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另两个女精灵,除非是阿比盖尔主动找她们,否则她们绝不会离开房间半步。
“玛丽安娜殿下让阿比盖尔替我们申请了月薪,并且平日里也能以玛丽安娜殿下的名义蹭些厨房的小点心。”因为阿基奎宫廷里的生活过于安逸,所以露西安的气色比她离开赛冈特时好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开朗的笑容。
“玛丽安娜……殿下允许你们以她的名义去厨房里拿吃的?”菲戈希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可是听说过阿基奎女大公是个相当严肃的人,而玛丽安娜总不会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纵容自己的……奴隶。
“我一开始也像你一样对此有所质疑,不过阿比盖尔可比我们放肆多了,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没人会在意这些小事。”露西安在阿基奎宫廷里呆了这么久,也见过不少流动的服务人员会将用不上的东西带回家。
前提是他们没有为此牟利,或是导致阿基奎宫廷的采购金额引起女大公的注意。
“顺便一提,我带来的烤肉和水果也是从阿基奎厨房里拿的。”露西安在离开前顺口提道:“因为卡尔达伯爵回来了,所以宫廷里每天都会准备大量的肉类,海鲜,以及各式各样的甜点。甚至今天还烤了一整只羊作为卡尔达伯爵和玛丽安娜殿下会面的主菜,不过他们只吃烤羊中最嫩的那一部分,所以剩下的都被底下人平分了。”
“卡尔达伯爵?你是说玛丽安娜殿下的父亲回来了?”菲戈希尔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阿基奎女大公的丈夫,毕竟在阿基奎公国里,人们对于卡尔达伯爵的印象非常单调,甚至都想不出他在刨除“奥布斯达王子”和“阿基奎女大公”的身份后,还能给人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当然,就这一点来说。
菲戈希尔可以想象玛丽安娜同卡尔达伯爵的关系绝不会称上“亲密”二字。尤其是在想起他和露西安的父母有多么称职,以及玛丽安娜的母亲给她安排过三位不靠谱的未婚夫后,菲戈希尔突然觉得玛丽安娜有些可怜。
至少精灵的多愁善感在这一刻出现在菲戈希尔身上。
而露西安也不愧是菲戈希尔的妹妹,直接同哥哥想到一块去了。
“你知道吗?卡尔达伯爵不是一个人回到阿基奎大公国,他还带了他的私生子女。”露西安一想起今晚的会面便忍不住替玛丽安娜吸了口冷气:“所有人都在猜测阿基奎女大公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有人觉得玛丽安娜殿下之所以会接受与卡尔达伯爵的会面,就是受到父母的胁迫。”
“也不知她今晚会遭到怎样的针对。”
菲戈希尔闻言,下意识地停下了喝水的动作,直到他将露西安送出门,也没喝完玻璃杯里的水。
…………
……
露西安一回到工作间便看见正替玛丽安娜取衣服的阿比盖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露西安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惧怕阿比盖尔,不过介于精灵与女巫的立场对立,以及阿比盖尔的上司身份,露西安还是保留了对阿比盖尔的尊敬……以及一点点的畏惧。
“又去看你哥哥?”阿比盖尔一边等着精灵女仆将阿比盖尔的缎带熨出来,一面在卡尔达伯爵与玛丽安娜的会面前补充能量。
露西安在来到阿基奎宫廷前,真的很难想象一顿饭居然能吃那么长时间。
不过这对于玛丽安娜而言却是家常便饭。
更糟糕的是,那些被摆上桌的食物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所以在玛丽安娜他们很难吃上一口热菜。
也无怪乎宴会上消耗最多的是酒水和小点心。
“嗯!我哥哥他在斗兽场附近过得还不错,似乎已经习惯了斗兽场的比赛。”露西安以为阿比盖尔是在替玛丽安娜打听菲戈希尔的现状,所以斟酌后给了个比较安全的回答。
殊不知玛丽安娜要是真想获得菲戈希尔的确切消息,就不会派阿比盖尔来问露西安,而是直接让清道夫去监视菲戈希尔。
阿比盖尔虽然在心眼上比不过玛丽安娜,但也不是露西安能够随意糊弄的。
