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78,直犯龙颜韩青转过头来,愤怒地:“难怪你们不是一起到的!这是怎么回事?”韦行道:“是,是因为……”帅望道:“我只是想去梅家看看……”韩青看看韦行,看看韦帅望,嗯,如果韦帅望无缘无故地跑了,韦行为啥要说是因为……?韩青看一眼帅望:“你闭嘴。”问韦行:“怎么回事?你干什么了?”帅望道:“没有……”被韩青的目光吓到,住口。韦行看看天看看地,心虚地无奈地:“没有吧。”这种语气……白逸儿笑道:“师父,我替你把韦帅望剥光了看看就知道了。”韩青无语了:“逸儿……”冷家山上这两英雌咋都这么有性格呢?韩青把韦帅望与韦行一起狠狠地看两眼,这件事,我现在先不追究了:“那么,韦帅望倒底干了什么?”帅望眨着眼睛:“我真的没干什么啊,我就是去看看梅欢,然后遇到白逸儿,把白逸儿带回来了。”逸儿点点头:“是啊,我们在将军府真的没干什么啊,除了拆了一座房子,简直就是安安静静文文雅雅的。”帅望吐血,不用描述细节吧……韩青也吐血,在将军府拆了座房……“就这些?”韩青疑惑地,虽然拆人房子也不应该,不过,拆将军府的房子,好象还不会上达圣听吧?帅望点头,白逸儿点头,韦行疑惑地看着韦帅望,就这些?这些好象不足以让皇帝佬儿特意派人来问一句哪位是韦帅望啊。韩青盯着韦帅望的眼睛,韦帅望弱弱地想,梅姨没假死吧?她应该先给我送信才对,大米没出啥事吧,没有人告诉我有啥问题啊,奇怪了乖乖……韩青在韦帅望的眼神里看到心虚,茫然,疑惑,不确定,终于叹息一声:“帅望,你是干了好多坏事,不知哪件事发了吧?”帅望咧咧嘴,是啊,知我者师父也。韩青无奈,不能让韦帅望到师爷面前一桩桩一件件从头道来,好吧,我去看看,帅望啊……你该不是老实了四年,要给我来个总爆发吧?摸摸帅望的大头,叹息:“又被你爹打了?还逃走?你这么大了,还同他一般见识?”心疼,可是这只皮猴真不听他的啊。帅望忍笑,嗯,我不同他一般见识。韦行黑着脸,这叫什么屁话?!韦帅望本来就被你惯坏了,你还策反他?

不过只要韩青不继续问下去,他就也不打算追究了。韩青吩咐帅望:“你同他们一起去小校场,我去你师爷那儿看看。”回头看看看冬晨:“你也同他们一起去吧,我很快就回来。”冬晨点头答应。韩青看看这两匹马,桑成正轻轻抚摸那匹黑马,韦帅望跳过去:“哗,好漂亮的黑马!”

桑成退一步,点头:“是啊是啊。”然后安慰自己:“白马也很好。”韦帅望咧着嘴:“你喜欢白马啊,嗯,有眼光,啧,我本来喜欢白马,看你喜欢,没办法,让你吧,谁让你是我师兄呢?”桑成“呃”了一声,无语了。看韦帅望那一双闪闪发光,贼亮亮的大眼睛,就知道他心里正乐个半死,说啥话都是娱乐他。如果师父不在这儿还可以拧拧他耳朵,大庭广众之下,桑成只得笑笑,点头:“多谢多谢。”

帅望大笑,这小子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给点抵抗力,我欺负起来才好玩啊。

韩青见白逸儿看着那白马啧啧地:“雪雪白啊!”便笑道:“黑马是桑成的,帅望你要那匹白的。”韦帅望奇道:“为什么?他自己说喜欢白马!”桑成忙道:“师父,我骑什么都行。”韩青微笑:“女孩子骑白马好看。”帅望大怒:“谁是女孩子?”韩青微笑,帅望一回头,发现白逸儿正望着他的白马滴口水,顿时泄了气,唔,好倒霉……

白逸儿开心地:“真的?白马给韦帅望了?帅望,好漂亮!”帅望笑眯眯地从桑成脚上走过:“你喜欢,就骑着好了。”呜呜呜,我要我的马……我的马,我的马……白逸儿笑道:“你师爷给你的,我怎么好要你的,嗯,你没事时借我骑骑就行了。”

帅望开心地:“没问题,我出饲料我喂马,你只管骑就行了。”我没事的时候,我肯定每一天都是没事的时候,我的马,我好可怜,只要继续用大路货。白逸儿已经大笑:“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走了……”扬鞭跃马。桑成也骑上他的黑马,看看韩青,韩青笑道:“去吧。”一黑一白,消失在雪地里,帅望哭丧着脸,看着韩青:“你偏心他们俩!欺负我一个!”

