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晨侧过头去,沉默不语。虽然知道韦帅望是为了查清死因,可是仍觉得这样对待死者,是无法接受的奇耻大辱。
半晌,帅望转身要走,冬晨才开口:“有什么发现?”
帅望微微迟疑,想了想:“没什么确切证据。”
冬晨一把抓住他:“她是因病,是不是?”
帅望沉默一会儿:“不能肯定。”
冬晨怒问:“你非得把她切开才能肯定吗?”
帅望疼得皱眉:“喂喂……”
冬晨这才觉得自己用的劲太大了,慢慢松开手:“你这次不会瞒我 吧?”
帅望叹口气:“我 一定会告诉你答案的。”
冬晨瞪着他,也知道自己过份了,他那一向良好的修养哪去了?韦帅望这个小混蛋好象很容易就让人放弃表层标签,显露自己的真实反应,良久:“抱歉。”
帅望侧头:“啊?”
冬晨苦笑,拍拍韦帅望的肩膀,啥事也不能让你小子正经一点,是不是?
帅望无奈地,咦,拍我 肩膀,仗着个子高占我 便宜。
冬晨见韦帅望的表情如此趣致,一时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忍不住伸手拍拍帅望脑袋:“想什么哪?你?”
韦帅望瞪他一眼:“我 是你师兄,你拍我 脑袋?”
冬晨忍不住回嘴:“你是我 师侄!”然后一愣,嘎,我 说了啥?

帅望道:“你去看看你老婆,我 去看看我 老婆。”
冬晨白他一眼,对他这种无礼无赖的不良行为已经习惯:“别做怪啊。”不定时炸弹。
韦帅望还他一个白眼:“娘娘腔。”
冬晨当场呆在那儿,啊?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说过他,话说,他比韦帅望高一头,站如松坐如钟,英俊神武,响当当一个好男儿,居然被韦帅望第二十次骂娘娘腔,只不过是他爱整洁讲礼貌,凡事认真负责,冬晨吐血,我 要把韦帅望按在雪地里给他顿胖的……靠,我 师娘尸骨未寒,我 怎么能闹事……冬晨气得,可他除了在那儿默默吐血一点办法没有。

冬晨一推门,冷兰已经惊醒,抬头惊叫一声:“娘……”
看到冬晨,看到素缟的房间,人已清醒,她重躺回去,闭上眼睛,泪水缓缓渗出眼角。
冬晨过去,在床头站一会儿,轻声:“兰儿……”想过去抱住落泪的冷兰,可是他同冷兰间的隔阂与他修养象一道墙。
冷兰侧过头去,面向墙,不肯让冬晨看她落泪,冬晨站了一会儿,终于过去,握住她的手,默默。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多好。

韦帅望另一屋里,韦帅望已经上了他老婆的床,隔着被子紧紧一个拥抱:“睡醒了吗?”
逸儿哼一声:“还没睡呢。”
帅望摸摸她头,捏捏她的脸:“你晚上比较象乖小孩儿。”
逸儿乖乖地:“进来啊,陪我 睡。”
小小面孔,晶莹剔透,仰着的小脸,那个哀求表情让人心软,韦帅望差点就一个好字答应了,挣扎良久,苦笑:“你不想当我 后妈了?”
逸儿眨着眼睛:“谁让他总不来,要我 等一辈子?”
帅望叹口气:“你有这个觉悟就好,不过眼光放远点,别光在我 们父子身上转悠,让人笑话。”
逸儿笑:“眼光放远点……”眼睛往窗外看看:“嗯,你师弟小晨晨也不错……”
韦帅望无语了……哎,就不能不找这种有挑战性的感情吗?你想被母老虎捏死啊?这比无怨无悔追随路西法死的还快。

