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卫所的士兵们眼睛一亮,心里也踏实了,听听,驸马爷都不怕得罪锦衣卫,万事有驸马爷顶着,他们还顾忌什么?
根本不再给齐昊制定战术的机会,秦威五十人按照早就商量好的战术,三十人最先冲出去,分别缠住一个对手,剩下包括高大壮在内的二十个兵则分成五组,随便挑选五对儿已经打在一起的士兵,簇拥着一起推到圈子外沿,再把不是五卫所联盟的那个兵推出去!
两人交战的那边,就拿锦衣卫的士兵来说,再厉害,想从圈子中间把对手拖到圈子外面,都需要一定时间,再加上这个对手又不是老老实实地叫你拖,争来争去,五卫所联盟的其他人赶来了,瞬间变成了五六人打锦衣卫一个的局面。
就这样,锦衣卫三卫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五卫联盟则一人都没有损失。
眼看锦衣卫就剩五人了,被秦威率领六人扛起肩膀、双腿的齐昊急了,低声咒骂道:“皇上就在那里看着,你好歹给我们锦衣卫留三个人!”
秦威:“咱们这是比武,你们锦衣卫想拿第一,回去好好练兵,下次再争呗!”
说完,他一声吆喝,齐昊就被丢出了圈外!
指挥使这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刘守,眼角狠狠抽了几抽。
陆望山摇摇头,揶揄陈敬宗:“驸马战意汹汹,剑指魁首,连刘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啊。”
陈敬宗:“全靠人多蛮打,取巧罢了,若比单打独斗,谁也不是锦衣卫的对手,像前面两场,锦衣卫全都是第一,可见刘大人对锦衣卫的操练有多严格。今日我能侥幸夺魁,也是因为在锦衣卫的时候得了刘大人的指点,耳濡目染学了很多真本事。”
说着,他朝刘守行了一个拜师礼。
他这话,虽有奉承刘守之嫌,却句句都是实情,眼下五卫所的确是靠人多取胜,陈敬宗也确实在锦衣卫刘守手下待过三年。
越是这样能够令人信服的奉承,越叫人受用。
刘守笑了,走过来扶起陈敬宗,欣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们已经老了,卫所有驸马、戚大人这样的年轻将领人才辈出,乃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
陈敬宗、戚瑾一起道“过奖”。
指挥使们说话的功夫,圈中的混战也结束了,只剩五卫所联盟的五十个士兵。
高台之上,景顺帝一点都没在意锦衣卫的“全军覆没”,他更好奇陈敬宗对“二十六个”最终人选要如何安排。显而易见,这场联盟大兴左卫是主心骨,没有陈敬宗这个驸马爷顶着,其他指挥使、士兵都不敢得罪锦衣卫,所以,陈敬宗要把大兴左卫的十人都留下,也是合情合理。
场地中央,秦威让高大壮在心里说一个数,再让其他四个卫所的人猜,每个卫所都先派出一人,头四位都没猜对,再来四位。
很快,济阳卫的一个人猜中了。
秦威道:“他们两个不用比试,咱们这四十八人,在不同卫所挑对手,二十四对二十四,输赢全凭本事,如何?”
其他四个卫所的队长都很高兴,虽然让最瘦弱的高大壮占了便宜,可大兴左卫愿意如此,已经非常公平了!
四十八个士兵为了替自家的卫所多争一个名额,打得格外卖力,与战场上的拼命也差不多了,有的人上半身都被推出圈了,硬生生一个弯腰,竟将站在后面的对手从头顶给甩了出去!还有的士兵死死抱住对方,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要对方留在圈里!
虽然人数比刚开始两百六十人的混战少了很多,这种拼命的肉搏方式,却更能看出士兵宁折不饶的血性!
高大壮不想干站着,非要跟济阳卫的那个士兵打。
一个高高大大,一个瘦瘦弱弱,济阳卫的兵看在驸马爷的提携上不肯出全力,被高大壮打了好几下,等他反击的时候,高大壮就跑,对方停下来,高大壮再去挑拨,逗得景顺帝又是摇头又是笑。
终于,当圈中只剩二十六人,第三场比试也宣布了结束。
大兴左卫包括高大壮在内,一共剩下六人,计三十分,与第一场竞跑的二十分、第二场弓箭的二十分加在一起,合计七十分,名列第一!