韩青摸摸他的头:“马是我送人的?你白算计你师爷的银子了?自己买去。”千金买一笑,人家已经笑了,你求仁得仁,夫复何求?帅望咧开嘴大笑:“哈,有钱该死啊?”韩青拍拍帅望的后背,好孩子:“去,练武去。”帅望道:“我跟你去师爷那儿。”韩青皱眉:“又想偷懒?”帅望道:“我也想知道我干了什么事啊,你去了还不是同师爷乱猜。”笑。

韩青沉默一会儿,想吩咐韦帅望到师爷那儿别乱说,转念想,只怕韦帅望早已懂得什么是可以说的,什么是不可以说的,良久,他叹口气,还是吩咐一句:“能不提的事,就不要提。”

帅望一笑:“嗯。”师爷好惨,好似今生今世再得不到师父的信任了。虽然这对他不会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在韦帅望心中,得不到他师父的信任,本身就是很大的损失,他为他师爷惋惜。

韩青与帅望到时,冷秋仍在看残局。韩青见过礼,笑道:“师父雅兴。”冷秋笑道:“什么雅兴,让人赢去那么多银子,总得想法弄回来。”帅望咧嘴笑:“我戒赌了。”冷秋怒:“你敢!”赢了想走?你见过武林盟主退休的吗?要么累死,要么被打死。戒赌那么容易?谁还会说人在江湖啥啥的啊。韩青道:“朝中来的,是什么人?”冷秋道:“大内总管吧。”韩青一愣:“内务府的人?”冷秋托着头想了一会儿:“好象是,让冷颜去查查。”韩青看看帅望:“内务府怎么会问韦帅望?”帅望纯洁地看着韩青,这回他可真是纯洁的,他真的不知道啊。韩青无奈地:“我着人去查。”冷秋笑道:“韦帅望同内务府没关系,那一定皇帝老儿看上他了。”韩青咳一声:“冷家英雄才俊多的是……”冷秋笑道:“是啊,可惜长得丑点,不然我真要以为咱孩子被招驸马了。”

韦帅望怒道:“我丑?我丑?……”气,看看冷秋那张儒雅俊秀的老脸,看看韩青高贵温和的笑容,师徒两人从相貌到气质都无懈可击,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基本上没啥卖点。帅望气馁地,缩肩弓背窝到椅子里,猴子样撅着嘴。算了,我就猴子吧,挺胸抬头坐着多累啊。韩青微微沉默一会儿,笑道:“兰儿悟性很高,虽然以前没接触过冷家这样的环境,但是,做事同学武一样,只要用心,有悟性的人,会很快入门,近半年来她进步很快,我同韦行都认为她是可造之材,她只是需要时间历练。我同韦行都会支持她,师父放心。”冷秋半晌才道:“我放心。”场面一时有点冷。帅望慢慢坐起来,咦,气氛不对。冷秋看着棋盘,过了一会儿,笑了:“看我,想多了,帅望说的对,不赌不输。”伸手拂乱棋子,抬头:“冷兰怎么样,我心里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帅望今天上午说了句混话,正好,我替他问问,帅望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拿你当父亲,在你心里,是他重,还是韩笑重?”

韩青愣在那儿,半晌才道:“这,这怎么能比较?两个都是我的孩子……”看了帅望一眼,刹那有一种疼痛难忍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是心疼帅望?心疼他什么?他不知道,他一时想不明白,或者仅仅是因为感动?韩青在这么刻不明白自己的内心,只是觉得疼。