韦帅望有事要做,非这晚做完不可,白逸儿这么讲义气的人哪能让他自己干,死活穿上衣服,跟着韦帅望,然后发现韦帅望的探宝活动不仅足迹踏遍朗曦的每个角落,还主攻人家的每个垃圾箱,可怜的白逸儿终于忍无可忍把韦帅望一脚踢到垃圾箱里,愤愤而去。
然后回去的路上,看到冷兰与冬晨居然在走廊过道深情凝望,白逸儿吐血,呜呜呜,不许表演这个气我 ……她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两位晚上好,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我 只是路过。”
金童玉女顿时红了脸,尴尬地各自退开一步,白逸儿瞪他们:“干嘛?我 不需要那么宽的路……”
冬晨咳一声:“帅望呢?”
白逸儿撅着嘴:“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吧。”
冷兰还没反应过来,冬晨已经明白:“这滚蛋现在在哪儿?”
白逸儿随手指个方向,冬晨道:“我 去找,逸儿,麻烦你陪着我 师姐。”
白逸儿看看冷兰,老大你要我 陪啊?你冷若冰霜的,夏天我 就当吹冷气了,大冬天的,看见你那张脸,我 直想哆嗦。
冷兰那一脸谁要你陪,虽然没说出口,可也明明白白写脸上了。
不过两个女孩子谁也没把这别扭说出口,就那么别别扭扭一起去了灵堂。

冬晨找遍了所有房间,所有角落,就在他快要抓狂,怀疑韦帅望已经穿越时空而去时,最后在厨房的后窗看到外面隐约一丝灯光,冬晨气急败坏地出去,见韦帅望正在厨房外倒脏水的一个冰堆上蹲着,他想都没想,过去就是一脚,韦帅望哎哟一声,五体投地,滑出老远,冬晨怒吼:“我 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你在干什么?”
韦帅望在冰堆的另一面,遥远地回答:“哎哟,你找我 ,关我 屁事啊,你凭啥踢我 啊!”
冬晨气乎乎地:“关你屁事,所以我 就踢了,谁让它正好在我 脚前面。”
帅望慢慢从冰面上爬起来,正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听到这么彪悍的话,立刻一个跟头坐到冰上了,他远远地遥望高高在上的冷冬晨,小心地问:“这位兄台,你真的是冷冬晨吗?”
冬晨瞪着眼睛,张口结舌,天哪,我 刚才说了什么?半天,终于气馁:“我 不是!”呜,我 不是,这不是我 干的,也不是我 说的……我 ,我 ,我 是一好人来着,我 是很讲道理的好人……
韦帅望慢慢爬上来,看看冬晨,笑:“果然不是,你比冷冬晨那傻小子长得漂亮多了。”
冬晨哭丧着脸,望天,呜,赐与我 力量吧,我 是冷冬晨!
我 是有涵养有风度的冷冬晨……
再同韦帅望混下去,我 妈妈都认不出我 了……

韦帅望从地上捡起油灯:“你既然来了,就帮个忙,来,拎着,弯点腰,离地那么远,你找鸟啊?看,海拔高也有缺点吧?”
冷冬晨怒吼:“你少他妈废话!要我 帮忙,你会不会客气点?”
韦帅望眨眨眼:“你真的是冷冬晨吗?你以前可从没提过这要求啊!”
冷冬晨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做过了,踢一脚也是踢,踢二脚也是踢,照着韦帅望的屁股再来一脚。
韦帅望笑嘻嘻地蹲在那儿,一边搓着手一边呵气取暖,脾气好得要命,冬晨骂道:“要找什么快点!”心里愧疚,这混帐王八蛋,大冷的天,在外面蹲多久了?不管他要找什么,都不是自己找着玩的。
89,吐血
冷兰在灵床前跪了很久,终于累极,慢慢趴在床边,埋下头,眼角一滴泪缓缓滑下来,然后,眼泪又干涸了,她很怀念曾经有过的无穷无尽的泪水,在她长大后,一次次用冷笑把眼泪逼回去,于是,每次泪水要流下来,她心里就自动冷笑,笑习惯了,就没有眼泪了。
逸儿一直呆呆站在门边,她呆呆,这种地方,让她发呆,她觉得危险,只想离开,她就站在门口,看着冷兰跪在灵前,她的灵魂已在厉声尖叫。

