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口进入,一路曲折向下。
年朝夕远远地缀在那妖修身后。
也不知道到底是跟了多久,年朝夕估算着距离,发现他们可能早已经横穿了半座山峰,如今或许已经深入地下了。
还要走多久?
年朝夕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那个妖修突然停了下来。
年朝夕也随之停下,透过黑暗狭长的山洞谨慎的往前看。
那妖修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下一刻,甬道之中轰隆声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年朝夕视野尽头突然光芒大亮。
年朝夕立刻闪到了甬道拐角处避开了那光芒。
而那妖修在此时小心翼翼地出声了:“法师?”
他声音极低,但井没有人回应。
妖修似乎有些怒气一般,声音大了一些:“法师!我知道你在这里!”
仍旧是没有人回应。
想起方才将雁危行带走的那个黑影,年朝夕不确定净释到底在不在这里,不过她能确定的是,霍城口中的那个溶洞一定就在这里。
曲崖山和净释的合作为的就是那不知做何用处的生机,如今曲崖山大乱,有人觉得这是净释动的手,那自然会有人怀疑他会不会去动这夺取人生机的溶洞。
只不过没想到这妖修居然只身一人就来了。
年朝夕见里面一直没有人回应,顿了顿,准备先出手解决这妖修,然后再进去看一看那溶洞究竟是什么情况。
然而她正这么打算的时候,净释的声音突然响起。
“宴会过半,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净释居然真的在这里!他没和抓走雁危行的那个黑影待在一起吗?
年朝夕心脏砰砰直跳,握紧了手中的无苦剑。
那妖修心中有怒气,语气自然也不怎么好,冷冷道:“法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大殿被砸了一半,我们如何还能安心宴饮?”
净释似乎比他更惊讶:“宴会被砸了一半?那可真是……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后半句话让年朝夕心中一凛。
他果然知道了她就在曲崖山!
而那妖修和年朝夕想的不一样,他听到了净释的话,只觉得那砸了宫殿的人果然是净释放进来了。
他声音中带着警告:“法师,您说要单独和我合作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这一出,这也是您计划之中吗?今天的事如果您不给我一个交代,您让我如何相信你真的会助我一手掌控这曲崖山,我又如何帮你将他们几个投入这溶洞之中?法师,这大妖的生机可抵得上成百上千小妖了,帮您做这种事背叛同伴,我可是冒了不小的风险。”
好家伙!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合适,年朝夕简直想直呼好家伙!
净释帮眼前这个大妖掌控曲崖山,这个大妖事成之后将曲崖山其他大妖全部投入溶洞之中剥夺生机!
好家伙,要说心狠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怪不得这大妖在意识到不对之后没和自己的同伴商量,反而独身一人的就跑来找净释了!
那么净释要如何解释眼前的情况?
年朝夕沉下心继续听。
净释却笑了笑,不急不缓道:“此事若真是我做的,和自掘坟墓何异?”
大妖狐疑:“这件事没有你的手笔?”
净释:“自然。”
大妖:“那你方才明明是认识动手的那人。”
净释却叹息了一声,道:“因为我也想不到那位敢胆大包天到让我也来背黑锅啊。”
话音落下,年朝夕突然觉得不妙。
下一刻,年朝夕就听见他说:“小城主,自己做的事让别人背黑锅到底是不好,你觉得呢?”
果然。
年朝夕顿了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第95章
年朝夕从黑暗中现身的那一刻,那个大妖几乎杀气四溢:“谁!”
然后他认出了年朝夕自半空中砸下剑势的身影,脸色穆然难看了下来:“是你!”
随即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净释,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和两方人都拉开距离,冷笑道:“法师,她果然是你的人,你可把我瞒的好苦!”
年朝夕见状便轻笑了一声,淡淡道:“你说错了,我可没那个福分与佛子同行。”
净释闻言则笑道:“小城主言重了。”
年朝夕皮笑肉不笑:“我和佛子还没熟到那个程度,佛子大可不必叫的这么亲密,我不习惯。”
净妄总爱用调侃的语气叫她小城主,如今净释顶着一张和净妄一模一样的脸叫她小城主,年朝夕总觉得怪异。
净释听见他说得这么不客气也没生气,反而道:“如此的话,佛子这两个字小城主也该收一收,现在佛宗的佛子应当是我兄长才对,小城主用这个称呼叫我,可真是折煞我了。”
年朝夕闻言,十分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净释对上她的视线,嘴角的笑容微微一顿,偏头疑惑道:“我说的不对吗?”
