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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主任抿嘴很久,最后低下头:“没有,我劝侯贵平不要管这事,对他不好,他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就这样走了。”
江阳痛苦地叫起来:“你为什么不调查,有照片有名单,这线索还不够吗!你如果当时就调查,还会有人死吗!还会有人坐牢吗!”
“我…”吴主任愧疚地深深叹口气,“我没有你的勇气,照片上的人,来头太大,我…我不敢…”他双手捂住脸,竟痛哭起来。
这是江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吴主任,一个即将退休的老人失声痛哭,他再也不忍心责怪了,拍着对方的肩膀,竟有一种无能为力的虚脱感。
第五十八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已经半头白发的朱伟举起泛黄的照片哈哈大笑,最后笑得鼻子酸了、眼睛红了才停下来。
江阳迟疑地看着他:“照片有什么问题吗?很普通的照片,当不了证据,证明不了任何东西。可是你和吴主任好像都觉得这些照片很重要?”
朱伟连连点头:“重要,太重要了,你知道吗,侯贵平就是因为拍了这照片才死的!”
江阳依然不解。
“你能认出照片上都有谁吗?”
“岳军、李建国、胡一浪、孙红运,这些人都出现在照片里了,还有几个面熟,但不认识,带女孩进去的这个男人好像也见过,可完全想不起来。”
朱伟手指重重地戳在照片里带小女孩进去的那个男人头上:“那时的常务副X长,现在的省XX副X长夏立平!”
江阳倒吸口冷气。
朱伟继续道:“夏立平那时主持金市日常工作,权力极大,所以你们单位吴主任一看到夏立平就知道这案子他无能为力,才劝侯贵平放手。可是侯贵平没有,他还以为找到了关键证据,拿给公安局了,自然李建国就看到了这张照片。照片虽然不是实质证据,可是这照片曝光会怎么样?你让夏立平怎么解释带着女童进酒店这件事?孙红运他们以向夏立平这样的人提供性贿赂来获取非法利益,这案子一查就捅破天了,所以他们必须冒着谋杀侯贵平、犯下更大罪行的风险,不惜一切代价拿回照片!后来丁春妹和王海军的死,都是他们为了掩盖最初的罪行,一步步犯下的更大的罪,包括我和你的遭遇,全部拜这张照片所赐!”
江阳不愿相信地摇起头:“当时我们逼供岳军,他从来没交代过涉及高官。”
朱伟不屑地一声冷哼:“岳军顶多认识李建国,他能认识什么高官,他在这里面只扮演了最底层的物色猎物的角色,上面的交易哪能让他知道,所以他现在还活着,没被他们灭口。”
江阳仰身躺倒在椅子上,十年的回忆历历在目。
朱伟一只手顶着腮帮,另一只手无力地举着烟,目光迷离。
就这样过了很久,江阳挺直了身体,朱伟也挺直了身体。
江阳望着他,微微一笑:“阿雪,你说吧,我们怎么查?”
朱伟打了他一拳,笑起来:“我就料到你还是想查下去。”
“那能怎么办?我三年牢白坐了?你那几年课白上了?还各科都不及格,唉,我瞧你这么笨,当警察到底怎么破的案呢?”
朱伟哈哈笑起来:“是啊,太笨了破不了案,所以现在不干刑警,调到派出所每天给夫妻劝架,给人找钱包,和不三不四的人扯淡过日子。你呢,你这浙大高材生,这么聪明,也干不了检察官,去修手机啊,很有追求嘛。”
“你瞧不起修手机的?好歹我给你透露过手机盗窃团伙的线索,让你立功被表扬了。”
“是啊,拿了两百块奖金请你吃火锅花了三百块。”
“你还带着你派出所的兄弟一起吃的好吗,哪能都被我吃了。”
两人大笑起来,过了好久仿佛宣泄完了,朱伟郑重道:“这么多年过去,不管当初性侵案是怎么发生的,现在没有物证了,任何直接证据都没有了,但我们可以找到侯贵平名单里的女孩,找到她们说出当年的遭遇,再拿着这照片举报到纪委,省纪委还有国家纪委,国家纪委一定会管,只要他们派人查,这只是引子,孙红运、夏立平他们之间必有其他贪腐证据,一定要扳倒!”