帅望与冬晨终于将房前屋后搜索的差不多,冬晨一记怒射把韦帅望踢进屋,他用要杀人的目光看着韦帅望,低声怒吼:“不要了?你他妈的说不要了?你让老子用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刨下来十桶冰块垃圾,你他妈的敢说不要了!老子宰了你!”
帅望惨叫:“要要要,我 说错了还不行吗?不过先放外面吧,一时间处理不了那么多证物,喂喂,别打别打,没找到之前,我 哪知道东西不在那些冰块里啊。”
冬晨再给他一踢,踢飞:“你怎么不让我 去找啊?你怎么不去砸冰块啊?啊?”
韦帅望缩在墙角抱头:“喂喂,你又不知道找什么……我 不是有意耍你啊,我 只是给你安排你力所能及的活嘛!”
冬晨过去继续踩踩踩:“老子力所能及的活就是清洁污水口的陈年大冰堆是吧?我 踩死你!”
韦帅望一边小声惨叫一边忍笑道:“明天早上你家厨子会以为出现神迹的,一定把你当天神。”看看洁白高雅的冷冬晨一身垃圾,衣角全是泥水,鞋子上沾着菜叶,再想想清理得干干净净,原来小山一样高的垃圾冰堆,韦帅望简直乐得觉不到痛了。
冷冬晨实在是不明白,他已经狠狠在韦帅望身上印了十来个黑鞋印,就差拿韦帅望蹭鞋底了,这在干净整洁的冷冬晨看来,已经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极限了,谁要敢在他身上印个鞋印,他一定会拔剑让那人明白啥子叫士可杀不可辱,可是韦帅望不但没啥气愤的感觉,看起来,他还被踩的挺开心,那嘴咧的,就差没到地上打滚去了。
冷冬晨依旧在愤怒,可是他已经实在想不出啥更过份的举动来表达他的愤怒了。他一边愤怒地看着韦帅望,一边沮丧,我 的天哪,我 竟然拿脚踩一个不还手的人,更沮丧的是,那人居然快笑死了!
冷冬晨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小孩子面对不死天神的无助感,好想哭,呜,妈妈,他欺负我 ……

当冷冬晨打算再给韦帅望几脚时,韦帅望忽然抬起头,侧耳,面色凝重,冬晨一愣:“干嘛?”
帅望道:“不太对劲,咱们这么大声,就算你老婆冰山不动尊一样,我 老婆也应该跳出来啊!”
冬晨打个寒颤,转身冲过回廊,凌波微步飞,冲进灵堂,差点没撞白逸儿身上,看到两位女士平安无事,唯一的感觉是,又上当了,我 要宰了韦帅望。
然后,冬晨也觉得不对,两位,你们就这么冰冷相对啊?

韦帅望直接就开骂了:“你门神啊你,白逸儿,你站这儿干嘛?要不进去,要不……要不我 揍你一顿吧。”
逸儿一震,这才惊醒一样,往里走两步,停住,面对内心的痛苦与恐惧不是她的长项,她没勇敢到这个地步,白逸儿转身往外狂奔,被韦帅望一把抱住,帅望惊讶地:“白逸儿!”
逸儿被抱住,立刻不再挣扎,不但不挣扎,反而更紧地抱住韦帅望:“韦帅望!”
帅望紧紧抱住她,轻声:“逸儿,什么事?告诉我 ,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我 同你分担。”
逸儿只是紧紧抓着帅望,不出声,良久,才道:“我 害怕!”
冷兰终于怒了:“你害怕你可以走,这是我 妈妈,我 不用任何人陪!”
帅望瞪着眼睛:“白逸儿杀过人的比你踏死的蚂蚁都多,她才不会怕死人!”
冷兰霍地起身,走了过来。
冬晨上前一步拦在中间:“兰儿!”
冷兰怒吼:“让开!”
冬晨还没等让开,已经听到身后拔剑声,他大惊,一回头的功夫,已经听到风声,不是剑的风声,是有人要用脚踢他屁股的风声,武功高强的冷冬晨一闪身,躲开了,然后内心惨叫,坏了,我 让开了……
冷兰与韦帅望交上手了,完了完了……
几年前那场恶战还历历在目,这两强人动上手,非死即伤,冷冬晨吓得心跳快停止了。
站稳身形,却见韦帅望笑盈盈地把剑交到冷兰手里:“想杀人吧?满腔愤怒吧?恨天恨地恨命运吧?来,你再试一次,看看杀人能不能解决你的问题——还是,给你带来更多问题!”
冷兰莫名其妙地握住剑,目瞪口呆地看着韦帅望,听完这番话,“铮”地一声,剑落地,她简直是烫到一样松了手,瞪着韦帅望,等韦帅望弯腰拣起自己的剑,还剑入鞘,才怒吼:“我 没有杀人!我 没有杀人!我 即没有杀人!也从没想过杀人!” 泪流满面。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 知道。正常来说,你是不可能伤到他的。”
冷兰愤怒地:“是冷秋那个混蛋!因为他忽然出现扰乱一切!我 听到动静,我 父亲也一定是听动静才分神的,如果不是他出现……”冷兰说不下去,她泪流满面,全身颤抖,我 打伤他,我 打伤他,我 重伤了他……
如果我 没有发脾气,如果我 没有打那一掌,我 父亲不会死,我 妹妹不会离家出走,我 妈妈也不会死,如果不是我 ……
冷兰咬着牙,愤怒地否认:“不是我 ,不是我 !”忽然间全身失力,剧痛难忍,冷兰倔强地不肯停下,深吸一口气,咬牙:“不……”一口血涌了上来,不及低头,鲜血已经冲口而出,胸前顿时一大片血红,在白色孝服上触目惊心。
冬晨忽然间听到冷兰亲口直承是自己打伤父亲,一刹那,内心惨痛不已,本已低头沉默,想转身离开,然后就看到了血,咬牙否认自己有错的冷兰,流泪吐血。这个一直咬着牙死硬的女子,内心已经痛悔到吐血。这一刹那,冬晨决定,不管他是否能够原谅她,他要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他相信,故去的师父师娘,一定也希望这样。