年朝夕:“对了,但没完全对。”
净释沉默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都收了收。
他道:“那还请小城主解惑。”
年朝夕言简意赅:“你哥没当佛子,他跟着我们跑路了,现在佛宗没有佛子。”
话音落下,净释脸上那纸画上去一般的笑容一顿,随即缓缓收起,最终那张常带着笑的脸上居然变得面无表情。
他平静问道:“佛宗没有让净妄当佛子?”
年朝夕:“他自己不想当佛子。”
这句话不知道让净释想到了什么,他半晌没说话。
而那大妖似乎被年朝夕他们的对话弄的一头雾水,忍无可忍一般,冷冷道:“你们果然认识,法师,想必你是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了,那正好,我也不必……”
“聒噪!”
净释不高不低的声音突然在狭长的甬道里炸开,打断了那妖修的话。
然而还没等那妖修变脸,甬道里涌动着的黑影就仿佛是受到了净释那句话的鼓舞一般,黑影涌动,化作一张大手,拽着那大妖瞬间没入地面。
和将雁危行带走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年朝夕确信雁危行是察觉到了什么之后主动随着那只巨手离开的,而这只妖修,是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就飞那大手带走的。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年朝夕既然已经见识了那黑影来无影去无踪的攻击方式,也见识了净释控制那黑影的手段,就不会让自己待在这被黑影包围的甬道里随时陷入危险。
几乎是在那大妖被拉走的一瞬间,年朝夕立刻抽出无苦剑,狭窄的甬道内斩出一轮血色的圆月,圆月照亮整个甬道,光芒所到之处,那些黑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寸寸吞噬一般,一点点向后褪去。
那情景不像是光明照亮了黑暗,仿佛是那些黑影被蛮力硬逼着往后退去一般。
年朝夕看得若有所思。
这黑影并没有带走雁危行的那黑影强大,相比之下,它要孱弱的多。
净释就站在原地,看着年朝夕将那些黑影驱逐,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带走了那个妖修,便又恢复了原本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要生杀予夺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他平静的问道:“师兄为何没有当佛子?”
年朝夕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个佛子难道是什么人人都稀罕的东西吗?”
净释沉默片刻,笑道:“确实,师兄不用稀罕佛子这么个名头,佛宗的那些老东西,也配不上师兄这样的佛子。”
年朝夕听得直皱眉。
净释这是要单方面上演什么相爱相杀的剧本?她在佛宗的时候可没听说他和净妄之间还有什么兄弟情深。
她想了想,道:“净妄就在曲崖山外,现在说不定已经打进来了。”
净释便轻笑一声,淡淡道:“那今天就免不了要兵戎相见了。”
年朝夕敏锐的察觉了他对净妄的态度不一般。
其实这种不一般早在佛宗时年朝夕就有感觉,但那时她只觉得净释这是为了维持佛子悲天悯人的人设在作秀,可是如今他都光明正大的叛宗了,早已不需要他去作秀了,他对净妄的不一般却仍旧显而易见。
在意净妄有没有成为佛子,当知道净妄不是佛子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佛宗在苛待他,甚至为此暴怒。
年朝夕意味不明道:“我倒是看不出来法师对净妄居然还有兄弟之情。”
而净释的回答出乎意料。
他淡淡道:“大概是因为,我和他都是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吧。”
他平静道:“如果没有佛舍利被盗,就没有我们两个被舍利催生出来的佛子,舍利催生的佛子终究是不被天道所容,否则又怎么会有我们两个笑话般的一生?有时候我甚至想,天道既然都承认我和净妄两个双生子本应是一个人,那净妄会不会就是另一个我?”
年朝夕看了他片刻,脸色古怪。
净释这个人,居然对净妄真的有那么一丝所谓的兄弟之情。
或者说,就像他所说的,他把净妄当做这个世界上选择了另一条路的自己看待。
他叹息道:“我们生来被标明了善恶,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和本应相反的道路,又何尝不是一种默契?我有时候会想,若是兄长走一条和我一样的道路,那我在这世界上就多了一个最默契的伙伴和亲人……”
他话没说完,剑光闪过,年朝夕直接攻了过来。
年朝夕一边提剑砍过去一边一脸作呕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这么变态!”
