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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好友,应当在赶课业。你的亲人,”他顿了下,轻咳一声,“刚收到消息,你父亲似乎不太满意这门婚事,已赶赴京陵觐见,此刻大约正在太极殿,嗯,死谏,求帝君收回成命。”
颜乔乔:“……”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这种性格搞不来无证驾驶。
接下来打幻境副本和BOSS,大结局再结婚。
甜蜜纯日常什么的应该都会放在番外。
第113章 他的际遇
京陵今日艳阳高照。
一道身穿隆重觐见服饰的身影顺着皇城甬道行来。距离百丈之外,颜乔乔就认出了这个人。
时隔一世,她总算再见到了自家老父亲。
“阿爹……”
颜乔乔忽然十分踌躇。
足尖在地面一蹭一蹭,每踏出一步,都像是坠有千斤那么重。
颜乔乔别别扭扭地嘀咕:“……殿下,我怎么有点走不动道,这就是近乡情怯么?”
公良瑾微笑:“大约是因为负重。”
颜乔乔低头看向怀中:“……”
忘了还抱着个金疙瘩。
她随手把狼头塞给公良瑾,然后迎上前去。进三步,退两步。
终于,父女二人对上了视线。
“阿爹!”
到了近前,颜乔乔忽然有种错觉,上次见到阿爹仿佛只是前日的事情。
其实已经隔了一世和生死。
鼻眼发酸,她的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道弯曲的线。
透过模糊的泪光,阿爹怒气冲冲的黑脸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离经叛道!大逆不道!”不太会骂人的颜玉恒狠狠拂袖,“从小不让人省心!如今更是无法无天!”
颜乔乔“啪叽”掉下两颗巨大的金豆子:“阿爹呜……”
颜玉恒额角跳了跳。
只见眼前的闺女扁着一张小脸,楚楚可怜,分明已经是个大姑娘,可是哭起来眉毛鼻子红通通的样子,却和当年的小豆丁一模一样。
仿佛就没长大过。
“你捅这么大个篓子,还委屈上了?”颜玉恒的声音不觉又软了三分。
“不是。”颜乔乔可怜兮兮地抽噎,“我就是,特别想阿爹。好想好想。”
颜玉恒:“……”
中年英俊男人恍惚片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试图保持冷静。
他有过无数次血泪教训,他知道眼前这个鬼东西最会装哭骗人,以谋求不正当的利益……
只是这次似乎有一点点不一样,毕竟女儿已经数年不曾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也过于真挚,实在不太像是装的。
‘不是的颜玉恒!你每一次心软的时候,都觉得此次与往日不同!’颜玉恒坚定地想,‘这一次,绝对不可以姑息!这是原则性的大事!绝不能向几滴猫泪妥协!’
“阿爹……”颜乔乔双手攥住颜玉恒衣袖,摇啊摇,“我遇到,那么多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就总想着,无论多么艰难也一定不能出事,一定要好好的,不然阿爹该多伤心啊!我就这么熬过来了,终于看见了阿爹,呜呜呜!阿爹你差一点就失去唯一的女儿啦!”
颜玉恒:“……”
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别人家的孩子不都是报喜不报忧,生怕父母担心吗?这个家伙怎么上来就吓唬人呢。
可是不得不说,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模样,忽然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想哄她开怀。
要训她什么来着?要坚定拒绝她什么来着?
“而且,”颜乔乔捉起老父亲的衣袖擦了擦眼睛和鼻子,祸水东引道,“殿下已经知道小姑姑下落了,她正在做叛国大事,我这点小事与她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都没资格让阿爹您生气。您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早已被颜乔乔摸得滚瓜烂熟。
颜玉恒:“……”
头晕,人懵,身心俱疲。
正在摇摇欲坠之时,一轮明月移入眼帘。
是广袖携带清风的公良瑾过来了。
“南山王。”公良瑾浅笑温润,“此事,该由我向你解释才是。”
心很累的颜玉恒沧桑点头:“好!”