韦帅望叹口气:“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你吐血干嘛啊?”过去封住冷兰几处重穴,吓得冬晨上前一步,你干什么?
韦帅望放下手,手肘往后一撞,正撞到冬晨胸口,那个痛啊,冷冬晨咬着牙:“哎哟,王八蛋,你小心点……”还以为是误伤呢。
韦帅望瞪他一眼:“小心?我 故意的,你没觉出来?”
冬晨过去扶住冷兰,刚要问她伤势,听到韦帅望大言不惭地承认,回头,嘎?
帅望瞪着他:“你一直防贼似防着我 ,你烦不烦啊?”
冬晨也瞪着眼睛:“我 没有……”
韦帅望道:“你没有,你贴那么近,你要非礼我 啊?”
冬晨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 我 我 ,我 要吐血。
韦帅望道:“把你师姐扶床上去躺着,我 开药给她。”
冷冬晨现在当然也明白,韦帅望封住冷兰要穴,是怕她内息紊乱,自伤身体,可是,人家一女的,你在人家胸前点来点去……他能不担心吗?再说了,我 师姐吐血了啊,我 上前一步也没错啊,虽然是离你近了点……冬晨咬牙切齿地,好吧,这次算我 错,扶着冷兰要回卧房,冷兰此时身体虚弱,精神崩溃,软弱不堪:“不,我 不走,我 要在这儿陪着我 妈妈。”哭。
韦帅望伸手把自己边上的桌子推过去:“放这儿也一样。抱过来,她那样能走吗?用不用我 替你抱?”笑,一副很乐意效劳的样子。
冷冬晨内心怒吼:“你奶奶的!”嘴里可没出声,全部意志力就够他咬牙的。
冬晨这边把冷兰抱过去,韦帅望那边已经把被褥铺好了,冬晨心想,这小子找东西找得挺快啊,然后立刻黑了脸,丫大约已经把朗曦翻个底掉了。
韦帅望飞快地开完方子:“去,煎药。”
冷冬晨接过药方,看看冷兰,即不放心把冷兰交给韦帅望,也不放心别人煎药,心里觉着,此时此刻,好象应该韦师兄去帮忙煎药才对路,可是,韦帅望这王八蛋一点也没动手的意思,他只好恋恋不舍握着冷兰手:“我 马上回来。”
然后无语地从韦帅望面前经过,内心深处,预祝韦师兄出门下雪,骑马摔跤。
90,改过自新

