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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盯着他看了看,忽然问:“你是不是也挺钦佩他老人家的?”
陈敬宗瞪眼睛:“我没恨他他就该给陈家列祖列宗烧高香了,还指望我钦佩他?做梦呢!”
华阳笑。
陈敬宗:“笑什么?”
华阳拍拍他的手,起身道:“没什么,既然父亲不会来,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你自己休息吧。”
陈敬宗抓住她小手指,华阳怕他牵扯到伤口,不得不坐回来。
陈敬宗咬牙:“故意气我是不是?什么叫老头子不来你便没必要待在这边?”
华阳:“你既知道我是故意的,又何必在意。”
陈敬宗:“故意也不行,今晚你不让我舒坦了,就别想走。”
华阳看看他,突然抬起左手,宽大的绯色衣袖便如一片轻云,遮住了驸马爷的上半张脸。
只是长公主的衣袖是最上等的绸缎,哪怕隔了两层,陈敬宗也朦朦胧胧地看到了她的身影,看见她慢慢俯身靠近。
这一次,几乎她刚贴上自己的唇,陈敬宗便张开口,同时左手扣住她后脑,不许她蜻蜓点水。
华阳怕压到他肩上的伤,改用左肘撑着。
亲到她快要撑不住了,陈敬宗才意犹未尽地放了她,却又重新握住她的手。
华阳瞪他:“还没舒坦?”
陈敬宗面露深意:“心里舒坦了,别的地方又开始不舒坦。”
华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瞥见个模糊影子便一把拍开他,快步绕过屏风。
陈敬宗看着她在那边停顿片刻,大概是等脸没那么红了,才迤迤然离去。
长公主一走,富贵进来了,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家驸马。
陈敬宗不需要他的心疼:“灭灯吧,我要睡了。”
富贵:……
四爷没成亲前,经常跟他有说有笑的,自打四爷做了驸马,一颗心都扑在长公主身上,越发没有他了!
尽管如此,富贵还是把铺盖铺在驸马床边,防着夜里驸马需要人照顾。
首辅别院,陈廷鉴还在掌灯夜读,看京城递过来的各地奏折。
伺候他四十余年的老奴刘叔进来劝道:“阁老,快二更天了,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伴驾,没精神怎么行?”
陈廷鉴头也不抬地道:“再看一封。”
刘叔摇摇头,先把盛放热水的铜盆放到床前。
洗脚水都端来了,陈廷鉴也只能看完一封折子就坐到了床边。
刘叔蹲下为他洗脚,自言自语似的道:“也不知道驸马现在如何了,流了那么多血,我看着都肩膀疼。”
陈廷鉴哼了哼:“自找的,怨得了谁。”
刘叔:“您就是嘴硬,心里不定比谁都心疼驸马。”
陈廷鉴:“他都不把我当爹,我为何要心疼他。”
刘叔:“您还真是年纪越大越倔,以前您跟夫人拌嘴,最后可都是您先低头服软的。”
陈廷鉴发出一声嗤笑,那意思,儿子能跟媳妇比?
只是以前忙碌一日夜里沾床就睡的陈阁老,今晚竟躺了很久还十分清醒,最后也不知到底何时才睡着了。
翌日清晨,陈廷鉴还在用早饭,就见刘叔从外面走进来,禀报道:“阁老,听说秦大将军早早就来了,带了两大箱礼物,专门等着去探望驸马呢。”
昨日事发突然,秦大将军又一直陪在皇上身边,无法尽足礼节,今日来探望伤患,可不得准备礼物?
陈廷鉴皱皱眉,只是秦元塘都把礼物抬过来了,他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只当不知道。
这消息也传到了元祐帝耳中。
此乃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元祐帝并没有当回事,问曹礼:“陈阁老可去探望过了?”
曹礼:“不曾去过。”
元祐帝摇摇头,老头脾气还挺大,果然是儿子太多,不稀罕了。换成他受这么重的伤,父皇九泉之下得知,怕都能急活过来。
用过早膳,元祐帝带着曹礼来探望他那位不被亲爹待见的可怜姐夫。
陈敬宗已经换过药了,正在用饭,靠坐在床头,富贵捧着饭碗在喂。
元祐帝疑惑道:“姐姐怎么不在?”