*
公良瑾与颜玉恒秉烛夜谈。
颜乔乔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爬到窗下的软榻上,托着腮,遥望书房的灯火。
心头懒懒的,一阵接一阵泛起暖意。
虽然殿下的书房十分宽敞,保密绝佳,无法看到身影映在窗纸上,但她心中仍然沉甸甸地饱满。
她悠悠地想,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就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好好的。
多么令人幸福心安啊。
知父莫若女,颜乔乔丝毫也不担心殿下无法解决自己的老丈人。
果然,清晨两个男人离开书房时,看上去已是一对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
“小女顽劣,日后还请多多包涵。”
“南山王言重了。”
*
颜乔乔被颜玉恒拎到近前,耳提面命,叮嘱了一大堆规矩以及夫妻相处的道理。
父女二人悄悄又红了一回眼眶。
用过午膳,颜玉恒便动身返回南疆。
他将自己的印鉴盖在了拟好的空白婚书上,表示认可这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婚事。
“殿下是如何说服阿爹的?”颜乔乔看着这份只差写下日期的婚书,感觉自己手指烫,眼睛也烫。
公良瑾浅浅地笑:“聊了聊这些年昆山院的琐事。南山王看见我诚意,知我锐意进取、未来可期,便不再计较我身世。”
颜乔乔:“?”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穷小子求娶富家女似的。
“你的脾气、习性,我一年年看在心里。”公良瑾声线温和平静,“只不曾打扰过你。”
颜乔乔心头微微一震,低低应道:“嗯。”
她的目光落在婚书的空白处。
公良瑾神色镇定:“试婚之后你若满意,便写上日期。”
颜乔乔:“……”
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表情正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唯有耳尖浮起两抹薄红。
她把脚下的地毯花纹犁过一遍,艰难地解释道:“殿下,不用试的。是你的话,我其实真不介意,真的!”
公良瑾:“……”
颜乔乔发现殿下净白的面孔陡然黑了三分。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眸,心平气和地道:“先解决,陵寝之事。”
*
圣阶力量配合陵寝大阵,布下的幻阵足以覆盖整座陵寝。
无论韩峥与颜玉贞藏身在哪一处,都将被强行拉入幻阵之中。
公良瑾定下两重幻阵。
第一重,是被神啸铁骑围困的京陵孤城。在第一重幻阵中,他将探寻诸侯背叛之谜,顺便看一看城破之际油尽灯枯的他,究竟发生了何等际遇。
第二重,是他七年成圣,诛杀叛逆。在第二重幻阵中,他将察看韩峥与颜玉贞的秘密,掀开他们神神叨叨的底牌。
这两重幻阵,公良瑾并不打算让颜乔乔参与。
毕竟阵中无记忆,在那两个时间节点上,她将承受太多的不幸。
他如何能舍得。
颜乔乔一听就不答应了。
“殿下!”她大声抗议,“你不是认为城破之日的际遇与我有关么?缺失了我的记忆,是无法重现真相的!”
“无妨。”他道,“韩峥知我未死,有他的记忆参与,幻世中的我只会‘失踪’,然后七年成圣。”
颜乔乔十分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不妥之处。
“这样的话,失踪的七年,殿下的际遇岂不是由韩峥的判断来决定?”她皱紧了双眉。
倘若韩峥认为公良瑾经历了剥筋抽骨、刀山火海的话……
他岂不是要在恐怖的剧痛之中生捱七年?
