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朝明右手插兜,看着方起的担架,眼神闪了闪。
青年军官微微偏头,晒黑的皮肤更显一口牙雪白整齐。这家伙脸脏兮兮,右脸顶着个特别清晰的梅花脏脚印,似乎在喃喃自语:“他这样,还不如直接死了。”
堂堂队长被吓成这样——屁滚尿流,疯魔般的狼狈癫狂。
传出去,绝对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甚至,他们领导脸上也没光。谁叫方起是他们提拔的呢。
随意用冷水洗了把脸,郭朝明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猫去食堂吃饭,没忘记把白夏夏的小餐具冲干净。
猫儿非常满意。
大家东奔西跑了大半个上午,跑得地方挺多,但效率很高。这会儿正赶上吃饭点,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一群人脚步飞快。
这次,白夏夏窝郭朝明肩膀,前腿死死搂住他脖颈,尾巴也圈住郭朝明胳臂,死活不下去。
雪白波斯猫漂亮的毛发有点炸,白须须跟着炸开,鸳鸯眼里透着委屈:“我才不要一只猫在座位上等你打饭。”
“行吧,那你先跟着我。”郭朝明有点乐:“得了,瞧给你委屈的,多大点事。”
“最近基地比较忙,团长那边儿积攒了一大堆的事儿,才带你到食堂吃饭。等忙过这阵儿,中午饭可以跟团长吃。”
“团长有时候吃得可比食堂好多了,嫂子做饭一般,熬汤做零食可是一绝!”
白夏夏猫眼亮起来:能蹭饭?
郭朝明也不管猫能不能听懂,继续:“不然,你以为团长是怎么胖的?”
蹭宋北的,有时候有加餐,还清净。宋北和何政委都在办公室里吃,警卫员会提前给他们打饭。
白夏夏不情愿在食堂吃饭,这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了。一进食堂,猫就委屈巴巴,耷拉着眼皮,像小可怜儿似得死死窝他身上。
小家伙连尾巴都不敢乱晃,就特别乖巧委屈地蜷缩在自己怀里,用爪子压住它的大尾巴。
猫耳朵扁扁,紧贴着圆脑袋,特别软萌地叫:“喵~”
“可以吗?”白夏夏真的不想在食堂吃饭,怕别人说,怕自己的毛掉到别人饭里,怕各种可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这里是人吃饭的食堂。总会有讨厌猫的,如果发现她在食堂吃,影响很不好。
一次两次就算了,时间久了真的不好。
郭朝明笑眯眯:“放心!过了这两天,带你去团长办公室。”
郭朝明又想了想,他和秦萧经常要带队拉练,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基地,得给这猫找个地方待着。
猫:其实我可以跟着去。
郭朝明又想起宋北也忙,可能连饭都没得吃,连累到猫。猫还喜欢四处乱逛,万一等不到饭要心疼死他。
于是,郭朝明又道:“待会,我去跟炊事班长商量下。让他额外匀出你的那份,以后可以直接到后厨去找他。”
白夏夏眼睛亮了。
本来想去蹭郭朝明,瞅他还挂着水珠子沁凉凉的脸,就嫌弃地换了爪子拍拍他下巴:“小郭子,深得朕心。”
大家都忙了一整个上午,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埋头扒饭。
他们不跟早晨似的,有精力和心思关注一只猫。
偶尔多看了波斯猫几眼,就匆匆挪开了。中午休息时间短,大家伙必须养足精神,下午还要拉练干活儿。
是以,这顿饭白夏夏吃得很安心。她蹲坐在板凳上,被郭朝明和队员挡着,根本也没多少人能看见她。
吃完饭,郭朝明抱着猫寻到后厨。基地还没有完全建设,驻扎在基地里的人其实没有达到一个团的编制,六百多人,就只设了个统一的大食堂。
“哟,郭副队来了!”
白夏夏好奇看后厨,每样东西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杂乱的感觉。
猫佩服得五体投地——兵哥哥的强迫症这么早就开始养了吗?
郭朝明简单说了下事情。
“呦,您也来跟我说这事儿啊?”
郭朝明惊讶,白夏夏也歪了脑袋。
炊事班班长笑着道:“上午秦队长来了一趟,让我以后给刚来的猫多留一点饭菜,还特意给我写了张菜单呢。”
说着,年轻战士擦干净手,从干净桌子下头取出张菜单:“秦队长已经都跟我交代过了。”
年轻战士瞅郭朝明肩膀上的雪白波斯猫,开玩笑般道:“猫同志,以后,你找我拿饭就成。”
他是掌勺的,天天都在这。
郭朝明:“麻烦你了。”
“嗨,这有什么的。”
白夏夏瞥过被重新放起来的菜单,开心到心里冒泡泡。
特别欢喜地揣起小爪爪,小肉垫开心贴到一起——呜呜呜,他们怎么这么好。
秦萧居然提前想到自己吃饭的问题,好贴心。
咪啾!开心!