陈敬宗吞咽一下,解释道:“长公主昨日受惊过度,晚上可能没有睡好,这会儿还在补眠。”
元祐帝:……
行吧,姐姐比陈阁老还要心大,他反而成了最关心姐夫的人!
元祐帝:“大将军在外求见,你可知道?”
陈敬宗愁道:“知道,只是没有长公主的示意,臣也不敢擅自请大将军进来,叫人去劝大将军,大将军也不肯走。”
元祐帝:……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没多久,盛装打扮的长公主姗姗来迟,进屋先问元祐帝:“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用过饭了?”
元祐帝瞅瞅已经明晃晃的窗外,却不好强调什么,回了姐姐的寒暄,再提到秦元塘:“姐姐,大将军一片诚心,还是快快将人请进来吧。”
华阳给弟弟面子,叫人去请。
秦元塘一身总兵官服,长得威风凛凛的,只是见到三位贵人,还是昨日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华阳看看弟弟,不冷不热地道:“大将军不必如此,驸马都说了,是他自己冲动,与大将军无关。”
秦元塘赔笑道:“无论如何,驸马都是伤在末将枪下,末将特意为驸马准备了一些补药,只盼驸马早日康复。”
华阳点点头,这事算是翻篇了。
陈敬宗这两日是哪里都不能去了,元祐帝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
秦元塘连忙跟上,到了外面,秦元塘偷偷瞄了元祐帝好几眼。
元祐帝笑道:“大将军可是有事?”
秦元塘一听,扑通就给元祐帝跪下了:“皇上,末将真不是故意伤驸马的啊!”
元祐帝:“朕当然知道,朕又没怪罪你,大将军快快请起。”
秦元塘不起,那样子仿佛他正被仇家追杀,只有眼前的元祐帝才能救他:“皇上圣明,可末将看长公主、陈阁老都还在生末将的气,长公主好歹收了末将的礼,陈阁老却连见末将都不肯见,这分明是记恨在心了,若陈阁老只是给末将脸色看,末将受着就是,就怕陈阁老,陈阁老回京后给末将穿小鞋……”
说到最后,秦元塘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委屈。
元祐帝:……
他也真没有想到,能让倭寇、鞑靼、朵颜闻风丧胆的秦大将军,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元祐帝顿了顿,体贴地替秦元塘支招:“那你也给陈阁老预备一份厚礼。”
秦元塘发愁:“末将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啊,以前末将给他送过美人、名贵补品,陈阁老都给末将退回来了,还臭骂了末将一顿,末将只好送些不值钱的土特产以示敬意,可经过昨日,末将算是明白了,不值钱的礼根本不管用,值钱的末将刚刚都孝敬长公主了,是真不知道还能给陈阁老送什么。”
元祐帝仿佛才知道此事,诧异道:“你还给陈阁老送过美人?”
秦元塘虎脸一红,左右看看,闷声道:“末将原本在东南抗倭,陈阁老举荐臣来蓟镇做总兵,末将想着,陈阁老提拔末将,肯定是想从末将这里拿点好处,便……”
元祐帝笑道:“大将军想多了,先生高风亮节,用你乃是知人善任,绝非为了私利。”
秦元塘:“是,陈阁老是高风亮节,可现在末将捅了驸马一枪,他嘴上大度,心里肯定怨恨末将了!皇上,末将不怕丢官,可末将怕鞑靼、朵颜再来进犯,不是末将瞧不起其他武将,可末将就是要亲自替您守着蓟镇,末将才能放心!末将想继续为您练兵,为您把长城修得更坚固,把火器造得更厉害,末将满满一腔抱负,请皇上成全!”
说完,他重重地给元祐帝磕了一头。
元祐帝已经亲眼见过秦元塘督建的长城,见过秦元塘操练的十万精兵,更见过营车、大炮的雄威。
陈廷鉴惜才,元祐帝同样惜才!