冷秋点点头:“一样重。我觉得你还是……估计的保守了。”笑了,半晌:“在我心里,你可比冷兰重多了,你以为光你养孩子能养出感情来?”冷秋笑了:“只不过,老人再疼孙子辈的,也是隔一层,别说那几个孩子出身有问题,象韦帅望,他是什么人,咱们心里明白的很,他自己也应该明白。这个先不提,就算是亲孙子,也比不上亲女儿亲,如果让我选,我希望自己女儿在冷家掌权,不是韦帅望这个外人。这是我的私心,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跟韦行还很年轻,三十年四十年,如果你们不早死的话,冷家还是你们的。一样是孩子,你不会把帅望手里的东西抢下来给韩笑,我也不会把你手里的给冷兰。现在我告诉你,冷兰是我亲女儿,你要给她机会,给她地位,你有老了死了的那一天,我希望是她接你的位子。至于,她行不行,能不能接你的位子,三四十年后的事,我希望我还能说得上话,我也希望我们都在,不过,我比你们年纪大,早死是肯定的,谁管得了自己身后事?不过看你的良心,咱们师徒三个,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相信你的良心吗?”帅望慢慢站起来,靠,咋整到这么深了呢?我是不是该回避下?韩青也站起来:“师父!”曾几何时,他相信他师父,即使他不相信,他不介意拿自己的人头来赌他们之间的信任,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不能拿帅望的性命来赌。如果你曾经信任过别人,单方面改变这种信任,会让你痛苦。良久,韩青道:“年纪相当的孩子里,冷兰最大,功夫也最高,把重要的事交给她来做,是理所当然的,别的几个孩子,愿意帮冷兰,可以做冷兰的助手,不愿帮,可以离开冷家。我同韦行,都是这个意思,师父放心。”良久,冷秋还是那句:“我放心。”过了一会儿,冷秋淡淡地:“你实在不必特意过来,让我放心,韩青,我从来没不放心过你,虽然咱们总有意见分歧,我没想过不放心你。那两匹马,也不安抚你的,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咱们家,没到换届的时候,你同韦行,还有几十年的活要干。韩青,你多心了。”韩青沉默一会儿,跪下。冷秋沉默着,玉石棋子有一点凉,冬天的寒气里,那一点凉,从指尖,颤微微地渗进心里去。是啊,韩青多心了,为什么多心呢?因为他曾经明知韩青有难却不去救,因为他曾经明枪暗箭地挑拨他同帅望的关系,因为,他想把韩青的一切拿走,交给冷兰。冷秋垂着眼睛,在这一刻,有一刹那儿,再次起了杀机。杀了他,这个见证他是一个卑微小人的人,杀了他,免去愧对他的烦恼。冷秋缓缓握紧白玉棋子,良久,轻轻放到盒子里,几声叮咚,玉石碎裂。冷秋淡淡道:“你们走吧,半个月内别让我看见你们,免得我心烦。”韩青颤声:“师父!”冷秋道:“滚!”

第 79 章

79,又挨打了韩青内心凄惶,他错了,他以为是冷秋听到韦行的风言风语。所以,不得不过来解释,我同韦行都无异志。原来不是,原来是韦帅望提醒冷秋。韩青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心疼,想象韦帅望在冷秋身边,笑笑讽刺他师父处事不公不小心。

天哪孩子,你把师爷当什么人了?韩青再一次内心疼痛,傻孩子!你当师爷是亲人?我不要你仇视他,不准你害他,可是……

你不能把他当亲人,你不能不防他,那对你太危险!韩青跪在那儿,既然表白了,就得表白到底,不能让师父只是觉得弟子疑心他。

韩青低着头,半晌:“弟子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说这些话,让师父以为弟子是不信任师父。弟子该死,可是,有些话,我一定要说。”冷秋点点头,讲吧。微微叹息,韩青是疑他了,可是韩青宁可信错,不肯疑错。怀疑了,就来说白了这件事,而不是暗中提防。韩青为什么始终还是十几岁时那样坦白真诚的韩青呢?他经历过的那些苦痛,为什么始终没有改变他?我本来已经算一个很不错的好人了,他偏偏要在我身边,以其白雪雪彰显我天地玄黄。