颜乔乔亲历过幻阵,她深知幻世中一切遭遇,便如同亲身经历一般。
她如何能舍得。
“无事。”公良瑾淡笑着安抚,“最终一人一剑杀至金殿,那是何等威风,我倒十分向往。”
颜乔乔轻轻抿住唇。
她可不会忘记那侍卫惊恐的模样。
他说,少皇疯了。
心头酸涩难当,她垂下脑袋,低低地应:“嗯。”
幸好,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他的坏话。
她决定跟进去。
无论如何,她定要陪着他。
不曾陪他走过那段路,一直是她心头最大的遗憾。
这一次无论多难,她和他一起走。
第114章 她的愿望
这两日,京郊禁域,皇家陵寝处十分“热闹”。
驻在外围的重军接连撤离,一架又一架黑篷大马车驶入禁区,将诸多布阵使用的灵木灵矿运进陵寝。
忽一日,车马停了,陵寝恢复死寂。
公良瑾并非独自入阵。他带上破釜沉舟、白无愁,以及一个颜乔乔的旧相识——离霜。
只要踏进陵寝范围,每一个人都会入阵。
已至夏日,身子骨不甚硬朗的殿下仍然穿着厚袍。
他笑着与颜乔乔道别,广袖在陵寝孤寂的冷风中微微拂动。
颜乔乔忍了又忍,才未流露异样。
这几日趁着他进入陵寝布阵时,她已悄悄说服君后放她入内。
“殿下千万保重,我等你回来。”她装模作样。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安心。”
看着公良瑾一行踏入皇陵,消失在阴影下,颜乔乔飞快地冲君后使眼色。
君后轻咳一声,望向身旁的清俊男子,温温柔柔地说:“帝君,我们走罢,颜王女惦记阿瑾,便让她在这里守着。小年轻总是如胶似漆啊。”
“一起回宫。”帝君失笑,“我答应过阿瑾,这几日替他看着他的未婚妻,不许她往陵寝里面跑。”
颜乔乔愕然:“……”
原来她的秘密计划压根就没能逃过殿下的眼睛。
她求救地冲君后眨眼睛。
君后知道瞒不过,便道:“可是阿瑾上次就出了事。有颜王女陪着他,好歹还叫人放心些。”
帝君弯起眉眼,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微耸着肩表示无奈:“可是我已经答应了阿瑾,一国之君总得以身作则,不好带头扔掉诚信哪。”
“帝君!”君后大怒,“是那些有的没的重要,还是阿瑾的安危重要!”
颜乔乔:“……”
一尊大佛当着她的面凶另一尊大佛,令她十分惶恐。
“那个,”颜乔乔真诚地建议道,“帝君身子骨不好,打不过君后,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不愿做,而是做不到。这样也不算违背约定吧?”
帝君:“……问题是阿兰打不过我。”
“我可以偷袭。”君后微笑,摩拳擦掌。
“你,唉,罢了。”帝君摇头叹息,“夫妻之间,还是和睦相处为好,不要给小辈做了坏榜样。哪有打自家夫君的。”
行出几步,他认真补充道:“毕竟阿瑾身子骨,也、不、好。”
颜乔乔:“……”
君后:“……”
因为这段小小的插曲,颜乔乔步入幻阵时,阵中已过去了一些时日。
*
【幻里不知身是客】
大西州,镇西王府。
颜乔乔在一张青铜作底,黄漆纹案的长榻上醒来。
环视四周,神思一时有些恍惚。
似梦又似醒。
额角突突地跳着痛,嗓子火辣,双眼涩疼,视野平狭而模糊。
她回忆片刻,记起来了。昨夜与新上任的镇西王爷韩峥大吵一架,他拂袖而去,她急怒交加,失眠一整夜,天将明时,终于伏在小方案上睡了一会儿。
有点着凉,手臂压得麻痛。没有外氅,没有垫肘。
她又怔忡了一会儿。
“嘶……”半晌,她抬手捂住沉重滚烫的脑门,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傻。
自己居然真情实感地与韩峥置气,真不值当。
韩致那只老狐狸明明身强体壮,哪舍得把权柄放给韩峥?帝君与君后在前线双双殉国,只剩少皇孤守空城,这正是谋朝篡位的好时机哪。
韩致此刻退位,分明是包藏祸心又怕遭天谴,便推韩峥这个不受宠的嫡子出来给他挡灾。
所以她劝韩峥出兵,韩峥表现那么奇怪——气急败坏、暴躁、敏感、还有自卑。
原来是这样。
颜乔乔怔忡片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今日才想明白?
难道,通宵使人聪明?