他双手扶起秦元塘,承诺道:“大将军放心,只要你忠于朕忠于朝廷,朕便会一直用你固守蓟镇。”
秦元塘大喜:“有您这话,末将以后就再无后顾之忧了,也再也不用挖空心思给谁送礼了!”
元祐帝笑了笑。
等君将二人回到元祐帝的别院,陈廷鉴等阁老以及蓟辽总督刘节、锦衣卫指挥使刘守等人已经都恭候多时。
何清贤:“皇上,不知驸马伤势如何?”
元祐帝笑道:“好些了,诸位不必担心。”
陈廷鉴看向秦元塘。
其他人也都默默地观察陈廷鉴、秦元塘。
秦元塘先是有点心虚,随即想起什么,又昂首挺胸起来,门神一般站在元祐帝身后。
显而易见,秦大将军已经得到了皇上的支持,再也不怕陈阁老了!
第166章
这日陈廷鉴依然没有去瞧儿子的意思。
当然他也没闲着, 既要与几位阁老处理京城递过来的折子,又要陪元祐帝召见边关将士,真正没几刻清闲。
黄昏圣驾从外面回到蓟州城, 元祐帝下车时,正好一阵大风吹来, 他只是眯了眯眼睛,侧身避风时,发现后面的陈廷鉴一把长髯都被吹乱了,身上宽松的绯色官服也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副文官的清瘦身形。
同样是瘦, 人家何清贤就瘦得有精神, 陈廷鉴占老天爷的便宜长了一张俊脸, 显得仙风道骨, 好看是好看,其实身子骨并没有多硬朗, 叫人担心风再狂一些, 就要把首辅大人吹跑。
尤其是, 最近老头一直在跟着他奔波,今天登长城明天爬山坡的, 再加上心里肯定也惦记受伤的儿子, 脸上的憔悴根本无处遁形。
关系分远近亲疏,元祐帝从记事起身边就有陈廷鉴了,甚至陈廷鉴教导他的时间比先帝还长, 真比较起来, 在元祐帝这里, 什么何清贤秦大将军, 加起来都越不过陈廷鉴去。
以前陈廷鉴总是训他, 元祐帝当然看老头不顺眼,现在陈廷鉴待他温和,且老态渐显,元祐帝又不是真的没有良心,哪里不会心疼。
进了驿馆,元祐帝对陈廷鉴道:“朕累了,先生代朕去瞧瞧驸马。”
这种小事,皇帝开口了,换个伤患陈廷鉴肯定就应了,只是叫他去看儿子,陈廷鉴垂眸道:“一点小伤,皇上早上已经亲自去探望过,实在不必再过多牵挂。”
元祐帝声音一扬:“先生是不愿意替朕走这一趟?”
陈廷鉴:……
他不赞同地看看故意发脾气的少年皇帝,叹道:“您越是偏护他,他越嚣张。”
元祐帝搬出姐姐的说辞:“先生有三子,自然不心疼驸马,可朕只有驸马一个嫡亲的姐夫。”
大太监曹礼笑着打圆场:“阁老就快快去吧,皇上也是给您铺台阶呢,天底下哪有做父亲的不忧心亲骨肉的。”
陈廷鉴再无话可说,行礼告退。
长公主的别院,华阳本来陪在陈敬宗身边,听说公爹来了,她警告陈敬宗道:“我先回避,你好好陪父亲说说话,不许再故意气他。”
人前父子俩闹得越不愉快,对整个陈家越有好处,但这里只有自家人,犯不着再伤公爹的心。
陈敬宗不愿意:“你既然想他高兴,就该留下来,光我一个,就算我不说话,他看了也堵心。”
华阳:“闭嘴吧!”
