就可以总结出规律了,黑狼一遇到他师兄,他师兄就会同冷家人打起来。”笑:“帅望,有趣不?”
帅望微微沉默一下:“这个巧合,似乎并不比黑猊黑豹出现在公主府更巧。”
冷思安道:“那么,你是承认这两个巧合,份量相当,也就是说事情确实有两种可能性,是不是?”
转过头去问中间人:“你们看呢?是不是两种可能性都有?”
三人,两个点头,一个摇头,互相看看,又换成两个摇头,一个点头。冷思安大笑:“嗯,他们没达成一致看法,足证,这个结论确有分歧。”

  帅望微笑:“是吗?刚才您说要找不相干的人来客观地判断这件事,我很佩服您的想法,陌生人会公正的多,但是,必要的背影介绍,还是得有。”
韦帅望走到三人面前,拉过个凳子,坐下,微笑:“首先,你们听到我们提公主府,一定觉得很新奇。冷家都是些什么人,动不动去公主府比武聊天的?如果你家邻居,是一老实农民,某天,你家里存了二两金子,正好被你邻居看见了,你回家时正看到你二十多岁的邻居正把你十多岁的孩子打倒在地,他声称是同你儿子摔跤玩,您会怎么想?”
三人里年轻那个搔搔头,笑:“可能就是逗着玩吧?”
帅望点点头:“如果你邻居是脸上刺过字的响马呢?他跑到你家打你儿子,说是摔跤玩,你觉得可信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看看韦帅望:“呃,这个,有点可疑。”
帅望笑:“那我就介绍一下冷玉先生是什么人,他是冷家的前长老,被赶出冷家的原因,就是刺杀冷家掌门。当年他带着自己几个儿子,趁着夜色,箭射掌门住处,几乎将掌门与掌门两个弟子射杀,然后又纵火烧房。”
冷思安苦笑,是啊,上次就是诱杀……
帅望道:“这次呢,即使按长老的说法,他是清理门户,意思依旧是把他自己养大的徒弟杀掉,他一生事业离不开杀人二字。所以,请在做出判断时,考虑一下,被告的人品。你们还觉得他们进京城,是为了处理内部事务吗?”
三个人互相看看,开始哆嗦,其中一个伸手,把银子掏出来,哆哆嗦嗦,放到韦帅望面前:“大爷,银子我们不要了,你让我走行不?”
另一个干脆跪下:“大爷饶命,这案子我们断不了,大爷放我们走吧。”
帅望眨眨眼,然后看着三个人一边作揖一边连连哀求,后退着逃出门,他搔搔后脑勺,尴尬地看着冷思安:“这这,我没说什么啊?这不能算我恐吓吧?”
冷思安笑:“大爷,你把我也放了吧。”
帅望只得讪笑,冷思安伸手招他过去:“帅望,你的生存环境比较单纯,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服气,觉得你经过老多事了,是不是?”拍拍帅望的肩膀:“你最大的伤痛,不过是你师父对你说声滚,那还是气头上说的。冷家把亲生子赶出家门的多了,只要有利益冲突,就有人露出王八蛋嘴脸,帅望,你想想,要是你师父真的为争掌门逼你去死,你又如何?这世上,就有这么养大的孩子,所以,这世上,就有冰冷无情只会算计的人,很不幸,我知道冷玉就是那种人,他的弟子——没有感情的人,也会养出没有感情的怪物,所以,帅望,即使是从人性推论,也是我的推论可能性更高。”
帅望僵在当地,半晌,后退一步:“长老,您侮辱了我的朋友!”
冷思安微微一笑:“黑狼,你觉得每次你与你师兄遭遇,你师兄就被冷家人追杀,是巧合吗?”
黑狼没有表情地:“是巧合。”
冷思安微笑看着韦帅望:“你朋友是不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冷静到没有情绪的地步?”
帅望道:“他只是,只是……”
冷思安点点头:“他一定受过很多苦,但是,苦难已经把他变成一个这样的人了。你可以同情他,但是,你要知道,他没有那种感情。”
黑狼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帅望内心刺痛,是,他可以感觉到,黑狼除了偶尔对黑英有一丝关心外,对他的师父师兄弟完全没有感情,虽然其中内情外人无法得知,但是,黑狼确实是一个轻易不动情,下手狠辣的家伙,他带着白逸儿躲避追杀,险象环生,遇到可以利用的冷家人,难道会不利用吗?他是绝对不会因为那些冷家人打不过姓黑的师兄弟就不拿他们当挡箭牌的。只不过——帅望道:“黑狼是我朋友,他被人追杀,我自然会出手,长老,公事归公事,我觉得您今天挑拔离间的话,太多了。”
冷思安道:“如果他只想对付自己师兄,当然可以直说,如果他想把自己师门一网打尽,对于你这个善良的小朋友,恐怕就没法接受了吧?当然,我也不排除,虽然你没法接受他要灭掉自己师门,但是,在公主需要一份自己被刺杀的证据以扳倒太子时,我记得你小子好象说过,小公主比除了你师父外的所有人都重要。”
帅望顿时涨红脸,忍不住看了冷秋一眼,冷秋一笑,扬扬眉毛,好小子,说得好。
韩青苦笑:“帅望,看起来,如果你没有确凿证据,今天是没可能劝服长老点头了。”
帅望沉默一会儿:“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拿来新证据。”
冷思安扬眉:“我没同意你去问冷玉,如果你去了,被当场格杀,怨不得别人。”
帅望道:“我一步也不会走进冷玉的家门口,你只管放心。”
冷思安看看冷秋。
冷秋道:“你最好三天后拿出新证据,不然,我就把你当刺客办,好向皇上交差。”
冷思安站起来:“如此,思安告辞了。”
过来,伸手摸摸帅望的头:“小家伙,别生气,我不过是尽力告诉你,另外一种可能。你师爷才真是想要你的命。”
帅望无语望天,挑拔离间的大高手,你个王八蛋。


