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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将自己这些天写了很久的东西递了过去。
越清风疑惑地接过,大致扫了一眼,感慨,“这字……”
“看内容!”奚小教主咬牙。
“……”
一连咳了好几声,越少主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内容上,看着看着,忍不住挑起眉,“这是行兵训练之法……你打算给谁?”
奚玉棠揉了揉鼻子,没说话。
不用回答,他也已经猜到了。
“……还说什么划清界限……”越少主心头打翻了无数醋坛子,忍着醋意来回扫视纸上的内容。不得不承认奚玉棠这东西写得极好,不如说,太好了,如果再细化些,再贴合实际些,推敲过后若能推行,大晋兵力至少可以提升一个档次!
“我知道的也不多……”奚玉棠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想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只能说造化弄人。反正她近来一不能闭关练功二不能出去浪,该做的事也都提上了日程,什么时候解了寒毒什么时候才能进一步谋划,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试试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毕竟这些东西也不会用在江湖门派里,与其让它随着时间一点点被遗忘,不如趁着自己还活着,记下来。
越清风深深看她一眼,重新将目光落在纸上,翻来覆去地看,许久才慎之又慎地开口,“你确定这件事要跟我商量着来做?我以为你不会让我过多插手……太子殿下的事。”
“自然是想听你的意见,我……不算擅长。”奚玉棠知道眼前这位并不是那些单纯只会君子六艺的世家子,这东西她既然送到了越清风面前,自有自己的考量,“你别误会,我不想将越家拉进太子阵营,你明哲保身便好。”
“看来你并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具体价值。”越少主忍不住笑了一声。奚玉棠写的这些行兵训练之法,虽粗糙,只能说是有个大致框架,甚至有些混乱,但若是可以好好整理,便是一份不小的功绩。她少有像此时这般不自信,不知他会拿此给越家在朝堂增加筹码么?或者她知道,只是不在意而已。
奚玉棠抿着唇,不知该如何接话。
事实上她的确不自信。穿越到现在她已经经历了太多被打脸的事,也知并非所有以前的东西都可以拿来用,而她身边有着大晋最优秀的两个人,尤其是越清风,作为顶级名门世家子弟,他有足够自傲的资本,而站在这两人身边,她时时刻刻都有着清醒的自我认知,那便是自己不如他们。
不是不想帮司离,而是帮他的代价太大……她只是一个江湖人,给不了司离想要的。
但怎么甘心?
这种无力,从她见过延平帝开始就一直横亘在心头,盘旋再盘旋,不断压着她。那种百无一用之感,那种‘我的存在可能会拖司离后腿’之感,让她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可以做的更多一些?哪怕尽一点点绵薄之力也好。
“这些……有用么?”奚玉棠忍不住问。
“有。”越清风十分肯定,“就看你怎么用。这样拿到殿下面前是不行的,你该知,即便是天赋再好之人也是需要教导的,你从前教过他这些么?”
奚玉棠默默摇头。
满打满算,司离从恢复身份到现在三个月不到,尽管延平帝封了几位太子太傅,但司离即便天纵奇才,想在三个月里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也是不可能的。没有基础,是他最大的短板。
到这一步,她的心思越清风多少已经清楚。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也有他要开导奚玉棠的一天……这种事交给他来做真的好么?是不是需要等师兄回来再说?还是说,自己真的已经得了她全部的信任?
越少主本能地决定相信后者。
这种自己给自己发糖的事,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那么需不需要再推一把?
将手中的纸张放至一旁,越清风下了软榻坐在她身边,挥手撤下斯年和秋远,默默在心中思量一番后,抬起了头。奚玉棠见他态度慎重,不禁也直起腰,严肃而认真地望向他。
“……奚玉棠,虽然有些话我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但时隔这么久,我想我需要再提醒你一番。”
越清风如今已经很少如此郑重地喊她的全名了,奚玉棠下意识屏气凝神。
“我,越肃兮,”他指了指自己,“真的不介意你利用我。”
“……”
奚玉棠睁大了眼睛。
“我原以为,你我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越清风淡淡道,“无论是武山之上短暂结盟,还是烟雨台中联手,亦或是京城的相互扶持,我自认对你潜移默化的温水政策很成功,成功得几乎让我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已经达成所想。然而直至适才我才意识到,你依然不愿我入局。”
“我不知你在顾虑什么……或许你最初所想和现如今不同,态度的转变太过明显,我该感到欣慰。从前你视我非友,如今却能陪我在这姑苏静养月余,对我来说这已是天大的喜悦。可奚玉棠,我越清风不是什么容易满足之人,我对你所求甚多,多到连我自己都不知尽头,但同时,我也愿为你付出甚多,恨不得用一切可用之手段,将你彻底与我绑在一起。”
“过往暂且不提,如今,我便明确地告诉你,无论你想与不想,太子这趟浑水,越家淌了。”
话音落,他低头连续咳嗽起来,而对面,奚玉棠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越肃兮,你……”
越清风抬手阻止了她说话,接着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脸颊上浮起一丝病态的红晕,映得那张谪仙般的脸越发艳丽。平静了片刻,他接着道,“这一次,我打算你对用阳谋。”
说着,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我知你甚深,也从不看低自己,你的狠,从来都只放在自己,以及我身上。但如果我决定帮司离,你不会坐视不管。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奚玉棠,划清界限不适合你,你就是放不下自己养大的那个孩子,而我要利用这个孩子,将自己绑上你的船。司离成功,越家从龙,司离失败,越家死……我拿自己的生死跟你赌一场,你猜你能不能狠下心来?”