自说自话,自作多情,年朝夕听他说那么一番话,自己都替净妄恶心的慌。
净释神情冷了下来,举起佛珠迎了上去。
甬道狭窄,对年朝夕这个用剑的来说十分不利,更不用说她修为本就差了净释两百多年。
交手没片刻,年朝夕手中的无苦剑就被击落了下来,但她也没留恋,任由无苦剑落下,反手又抽出了自己的细剑。
两人再次交手,年朝夕剑势行至半途,眼看着净释抬手要迎,年朝夕的神识突然倾巢而出,不管不顾的朝着净释强压了过去。
她实力比不过他,但死后两百年磨炼出来的神识这世上没有几人能比得过,强大的神识之下,净释脑海僵涩,整个人的动作随之停顿片刻。
年朝夕看准时机,一剑刺向他胸膛。
凌厉的剑势之下,净释险之又险的在最后关头回过神来,勉力侧身,剑尖擦身而过,挑断了净释手中的佛珠。
而与此同时,被打落在地的无苦剑突然自己漂浮了起来,仿佛被谁控制着一般,凌厉的刺向净释。
净释本就被逼的强躲,这一剑他直接躲无可躲,无苦剑直接洞穿了他的手臂。
刺伤他之后,无苦剑毫不恋战,抽出剑尖之后毫不犹豫的飞回了年朝夕手中。
年朝夕一左一右持双手剑,看着伤了净释的无苦剑,一时间大喜过望。
“好样的!”她忍不住道。
一时间不知道是在夸剑还是在夸剑主人。
年朝夕知道如果剑器有灵的话会主动护主,但没想到无苦剑居然连她也承认。
什么情况下一把认主了的剑会承认一个主人以外的人?
除非那人在剑主心中,和剑主自己等同重要,或者说比剑主更重要,剑灵受主人影响,也将那人看成主人,甚至比主人更重要。
雁危行。
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呢?
另一边,净释看着自己的伤口,轻声笑了出来。
年朝夕挑眉,淡淡道:“还要打吗法师?要打的话我继续奉陪,不过容许我提醒你一句,我的神识比你的灵力浩瀚,也比你的灵力好用的多,这么耗下去的话,你未必能伤得了我,但我却能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净释轻笑:“果然不愧是小城主。”
但他却没有让开位置。
也就是说,他是真的准备就这么和年朝夕耗下去了。
年朝夕的心沉了下去,面上不动声色。
她手持双剑,已然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狭窄的甬道之内,战斗一触即发。
然而正在此时,地底突然传来剧烈的轰鸣声,不知是何动物的嘶鸣声沉闷的传来。
净释的神情微微变了一下。
下一刻,他看着年朝夕,缓缓道:“那我便提前祝贺小城主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话音落下,一抹黑影主动缠在了他的身上,净释瞬间被拉入地下。
年朝夕反应很快,立刻扑上去想把净释留下,但到最后却只按到了坚实的地面。
“淦!”她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她不用想也明白刚才的动静一定是雁道君弄出来的,带走雁道君的是地底深处那团死气,现在想必那死气并没有在雁道君手上讨得了好。
而现在,那死气把净释也带了下去。
那如今的局面就是二对一。
她得赶紧找到雁道君。
她这么想着,抬头看向了前方。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略微宽敞的洞口,光亮从里面透出,方才,净释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年朝夕有点儿怀疑这就是霍城口中剥夺生机的地方。
她确实没本事直接遁入地下去找那死气,但净释剥夺生机就是为了供应那死气,如果她把生机断了,或者说顺着生机找到的那死气的所在……
年朝夕眼睛微微一亮,毫不犹豫的跨入了那洞口之中。
一脚踏入,霎时间光芒刺激的她眼睛都睁不开。
年朝夕勉力睁开双眼,就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型的溶洞之中,溶洞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洞口,溶洞顶部刻着复杂的符文,那刺眼的光芒就是从那符文中散发出来的。
年朝夕看向那大大小小的洞口。
霍城说,剥夺生机的溶洞不止那么一个。
那这些,是否就是霍城口中的那些溶洞。
年朝夕没有犹豫,大踏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洞口走去。
走入洞口,眼前一瞬间黑暗,而后又豁然开朗。
看清眼前景色的那一刻,年朝夕被震在了原地。
一个不大不小的溶洞,墙壁上遍布符文,那符文纠缠交错,在溶洞的地面上纠缠成了三个大小不同的阵眼,而每一个阵眼上都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三个人中,有两个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剩下唯一一个意识清醒的那个,居然就是霍城!