九十五,间隙

  冬晨笑眯眯地跟过来:“长老说要请你喝酒。给你送行。”
韦帅望道:“让他去死!”
冬晨道:“长老让我对你说,他不敢不尽力。”
韦帅望道:“我觉得你家长老品性有问题。”
冬晨沉默一会儿:“帅望,对簿公堂,当然尽力寻找对手的纰漏。你可以在堂上攻击长老的品性,私下里,你应该明白,长老只是在保护一个失势的前长老,不管他说了什么,他的意思是,你没证据不能抓人,这一点,你应该是认同的。”
帅望站住,迟疑一会儿:“他说黑狼的那些话,太过份了,做为黑狼的朋友,恕我不得不与他划条线,回复你长老,我可以同我的敌人惺惺相惜,我不能同侮辱了我朋友的人喝酒。”
冬晨想了想:“黑狼这个人,我不了解,不过,他在比武场上,手下毫不留情,我当然知道他有原因,不过……他做此选择,他就是这样的人。”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知道。”看看冬晨,你的观点为什么同长老那么一致啊?人同狗都能产生感情,何况你与你们长老,可是,如果你同你们长老情深意厚,那,我师父师爷怎么办啊?
帅望问:“冬晨,你能否同长老保持一点距离,不要让他变成你的亲友?”
冬晨愣了一下:“他是一个亲切的师长。”
帅望沉默一会儿:“那么,冬晨,慎重行事。”
冬晨张开嘴,欲言又止,半晌,笑笑:“你也是。”
帅望无语,敢情别人看来,我也一样虎狼窝里,笑笑,挥手,兄弟,就此别过。