“越清风……”奚玉棠死死握紧了拳,“你明知我和司离拉开界限也是为了不牵扯你和越家!”
“我知道,所以很开心,你从一开始就在为我着想。”越清风笑起来,但随即又咳了几声,再抬起头时,望向奚玉棠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令她头皮发麻,“可正因我知你,才更知道要如何将自己和你彻底绑在一起。司离也好,卓正阳也好,你我分不开的,你的局,我入定了。”
“……”
修长如玉的手指点了点几案上那一份行军训练,越清风嘴角依然带着一抹笑意,“这份东西……你无需这般小心谨慎,也无需看低自己,它很好,非常好,或许我可以期待你有更多的惊喜给我。既然你要帮司离,那么添我越清风一分也不差什么。在你心中,夺嫡从龙之事危险万分,差之毫厘便是一败涂地,可在我这里,这条路并没有那么艰难。”
这份自信,不仅来源于越家这个古老的世族,更是来源于他本身。
越清风只是深居简出了十几年,为了活命修习武功行走江湖,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能力辅佐一位皇子登上皇位。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越家并不喜欢将全部筹码压在一人身上,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世家最懂,也最有体会。
怔怔地望着眼前如圭如璧的翩翩君子,奚玉棠许久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她低头看向自己干燥的手心,不愿去猜测他话中太多的含义,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能说的理由,“越清风……我不喜欢这些事。我只想在能力范围内帮一帮司离,这条路,他胜了,我替他高兴,败了,也是他自己选的。”
“但你会伤心,对么?”越清风轻笑着抬手帮她挽起一缕掉落鬓间的发,“而我不想让你伤心。”
自古以来,身在太子之位却未能登九五之尊的下场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江湖很大,棠棠。”他抬起她的脸,“卫寒也好,卓正阳也好,你已经卷入其中,而我也有我的迫不得已,有些事,不是做完了就没有后续了。”
曲宁城一行,让越清风重新审视了很多事,其中一件,便是卫寒这个锦衣司佥事。卫寒对眼前人的执念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也许从前不经意的举动,经过各种巧合和时间的发酵后,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而如果有朝一日司煜登顶,卫寒势必有从龙之功,到那时,无论是他还是奚玉棠,甚至奚玉岚,全部脱不开身。
越家少主是个生有反骨之人,从不愿居于人下,放任敌人逐渐强大这种事,他不愿也绝不会做。如若不能在敌人成长起来之前除之,那就只有……不让他成长。
至于卓正阳……奚玉棠将事情割裂得极深,老怪物只是她的仇人,而她终有一日要杀了他。可卓正阳在做些什么,她不是不知道,谋反也好,复辟前朝也好,有些事沾上就是蚀骨的麻烦。
甚至于奚玉岚这个兄长,在接手听雨阁这个本质上属于司氏的杀手组织之后,也说不准能不能独善其身。他愿维护他好兄长的姿态,越清风不拆穿,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麻烦,奚玉岚现在不说,也无非是看出了奚玉棠不愿牵扯其中。
……她终究不够有野心,只愿见这半面江湖,可偏偏身边之人却各个都是野心家。
她生来便背负极多,活着只为一个目标。这些日子她不止一次透露出了自己的疲惫和氐惆,甚至至今都心存死意……若有朝一日她报了仇,再无牵挂,会不会就这样丢下一切去死?