看样子玛丽安娜用露西安拉牵制菲戈希尔的计划非常成功。
只要菲戈希尔在斗兽场内多呆几个月,那么玛丽安娜便能顺利进行第二阶段的计划。
“是吗?那就祝他在斗兽场内多赢几场,反正以人类的身份参赛也不会有性命危机。”阿比盖尔也只是随口问了句,这令露西安稍稍松了口气。
…………
……
玛丽安娜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会跟父亲与同父异母的哥哥共进晚餐。
因为塞拉很容易在玛丽安娜面前感到紧张,所以卡尔达伯爵与塞利姆商议后,决定不让塞拉出席今天的会面。
而等所有人都落座后,餐桌上的肃杀之气令人想象不出这是阿基奎女大公口里的“家庭聚会”。
“真是令人感动的画面。”玛丽安娜的位子同卡尔达伯爵和塞利姆形成等边三角形,但是在掌控力上,却是玛丽安娜牢牢控制住另两位:“我还以为父亲您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阿基奎宫廷里,更不会带着您和阿涅丝女士的子女过来。”
要知道在今天以前,卡尔达伯爵别说是让塞利姆兄妹出现在阿基奎宫廷里,甚至都不敢带他们去奥布斯达宫廷。
哪怕在玛丽女王去世后,奥布斯达国王出于种种原因而向卡尔达伯爵表达出善意,但是为了阿涅丝和孩子们的安全考量,卡尔达伯爵极少允许他们离开自己的领地。
就像护崽的鸡妈妈一样。
面对并不亲近的婚生女,卡尔达伯爵简直比他面对阿基奎女大公时还要头疼。
毕竟后者至少有十几年的竹马情打底,而玛丽安娜……
卡尔达伯爵的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愧疚之情,甚至都忽略了玛丽安娜在语气上的不客气。
塞利姆知道父亲极易被家人牵着鼻子走,所以试图将卡尔达伯爵从愧疚中唤醒:“事实上,父亲也是出于对阿基奎女大公的统治考量,而与您保持一定的距离。”
玛丽安娜看向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得不说,卡尔达伯爵的孩子里除了放飞自我的亨利,余者都有着相当不错的形象。
同卢修斯相比,塞利姆少了几分淡漠疏离的贵气,多了几分令人亲近的烟火气。
“如果我的存在令您感到不适,那么我为此感到很抱歉。”塞利姆很清楚一切有关于他身份的解释,都会被打上“虚伪”二字,所以在玛丽安娜面前尽可能真诚道:“我想您也不会为了谴责父亲,而答应今天的会面。”
“如果说我是被阿基奎女大公逼迫而来的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塞利姆作为家里的长子,自然比弟弟妹妹们更成熟,更懂得察言观色。
毕竟卡尔达伯爵和阿涅丝都不大是能撑场面的人,所以塞利姆在骑士训练营里可不能“拼爹”。
“倘若您在拥有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的身份后,还会无条件地遵从阿基奎女大公的命令,那么我和父亲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塞利姆很清楚那些有野心的私生子们有多么希望家里的合法继承人是个白痴,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以“辅助”的名义夺取家族中的权力与财富。
只可惜玛丽安娜距离白痴差了一百个奥布斯达国王的距离。
况且塞利姆也不是瞎子,知道玛丽安娜要是像前任布列塔尼亚女公爵那样无法履行职责,那么辅助她的也不会是自己,而是能力血统都更胜一筹的卢修斯。
“看来我要改变一下对你判断。”玛丽安娜摸了摸下巴,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您看上去是个聪明人,而我也很喜欢跟聪明人共事。”
被儿子抢话的卡尔达伯爵看着玛丽安娜这样,只觉得难以言喻的胃疼。
毕竟玛丽安娜在长相上就偏向阿基奎女大公,而在她当上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后,这份相似更是高到令卡尔达伯爵感到不适的地步。
面对玛丽安娜的夸奖,塞利姆也不像平常人那样谦虚几句,而是露出一个能展现大白牙的笑容:“谢谢您的夸奖。也希望您对我的夸奖能化作对我的信任。”
“我会答应与你见面不正是我信任的表现吗?”从没被打过直球的玛丽安娜半真半假道:“还是说你对自己不够自信?”