  韦帅望回头找黑狼。
四处不见,帅望还没当回事,回头叫田际:“帮我找找黑小子。”
然后才跑到秋园。
冷秋笑道:“韦帅望来了,可以吃狗肉锅了。”
帅望陪笑:“师爷等我吃饭?”
冷秋冷笑道:“看不了门护不了院的蠢狗,只配杀了吃肉。”
帅望这才知道,原来师爷是骂他呢,敢怒不敢言,尴尬陪笑。
韩青笑道:“本来也没指望你能说服长老,他是铁了心护着冷玉,咱们也确实没实证,你只当替你师父师爷丢回面子吧,总好过大人们互相拍桌子对骂。”
冷秋道:“你平时的伶牙俐齿哪去了?同长老喝酒酒迷了,还是你被他反间了?”
帅望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终于抬起眼睛来:“如果,证明冷玉参与了这件事,你真的会把冷玉师徒全都杀掉。”
冷秋看了韦帅望一会儿,笑了:“韩青,我没说错吧?他真是被人给说动了,给他两记耳光让他清醒一下。”
韩青道:“长老即然立定心思不肯点这个头,帅望再怎么说也是没用。”
看看帅望,伸手搂住帅望,沉默。这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啊!我教他这样做的,良久,韩青道:“如果冷玉真的主使了刺杀,我们没办法保全他的性命,但是,他的弟子,我们不会追究。”
冷秋沉下脸来:“韩青,告诉他实话,人家已经笑话我们孩子天真纯洁了。”
韩青看看冷秋,半晌道:“可是,如果我们要去捉拿冷玉,他会让他的弟子抵抗到底的。”是的,基本上,鸡犬不留。
良久,帅望问:“黑狼呢?”
韩青问:“你认为,黑狼不会回去救他师父吗?”
帅望想了一会儿:“应该不会。”
韩青沉默一会儿,问:“帅望,你素日与黑狼交往,觉得他品性如何?”
帅望想了想:“他对朋友有情有义,但是……”良久:“对陌生人……”他是那种不认识你,切你的头就象切白菜一样的人。
韩青道:“一个人对自己的师门都无情谊……”
帅望轻声:“师父,他师父可同你不一样,他师父比我师爷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后脑勺当即挨了一巴掌,臭小子,你再拿我当底线!
帅望一边揉自己脑袋一边说:“他对黑英很好啊,他对逸儿……”看一眼冷秋,再往韩青身边缩缩:“无怨无悔啊!”
冷秋气个倒仰:“你们这群兔崽子们哪个不这样?这算优点吗?敢情你那朋友,对师长对同门全无情义,只对女人无怨无悔,跟只发情的公狗似的,倒算优点了?”
韩青微笑:“师父知道他们全这样,就原谅帅望吧,是到了这个年纪都要犯这个年纪该犯的错。”
冷秋气乎乎的,这些个混蛋,连韩青带韦行都这个德性,平时好好的人模狗样的,忽然间就同个女人对上眼了,什么师父兄弟朋友统统不要了,道义信用也不管了,就差没把地球炸了带着嫦娥逃往月球了。
韩青道:“小帅望可多数孩子强多了,为个女人同父母反目的小子多了。”
冷秋气道:“是比你当年强点!你当年为了个女人,连你师兄都挨你一刀!”
韩青低头做惭愧状,韦帅望目瞪口呆:“什么?我师父为了纳兰姨给我爹一刀?”
冷秋哼一声:“纳兰比第一个女人漂亮多了,可惜你师父已经燃烧怠烬。第一把火最凶猛,韦帅望你省着点烧。”
韩青微微抗议:“师父!”教坏小孩子。
韦帅望立刻似条狗般吐着舌头流着口水:“师爷,讲给我听。”
韩青怒吼:“韦帅望!”
冷秋笑:“韦帅望总能把正事弄跑题。”笑着摸摸韦帅望:“小子,你只管耳根子软,有本事站到冷玉那边去。反正这事与我无干,韦帅望,你自行解决。解决不了,你可以到皇宫门口自杀谢罪。”
转头向韩青道:“你不许管这件事!这种捅娄子专家,你不给他个教训,他真敢扯个旗,上写齐天大圣。”
韩青问:“帅望,你有什么打算,你没必要约定三天的,暗自访查恐怕三天只够来回路途。”
帅望道:“冷玉二个弟子,功夫这么高,得算是他们家的主力了,刺杀公主,价钱不会低。杀个太子动用了五十万两银子,这两位的价码虽然没那么高,五万十万两的银子,还是有的,就算是五万两白银,一千斤载重的马车也要三辆呢。这要是押黄纲,还不得几百几千人,如果是走镖,那得是有名的镖行,京里那几个镖行,咱们去问一句,他们不敢不拿帐本子给咱们瞧。如果不走镖,当时京城里去过一个人就压得住镖车的大人物,也好打探,如果不是走的真金白银,”帅望笑了:“全京城的钱庄,我都熟,哪儿出了银票,哪儿兑了银子,一句话的事。”
帅望道:“如果李环付了几万两银子给冷玉,冷玉的弟子就到了公主府,那还能说是巧合吗?”
韩青拍拍帅望后背:“去吧。”小子,你能歹越来越大了。
回头看看冷秋,冷秋心里忽然间就想起冷思安的话:“为冷家所为,是冷家之幸,不能为冷家所用,应该立刻杀掉。”心里叹气,我又不想用,又没法杀掉,怎么办法啊?附骨之蛆啊。
韩青碰下冷秋:“师父。”你想什么呢?看起来一点也不善良啊。
冷秋叹气:“我觉得咱们都比冷恶做事积德吧?咋没泽被后人呢?”
韩青忍俊不禁:“嗯,这个,我也常自问,结论是自家的苗没自己好好养,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丝毫取不得巧。啥优良品种,也一样得好好施肥浇水才能茁壮成长。”
冷秋气:“我不过逗着玩,你就奇怪了,人家孩子你养得那么尽力做什么?”
韩青谦虚地说:“弟子别无所长,不过凡事尽心尽力,习惯使然,实在不是故意的。”
冷秋被逗笑:“你这份无耻劲……”
韩青见冷秋脸色缓和,便陪笑道:“眼看着要过年了,天也冷,师父看,是不是让兰儿……”
冷秋沉下脸:“不准!”
韩青沉默一会儿:“那孩子性子倔,师父一定要挫折她的锐气,怕会伤到她。”
冷秋回头面对面:“她够坚强,她得挺过去!如果她不能,尽可以去死!”