视线一转,看见冷面女官离霜抱剑站在屏风旁边,正微歪着头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四目相接,彼此眸中都浮起些许古怪。
似乎……哪里有点不同,却又不知哪里不同。
“王爷有要事出门,归期不定。王爷让我转告夫人,昨日言语过激,回来会向夫人赔罪。”离霜一板一拍地道。
颜乔乔没理她,将视线投向窗外。
韩峥这是躲出去了,不想听她聒噪,以免继续激化矛盾——昨日他差一点儿扬手打了她,幸好最后一刻强行收住了手。
想通其中关窍,颜乔乔明白,韩峥是绝对不可能出兵了。
她的心情异常沉重。
漠北叛变,大西州拥兵不动,其余各地也没有任何消息。
为何一夜之间,稳固的大夏江山便如此飘零?
“青州出兵了吗?”她问。
离霜这个人有股臭硬的脾气,要么不说,开了口就绝不会说谎。
沉默片刻,离霜答:“出兵了。来过信,王爷照例代你回了。”
颜乔乔蹙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韩峥就包办了她的一切,她竟然也随着他去。她不问,便没人告诉她。
颜乔乔胸口升起暗火,哂道:“我就知道父兄绝不会做缩头王八。回头我倒是要问问王爷,他给我兄长的回信里面,可曾劝我兄长也做王八!”
这话离霜没法接,双目一垂,装死。
“我要去找父兄。”颜乔乔道。
作势走出几步,离霜便像一根柱子,挡在她的面前。
“夫人请不要让我为难。”
颜乔乔发现,今日自己心情异样地烦躁。一听到“夫人”二字,胸腔里就像装了只暴跳如雷的巨象。
她怎么就落魄成这样了?
*
这一日过得飞快,仿佛只晃了个神,便到了次日。
韩峥大约是存了几分讨好的意思。过了晌午,他派江白忠来了一趟,把一件青州递来的小玩意送到颜乔乔面前。
“王爷要事在身,暂时无法回府。”江白忠垂着眸,一眼也未看颜乔乔,只道,“这是颜青世子前几日随信送来的东西。说是可以对着它许下一个愿望。”
颜乔乔神色微怔,抬手把这只半个巴掌大小的灵玉小方盒接了过来。
自从离开青州,她还是第一次亲手碰到与家人相关的东西。
在这风雨飘摇的时节,颜青竟然给她送来这么一个物什?许愿盒什么的,真是美好而幼稚。
颜乔乔抿唇,心中也说不出是酸涩还是感动。
垂眸看去,只见灵玉小盒的顶部有个细小的孔洞,洞中牵出一缕金色的奇异丝线。
“把线拉出来就可以许愿。回头送还颜青,兴许他学了什么南越巫术,能帮你实现愿望。”江白忠的语气带着轻慢和不耐烦。
一代大剑宗被指派过来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替人哄女人,显然令他心中大大不快。
颜乔乔望着这缕丝线,神色有些怔忡。
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丝线,却有种微妙的似曾相识感——它像蛛丝,带一点点粘滑,感觉像是用来捆束极脆弱的东西,比如蝉翼什么的。
“大哥让我许愿吗?”颜乔乔握着灵玉小方盒,沉吟片刻,“那,无关人等请出去,自觉离远些,不要做偷听这种没品的事。”
江白忠轻嗤一声,袖一拂,大步踏出主屋,负手去了庭院外面的长廊。
颜乔乔望向离霜。
离霜沉默片刻。因为知道是韩峥的意思,便也没多说什么,身形一晃,抱剑掠向长廊,去问江白忠请教剑道。
周遭忽然无人,颜乔乔感觉周身难言地松快。
就像一圈圈束住她翅膀的丝线消失了一样。
她捧着小方盒走回卧房,把身躯藏进床榻与墙壁之间。
轻轻抽掉那缕金色丝线,隐约感觉密闭的灵玉小方盒中有微弱的高频震荡,像蜜蜂振翼。
细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心情莫名紧张了起来,还未开口,心脏已在胸腔内疯狂跳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背着全世界,悄悄地、悄悄地找到一个树洞。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只遗憾根本不可能实现。
心跳更疾了。
张了张口,仿佛有气流堵住喉咙,发不出声音。
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极幼稚,极羞人。
深吸一口气,她摁下羞耻心,把许愿盒捧得更近,发出低低的气声:“我想要插上翅膀,飞出大西州,与少皇殿下和三万将士一起守护京陵,生死与共,同赴国难!”