锦衣卫以五十三分排第二。
曾经倒数的济阳卫因为最后一场剩了六个人,第二场弓箭的分数也还可以,以五十一分排第三!
前三名的指挥使带着各自的十个士兵,一起去高台上面圣。
他们还在往这边走的时候,林贵妃微微抬高声音,笑着对戚皇后道:“驸马好本领,大兴左卫竟然把皇上的锦衣卫都赢了,这等奇才,难怪能被娘娘选中,做华阳的驸马。”
戚皇后温声道:“天下卫所皆皇上所有,何分彼此,若众卫所都能与锦衣卫的兵力难分伯仲,皇上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她笑着看向景顺帝。
景顺帝深以为然,他看重锦衣卫不假,却更想看到其他卫所也能操练出百万雄兵。
林贵妃:……
婉宜偷偷地挠了挠公主四婶的掌心。
华阳但笑不语,论言语交锋,南康说不过她,林贵妃更是母后的手下败将。
陈敬宗等人来了,因为得了第一,大兴左卫走在最前面。
陈敬宗目不斜视,并没有往华阳这边看。
华阳大大方方地看着自己的驸马,毕竟此时此刻,几乎高台上的所有人都在看着陈敬宗,有人神色欢喜,有人端重内敛,有人隐含探究。
众人心知肚明,锦衣卫得第二属于面上无光,济阳卫的高分要归功于大兴左卫的提携,也不太值得夸。
景顺帝也只是夸了陈敬宗:“驸马练兵有方,有勇有谋,让大兴左卫从曾经的倒数第一一跃成为魁首,若每个卫所都有你这样的将才,朕便高枕无忧了。”
陈敬宗拱手垂眸,恭声道:“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若非当初您将臣调到锦衣卫,让臣有机会师从刘大人,臣可能还只是毛头小子一个,至于今日的第三场比试,臣等更是靠取巧获胜,也只能用今年一次罢了。”
陈廷鉴看眼自家老四,暗暗松了口气。
景顺帝看这个女婿越发顺眼,既有年轻武官的血性勇气,又沉稳谦逊,没有为一时胜利而沾沾自喜。
“赢就是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景顺帝心情好,往年锦衣卫赢,他都没给过赏赐。
陈敬宗推辞不肯受。
景顺帝想了想,道:“既然你不缺什么,就给大兴左卫的士兵每人发一钱赏银吧,朕盼着他们继续勤勉操练,将来多拿几次魁首。”
陈敬宗领着秦威十人跪了下去:“谢皇上隆恩,臣等必不敢懈怠!”
景顺帝点点头,单独对高大壮道:“朕看你箭法还不错,因病耽误了怪可惜的,这就去趟太医院,叫几位太医给你瞧瞧,若要用药,朕替你出买药钱,直到你病愈。”
高大壮眼泪一滚,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幸好马公公及时把他扶起来了,不然能把额头磕破!
该赏的赏了,景顺帝牵着太子走到高台中央的最前方,对下面的二十三位指挥使、两百多个士兵又说了一番勉励之词,总结就是:“连曾经倒数第一的大兴左卫都能跑第七、射第七,总分也能拿第一,你们这些兵明明底子比他们强,接下来好好操练,下次比试肯定会重新超过大兴左卫,朕拭目以待!”
众指挥使、士兵们:……
皇家父子身后,陈敬宗等将士都恭恭敬敬地面朝帝王、太子的背影肃立着。
南康公主偷偷地打量着陈敬宗,经历过中秋夜孟延庆被陈敬宗殴打一事,南康公主就有了一点歪心思,觉得陈敬宗是不是对她有意,今日陈敬宗大出风头,南康公主越发觉得陈敬宗英俊、伟岸起来,哪哪都比孟延庆强!
可这么好的驸马,为何没轮到她呢?