“谁!”霍城背对着她,似乎是不能动弹,声音中带着警惕。
年朝夕立刻走了过去:“是我,我这就把你带出去!”
“别动!”霍城却厉声制止了她。
年朝夕动作一顿。
霍城缓了缓,冷静道:“这符文不对劲,吸收生机的速度是以往的十倍不止,而且它似乎是想将我们一次性置于死地一般,只要谁离开了阵眼,当场便会暴毙。”
年朝夕一惊。
她立刻去看那两个无意识的修士。
一个只是昏迷了过去,一个就如霍城所说的,当场暴毙。
霍城沉沉道:“我刚被带过来时,本来是想救他,但只是稍微将他挪出阵眼,他当场身死。”
“年姑娘。”他道:“我怀疑吸收我们生机的那东西似乎要破釜沉舟了,不离开阵眼,以这十倍的剥夺速度,所有人都撑不了多久,而离开阵眼就是暴毙。”
年朝夕呼吸沉重了几分:“我该怎么做?”
霍城:“去找那吸食众人生机的东西,或者断开阵法对那东西的供应。”
年朝夕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等我!”
话音落下,她没有丝毫留恋,毫不犹豫的跑出了洞口。
入目又是那巨大的溶洞,大大小小的洞口镶嵌其中。
这每一个洞口都是一个剥夺他人生机的工具,或许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吸干生机死去。
每个洞口的阵法相互联系,必然会有一个节点,联络着大大小小所有的洞口,将生机供奉给那处于地底深处的东西。
那千千万万个溶洞之中,她要怎么去找这样一个节点?
年朝夕站在原地,微微闭上了眼睛,神识一瞬间扩散。
深入每一个洞穴,顺着每一条符文游走。
年朝夕看到了无数被关在洞穴中的人,甚至看到了其中一个洞穴中,沈退枯坐其中。
她手中的那个络子是沈退的。
只停顿了这么一下,神识继续游走,她居然又看到了另一个洞穴中,牧允之和宗恕相对而坐,邬妍蜷缩在角落之中。
他们居然也在?
年朝夕又停顿片刻,心中有些烦躁。
而某一刻,被关押在其中的牧允之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猛然抬起了头。
但早已经将神识掠过的年朝夕没有察觉。
她有些急躁,许许多多信息随着神识反馈进她的识海,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这样下去不行。
她这个念头刚出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兮兮,慢慢来,跟着我。”
是雁危行。


第96章
年朝夕焦躁不安的心穆然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问雁危行为什么能在她识海里说话,只问道:“你在哪儿?”
雁危行平静道:“地下百丈。”
年朝夕一时间哑然。
她忍不住咬了咬牙,道:“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
雁危行的声音便带了些笑意:“嗯,我信你。”
年朝夕的心情也忍不住轻松了一些。
下一刻,她便听见雁危行简洁又迅速的声音:“屏息,意识沉入识海,跟着我走。”
年朝夕立刻重新进入那被密密麻麻的符文信息纠缠成一团的识海。
刚进入识海,一团漂浮在混乱符文信息中的血色光团撞入眼睑。
一个巴掌大的光晕在年朝夕识海之中起起伏伏,仿佛飘荡在不怎么平静的海面上一般。
这是雁危行。
……看起来很好戳的样子。
年朝夕有些好奇,还有些蠢蠢欲动。
若是在现实中的话,有所谓成年人的体面支撑着,她哪怕是蠢蠢欲动也只会矜持的住手,最多是在心里幻想一下这么小一个光团戳起来的话会是个什么手感。
但这里是她的识海,没有了身体的束缚,年朝夕能真正做到心随意动,动作永远比脑子快。
于是月光似的光晕迅速出现在了血色光晕身旁,那光晕中幻化出一个卡通模样的三头身小人,三头身小人长了一张年朝夕的脸。
小人伸出一双肉手,稳准狠的戳在了那团血色的光晕上。
颜色颇为不详的光团子被戳的凹下去了一小块。
触感居然是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年朝夕“哇哦”了一声,那小人也随之收回了手,围着血色的光团上下飘荡,看稀奇一样。
雁危行:“……”
“别闹。”雁危行无奈的声音在年朝夕识海中响起。
下一刻,颜色不详的光团子瞬间变化,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雁危行小人。
“呀!”年朝夕忍不住惊叹。
身随意动,识海中三头身小人的年朝夕迅速又飘回了雁危行身前,诚实的做出了有包袱的体面成年人如今最想做的事情。
——她伸出一根手指将缩小版的雁危行戳倒在地。
缩小版的雁危行像个真人手办一样,被她戳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雁危行也没有起身,就坐在她识海之中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三头身小人。
年朝夕几乎能想象这样的表情如果出现在真正的雁危行脸上时是什么样子。
然而等比例缩小之后,年朝夕莫名觉得同样的表情,这小人就可爱了好多。
这么可爱,如果她再戳一下的话,一定能哭好久。
识海之中,月白色的三头身小年朝夕蠢蠢欲动。
“……兮兮。”雁危行不得不提醒她。
年朝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心随意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切只发生在片刻之间,她所做的一切都真实的反应了自己的内心,但是等回过神来,年朝夕属于成年人的羞耻心瞬间回归。
她连忙打散了那个光晕幻化成的三头身小年朝夕,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而已……不对,我只是刚有这个念头而已,谁知道在识海中怎么就反应这么快……”
雁危行平静道:“我明白,你还只是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识海而已,你真心所想往往会直接表现在识海之中,等你学会控制识海了就不会这样了。”
年朝夕:“……”所以她刚刚就那么想戳雁道君两下吗?