江阳伸出手掌,与他击掌:“默契,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第五十九章
“有点信心好吗?名单上一共四个女孩,翁美香死了,我们这不才问了一个,还有两个嘛。”朱伟搭着江阳的肩膀走着。
“昨天那个从头到尾不承认小时候被岳军带走过,说得很肯定,不像说谎,该不会侯贵平的名单搞错了吧?”
“谁知道呢,吴主任不也说了嘛,侯贵平告诉他,名单是他私下从学生口中探出来的,不一定准确,但肯定有受害人在其中。看,第二个到了,但愿好运气吧。”
“是这里?你没搞错?”
“这可是我费了很大功夫,从名单里这个王雪梅的老乡那里重重打听才问到的。走吧,速战速决,晚上老陈摆了一桌酒欢迎我们到杭市莅临视察,哈哈!”
朱伟拉着他要往里走,江阳却停在了原地,抬头望着门上色彩斑斓的招牌“美人鱼丝足”,滚动的LED屏幕上滑过一行字:“丝足、油压、按摩、休闲”。
江阳转头郑重地看着他:“你肯定是这里?”
“当然了,11号,很好记,吃住都在店里,人准在里面。”朱伟一把将他拉了进去。
店里分上下两层,他们进门后,一名穿着粉红色超短制服的丰腴女人马上站起身,热情招呼:“两位是吗?请先上楼。”
女人离开前台,引导他们上楼,江阳没动,微红着脸问:“麻烦叫一下王雪梅,我们…我们要找她到外面聊下。”
女人马上皱起了眉:“这你们得私下和她商量,我们不能出店门的。”
“我们——我们是想——”
朱伟连忙打断:“没关系没关系,先上楼,点个钟,11号。”
江阳回头惊讶地望着朱伟,画外音是,你好懂哦。
“你们两位,11号,还要哪个,我可以吗?”
朱伟连忙推脱:“我还有事,把我这位朋友照顾好,啊,一定要好好照顾啊,等下我来埋单。”
他把还在惊讶中的江阳硬生生推上楼,幸灾乐祸地逃到门外。
完全懵了的江阳被带到了一间七八个平方、灯光幽暗的房间,女人指着角落的淋浴房,让他先洗一下,11号很快到。
江阳局促地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动,就这么打量着四周,过了一会儿,一位同样制服打扮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五官长得不算漂亮,但也还清秀。
“第一次来吗?”女孩温柔地问,“您先洗一下,要做什么项目?”
“什么——什么项目?”江阳很紧张。
女孩妩媚一笑:“粉推228,胸推328,丝足全套598,全裸789。”
江阳咽了下口水,连忙端正身体,支吾着说:“我——我不是,我这些不要,我是想——”
女孩打断他:“我们这里没有一条龙服务的,现在都只有半条龙,你放心吧,一定会让你很开心的。”
说着,女孩走上前,就要拉开江阳的拉链。
江阳连忙向后退步,脱口而出:“你还记得侯贵平吗?”
女孩动作停滞住,过了几秒,突然严肃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我是侯贵平以前的同学。”
“你想干什么?”
“你…你小时候有没有被小板凳岳军——”
“住口!”女孩厉声喝道,“我不做你的生意了,你找其他人吧。”
她马上要转身而出。
江阳连忙叫住她:“侯贵平是你的老师,当年死得太冤枉了吧,死后还被说成奸污翁美香的凶手,你知道吗?”
女孩身体固定住几秒,随后转过身,很生气地瞪着他:“这关我什么事,这都哪年哪月的事了,你为什么现在跑过来问这个?”
“我…我希望当年的受害者能够站出来,你当年是班长,侯贵平对学生是很好的,你能不能——”
女孩眼中泛红,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哽咽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为什么现在要问起来,你到底是谁啊?”
“我…我过去是检察官,查过这个案子。”
“那你过去为什么不把人抓了呢,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找我?你看到我现在这样了,我为什么是现在这样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对不起,我——”
“你走吧,你走啊!你觉得我会愿意提起吗?不管谁死了,谁活着,关我什么事呢?我绝对不会提这件事了!我只想忘掉,我不知道谁是小板凳,我谁都不知道,不管你想找我干什么,我都只有一句话,不可能,别找我,我要过我的生活。你走啊!”