陈敬宗本来靠着床头,长公主一走,他便躺下去了,闭上眼睛装睡。
院子里,富贵引着自家首辅进来了。
内室静悄悄的,陈廷鉴单独跨了进来,视线一扫,隔着屏风发现床上躺着个人影。
陈廷鉴不做停顿地来到床边,见儿子袒着右边肩膀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呼吸均匀。
虽然是家里的幺子,可今年也二十六岁了,看起来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只是真的回想起来,这孩子进京这些年,并没有给家里惹过什么麻烦,反而立过多次功劳。长公主仙女一般的人物都愿意护着他,更加证明老四远比他以为的优秀、懂事。
陈廷鉴在床头坐下,一手握住过长的胡子,低头,想要透过纱布看轻底下的伤势。
可惜也看不出什么。
陈廷鉴坐正,再看向儿子年轻的脸,顿了顿,问:“你这伤,故意挨的?”
装睡的驸马爷:“睡着了,听不见。”
陈廷鉴哼了一声,换成老大、老三,绝不敢在他面前没正经。
陈敬宗终于睁开眼睛,目光在老头子远看俊郎儒雅近看已经长了细纹的脸上逗留片刻,道:“我的伤没什么,长公主训您一句,她自己倒是先难受起来了,昨晚在这巴巴等半天,想着您若是来了,她好劝慰两句。”
陈廷鉴眼里透出几分慈爱来,当然不是给儿子的,摸着胡子道:“我来了,你们这苦肉计岂不是白演了。”
陈敬宗懂了,什么也不用多说。
陈廷鉴再看儿子,道:“就是你们不找秦元塘,我也会想办法跟他说清楚,下次你们若担心什么,提前跟我说,由我出面,不必你们冒险。”
他还没老到需要儿子儿媳这般费心帮他的地步。
陈敬宗:“后日就要返京了,您若亲自跟大将军面谈,单独相处白白惹人猜疑,书信往来,且不说落到别人手里讲不清楚,大将军光看信也未必能想通,不如我们快刀斩乱麻。”
关系到元祐帝,那话也只有从长公主口中说出来,才最能让秦大将军信服。
事情已经发生,再谈论别的也没有意义,陈廷鉴点点头:“我这边没事,你叫长公主不用自责。”
说完这句,是一片沉默。
父子俩对视一眼,再同时移开视线。
公务繁忙的首辅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有伤在身的驸马爷:“不送。”
父子相聚时间太短,等华阳反应过来,陈廷鉴已经离开了别院。
“你与父亲都说什么了?”华阳只能跟陈敬宗打听。
陈敬宗便把那屈指可数的几句话重复给她听。
华阳:……
陈敬宗:“我早说了,老狐狸一个,哪里需要你心疼。”
华阳顺着他的话道:“我是在心疼你,父亲来了,也没关心你一句,问问你疼不疼的。”
陈敬宗:“不稀罕他问,你问的更好听。”
华阳瞪了他一眼。
在蓟州城的最后一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元祐帝亲自过来一趟,提议他们先走,让陈敬宗留下来养伤。
陈敬宗:“不麻烦了,臣只是暂且不好骑马,躺在车里颠簸不着。”
元祐帝询问地看向姐姐。
华阳劝说陈敬宗:“你还是留下吧,万一路上伤势加重,传到母后那边,她定要责怪我没照顾好你。”
陈敬宗:“臣会照顾好自己,绝不会给长公主添麻烦,皇上在此,可以为臣做证。”
元祐帝:“罢了罢了,那就一路回去吧!”
他真是受不了驸马这副生怕被姐姐抛下的可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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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启程这日,大将军秦元塘骑着战马,一直送出二十里地。
终于要留步了,秦元塘红着眼眶与元祐帝拜别,再退到长公主的车驾前,最后一次当面关心驸马的伤势。
陈敬宗靠坐在主榻上,神色诚恳地朝他拱拱手:“大将军保重身体,将来若有机会,晚辈愿随大将军同赴战场。”
秦元塘笑笑,看向坐在一旁的长公主。
华阳望向秦元塘身后依然清晰可见的长城,道:“京畿安危,便全部托付给大将军了。”
秦元塘正色道:“长公主放心,末将在,朵颜、鞑靼便休想从蓟镇越过长城一步!”
华阳颔首,示意朝云放下帘子。
马车继续向前出发。
秦元塘牵着战马避让到路旁,伫立良久。
车内,华阳与陈敬宗几乎同时发出一声轻叹。
陈敬宗:“你叹什么?舍不得秦大公子?”