南康公主越欣赏陈敬宗,也就越嫉妒华阳,只是想到陈敬宗喜欢的人可能是她,南康公主免不得又得意起来。
景顺帝说完话,带着太子先下去了。
他们之后,是戚皇后等身份尊贵的女眷。
陈敬宗等人垂眸站着,等着与台上其他大臣一起行动。
南康公主走在华阳、婉宜身后,经过陈敬宗的时候,她停下来,笑靥如花地夸道:“今日妹夫好风采,我这个姐姐看了,都替华阳妹妹高兴呢。”
陈敬宗瞥她一眼,旋即垂眸,用只有华阳、婉宜以及南康公主能听到的声音道:“原来您是南康公主,方才臣看错了,还以为是贵妃娘娘。”
南康公主:……
她与母妃可差了二十多岁呢!
她长得真有那么老吗!


第95章
演武比试虽然结束了, 接下来还有一些事等着陈敬宗去做。
他先陪着高大壮去了太医院。
几位太医已经得了景顺帝的口诏,平时只给皇帝、妃嫔等贵人看病的名医们,此时全都聚集到了高大壮面前。
一番望闻问切后, 太医们一致认为,高大壮得的是“瘿病”, 民间俗称“大脖子病”。
陈敬宗看向高大壮的脖子。
高大壮自己也摸了摸脖子,纳闷道:“我脖子也不大啊。”
太医:“瘿病的常见症状是大脖子,但不代表得了此病的人一定会出现大脖子,你就是因为脖子没有变大,军医以及外面的郎中才没往瘿病上想, 耽误了治疗。”
高大壮双眼迸发出希望:“那我还能治好吗?”
太医点点头:“你的问题还不算太严重, 加上身体底子好, 按照我们开的药方, 等会儿我再给你列一张调养忌讳,养个半年应能康复。”
高大壮一听, 激动地就要给太医们跪下磕头。
刚刚说话的那位太医连忙扶起他, 笑道:“要谢就谢皇上, 若非天恩浩荡,我等连你的人都见不到, 如何帮忙。”
高大壮立即跑出太医院, 对着乾清宫的方向连磕九个响头。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高大壮回头,看见自家指挥使大人, 转过来又想再磕几个!如果不是指挥使大人没有嫌弃他, 给了他来比试的机会, 还定下妙计让大兴左卫拿了魁首, 皇上也不会怜悯他这个小兵!
陈敬宗上前一步, 将额头已经见血的人拉了起来,不悦道:“磕什么磕,把脑袋磕出病来,脖子治好又有什么用?”
高大壮咧着嘴,一边掉眼泪一边笑。
陈敬宗:“行了,进去叫太医帮你包扎一下,领了药就去宫外找秦威他们。”
高大壮:“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卫所?”
陈敬宗:“我先去趟户部。”
高大壮想起皇上赏赐他们卫所的赏银,笑得更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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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宗从户部领了两箱铜钱,带着秦威等人出宫后,再去街上买了一车好酒,一起拉着往大兴左卫去了。
因为有个高大壮,卫所里面的将士们根本没对今天的比试没抱什么希望。
接近卫所时,陈敬宗还稳得住,秦威等人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甩起鞭子,丢下驸马爷与赶车拉酒的高大壮,吼叫着冲向了卫所。等陈敬宗、高大壮来到卫所外,马鸿、吕成梁已经率领五千多个士兵们齐齐迎了出来,口中高呼“大人威武”,直冲云霄!
陈敬宗与马鸿、吕成梁站在一起,看着秦威十人给士兵们发铜钱。
每人一百文,不多,但这是白得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本卫所的兵个个高兴,其他卫所的兵这会儿肯定正在羡慕!
发完铜钱,众将士再一起端着海碗分酒。
陈敬宗还与锦衣卫指挥使刘守、燕山后卫等几位指挥使约了傍晚的饭局,陪士兵们喝了两碗就要返程了。
有人起哄:“大人今晚还回来吗!”
“哈哈哈哈!”