“这可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塞利姆并未因玛丽安娜的话而飘飘然:“毕竟您的信任只能由您自己做主,不管是我还是父亲都没有影响您的权力。”
此话一出,玛丽安娜都不知塞利姆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表演专家兼话术大师。
这么一想,玛丽安娜决定在卡尔达伯爵身上寻找突破口:“想必您这次回来一定给阿基奎女大公带了份大礼。”
“不是给你的母亲带了份大礼,而是给你带了份大礼。”卡尔达伯爵不知道阿基奎女大公是否跟玛丽安娜说了他们夺取奥布斯达王位的计划,所以在短暂的迟疑后,选择只说有关于卡尔达伯爵领的所有权问题。
“阿基奎女大公希望我将卡尔达伯爵领的所有权转让给你,并且在亨利的葬礼结束前就办好手续。”
“听起来还真是件大喜事。”玛丽安娜并未露出喜悦的神色,甚至还特意看了眼塞利姆的表情:“只是您现在这么做就不怕奥布斯达那边起疑心吗?”
就像理查德说过的那样,玛丽安娜决不相信奥布斯达国王会让她顺利继承卡尔达伯爵领。
搞不好在卡尔达伯爵去世后,奥布斯达国王就会以站不住脚跟的理由收回卡尔达伯爵领。


第60章
卡尔达伯爵当然想过他的“好大哥”极有可能会不认账,毕竟在奥布斯达军费年年攀升的当下,多一份土地就意味着多一笔税收,多一条征兵渠道,以及多一道防御墙。而卡尔达伯爵和阿基奎女大公的婚姻属于前者半入赘的性质,这就意味着在卡尔达伯爵去世后,他的领地将永久并入阿基奎大公国。
虽然奥布斯达国王使心眼地给弟弟挑了块远离阿基奎大公国的领地,不过出于面子和国情的需求,他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对这块领地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阿基奎女大公猜测奥布斯达国王要么是想通过下一代联姻将卡尔达伯爵领彻底收回,要么是想硬拖着不认账。
毕竟奥布斯达国王只要一直装聋作哑,阿基奎大公国也只能在口头上叫嚷两句,总不能派兵横穿大半个奥布斯达去收回卡尔达伯爵领。
就这一点来说,奥布斯达国王可比他年轻时精明太多。
只可惜这份精明都没用在正道上。
“奥布斯达那边早就有条想置我于死地的毒蛇,所以再多两个会起疑心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卡尔达伯爵对自己的懦弱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
“况且除了那条毒蛇,谁会无聊到想要对付我。”
一个无权无势又无能的王室三子……
就是一些想推翻奥布斯达国王的人,也不会支持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存在。他们宁可相信责任心极强的菲利佩会在国家危难之际毅然还俗,也不愿将王权交给极易受人摆布的卡尔达伯爵。
“您还真是……比我想得更加坦荡。”玛丽安娜很少会对人没话可说。除了亨利,目前也只有卡尔达伯爵和菲戈希尔达成这一成就:“不管您签不签这份所有权转让协议,卡尔达伯爵领都将属于我。”
玛丽安娜双手撑着下巴,前一秒还说“这是一份大礼”,下一秒就否决了卡尔达伯爵的付出。
这不仅令卡尔达伯爵感到不适,就连脾气很好的塞利姆也收起笑容。
一时间,餐桌旁的空气冷硬得让人难以呼吸。
“玛丽安娜,我知道我没有能与你谈判的筹码。”
卡尔达伯爵深吸一口气,在塞利姆快要发火前悄悄按住儿子的大腿,避免儿子不能活着离开阿基奎宫廷。
甚至说得更直白点,他们父子就算是要冲着玛丽安娜发火,也得由卡尔达伯爵亲自来。
毕竟卡尔达伯爵搁狠话的后果也只是被阿基奎女大公或是玛丽安娜讽刺几句,倒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塞利姆就不同了。
卡尔达伯爵至今都没让阿涅丝的孩子们得到奥布斯达王室的承认,所以阿基奎女大公和玛丽安娜要是想处置塞利姆,根本不必在意奥布斯达的意见,甚至波琳娜王后会很高兴她们能这么做。