韩青道:“韦行在外面,冷家山的事,他不必干涉。逸儿帅望与世无争,冬晨是冷兰青梅竹马的朋友,桑成忠厚老实,这些孩子里,没人会危险到小师妹。至于别人家的孩子,也有功夫高的,也有聪明才智之士,冷家要面对整个江湖,几个孩子虽然各有脾气,在一起也吵闹,可是面对整个江湖,他们是自己人,他们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这交情弟子眼看着,还能再传一辈人。师父心里,觉得这些孩子有远近,这些个孩子自己,未必这么想。冬晨,虽然师父不喜欢他,恕弟子无礼,这件事,怕是由不得师父,师父要管这件事,白坏了父女情份。师父也说过,帅望当我是父亲,我也当他是我的孩子,如果韦帅望日后有什么差池,师父只管拿我是问,如果韦帅望以下犯上,做了伤害他小师叔的事,我亲手处置他。至于至于师父说的三四十年,弟子看,有个十年八年的,孩子们就长大了,弟子也想偷个懒,师父留着大师兄,压得住冷家这些人,大师兄要是有什么意见,弟子虽然不在,帅望劝得住他。不管我是多心了,还是错悟了师父的意思,师父知道,弟子是诚心诚意说这些话,也是诚心诚意这么做的。虽然弟子说的时机不对,但这些话,也是弟子早就想说的。师父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请师父示下。”冷秋沉默了良久,韩青这些话,听起来很道理,不过,其中一个假设,很有问题,那就是白逸儿韦帅望与世无争,这两个小孩儿,高来高去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与世无争,不好说,可以肯定一点,就是如果有人不长眼地招惹他们,与世无争这几个字就很好笑了。再一点,韦帅望在这山上,很点影响力,他劝得住韦行,也探得到冷颜那儿的消息,能得到冷良的合作,同冬晨那小子的关系也很好,有财力有人脉,即使韦帅望是真的与世无争,他在这山上也是一个可以左右局势的人。不过,韩青当着帅望面担保了韦帅望,想来韦帅望也不会让他师父为难。韦帅望不去找冷兰的麻烦,那就好,至于以后,冷兰觉不觉得韦帅望是个麻烦,等冷兰立住脚再说。如果韦帅望有意扩张他的势力,咱们再走着看。目前为止,只能如此。冷秋缓缓道:“这些年来,难为你了。”韩青沉默一会儿,终于道:“难为?也许有一点,但师父当年曾经快意恩仇,这些年来,弟子也未见师父展颜。”冷秋愣了愣,嘎?他好声好气出言安慰,居然被人迎面给了一巴掌?韩青这老好人,平时装好人时,说话甜得蜜似的,这下子讽刺起来人,居然也捅的很是地方。冷秋愣了愣立刻暴跳起来,过去就是一脚,踢得韩青弯下腰下,他怒吼:“滚!”

疯了,居然敢讽刺他!他不够开心吗?那是因为他不够坏,看冷恶活得多开心。夜夜笙歌,想害谁害谁,净糟蹋幼女。

开心吗?那样子开心吗?总是笑眯眯很开心的冷恶,开心吗?冷秋记得冷恶少年时并不爱笑,那小子有一双尖锐的眼睛,就象一把快到极点的利刃,极度危险也极度脆弱。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快乐?后来,冷秋再次回到家,当年的阳光少年,变得阴沉,而那个尖锐敏感的孩子却总是在笑,玩世地讽刺地促狭地充满兴趣地看着你。就象一个大孩子得到全世界的玩具,或者,忽然发现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玩具。冷秋慢慢垂下眼睛,呵,快乐吗?如果你是个孩子,忽然发现整个世界都是你的玩具,你会快乐吧,然后呢?全是玩具,要玩很久之后,才会发现自己很孤单吧?想象一下,你独自一个人,走在堆满玩具却空无一人的世界里。冷秋慢慢地笑了,呵,真傻,我竟会以为冷恶快乐。韩青哪会讽刺别人,他是在很诚恳地保证啊,不,我不是不觉得委屈,可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称心如意的人,如果我现在不肯委屈,以后会更痛苦,就象你,你不肯委屈自己吧?那你快乐吗?

不快乐,这世界根本没有快乐的人。争与不争都不能快乐,那么,你选择孤独地快意江湖,还是委屈地情深义重?没受过考验的感情,不够深厚,经历过考验的感情,难免委屈。

冷秋慢慢揉揉自己气痛的心窝,对,别学我。混帐东西,看来得多给你点委屈受,才能弥补我受伤的心灵。帅望扶着韩青,他很困惑,很迷茫,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可是他知道,事情不象他想的那样简单,他扶着韩青,出了秋园,轻声:“师父,我……”韩青甩开他的手,一记耳光。帅望侧头,耳朵响,眼前一黑,面孔火辣辣。内心惊痛。他垂着眼睛,不敢看韩青。我做错了吗?事情完全不是我想象的样子。我还以为我们是一家人,原来不,原来并不,他们当我是外人不要紧,原来他们自己也貌合神离。我是好心提醒师爷,也是希望山上局势平和。竟让他们生隙?帅望眼望着地,原来……师父你对师爷,竟是假的吗?即使你忠心耿耿,也只是实践诺言,回报恩情吗?