话说,韦帅望一向是助人为乐的好孩子,这下子不肯去煎药,当然是另有要事。
谁的老婆谁心疼,冷冬晨只看到他师姐吐血,完全忘掉白逸儿刚才的奇异表现,可韦帅望没忘啊。
韦帅望过去抱抱小白:“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白本来素着一张,彷徨无依地,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破啼为笑,难怪韦帅望刚才跟着了火似的,原来……
躺在案几上嘴角仍在滴血的冷兰差点再吐一口血出来,她真是冤死了。
原来被韦帅望给气吐血的原因是……
韦帅望见小白笑了,顿时尴尬了:“啊?嗯,原来……糟糕!”一脸黑线,哎呀小白,人家没招你没惹你,你干嘛受气包似地站在门口当门神啊?
小白跺脚:“你这个笨蛋白痴大傻瓜!不理你了!”
韦帅望咧着嘴,我 麻烦大了我 !
逸儿推韦帅望,你去认错,你去啊。
韦帅望咧着嘴,陪着小心,走到冷兰面前,嘿嘿干笑两声:“你要不要喝水?”
冷兰闭上眼睛,心说,我 看见你就想吐血,我 不要喝水,我 要喝你的血。
韦帅望左右看看,刚才光铺被褥了,过去拿个枕头过来,给冷兰枕上,结果被冷兰狠狠瞪一眼。然后拿热毛巾过来给冷兰下颌的血,结果冷兰说:“滚开!”帅望再一看,脖子,连衣服里面都流进去血,韦帅望对小白当然立刻动手剥光,在冷兰身上吃过苦头,知道这是万万不能的事,只得勾勾手指:“来,小白,我 去拿衣服来给她,你帮她擦擦。”
白逸儿倒了热水过来,扶着冷兰起来漱了口,喝了水,然后呼喝韦帅望:“去拿衣服啊。”
帅望出去,逸儿替冷兰擦干衣领处的血,耳听着韦帅望在敲下人房的门:“小伊,小伊,麻烦你起床拿点东西。”这些丫头下人,守灵好几天了,冬晨冷兰回来,就让他们全去歇着了,都是习武出身,谁也不需要人贴身侍候,哪知道冷兰会吐血啊。
然后听韦帅望笑嘻嘻地:“我 知道在哪,不过,我 不好意思替她拿。”
连小白都要吐血了,拜托,不用这么坦白吧……
回头偷眼看看冷兰,可怜的冷兰,气得用手一捶床,如果不是内力被封,真的会学周公瑾,被活活气死。
冷兰咬着牙,等我 好了,看我 不宰了你……呜,明知道不能宰,想一想,也觉得过瘾。

逸儿帮冷兰换了衣服,掖掖被子,沉默,犹豫再三,终于轻声:“我 父亲死时,我 不在。我 没看见他的遗体,只看到坟。”
沉默了。
冷兰内心微微震动,呵,忘了小白也刚死了父亲。
逸儿低头良久:“继母与她的儿子都不理我 ,我 不知道他死时……”痛不痛?有没有说什么?可有提起我 ?
逸儿嘴角一个恍惚的笑:“我 在坟前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 好象忘了这件事,一直不觉得他已经死了,总觉得他还在家里,只要我 回去,我 只是,还不想回去。”慢慢在椅子上坐下,低头,双手掩面,饮泣:“我 害怕,我 不想记得这件事,我 不想知道他已经死了。我 害怕。”
站在门的韦帅望,沉默了,一直觉得逸儿活泼得不正常,原来她一直拒绝接受事实。
象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流浪,遇到什么算什么,有人追杀她,她完全不知道,可是她一直在逃,就象身后有怪兽在追,随时随地,如影随形,每一天都换不同的地方,每一天身边换不同的人,过着漫无目地的生活,她逃得飞快,她要逃开的是她自己。

有时,逸儿会忽然清醒过来,就象被人从梦里叫醒,人,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处境,我 父亲死了,我 杀了好多人,冷恶不要我 了,我 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了。真是疼!
她会在冬天跳到冰水里去游泳,冷到骨头都刺痛再找个温暖的被窝钻进去,暖和过来那一刻,会觉得,活着,有个温暖的怀抱,还是很美好的。