“你可以直接说出你的要求,而不是在这儿同我打谜语。”卡尔达伯爵只求玛丽安娜给个痛快,而不是像阿基奎女大公那样,将他折磨得神经衰弱:“不管是扣我当人质也好,让我去跟你大伯对着干也罢。总之你赶紧给我个痛快,也好结束这顿并不愉快的晚餐。”
原本还有些怒气的塞利姆没想到一向懦弱的父亲居然能把话说得这么重,这么绝,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回旋的余地。
“殿下,还请您宽恕父亲的激动之举。”塞利姆的喉结像是堵在水管里的软木塞,甚至连语气都弱了不少:“如果您必须发泄心中的不忿,还请您……“
塞利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卡尔达伯爵打断了。
“我只想知道自己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令您真心实意地接受塞利姆和塞拉……以及您另外的异母兄弟。”卡尔达伯爵在这一刻表现出无与伦比的责任心,以至于他敢克服之前的恐惧,向玛丽安娜问道:“如果可以,还请您……不要为难塞利姆与塞拉,至少让我替他们付出忠诚以外的代价。”
“当然。”玛丽安娜盯着卡尔达伯爵的样子令阿比盖尔感到有些不妙,但还是为了会议的顺利进行而没有出声。
“您的诉求是非常合理的。”玛丽安娜在心里嘲笑了下自己一闪而过的痴心妄想,很快便恢复了阿比盖尔熟悉的样子:“既然您有这个打算,那么先请塞利姆阁下避让一刻。”
说罢,玛丽安娜看向阿比盖尔,后者立刻向塞利姆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往玛丽安娜和卡尔达伯爵的方向丢个了免窃听魔法。
“开诚布公的说,我希望你们一家都搬到布列塔尼亚。”玛丽安娜可不管卡尔达伯爵跟阿基奎女大公之间有什么约定,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掌控全局:“光是一个人质可不够,你至少得给我三个人质。”
虽然卡尔达伯爵在私生子面前表现得像个好父亲,但是玛丽安娜可不想去赌塞利姆和塞拉到底谁在卡尔达伯爵心里比较重要。
况且在千里之外的卡尔达伯爵领里,还有阿涅丝和卡尔达伯爵的一对双胞胎儿子。
说来也真是奇怪。
无论是卡尔达伯爵还是阿涅丝,都只让塞利姆和塞拉出现在众人面前。至于那对跟玛丽安娜年纪相仿的双胞胎兄弟,则而是关的堪比阿基奎地牢深处的囚犯,甚至都没人知道他们是否存在,是否还活着。
“除了塞拉,我还希望你把阿涅丝或是另一对双胞胎兄弟送来。”玛丽安娜看着卡尔达伯爵骤然变化的脸色,继续说道:“我想阿基奎女大公同意为塞利姆的前程保驾护航的条件之一,就是他们得令我感到满意。”
作为条件优越的甲方,玛丽安娜压根不担心卡尔达伯爵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毕竟没了他,还有其他人补上阿基奎女大公计划里的空缺。
“怎样?既然您愿意替他们付出代价,这些条件也不是不可接受吧。”玛丽安娜说罢,还饶有兴趣地猜测道:“该不会是卡尔达伯爵领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是说……”
“够了。”卡尔达伯爵十分粗暴地打断了玛丽安娜的恶意猜测,第一次反讽了回去:“如果卡尔达伯爵领里有不为人知的丑闻,那么第一个来兴师问罪的,就是那条盘踞在奥布斯达王宫里的毒蛇。”
说罢,卡尔达伯爵抄起一旁的酒杯,直接灌了两口高浓度的烈酒,然后又喘了会儿气。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卡尔达伯爵低头的样子活像只落败的公鸡。
但却无法引起玛丽安娜的恻隐之心:“我的表达非常明确。那就是不相信塞拉一人作为‘筹码’的价值。”
“她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用来与交易的‘筹码’。”
“这有区别吗?”