怎么会这样?难道在你心中只是欠债还钱,你一点也不相信师爷的情义?内心冰凉,没有情义吗?过去种种,只是一笔帐吗?不能说我相信我相信,然后再大吼大叫,你竟然背叛我?!而只是默默地记上一笔帐,我欠了你一次二次三次,现在我划掉一次再划掉一次。

帅望热泪盈眶,他咬着牙,不,我不哭,不,不不。又或者,这只是一种冰冷的平衡关系,只是因为彼此需要——华丽光洁的表面之下,内部结构太过复杂,而且肮脏。帅望只觉得嘴巴里充满苦涩,口水好象完全变成了药汁一样的东西。我曾经许诺做一个永远的彼得潘。现在,却被你强按着头去看成人世界的真相。肮脏而痛苦。不要告诉我,你曾经指给我的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假的。不要。别说我珍若生命的东西,只是玻璃。我会觉得生命也只是一堆玻璃。

第 80 章

80,信任韩青沉着脸回到自家院子,才怒喝一声:“你同师爷说了什么?”帅望抬起头,苍白着脸:“我,我说,我……”声音越来越低微。韩青怒喝:“说!”帅望颤声道:“师爷让我回家陪师父,我说,人家有亲生儿子,天天承欢膝下有什么用,有好东西还不是给亲生的。”“啪”的一记响亮的耳朵,帅望一边脸已红肿,低头,不敢出声。韩青怒吼:“你好大胆子!竟敢对师爷说这种话?!这是你该插手的吗?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别管大人的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韦行在屋里坐着,早听到声音出来,听了韦帅望的回答就是一愣,差点没掏掏自己耳朵,嗯?帅望说什么?活腻了?我立刻成全你。然后听韩青的吼叫,韦行就更糊涂了,这还关我师父那老东西啥事吗?为啥当着我师父面说,说了什么?什么叫插手,什么叫管大人的事?然后听韩青叫下人拿鞭子来,韦行终于想起韦帅望招惹了他师爷,得到的二十鞭子,原来韦帅望是在他师爷面前说的这句话,然后想起来那两匹马,他摸着下巴把几件事连到一起,终于明白,原来他儿子胆大包天,敢讽谏他师父。韦行嘴角微微一抽,“承欢膝下有屁用啊!”哈,这不是他一直想对他师父说的话吗?我同韩青这么多年,有个屁用啊。你疼爱女儿可以,你尽可以认下这个女儿,摘天上的月亮给她。可是武林盟主的位子,不是你的,你不能拿我们大家的东西送给小孩子玩。我两天不回来,这山上的风都转向了,你居然敢一副这才是正宗皇太子的嘴脸,拼了命地把小丫头往前推,你一个已退位的太上皇,自己不肯缩手后退也就罢了,我们当你是亲爹,凡事让着你,让得你忘了自己是谁,居然敢指认皇太子!你是太上皇,她是皇太子,我们是什么啊?年薪五万没股份没红利流血流汗拎着脑袋奉献一切超级雷锋式CEO啊?