冷兰半晌,才轻声道:“至少,他是病死的。”眼里盈泪,他不是被你一巴掌打死的,他只是死了。
逸儿呆呆地:“虽然我 师父说他是病死的,可是,如果不是我 ,他也不会病那么重。”良久:“我 一直任性,从没顾及过他的感受。”再一次发呆,不,不想想那些事,不愿想。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吧,当她一直在外流浪没有回家吧。
沉默,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苦难是唯一一份,原来并不是,人世间,种种磨难,原来都很普通,都曾经发生过,正在发生,以后还将发生,人人在玩着同样的游戏,同样的那几关那几道荆棘,不管多痛,唯一能做的,只是咬牙走过去。
帅望过去,抱住逸儿:“你还有我 。”
冷兰怒目:“你在这儿个地方,放尊重些!”
帅望吓得松开逸儿,咧咧嘴,好在韦帅望脸皮厚如城墙,继续嘿嘿陪笑:“何必生这么大气,事情说清了,不是更好吗?事情就象你说的那样,你即没想杀人,也没动的手杀人,人不是你杀的。至于你乱出重手袭击他人,至人重伤,这件事,你倒是应该好好想想,怀里有刀,是不是要动不动就拔出来砍人,你运气已经不错,动不动就砰砰砰,通共才走火一次,要是上次你拍我 时,把你师弟拍死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冷兰怒吼:“滚开!”声音太过凄厉,吓得冬晨从外面跑进来:“什么事?”
帅望笑眯眯地:“你师姐表现良好,光骂人没动手。明显有改过自新的决心与行动。”
冷兰气得嚎叫一声,就向韦帅望扑了过去,要不是冬晨过去抱住,她非一鼻子摔地上不可。
被韦帅望气疯了,连自己穴道被封都忘了。

冬晨哭笑不得:“师姐,你同他一般见识,他一泼皮无赖!”转头一想,切,我 还不被这臭小子气得风度全无。
冬晨把冷兰好好放到临时床上:“你好好躺着,我 替你修理他。”
回头微笑,韦帅望寒得,后退一步:“不要冲我 笑,好吓人。”
冬晨笑道:“改过自样新这事,韦师兄做得好,所以来教教我 们,也是应该的。”
帅望那嘻皮笑脸,忽然冻上了一样,虽然他还是在笑,然后韦帅望退了一步,坐到椅子上,可怜兮兮地:“逸儿逸儿,人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了,你快来帮我 。”
白逸儿笑:“才不帮,人家冬晨弟弟长得这么帅,说话也这么帅,我 好喜欢看你被他扁。”
韦帅望扶着桌子:“我 也要吐血,交友不慎,你重色轻友。”
冬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沉默一会儿:“抱歉,我 不该提……”
帅望笑了,过了一会儿,才搔搔头:“你咋同你娘一样厉害呢?”苦笑:“倒也没错,我 可不是改过自新得不错,所以才忍不住要诲人不倦。冬晨是好孩子,不用听我 讲课,两位姐姐,咱们做事要图痛快,就凭咱们学的这些本事,咱们手里的剑,真是可以爱多痛快有多痛快。就象小孩子生了气,出去找个蚂蚁窝,使劲踩,多出气。尤其你们两位,背后有人撑腰,把天捅漏了,有人给补。你们就把别人当蚂蚁使劲踩,别想着别人也是人,别人也有朋友家人,别人的命也是命。别后悔,过了自己良心那一关,你们就自由了。至于我 ,我 改过自新了,没犯死罪的人,我 不杀。只要不是想要我 的命,骑到我 头上来骂娘,我 都不动手。我 要过普通人的日子,受气也好,郁闷也好,受人欺负也好,我 要过普通人的日子,有朋友有亲人。平等的人与人之间,难免有争执有磨擦,尽量解决,解决不了,我 忍着。我 不要为不关生死的事,进行生死抉择。我 不会为争一口气,要人的命,我 做错过,我 改了。”
韦帅望微笑:“有内疚痛苦的劲头,不如把错的改了,继续好好活着。”
韦帅望站起来,点点头,谢幕:“谢谢大家,我 讲完了,我 还有点事,咱明儿接着聊。”
韦帅望转身离开,白逸儿看看冬晨:“他好象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