玛丽安娜弯起个嘲讽味儿十足的笑容:“还是说,您指望我对塞拉的怜悯,多过奥布斯达国王对您的宽容?”
“如果这是能令您感到安心的要求,那么将他们交给您也不失为很好的安排。”卡尔达伯爵已经不记得这是他来到阿基奎大公国后,第几次收拾好破碎的心情。
玛丽安娜对卡尔达伯爵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甚至还有心催促道:“既然我们谈拢了,那就赶紧把他们送过来。”
卡尔达伯爵见玛丽安娜只是在提到塞利姆时顺口带了下塞拉,于是略显焦急地问道:“那塞拉……”
“让她去阿比盖尔那儿报道。”
“你让塞拉跟一个女巫共事?”卡尔达伯爵难以置信道:“你居然这样对待我的女儿。“
“阿比盖尔是我的心腹之一,难道你让塞拉一来就取代阿比盖尔的位子?”玛丽安娜当然知道卡尔达伯爵在想什么:“况且我身边也没有服务于我的贵族侍女。”
“这不可能。”卡尔达伯爵几乎没多想地否认道。结果在收到玛丽安娜看傻子般的眼神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愚蠢。
玛丽安娜不到十岁就被阿基奎女大公当成政治筹码交往于各个宫廷里。
而那些同样金尊玉贵的贵族小姐,又为何要跟着一个被推来推去的公主,过着隔几年就要搬家的日子?
为此,阿基奎女大公从未提过要给玛丽安娜安排贵族侍女一事。
哪怕是在玛丽安娜成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后,也没人想过这位从“遗弃小姐”荣升为“金苹果树”的年轻姑娘,需要得到符合她身份的待遇。
“玛丽安娜,我……”自知失言的卡尔达伯爵企图弥补他在言语上的过错。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能这样对待你的女儿。”这次轮到玛丽安娜打断卡尔达伯爵的话。
而在并不明亮的烛光下,玛丽安娜的碧色瞳孔似乎浸上一层水纹,变得比以往通透了几分。
“时间不早了,我想您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玛丽安娜起身喊道:“阿比盖尔,帮我给卡尔达伯爵和塞利姆阁下安排好马车。”
“是。”应声进门的阿比盖尔挡在玛丽安娜面前,巧妙拦住了想要与女儿进一步说话的卡尔达伯爵:“阁下,您该走了。”
“你……”卡尔达伯爵刚想对不知礼数的阿比盖尔发火,却被后者的眼神制止了。
“阿基奎宫廷的门禁时间可比卡尔达伯爵领更早。”阿比盖尔同卡尔达伯爵说话的语气绝对称不上“温柔”二字。如果不是玛丽安娜在此,说不定阿比盖尔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卡尔达伯爵做掉。
“玛丽安娜……玛丽安娜我求求你。”卡尔达伯爵被阿比盖尔吓得吞了口口水,但还是强忍恐惧地希望女儿能看他一眼。
至于阿比盖尔,卡尔达伯爵可是知道这个小女巫不仅背着几条人命,更是差点被坎特罗的神职人员除以火刑。
“殿下,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刚才的失言。”卡尔达伯爵在离开前放低姿态道:“还请您……”
“阁下,你并没有说错任何话。”终于回头的玛丽安娜令卡尔达伯爵感到无比陌生。
恍惚间,卡尔达伯爵似乎看见了晚年的玛丽女王。
那个令所有人都为之颤抖的“红袍疯女”。
“现在,请退下吧。”玛丽安娜的声音很轻,表情也和颜悦色的令卡尔达伯爵越发的感到不妙。
“趁着我还留有对您的尊敬与耐心,别让我叫侍卫将您赶出阿基奎宫廷。”
………………我是分割线………………
玛丽安娜同卡尔达伯爵父子不欢而散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没人会对一个不负责的父亲抱有期待。而相较于亨利生前对卡尔达伯爵及其私生子的态度,玛丽安娜足以称得上保持礼仪,温和得体。
至于更多的……
只能说做人还不能贪心到那一步。
“我还以为你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感情。”阿比盖尔在卡尔达伯爵和塞利姆离开后,尝试着安慰玛丽安娜:“这也算是今天的好消息……对吗?”