女孩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指着江阳。
江阳和她对视了几秒后,默不作声地走过她身旁,打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第六十章
“来来来,别客气,我们陈老板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别怕喝穷他。”朱伟哈哈笑着倒着酒,给三人都满上。
陈明章朝他们看了看,朱伟满脸笑容,江阳却始终皱着眉头,不解道:“你们俩下午的事情顺利吗?”
朱伟大笑起来:“下午找的那人在会所,那种会所,我本来想让小江谈完话,再换个其他技师放松一下,毕竟他这些年哪出去玩过呀。”
陈明章忍俊不禁:“小江肯定不敢。不过我说,你好歹过去是平康白雪,怎么现在很懂门道嘛。”
“我这几年在派出所干,能不和这些会所打交道嘛,”他大手一摆,“你们别搞错啊,我还是很洁身自好的。”
“然后呢,小江怎么样了?”
朱伟重重叹口气,道:“那女孩确实是受害人,但一句都不肯提以前的事了。”
陈明章点点头:“人之常情,过去十多年了,换你,你愿意提吗?”
江阳默不作声,一口把白酒喝下肚,拿起酒瓶,自顾自再倒了一杯。
朱伟安慰着:“没事没事,不还有最后一个嘛,说不定最后一个叫葛丽的女孩愿意站出来呢,别灰心嘛。好了,小江,我们今天不提这些事,我们这趟就是来杭市旅游的,老陈好吃好喝好玩招待,我们一分钱都不用掏,想起这事就爽快啊。别苦着脸了,来,举杯共享盛世!”
江阳不想驳了他兴致,换上一副轻松的笑脸,跟他们觥筹交错起来。
几盏过后,陈明章重又关心起这两位老朋友:“阿雪,你儿子也当警察了,我还没送红包呢。”
“这有什么好送的。”朱伟不屑摆手,“这小子太没我基因了,说干刑警太苦,报了…报了经侦队,哎呀,你知道经侦队干点什么?每天都是一堆上了年纪的大妈跑过来报案被人骗钱啦,遇到传销啦,跟她们态度好点呢,就上了脸,骂你知道她被骗钱了,怎么还不去查?你跟她们解释态度一不好呢,马上投诉你。我看这小子以后能干出什么花头来!”
“挺好的呢,孩子的事,你管他那么多干吗,跟你一样干刑警,最后升职到派出所去咯?过几年国家政策要延迟退休的话,八成你退休前升职当保安。”陈明章挖苦道。
三人都哈哈大笑。
陈明章又看着江阳:“小江,你儿子大班了吧,下半年该升小学了,我这里备了一份红包给你。”
他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江阳极力推脱,但他们俩强行要他收下,他红着眼睛拿住红包,眼泪都快出来了。
朱伟连忙拿起酒杯大声叫着干杯,把他眼泪逼了回去。
陈明章关切地看着他:“事情不管最后有没有成,过了这阶段,你和你那位复婚吧,听阿雪说,你那位可依然守着家门口小超市,没有嫁人,在等你。你出狱这大半年回去看过了吧?”
江阳吸了下鼻子:“看过几次,我申诉还没弄好,所以我——”
“听我说,不管申诉最后能不能成功,今年年底,就到今年年底,到此为止,好不好?明年复婚,我们都来参加。”陈明章很诚挚地望着他。
他默不作声,隔了半晌,慢慢点头。
他们哈哈大笑,忙举杯敬江阳。
江阳心头一阵暖意,他把红包拿下桌,塞进裤袋,过了几秒,他突然站起身,浑身上下摸了一遍。
“怎么回事?”朱伟问。
“钱包丢了,”江阳焦急地又摸了一遍,确认真的丢了,苦着脸,“大概下午逃出来时没留意,从口袋掉出来的。”
朱伟道:“带了多少钱?”
“多是不多,不到一千——”
朱伟连忙道:“老陈报销——老陈,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就别管了,先喝酒。”朱伟招呼他坐下。
江阳眼睛开始越来越红:“身份证、银行卡,这些都要补办,我…”
朱伟大手一挥:“我在派出所专干这事,放心吧,下午是半条龙,回去我就找人一条龙服务。”
“可我还是把钱包丢了,钱包丢了…”江阳依旧喃喃自语,几秒钟后,他“哇”一声大哭起来。
朱伟和陈明章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