帝君与君后阵亡之时,她便恨自己无力报国。
如今少皇殿下孤守空城,颜乔乔做梦都想要飞到那里去,与大夏江山共存亡。
嗓音微微哽咽,有些变了调。
她抿住唇,感觉更加羞耻。幸好她只是悄悄躲起来许下一个幼稚的心愿,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胸腔微颤,她吐出一口长气,再没眼看这只盒子。
定定神,握着灵玉小方盒走出卧房,将它交给江白忠。
“送去给大哥吧。”
她望着南面,微露怔忡,心想,说不定大哥就真学到巫术了呢。
第115章 海阔天高
出了院门,江白忠随手将灵玉“许愿盒”交给身后的侍者。
侍者恭敬接过:“奴会安排专人送往青……”
“用不着。”江白忠眼皮半垂,“扔到驿信馆,令他们发往青州即可,后续不必理会。”
“是!”
侍者出门,心不在焉行出几步,视野忽地一暗。
只见一只雄壮大青鹰兜头迎面扑来,两只前爪扬在身前,带着凌厉罡风直直抓下,活像一对金钩铁戟。
侍者惊得魂飞一半,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脸。
手上忽然一轻。
倒是没有任何痛感来袭。
愣愣回过神,发现这青鹰竟然抢走了他手中的灵玉方盒,扑棱着双翼扬长而去。
“这……这畜生!”
侍者在原地打了几个转转,见那青鹰并无丝毫回转之意,径直朝着东面飞去了。
侍者焦急片刻,安慰自己道:罢了,如今兵荒马乱的,就当是驿信馆弄丢了东西——反正大统领说了,后续不必理会。
不重要不重要。
他抚着心口给自己定了定神,慢吞吞往驿信馆那边转了一圈,然后返回王府去。
*
这一夜,颜乔乔辗转反侧。
她自小没娘,父兄把她养得很娇、也很糙。
她跟着颜青在演武场练过些三脚猫功夫。初入京陵时,她还干过一件大事,从人贩手中解救出好几个孩童,也算是个小女侠。
如今怎么就像只金丝雀子一样被困住了?浑浑噩噩的岁月,犹如大梦一场。
眼下父兄已经出兵,她觉得自己应该穿一袭大红戎装,骑在青州大马上,威风凛凛地入京勤王。
可惜,她深知韩峥绝不可能放她离开。
有离霜看着她,想踏出这间院子都是痴人说梦,更别提擅自离开这座戒备森严的王府。
她又翻了一个身,烦躁地盯住自己的手看。
倘若她身负修为就好了。
念头刚一动,胸腔中忽地涌起奇异的感受,炽烈澎湃,仿佛熔岩在疯狂冲撞,找不到出口。
‘这是……拳拳报国之心?’
掌心忽然亮起了道光。
炽热、茁壮。
颜乔乔吓了一跳,急忙把手藏进被窝,以免被守在屏风后面的离霜看到。
旋即,道光在掌心缓缓转变,碧绿、赤红、艳金、肃白。
天地灵气被吸引,源源不断向她涌来,顷刻,便在她的指挥下打通周身经脉,稳固而顺畅地运转。
颜乔乔:“!!!”