韦行鼻子里再次轻哼一声,五万两银子想雇老子给你打工?你是不是疯了?你拿一百万来,看老子愿不愿意在你们家幼儿园给你哄孩子!老子只是喜欢号令天下的感觉,头顶上有两个人,那是因为这两个人老子服,想让丫头片子指挥我!哼!你以为你是阿波罗的儿子就一样能驾驶太阳战车?烧死你个兔崽子。韦行这边一肚子气,下人已送过鞭子来。帅望木木地,听韩青怒吼:“跪下!”才跪倒在地,然后鞭子抽下来,彻骨的痛,帅望咬着牙,内心惨痛,身体反应微微迟钝些,开始两下竟然呆呆地,然后疼痛就猛地扑上来,野兽般嘶咬着他的意志。韩青年长之后,已经甚少有情绪波动,生气发火多半是被韦氏父子给气的,韦帅望这次真的惹毛了他,越大越不听话,越大惹的祸越大。最让韩青气愤的是,韦帅望竟然是试图保护他。韦帅望小时候,经常试图保护他,他很感动。可是韦帅望长大了,这种行为即使真的能保护他,也会给韦帅望自己带来极大危险。韩青悲愤地,你懂个屁!你还想替我着想?你管好你自己,就是最大的替我着想。你给我清醒清醒,是不是非要给你一顿鞭子,你才能明白你只是个孩子。你是被我保护的,不是保护我的!韩青平生第一次,近乎暴虐地痛打韦帅望。韦行坐在那儿,不太高兴,二十鞭抽完了吧?有啥必要超额完成任务啊?你不会真觉得我儿子说错了吧?哪儿错了?多么正确多么恰当多么完美的一句话。唯一的遗憾不过是他说的时候我不在场,那可是,天大的遗憾啊!不过韦行当然啥也不会说,他根本不觉得打孩子有啥不对,就算打错了也没啥了不起,反正皮肉还会长好,疼痛也会消失,只要没打死,打错就打错呗。可是韦帅望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打击下,几近崩溃,忍了又忍,肉体痛苦导至自制力下降,他终于失声痛哭,愤怒地抓住韩青的手:“不是我的错!是你不该怀疑师爷!”韩青一愣:“什么?”我不该怀疑我师父?韦帅望那张泪流满面的脸,让他悲愤,啊,小子,你竟然在责备我不该不信任你师爷吗?小子,我不是不信任他,我是知道他!帅望痛哭:“你不该怀疑师爷!你太多疑,他送马给你,你怎么可以怀疑他的用心,你们这么多年的师徒情义,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韩青悲哀地看着帅望,说不出话来。帅望!韦行竖起眉毛,嘎?你说什么?小子!敢对你师父如此无礼,而且是因为那老狗,靠,信任?那老狗曾把我扔到马背上,一路狂奔,好引出伏兵,那时我才几岁?铁箭在我身边呼呼地飞啊!信任?

韦行毫不客气地,过去就是一脚,妈的,信任!再一脚,听过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故事吗?信任!别把那么高贵的词用在一条狗身上。帅望痛叫一声,缩成一团,然后被踢得在地上打滚。韦行还要踢,被韩青一把拉住,怒吼:“你干什么?!”韦行气得:“光兴你打,不兴我打?你儿子啊?”韩青被他的高妙逻辑气得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话?见韦行一脸不愤,忽然领悟到韦大人不高兴的原因,悲愤中也忍不住笑出来:“你儿子,你儿子,所以,只有你能打,别人打不行,是不是?”看你那脸色。韦行愣了愣,微微发窘,嗯,我不是那意思,我有那么说吗?脸红了。帅望缩成一团,躲到一边,心里惨叫,乖乖,不用争这个吧?至少不用因为这个原因争夺所有权吧?孩子不是用来打着玩的吧?不管怎么样,你们一个人出手就够了,千万别争着出手,生命是很脆弱的。

 

第 81 章

81,这样就行韦行窘迫之下,转头向韦帅望怒吼:“你,滚起来跪着,装死啊!”帅望挣扎着动一下,痛得倒吸一口气,脸色惨白。韩青推开韦行,过去解开衣裳一看,肋骨处红肿一片,伸手按按,韦帅望登时痛得脸色惨白,骨头虽未折断,也绝对是伤到筋骨,韩青愤怒地瞪了韦行一眼,打孩子用这么大力气?你这下子差点踢断他骨头!帅望眨下眼睛,眼里含着的泪水滚了下来。韩青沉默了,抱起帅望,放到床上,给他敷上药,肋骨处略做固定。帅望一侧身,露出背上斑驳的红肿淤痕。虽然早知道自己下手很重,看到伤痕的那一刻,韩青还是愣了愣,眉头不由自主地抽到一起,:“帅望!”帅望眼睛还红着,笑嘻嘻地:“心痛下次就不要使劲打。”韩青见他又肯笑骂,微微松口气,韦帅望真是有个强悍的灵魂。这孩子灵魂强大,有思想有见地,武学上又有天赋,让他在冷家,听人指挥,实在是居了他。可是,他不能为韦帅望主持公道,身为韦帅望的师长,只能打他骂他,要他屈腿弯腰,不但不能保护他,一旦有什么事,他甚至不能选择保护韦帅望。韩青缓缓给帅望披上衣服,然后轻轻搂了搂帅望的肩,轻声:“师父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