真心所想会直接表现在识海之中。
那她现在如果想着把雁道君给……
这个念头还没完全浮现出来,年朝夕敏锐的察觉到识海的隐隐波动。
啊啊啊等等等等!
年朝夕飞快地打断了自己的念头。
识海重归平静。
年朝夕吓出了一脑门冷汗。
雁危行敏锐道:“兮兮,你刚刚在想什么?”
年朝夕:“……不,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雁危行微微颔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们在识海中一番交流,现实中实际上也不过是几息功夫。
年朝夕想利用识海找出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符文中的节点,特意尽自己最大所能压缩了识海中的时间。
她在识海中所感受到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一秒被分成无数秒。
识海之中,血色光晕化作的小人从地上起身,习惯性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虽然衣摆上并不可能沾染上灰尘。
他说:“兮兮,我教你怎么控制自己的识海,找到那个节点。”
年朝夕看着他,略微有些失神。
对于修士来说,识海的重要性和丹田不相上下,甚至还更甚于丹田。
废了丹田等同于断了道途,但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丹田被废之后仍然另辟蹊径重新走上道途的人,但若是真的识海被废了,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识海的重要性等同生命,所以如非两个人彼此信任到一定程度,一个人绝不会同意另一个人进入识海。
更甚者哪怕是彼此信任也没用,识海会下意识地排斥外来者,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进入识海的话,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有时候哪怕是多年的道侣,也很少有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识海而完全不被排斥的。
但是雁危行就这么进入了自己的识海,她没有排斥,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识海被别人进入了,仿佛那团血色的光球就是她自己一般。
她的识海默认那团光球属于她自己。
为什么?因为他们共享了一颗心脏吗?
雁危行见她没有应声,疑惑地叫道:“兮兮?”
年朝夕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头:“好!”
话音落下,她识海中那血色光团化作的小人瞬间重新化成了一缕缕光,光芒四面八方的四散开来,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她的识海之中。
雁危行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你别反抗,跟着我来。”
年朝夕放松下来:“好。”
下一刻,丝丝缕缕的红色光芒带动了年朝夕整个识海,年朝夕顺从的让自己的识海随着那红色光芒的方向流动。
神识被带动,一丝一缕的攀附在被她纳入识海的符文信息上。
神识迅速流动,纠缠成一团乱麻的符文阵法渐渐被捋开。
年朝夕被带动着,顺着那符文阵法一寸寸攀爬,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方才让她摸不着头脑的阵法如今居然清晰无比。
她甚至无师自通,留一半神识在识海中捋顺符文阵法的同时,另一半神识迅速探出,摸索到自己方才探索到一半断掉的方向,神识顺着溶洞中的符文绵延向四面八方,飞快地将剩余的符文阵法不断读取到自己的识海之中,然后迅速分辨处理。
简直比吃了德芙还丝滑。
然而年朝夕丝滑了,原本比她还丝滑的雁危行却突然卡壳了。
年朝夕感觉很敏锐,立刻停了下来,问道:“你那边出事了?”
雁危行“唔”了一声,含糊道:“对面来帮手了。”
帮手?
年朝夕立刻就想到了方才在自己面前消失了的净释。
她警惕问道:“净释?”
雁危行:“是他。”
年朝夕立刻又急迫了起来。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敏锐地问道:“等等!你现在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