华阳:“……你又叹什么?”
陈敬宗:“我在想,如果当初先帝没有为你我赐婚,我可能会来边关历练,说不定能在大将军麾下做事。”
华阳:“现在你也可以来,我跟皇上说一声就是。”
陈敬宗:“那不行,先帝把你托付给我,我得好好照顾你,等边关有战事,我再来也不迟。”
华阳神色一黯,想到了父皇驾崩前的三句遗言,两件国事,第三件便是她。
陈敬宗忽然吸了口气,虚捂住右肩上的伤:“不行,还是得躺着。”
华阳便顾不得缅怀父皇了,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
每当车队停下,太医都会过来查看驸马爷的伤势,就这么精心照料着,九月中旬圣驾一行回到京城时,陈敬宗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浅痂,虽说还不能乱动右臂,至少不用再缠纱布。
孙氏得知儿子受伤了,忙不迭来长公主府探望,一会儿掉眼泪,一会儿责怪儿子闲得没事去挑衅人家秦大将军,一会儿又柔声细语地做心疼状。
华阳在旁边瞧着,心想陈敬宗在公爹那边受到的冷落,已经完全在婆母这里补偿回来了。
仔细算起来,她与陈敬宗完全相反,陈家是严父慈母,她这边是严母慈父。
只是做父亲的再慈爱,论温柔呵护还是要输慈母一筹。
陈敬宗却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捂着右肩就是不肯给母亲看,还朝华阳这边瞥了两眼:“长公主当众发过话,我是她的人,就算您是我亲娘,没有长公主的允许,现在也不能乱扒我的衣裳。”
华阳:……
孙氏:……
最后,孙氏狠狠拧了一把儿子的大腿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厚脸皮的玩意!”
华阳最尴尬,先走了,回头再跟多嘴的驸马算账。
孙氏一直将尊贵的儿媳妇送出门,重新回到儿子身边,她完全变了一种态度,催促道:“长公主真那么说了?当时又是什么情况,你好好跟娘说说。”
陈敬宗想了想,道:“我当时昏着,还是醒后富贵跟我说的,可他在外面,也只听到长公主发怒的一句气话,具体情形您回家问老头子去。”
孙氏知道了,再看看儿子虽然厚脸皮但确实英俊得无可挑剔的五官,美滋滋道:“你得感谢你这张脸,不然就你这脾气,长公主哪受得了你。”
陈敬宗心想,长公主喜欢我的可不光脸这一样。
当晚,驸马爷就迫不及待地要为长公主侍寝。
华阳哪能容他胡闹:“你也不怕扯到伤口。”
陈敬宗:“伤在腰上,我还真没办法,伤在肩膀又不碍事。”
华阳:……
第167章
到十月中旬, 陈敬宗右肩上的伤彻底痊愈了,只留下一道寸长的细疤。
华阳打量他的疤时,陈敬宗笑了一声。
华阳:“笑什么?”
陈敬宗:“笑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下十处, 这处来的最荣耀。”
华阳不解:“荣耀在哪?”
陈敬宗:“第一,它是秦大将军的神威烈水枪刺出来的, 其他被这枪所伤之人,大多都已不在人世。”
华阳:……
所以,尽管秦大将军会送礼又会奉承,与君子气节不符,陈敬宗依然由衷地钦佩他, 连被大将军的枪刺了也引以为傲。
陈敬宗:“第二, 别的伤最多换你几滴金疙瘩, 这处伤却换了你一句痴情话。”
长公主的金疙瘩他已经见过几次了, 情话却还是第一次听。
华阳最受不了他提此事,推开他道:“谁与你痴情了?我是公主你是驸马,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事实而已, 算什么痴情?”
陈敬宗:“驸马可以被休,可你当着皇上、内阁众大臣的面说我是你的人, 不惜为此与首辅、秦大将军起冲突, 即便将来你喜新厌旧看上别人,你好意思休我?那话一出,你就只能与我白头到老, 不是痴情是什么?”