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外面起了风,吹起紫竹园大片竹林沙沙作响,越清风低头望着眼前人迷茫的脸,隐在袖中的手狠狠攥了起来。
这种事,果真不适合他来做。一个心有戾气之人说出的话,永远都充满了极强的逼迫之意,他本意只想点醒她,到头来,反而是自己较了真。
“棠棠。”他开口,“看着我。”
奚玉棠顺从地抬起眼。
“你看到了什么?”
“……”
见她欲言又止,越清风笑了出来,“无妨,尽管说。”
“……势在必得。”奚玉棠呐呐出声。
两人对视,良久,她别开眼,“我知道你说这番话的目的,我不傻,别这样看我。”
她起身,背对越清风站在了门前,寒风吹起银朱色衣袍,吹起她散在脑后的墨发,天地间一片灰白,唯有这一点朱红照亮了整个紫竹园。
沉默许久,直到一片混乱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她忽然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对上越清风平和的视线。
“你要入我的局,确定了吗?”
越清风颔首。
“好。”奚玉棠走到他面前,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开口,“那就看看这江湖,能被你我天翻地覆到何种程度。”
“……”
唇边的笑容涟漪般扩散开来,越清风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眸深处全是这抹耀眼的朱红。
“奚玉棠,你不要反悔。”
“不悔。”奚玉棠定定直视他,“你说的对,我放不下司离,也逃不开很多事。你今日无非是要告诉我,除了复仇,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听懂了。越清风,我奚玉棠不是懦弱之人,也从不逃避,我承认,无论是你,是兄长,是玄天所有人,我都无法放任不管。既然已深陷泥淖,那么拉上你们,只能让我更坚定。”
更坚定?
一声轻笑伴随着呢喃自唇边泄出,越清风抬手扣住了眼前人的肩胛,低头重重地吻了上去,“不,奚玉棠,这不够……”
奚玉棠怔了怔,抬手圈住他的脖颈,热烈而凶狠地反吻了回去。
是不够。
既舍命,何不陪君?
倒是要看看,这看得见尽头的路,她能不能变出一条通途来。

第95章 药王谷

几日后,沈七冷一归来。
沈大夫此次岭南一行收获不小,除了压下了一场极有可能蔓延的瘟疫以外,还接了几单生意,赚了一大笔,更重要的是拿到了一味极为难得的药材,对奚玉棠的寒毒有不小的作用。
他将此行挑拣了几件事告诉了奚玉棠,其中一件便是推拒了武林盟给欧阳玄治病的邀约。神医都有自己的傲气,既然武林盟请了药王谷沈谷主出山,那么他沈七自然不会去凑热闹,更何况他和沈落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为此宁愿得罪武林盟。
唯一顾虑的只有会不会给奚玉棠带来麻烦而已。
奚玉棠听出了他话里的歉意,顿时失笑,“怕什么,得罪就得罪,谁还敢在本座面前动你不成?玄天教可不怕武林盟和断岳门,你尽管按照自己心意来。”
沈七这才欣慰地点头,“若连你也护不住我,这天下也没谁了。”说着,又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伸手过去粗粗把了脉,略微惊讶,继而释然,“不错,看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想通了许多事?心思轻了,精气神便会跟着好。”
两人相视一笑。奚玉棠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叮嘱他好好歇一段时间。
日子缓缓进入三月,江南进入春季,气温回升极快,真正的草长莺飞,千里花红。奚玉岚便是在这样一个暖阳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依然是一身飘然红衣,银发三千如雪,漆黑古井般的眸子仿佛看一眼都要深陷其中,薄唇轻溢的笑意配着那张挑不出任何缺点的俊脸,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又勾人又放荡,明明都是时常挂着笑的人,越清风会让人觉得温润如玉,奚玉岚却多了一分风流无匹。
奚玉棠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家哥哥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总觉得要是自己也笑得这么浪,大约会吓坏很多人吧……
越清风显然也受不了师兄这幅模样,多看一眼都懒,干脆眼不见为净。
“棠棠,来给哥哥抱一下。”
奚玉岚许久没见妹妹,早就想念极了,大步走到自家妹妹面前,张开手臂就要给她一个拥抱。奚玉棠木着脸看他靠近,还没来得及推开,就被人扯到一旁,回头,越清风正笑吟吟地看过去,“师兄,听雨阁那边没问题了?”
奚玉岚拥抱落空,慢吞吞地收手,挑眉回望,“有问题我能在这儿?”
犀利的目光在并肩而立的两人间来回扫了两圈,他眯起眼,有一种自己错过了什么的直觉袭上心头。奚玉棠被他盯得直抽嘴角,拨开越清风的手走过去拉着兄长往里走,“卫寒也去听雨阁了?”