在一阵阵起哄的笑声中,已经翻身上马的陈敬宗也笑了,催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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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沉,夜幕笼罩之前,陈廷鉴、陈伯宗、陈孝宗父子三个一起回了府,再一起来了春和堂。
孙氏从堂屋出来,瞧见自家老头,稀奇道:“出什么事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自打陈廷鉴回京做了首辅,就没有一次在正常饭点的时候回过家。
陈廷鉴沉默不语。
陈孝宗笑道:“母亲没听说吗,上午的演武比式,四弟拿了魁首,父亲心里高兴呢,早点回来夸夸四弟。”
孙氏当然知道,婉宜像只百灵鸟似的,早把演武场上的情况绘声绘色地给家里人讲了一遍,她故意调侃丈夫而已。
陈廷鉴斜了一眼多嘴的三子,问妻子:“老四怎么还没回府?”
方才他进门时,跟前院的管事问过了,知道老四此时不在家。
孙氏:“他差富贵回来传过话,说他晚上要去酒楼请刘大人几个喝酒,晚点回来。”
陈廷鉴哼了声。
孙氏:“你哼什么,他今天出了风头,应酬一下不是应该的?”
陈廷鉴朝四宜堂的方向看了眼,有时候应酬的确难以避免,可老四娶的不是旁人,公主能高兴?
孙氏叫两个儿子先回去,等进了屋,她再对丈夫道:“放心吧,公主最通情达理了,老四又不是经常应酬,一次两次的,公主不会在意。”
陈廷鉴:“就怕他在外面喝酒误事。”
孙氏:“有刘大人在呢,谁敢拉老四去胡闹。”
锦衣卫就是皇上的眼睛,孙氏相信,今晚那些武官在儿子面前连句荤话都不敢说。
陈廷鉴不置可否。
孙氏推他:“怎么样,你平时总觉得老四不成器,今天老四就给你长脸了吧?”
陈廷鉴:“投机取巧罢了,第三场若换个比试,他们最多第七。”
孙氏:“二十六个卫所,他年纪轻轻的,刚过去半年就能拿第七也很不错了,再说还有个高大壮呢。”
陈廷鉴:“你高兴就高兴,在他面前少夸几句,免得他洋洋得意、忘乎所以。”
孙氏:“行吧,就你厉害,从小被人夸到现在也稳得住,别人都是一夸就飘起来。”
陈廷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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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宜堂。
华阳像往常一样,自己用了晚饭。
陈敬宗平时没有应酬,可他从卫所赶回来也都很晚了,华阳早已习惯如此。
“公主是先歇下,还是再看会儿书?”饭后,朝云有些不安地询问道。
大兴卫所得了魁首,今天算是个大喜的日子,驸马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陪公主,她们都怕公主会生驸马的气。
华阳:“先帮我通发吧。”
朝月端了热水来,与朝云一起服侍公主净面,朝露、朝岚先去铺床、放汤婆子。
擦过脸,华阳坐到梳妆台前。
朝云小心翼翼地取下公主头上的珠宝首饰,散开发髻,再拿起犀角梳轻柔地通起发来:“公主的头发真好,又软又顺,丝缎似的。”
华阳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就在这时,珍儿跑了过来,高兴道:“公主,驸马回来了,在前面沐浴呢,问厨房有没有面。”
华阳:“叫冯公公给他煮一碗。”
珍儿马上去了厨房。
华阳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都松了一口气,富贵说驸马晚上有应酬,她们还以为驸马要到一更天才醉醺醺地回来,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就散了。
“公主,还要重新梳个头吗?”
“不用。”
陈敬宗换过常服过来时,就见华阳像往常一样坐在次间的暖榻上。
灯光明亮柔和,她穿了一件红缎金色镶边的对襟褙子,里面是一件同色抹胸,雪白的颈子上戴着一条金玉璎珞。
玉是半掌大的羊脂白玉,放在外面是稀世珍宝,贴在她身上,便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首饰,还没有她的脖子美。
如瀑的鸦黑长发披在肩头,衬得她肌肤更白了。
陈敬宗脱了鞋子,坐到她身边。
华阳瞥他一眼,偏头问:“喝了多少酒?味道还这么重。”
陈敬宗往肩膀上嗅了嗅,无奈道:“今晚喝的是有点多,不过我真的刷了好几遍牙才过来。”
外面响起脚步声,应该是厨房煮好了面,华阳便指指矮桌,叫陈敬宗先坐过去。
陈敬宗看看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公主,还是没忍住,先狠狠抱了下,再在丫鬟进屋前松开手。
朝云放下托盘就退了下去。
陈敬宗一边吃面一边盯着华阳:“我拿了魁首,你就没有什么话说?”