  韦帅望到处找黑狼,正撞上田际:“帅望,黑狼往山下走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得快点追。”
帅望呆了,黑狼为什么走了?
自己当时在大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眼露怀疑,在那之后,黑狼再没抬起眼睛过。
这个黑小子,就这么耳聪目明吗?我只不过是看了他一眼……
啊,你有那样的师父,你居然还敢这么敏感?
不敏感凌利的,很容易死掉吧?
同样的事,如果你感觉敏锐,那可就痛得多了,所以,一个人才会退缩成那样吧,象装在个人皮壳子里一般,不管遇到什么指责与侮辱,都没有表情。
我,错疑了他吗?
那么骄傲,被朋友怀疑了,毫无解释,依旧是一句,我的私事。你见过么利用人的吗?
人家说过一次两次三次,后面有人追杀我,我不想连累你,明明是我死乞白赖不让人走的啊!
虽然那家伙一直心事重重啥也不说的样子,可是他每次都实话实说,虽然他说的都是:“我不告诉你!”
我多疑了!
我伤到朋友了!
我干了丢人事!
帅望二话不说,马也不骑了,直接用跑的。

  直到冷家山下,才看到黑衣黑马的黑狼。
帅望愤怒,追上去:“黑狼!你给我滚下来!”你怎可为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伸手去扣缰绳,一个黑影当头打下,韦帅望一闪身,带鞘的黑剑走空,刮得手臂生痛,帅望惊痛:“黑狼!”
“苍啷”一声剑出鞘,帅望呆住,黑狼剑指韦帅望:“滚开!”
帅望道:“你不能走!”
黑狼再不答言,一剑砍下去。
帅望站在那,眼看剑到头顶。
悲愤加交,因为我一刹那儿的怀疑吗?因为我看你一眼,你同我绝交?你要杀我?明知道黑狼杀人从不手软,韦帅望在那一刹,也并非不怕,可是悲愤加惭愧的韦帅望一口气哽在那儿,硬是没动。
黑狼的刀停在韦帅望眉间,刀锋逼近眉间,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指侵入帅望的额头。

  帅望脸色惨白:“我愿意道歉。”

  良久,黑狼收刀,缓缓道:“是我把他们引到若阳冷家分舵去的。”
帅望僵在当地,忽然间嘴巴好干涩。
黑狼问:“来抓我归案吗?”
帅望笑笑:“归什么案?不管什么原因进了公主府,格杀勿论。归什么案?”可是他的脸上,忽然有一种仿佛中了一枪似的伤痛表情。
黑狼道:“帅望,我不配做你朋友。”
帅望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看起来,他的内心挣扎过,有一刹那儿,他想放手,帅望慢慢抬头,微笑:“你带着逸儿,也没别的办法。”
黑狼淡淡地:“没有逸儿,我也是同样选择。”
帅望慢慢垂下肩膀,不得已吧,可是……
可以为了自己逃生,把几十几百人害死吗?
就算知道他的不得已,我可以拍拍他后背说:“没关系,加油干,好兄弟。”吗?
可是,如果我带着受伤的芙瑶,我真的不会选择用陌生人的命拖住敌人片刻吗?
我真的不会这样做吗?
帅望的手指,慢慢松开,又缓缓握紧。

  如果你曾经在众目睽睽下痛苦挣扎,而观众的眼里只有厌烦与幸灾乐祸。
对于黑狼来说,这一切不是形容,而是真真切切的,他全身是伤,摔倒再爬起,眼前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一边站起来一边呕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吐的是食物还是鲜血,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如果他倒下,会更大的痛苦甚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