被妹妹拉着,奚玉岚顿时又眉开眼笑,甚至还递了个挑衅的目光给师弟,嘴上道,“先前他在青山谷,昨日启程回京,别担心,哥哥没事。”
“他想做什么?”奚玉棠坐下来。
“说来有些可笑……不如你猜猜看?”奚玉岚笑眯眯地看她。
……总不会是去叙旧吧?
奚玉棠拿不定主意,求助越清风,后者慢条斯理地跟在两人身后坐下,气定神闲道,“谋阁主之位。”
“……”
“……”
惊诧地看着眼前同样沉默下来的兄长,奚玉棠瞪大了眼睛,“还真说中了?”
奚玉岚点点头。
这个消息还真是……
“需要帮忙么?”这时候她只能说这样的话了。
原以为看奚玉岚阳光灿烂的样子,以为这事在他掌控之中,谁知他却甚是郑重道,“需要。”
话音落,两人均是一怔,继而都严肃起来。
“别急。”奚玉岚见他们如此紧张,又忍不住笑开,“我不会吝啬支使你们,但现在还不到时候,棠棠解毒更重要。”
见他不愿多说,奚玉棠忽然有些难过。
从和奚玉岚相认到现在,他似乎从来不主动提起自己的事,一直在扮演着一个好哥哥的角色,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摆在自己面前。从前他双腿不良于行,奚玉棠的注意力只放在如何能让他站起来上,可随着后来他恢复,自己对他的关心便少了许多,反倒是他依然一如既往地操心着所有关于‘妹妹’的事,直到方才,她才意识到,自己对哥哥的了解,少之又少。
“哥……”奚玉棠此时心绪万千,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奚玉岚笑着弹她额头,“摆出这幅模样做什么?又没有做错事。”
奚玉棠心中羞愧难当,揉了揉被弹的眉心,心中逐渐有了决断,“等解了毒,我想回雪山一趟,你陪我。”
“好。”奚玉岚二话不说应了下来,“想去哪哥都陪你。”
“到时候,我将这些年的事都讲给你听。”她认真地看他。
说完,越清风下意识抬起头,诧异地望向奚玉棠——她这是打算跟师兄摊牌?
奚玉岚也怔了怔,胸腔深处跳动的心脏忽然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炙热,轰鸣般的心跳声和眼前人眸子深处的决意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妹妹……似乎真的变了。
这份激动和感慨一直到奚玉棠离开紫竹园都未凉歇,银发男子无声地按向心口,不知为何,明明该是能冲昏一切的喜悦,却硬生生让他在其中品出一丝不安来。于是他望向越清风,久久地打量着他,不知是不是该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来。
“师兄看什么?”越少主泡茶的动作自成一番优雅,行云流水如一幅最上等的水墨画。
面无表情地接过一盏清茶,奚玉岚唇边的笑意敛得一干二净,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前阵子,你戾气颇重,书画琴棋皆透着杀意和躁烦,如今看来倒澹泊不少……是因为棠棠?”
越清风并没有着急回答他,兀自倒了杯茶尝了一口,这才笑着抬头,“师兄好眼力。”
“你们瞒着我什么?”
“不能说。”
不是没有瞒,而是不能说……奚玉岚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无视了对面人眸子里隐隐的怒意,越少主调整了个更舒适随意的坐姿,一脸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急什么?师兄问我,不如让她亲口说,到时走一趟雪山就什么都明白了。”
“……”奚玉岚心中不平,话中也带了不满,“你又是如何得知?”
“亲口问的。”越清风也不隐瞒,想到杭州醉花楼未央居那无比压抑的风雨之夜,语气也变得飘忽低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却还不如不知……”
他懒洋洋地抄着手,目光凝聚在热气袅袅的清茶上,好一会才继续道,“奚玉棠能有今日对我之态,是我费了不知多少心思才侥幸得来的,背后的辛和苦,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尝第二次。你这个妹妹,倔起来油盐不进,但是师兄,你与我不同,她待你……天然没有防备。所以作为师弟,今日我给你一句忠告。”
奚玉岚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你妹妹奚玉棠,是这个天底下意志最坚定的人之一,她做的一切,都值得你用你能想到的最真诚的辞藻夸赞。所以……”
越清风平静地对上眼前人。
“无论你到时听到什么,都要对她说,你为她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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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二,奚玉棠等人动身前往药王谷。
临走前一日,越瑄再次将奚玉棠唤到了梅园。这次不是送礼,而是检验她修炼《养神》的成果。在发现奚玉棠果真没有偷懒后,越瑄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在下一秒忽然将她点穴定身。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奚玉棠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越瑄竟然耗费了半身的功力,将她真气之中随处可见的凶暴生生化去了六成!