华阳想了想,问:“父皇要给你赏赐时,你就真的没想要什么?”
陈敬宗:“他老人家已经把宫里最大的宝贝给我了,珠玉在前,其他东西我也看不上。”
华阳瞪了他一眼,继续看书。
陈敬宗吃得很快,吃完再跑去院子里刷一次牙,进来之后,抱起华阳就去了内室。
“你答应过的,如果我能进前三,今晚什么都应我。”
亲了一通,陈敬宗看着她道。
华阳别开脸。
陈敬宗知道这就是默认了,先去外面莲花碗里拿东西。
华阳看着他的身影。
上辈子,陈敬宗一回京城,同样跟父皇讨了大兴左卫指挥使的差事,也同样在这次演武比试中拿了魁首。
只是当时他们夫妻关系冷淡,陈敬宗几乎长住卫所,比试之前,也没有跟她赌什么彩头。
不过,拿了第一,他大概觉得她应该也会高兴,早早与刘守等人应酬过后,便回了四宜堂。
那天的华阳,看他也还算顺眼。
怎么能不顺眼呢,林贵妃、南康公主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偏偏陈敬宗很争气!
陈敬宗进屋后,还是先观察她的脸色。
华阳真烦他的时候,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她若瞪他,反倒是心情还不错的意思。
陈敬宗早已看透了这点,挨了瞪,便迅速跟着她来了内室。
纱幔一放,单独与他在一起,华阳面上冷傲,心里是紧张的。
在这方面,她一直都有点怕他。
陈敬宗从背后抱着她,一边亲她的耳朵一边低声说:“其实皇上要赏赐我时,我很想跟皇上求一样。”
上辈子两人处处不和,刚成亲的时候还会拌拌嘴,后来就是冷脸对冷脸,说话都不多,华阳自然也没有机会太了解他的不正经,还以为他真有什么正经的所求,下意识地问:“求什么?”
她想的是金银珠宝,亦或是高官厚禄。
陈敬宗却将她翻过来,看着她道:“我想求皇上,让你心甘情愿地给我一回。”
华阳:……
她当时又臊又恼,陈敬宗也知道她不爱听这话,赶紧珍惜眼前的机会。
事是一样的事,可那时的华阳总是放不开,又怕又抗拒,几乎每次陈敬宗才开始,她就要催他快点结束。
陈敬宗肯定是不愿意的,可他从来都不会真正地强迫她,他会用最没骨气的声音喊她祖宗,祖宗不管用,他也便匆匆了事。
那一晚,陈敬宗稍微拖延了一会儿,华阳受不得,打着他的肩膀,连声地赶他。
陈敬宗面相很凶,恶狠狠地按住她两条手腕。
就在华阳以为他要造反的时候,陈敬宗盯着她的眼睛,气急败坏道:“我这条命,早晚都要折在你这里!”
那么不甘心,却还是遂了她。
现在想来,上辈子的陈敬宗,根本就没有在她这里真正如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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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完东西,陈敬宗重新回到床上,发现华阳闭着眼睛,神色有些不对。
他顿了顿,抱住她道:“算了,咱们还是按你喜欢的来。”
他以为她只是脸皮薄,才故意用彩头哄她放开,如果真的不喜欢,他不会勉强。
华阳摇摇头,叫他坐好。
陈敬宗喉头滚动,看着她垂着长睫,慢慢来到他怀里。


第96章
“平时眼刀子扔的挺凶, 这还没超过十下,就没力气了?”