此情此景,犹如被神仙摸了头,开了光。
她试探着,将灵气渡出指尖,在被褥中随心所欲地凝出各种形状。
虽然这点三脚猫功夫远远不是离霜的对手,但……
颜乔乔的思绪活络起来,眼珠悄悄一转一转。
*
次日睡到中午起身,颜乔乔依旧像往日一样恹恹懒懒。
她趁离霜不备,从妆盒中摸出一枚耳坠,用灵气凝的细丝卷起来,贴着窗棂攀过院墙。
心神随之荡开,掠过一重重深阁飞檐,向天高海阔之处铺展。
她已好久好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颜乔乔呼吸微乱,缓了缓,将注意力落向一间满溢脂粉香的庭院。
雕花木门“吱呀”一响,纨绔韩荣半披着锦袍,露大半胸膛,搂着个侍妾从房中踏出来。
颜乔乔瞄准他的脸,将耳坠扔过去。
“啪。”
韩荣愣怔片刻,低头,躬身,捡起了它。
“嘶,这坠子好生眼熟,一看就适合我的亲亲好大嫂!”
身旁侍妾嗔道:“三少爷啊,大少爷他当世子的时候就敢打您了,如今他做了王爷,您还是小心收敛些吧。”
“屁的王爷,”韩荣怪笑,“不过就是个替……”
他还算是有几分理智,及时掐住话头,没在姬妾面前说出什么胡话。
“韩峥出门得好几天吧?”
手指轻捻着耳坠,韩荣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到了傍晚时。
韩荣回到庭院,又捡到了一根灼艳艳的红发带,尾端绣一枚赤霞花。
“嘶。”韩荣咋舌不止,“除了我大嫂,谁人堪配这好颜色!亲亲大嫂,你就是我的心肝性命,我可想死了你!”
色心一起,便像在水缸里摁葫芦瓢,越摁越蹦跶得欢实。
……
颜乔乔面无表情地收回灵气。
她捡出一大堆衣裳扔在床榻上,夕阳余辉犹在屋檐泛光,她便钻进被褥,令离霜不得发出声音打扰。
离霜也不爱受这鸟气,干脆挪远些,守到主屋门外——反正她的任务只是看守、保护颜乔乔。
颜乔乔偷偷一笑,手指一蹭一蹭,将一身最简易的白裙拖进被子里,悄悄换上。
‘韩荣,争点气。’
月上梢头。
抱剑的离霜陡然睁眼,双唇抿紧,蹙眉望向院门方向。
颜乔乔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韩荣来了。这纨绔带了一群侍卫,大约是想要碰碰运气,试一试能不能引走离霜。
离霜走到窗下,半只眼睛盯着院外,半只眼睛看着颜乔乔。
颜乔乔心跳加速。
一缕灵气悄然爬出卧房,卷起外间千重层叠的柔丝帘幔,凑到火烛上点燃。
火势略起,她将着火的帘幔荡到了雕花木装饰架上。
很快,精致繁复的古玩架便着起火来。
浓烟渐起,一缕一缕顺着外间窗棂升向夜空。
“哎哎哎,里面是不是走水了!”院外传来韩荣惊喜的喊叫,“还愣什么!还不给我嫂子救出来!你们两个跳进去,剩下的撞门!”
离霜蹙眉,掠向屋外察看情况。
借着这片刻时机,颜乔乔凝聚灵气,撑起自己方才换下的衣裳,并凝出一小半伏在软枕里面的雪白侧颊。
抬手拉过满头青丝,狠心割下一半,盘在枕上。
安置好替身假人,她悄然贴墙爬出床榻,挽个侍女髻,背身贴在墙根。
她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么紧张过。
心跳撞击着墙壁,默数三声之后,听到衣袂破风声传来——韩荣的人跳进了院子!
离霜一掠而上。
出剑、收剑,干脆利落地将人斩杀。
冷漠地甩掉剑锋上的血串,离霜回眸,隔窗看向床榻上的颜乔乔,确认她无碍。
颜乔乔一边贴着墙慢慢移出卧房,从燃火的横梁下穿过,一边操纵被褥中的假人,时不时轻轻动一动。
离霜放心地收回视线,盯住即将被撞破的大门。
“轰——”
院门倾塌,韩荣的面皮在火光下泛着一层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