奚玉棠甚至连阻拦都没能做到,便因真气暴走而昏迷了过去,等醒来时,人已经在去药王谷的马车上,且已行出了百里之外,却是连一声谢,都没能让她对瑄叔叔说出口。
因为此事,奚玉棠足足沉默了好几天,心中又难过又感动,每每见到越清风,都会忍不住想到瑄叔叔,接着就红眼眶,仿佛随时都会哗啦啦地掉眼泪。越清风整个都不好了,难得头一次主动躲起了人,想到奚玉棠就忍不住气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被爱屋及乌的时候。
有这样一个爹珠玉在前,越少主压力简直如山大。
好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距离药王谷越来越近,奚玉棠终于恢复了正常。
自从发现自己真气中的入魔风险下降了六成之多后,她便意识到了越瑄的真正用意。想来,他已经知晓自己找到了太初下半部,想要彻底练成这部功法,单单解掉寒毒是不够的,死亡的风险仍在,而他这样做,无非是在为自己续命。
怎能轻易辜负长辈的好意?
从姑苏到药王谷,他们行了十日。在这十日里,奚玉棠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练功巩固越瑄的成果,同时也越发用心地修炼《养神》。到达目的地时,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可以说,从接触太初心经到现在十六年,没有一刻能让她如此坚定地相信着自己可以活下去。
这样的精神状态同样感染了她周围所有人,不说其他,至少沈七的心情越来越轻松,到最后,那张绝美的脸上终于也勉强露出了笑容。
出身药王谷,长在药王谷,沈七对药王沈家的感情远比他想象得要更复杂更深刻。他一生只出过一次谷,却从那之后再也没踏进谷内半步。如今他时隔十六年重回旧地,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若非身边有奚玉棠,恐怕连药王谷方圆十里之内,他都不会、也不愿踏进半步吧。
当年他六岁跟着爷爷出谷,见到了一个在玄冰坑里冻了三日、已经是半个死人的小姑娘。因为这个小姑娘,爷爷回程半途被杀,他也被逐出师门,接着又被逐出沈家族谱,从此只能抛弃本名,留在那个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小姑娘身边,成为当年被各方势力喊打喊杀的魔教一员。
若说后悔,沈七是不悔的。
他对药王谷沈家有过期待,有过不解,更有过憎恨,千帆过尽后到如今,大约只剩下一丝不甘和潜藏心底多年、也不知有多少的怨。
这是一个清高自傲的家族,也是一个惯会明哲保身的门派,神医沈七,和他们是不同的。
……
阳春三月,万物消融,漳江水滔滔而过,犹如一条锦带,将连绵不绝的岷山堪堪环绕其中。在群山的深处有一谷地,风景宜人,四季如春,犹如世外桃源。
这里是药王谷,天下名医大多出自于此,上至庙堂,下到江湖,无人不尊,无人不晓。
奚玉棠等人落脚于距离药王谷最近的岷山镇。由于不知要在这里待上多久,越清风离开京城前便早早吩咐人在镇上买下了一座大宅,提前到来的手下们按照几个主子的喜好布置好了一切,细水长流,并未引起镇上任何人的注意。如今,这里恰好成为众人的落脚之处。
原本按照计划,越清风需要出面牵制药王谷谷主沈落,但由于奚玉棠反对,最后不得不改变策略。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沈落在出诊武山后没多久便启程回谷,且这一两日必会抵达,至于他会不会拿大量的离火草给欧阳玄治病,他们无从得知。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拿东西;二,嫁祸欧阳玄。
据此,摆在奚玉棠等人面前的路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若是沈落大方到愿意拿珍贵的离火草来换欧阳玄的人情,那么他势必要带着东西回武山,这样一来,一路上他们动手的机会就会有很多。而若是沈落不愿拿出太多的离火草,那么他们就需要硬闯药王谷,将全部的东西带走。
……奚玉棠是倾向于后者的。
在她看来,药王谷沈家不过一群沽名钓誉、见风使舵之辈,与其算计沈落一人,不如给药王谷一份‘大礼’。当年沈家是怎样对沈七的,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如果仅仅是逐出门派开除家谱便也罢了,当年沈七下雪山游历,最初用的本名,药王谷没少在其中下绊子,若非他运气好遇到越清风,两人一拍即合,恐怕奚玉棠根本等不到沈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