陈敬宗揉了揉华阳的头,无奈道。
华阳伏在他肩上, 无力地吐着气。
平时看陈敬宗又爬山又骑马的,做什么都轻轻松松, 仿佛那都不是什么困难事,轮到自己,华阳才真正地感受到,陈敬宗到底有多力大无穷。
她像一只飞不动的小凤凰,落在梧桐枝上就窝着不肯挪了, 陈敬宗没办法, 只好助她两臂之力。
过了一会儿, 他干脆抱起华阳, 出了拔步床。
夜深人静,窗外寒风呼啸, 陈敬宗却抱着华阳在屋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还是华阳嫌冷, 两人才又重新回到帐内。
不知过了多久, 陈敬宗终于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见她睡着似的, 软塌塌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敬宗笑笑,拉起锦被替她盖好。
当他走出拔步床,华阳才懒懒地歪过脑袋, 看着他走到洗漱架前。
到底是寒冬, 他也怕冷, 穿了中衣中裤, 宽宽松松的一套衣裳, 却显得他更加伟岸挺拔。
清洗完了,陈敬宗换个铜盆倒上温水,打湿提前备好的巾子,朝她走来。
京城的冬夜,窗外冷得滴水成冰,华阳就算是个公主,也无法太讲究,用巾子擦掉一身的汗也就是了,沐浴都是等晌午日头暖的时候。
她一个指头都不想动,陈敬宗大丫鬟似的伺候起来。
华阳始终闭着眼睛,直到陈敬宗帮她穿好中衣。
忙完了,陈敬宗熄了灯,躺回床上,将她搂到怀里。
他胸膛宽阔,随着呼吸起伏间,散发出一波波独属于年轻武官的温热体息。
华阳往他那边缩了缩,至于丫鬟们铺床时塞过来的两个汤婆子,早不知道被陈敬宗丢哪去了。
指腹划过她的唇角,陈敬宗问:“不是我要炫耀,但我们卫所获胜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点引以为傲?”
华阳眨眨眼睛,道:“骄傲还不至于,没让我跟父皇颜面受损就知足了,而且下次再比武,你这法子肯定不管用了,刘大人、表哥那边会联合更多的卫所。”
陈敬宗:“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戚瑾是你表哥,他这次排第几来着?”
华阳:“我哪知道,我又没算金吾前卫的分数,只知道你们上台面圣的这三个卫所的名次。”
陈敬宗:“我们卫所的分数你可知道?”
华阳:“嗯,婉宜一直帮你们记着呢,若非她不认得那十个兵,可能连每个人赢了几分她都清清楚楚。”
陈敬宗:“果然还是侄女亲,我给你侍寝了两年,你也没帮我记分。”
华阳下意识地就去拧他的腰,却忘了陈敬宗身上几乎没有赘肉,她这一下又拧空了。
陈敬宗握住她的手,好心提点道:“要拧就拧屁股,这边肉多。”
华阳使劲儿把手缩了回来,再没好气地推他一把:“睡吧!”
“三晚没抱了,再抱一会儿。”陈敬宗重新将人按到怀里,“你是不知道,以前你嫌弃我不爱干净,我还嫌你娇气,这次在卫所睡了三晚大通铺,我算是被他们十个的脚臭给熏怕了。”
华阳一点都不想听这些恶心的东西:“能不能聊点别的?”
陈敬宗:“你想听什么?”
华阳想了想,问:“父皇让太医为高大壮诊治,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敬宗把太医的话转述了一遍。
他语气轻松,为高大壮能够康复而高兴,华阳却想起上辈子,陈敬宗与大兴左卫的五千多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十个兵因为在前面的战役里受伤,没有参加那场战事,才幸免于难。
华阳微微抱紧了他。
这辈子他没有再说那句话,她也不会再让他早早死在战场。
只要父皇活着,豫王那蠢货就不敢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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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下旬,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这日,公主府的吴润派人给华阳递了一条消息。
华阳便换上一身不那么扎眼的常服,带着两个丫鬟出门了,因为公主车驾过于招摇,华阳用的是陈府的马车。
前门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闺阁少女们也经常跟随母亲或是约上几个闺中姐妹,来这边逛铺子。
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家绸缎铺子前。
一个百姓打扮的侍卫靠近马车,对站在车边的朝云说了一些话,朝云再上车,同主子道:“公主,韩姑娘现在去了前面的多宝阁。”
华阳点点头。
朝云再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多宝阁去。
到了地方,华阳戴上面纱,下了马车。
快到年底了,有些百姓人家已经开始预备年货,家里富足的,更是要为姑娘们置办一些新首饰,出门做客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