一堆歪道理, 华阳捂住耳朵。
陈敬宗将她转平, 自得其乐地亲了起来, 从长公主嫌弃蹙起的眉梢亲到酡红的脸颊, 最后是她虽然说话很硬却柔软甘甜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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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势复原的陈敬宗,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奔波生涯。
今年依然是个寒冬,北风呼啸,泼出去的水眨眼就会冻成冰。
天冷华阳就不喜欢出门,多是婆母、两位嫂子或是姑母、舅母来探望她,饶是如此,华阳自己也染了一次风寒。大半夜的发起热来,她自己还昏睡着,陈敬宗发觉了,等华阳醒来,长公主府里养的郎中都已经坐在床边了,隔着一层纱幔为她号脉。
“此乃风寒之症,我这就去开方子,等会儿先给长公主服用一碗汤药,看看明早能不能去热。”
吴润陪着郎中去煎药。
朝云端了一碗温水来,陈敬宗托起华阳的肩膀,喂她喝。
华阳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问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就又要睡过去。
她没精神,陈敬宗不勉强她说话,等汤药熬好端过来,他再一勺一勺地喂到华阳嘴边,哄着迷迷糊糊的长公主乖乖服了一大碗。
夜里华阳一会儿出汗一会儿畏寒,陈敬宗几乎整晚没睡,一心守着她。
华阳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次日的日上三竿,醒来就见平时早就没影的陈敬宗还躺在外侧,竟是和衣而眠。
华阳才动了动,陈敬宗便醒了,也不说话,先来摸她的额头。
“还好,不烫了。”陈敬宗放下手,无奈地看着她:“早晚奔波的是我,你天天在家娇养着,怎么还病了?”
华阳瞪他。
这种事哪里有道理,人与人的体质本来就不同。
四个大丫鬟先来服侍长公主,为长公主擦拭夜里出汗发腻的身子,换上干净舒适的衣物,连整套床褥都换了。
华阳仍然觉得无力,郎中诊脉后,又开了一副较为温和的方子。
陈敬宗坐在床边,陪她用了早饭。
华阳:“我身边都是人,你去卫所吧,不用特意留下来照顾我。”
陈敬宗:“已经派人去告假了,卫所那边也没什么要紧事。”
华阳便不劝了。
喝过药她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窗外一片明亮,陈敬宗坐在帐外的地平上,手里拿着一本兵书。
华阳没有动,默默地看着他。
上辈子的这个冬天,她也得过一场风寒,因为不是什么大病,具体什么时候她忘了。
可华阳记得,围在她身边的只有吴润与四个大丫鬟,她没有让人递消息给宫里或是陈府,那两边自然也不会过来探病。
按理说,吴润与四个大丫鬟从小就陪着她,跟半个家人似的,有她们嘘寒问暖应该也足够了。
只是,病恹恹躺在床上的华阳,觉得很孤单。
小时候她生病,父皇母后都会来探望,弟弟会跑会跳后也会守在她床边,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待她出嫁,公爹一家人待她很是恭敬,她若生病,于陈家便是一件天大的事,婆婆与两个嫂子定要日日来瞧。
华阳有时候会嫌烦,不喜欢那种没意义的应酬,但当她搬回长公主府,一年也盼不到几次这样的应酬,便又觉得冷清起来。
更别提陈敬宗了,无论当时两人的夫妻感情多淡,只要她生病,陈敬宗一定会守着她,就像现在。
可能她注视的太久,陈敬宗忽然朝床上看来。
华阳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不着痕迹地擦过眼角。
陈敬宗放下书,挑起纱帐,坐下时,发现重新露出面容的长公主,眼眶有些红。
“难受?”陈敬宗疑惑地问,掌心已经贴上她的额头。
华阳:“没有,想到父皇了。”
陈敬宗理解,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变得比平时娇气,别说她了,就是他在陵州那些年,每次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想京城那一家人。
如今他倒是不会了,可她一直都是个娇气的,更别提父皇已经不在了,唯二的两个至亲都在宫里,各有各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