玛丽安娜瞥了眼阿比盖尔忐忑不安的面容,勉强扯了下嘴角:“当然。”
阿比盖尔看着玛丽安娜站在窗前,就那么眼睛水润地同她对视着。
“我让他们父子卑躬屈膝地求我。”
“嗯!”
“我将卡尔达伯爵的心肝宝贝都牢牢抓在手里。”
“嗯!”
“我很快就会成为全大陆最富有的女人,甚至比我母亲和祖母更厉害。”
“嗯!”
“我……”
玛丽安娜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她搜肠刮肚后,也找不出任何能安慰自己的话。
“阿比盖尔,我真是个失败的人。”
第一次尝到“挫败”情绪的玛丽安娜倚靠着窗框,任何冷风吹散她发际处的细小绒毛。
“无论是在家庭还是在事业上,我都挺失败的。”
阿比盖尔觉得自己比起安慰人,更适合去做个倾听者。不过玛丽安娜要是想跟她聊一聊“失败者”的话题,那么至少地在火刑台上七上七下才行。
“玛丽安娜,比起你现在自怨自艾的模样,我更希望看见那个嘴巴不饶人的贵族小姐。”阿比盖尔对生活的需求可比玛丽安娜简单得多,至少在她经历过足以将人毁灭三四次的危机后,世间的磨难便难以入得了阿比盖尔的眼。
“我所认识的玛丽安娜可是在异国遭人羞辱后,还能冷静分析自己当下的处境,然后做出最优选择的冷酷女人。”阿比盖尔继续说道:“当时可没人看好你,更没人在乎你,然而你却能走出一条相当漂亮的路。怎么回到阿基奎宫廷里,反倒畏手畏脚起来。”
“也许是安逸的生活令我变得比以前更加矫情。”玛丽安娜回刚才的位子上,然后将面前的酒杯倒满:“欧斯特,出来陪我喝几杯。”
只见一道深色的身影从窗户外爬了进来。
一副刺客打扮的卓尔同阿比盖尔对视一眼,在小女巫的眼神暗示下,坐到玛丽安娜身边。
“殿下,请原谅我的逾越。”欧斯特先是向玛丽安娜请罪,然后才满上自己面前的酒杯。
“你们卓尔精灵是怎么喝酒的?”心情不顺的玛丽安娜想要玩点反常的东西。
欧斯特觉得这是与玛丽安娜加深关系的好机会。
然而这也伴随着玛丽安娜会事后翻脸的风险,以及某位保护欲过度的哥哥很有可能在玛丽安娜酒醒后,直接砍掉欧斯特的脑袋。
“卓尔主母们的喝酒方法……可比您想得更开放。”欧斯特在玛丽安娜率先一饮而尽后,犹豫着抿了一小口几近赤色的酒水,结果惹来玛丽安娜的不快。
“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你就不能干脆点吗?”瞧着这样的欧斯特,玛丽安娜只觉得喝酒也不尽兴。
因为阿比盖尔还要将醉酒的玛丽安娜扶回房间,所以只能在一旁看着。
面对主人的斥责,欧斯特并未犹豫地干了眼前这杯酒。结果在他准备替自己和玛丽安娜满上时,后者却抢先一步这么做了。
“敬我从不存在的亲情,以及今天后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的矫情。”玛丽安娜在给欧斯特倒酒时,发现只能将对方的杯子填满一半,所以干脆将自己杯中的葡萄酒匀了一点给对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因为脸上泛起红晕的缘故,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玛丽安娜追问道:“卓尔们是怎么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