郭朝明带着猫走出后厨,瞅着猫憋都憋不住的欢喜,捏捏她踹在一起的雪白猫爪:“哼!”
白夏夏:“??”
郭朝明:“哼!”
白夏夏:“……”
行吧,行吧!看在你贴心的份上,朕也给你贴贴!
波斯猫主动把圆脑袋凑近郭朝明的脸,猫猫贴贴!
郭同志纡尊降贵摸了摸猫:“这还差不多。”
他们这边儿气氛轻松,宋北却连饭都顾不上吃,匆匆跟着去了医务室。
很快,何政委领着个挺拔高瘦的中年男人匆匆走进走廊。
王和生人没到,面上先带了三分笑意,主动跟宋北握手:“宋团长,没想到咱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惭愧惭愧啊!”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王和生立场坚定地先感谢冷宋团长冒着危险救他们的队员回来,然后,提到方起。
“关于方起同志的问题,我们会调查的,一旦有问题,绝不姑息!”
“给各位造成了麻烦和困扰,真是抱歉。”
宋北笑:“哪里有什么麻烦。还是要感谢王局长派了支援队伍来帮助我们,只是没想到会闹出了这种事情,哪里就能让王局说抱歉。毕竟,底下人犯错,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您身上。”
王和生笑容僵硬了下,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刻板严肃的面相、脸型瘦长,脸上架着金丝边眼镜:“方同志办事出了大问题,是我们局里的责任,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会承担。”
“咱们森林公安这工作难做,千头万绪的。加上面对的都是危险动物,轻不得重不得。方同志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绷不住,才闹出了这种问题……”
两边人绕着圈讲话,和和气气的气氛,圆滑中似乎带着点儿绵里藏针的味道。
王和生态度比宋北想象的软和多了。出乎宋北意料的好说话,虽然说话隐隐不满,可一说到方起的问题就一口应下,一再表示回局子后会立刻调查。
“如果,方起同志是以牺牲国家保护动物的生命安全为代价,获取功劳,我们会对他严惩不贷。”
“那就是您的事情了,我们这些外人可不敢逾越。”
方起情况挺严重的,在医务室进行了简单检查后,被匆匆送往通城军区医院了。
暮色降临,大家吃了顿饭,宋北亲自送人到基地门口。宋北摩挲着下巴:“这个王局……很有意思嘛。”
何政委双手背在身后:“一大早刚来,就被刘老堵了个正着,可不有意思吗?”
宋北斜眼瞅何东缪,“我就说,他这态度好到我毛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
刘老这样国宝级的人物,一个电话能打到中央去。
那位就是尊惹不得的大佛,得敬着。王局长再头铁,也没胆子杠刘老。
白夏夏隔了好几天,才知道事情后续。
被送到通城医院的方起病情稳定了,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人却似乎是疯了。
“疯了?”波斯猫刚听到消息时,眼瞪得溜圆,不太敢相信。
这会儿,她还盘算方起的事情呢。
雪白波斯猫趴单杠上,悠闲看训练场上匍匐前进、挥洒汗水的年轻士兵们。
白夏夏觉着,对着他们,自己蹲这儿吃西瓜晒太阳,格外有当猫的幸福感。
郭朝明和秦萧站在大太阳底下,同样满头热汗。秦萧吹着口哨,一抬手,两三个队员连忙加快速度,训练场上口号声震撼如雷响。
战士们挥汗如雨,秦队还不满意,掐着秒表:“重来!”
他冷着脸盯人做动作,郭朝明在指导另一个训练场上的战士对练。
郭副队长讲话句句都戳人心窝子,听得白夏夏毛都炸起来了。
这个小郭子好毒。
她还听说,能站到这两个训练场上的士兵都是从基地普通部队里精挑细选后的苗子,大家拼命训练才拥有了站到秦萧和郭朝明跟前挨训的机会。
秦萧和郭朝明训练选拔的从来都是军区顶尖苗子,从各部队里挑出来的最好的兵。从前也不是这样,调到宋北所在的团以后,上头才发现,这两人训练新人的能耐是超乎寻常的厉害。
这几年,每一年都送人过来。不过,能通过训练的寥寥无几。
小江大夫坐树下乘凉,他是来监督秦萧的。
白夏夏脑袋里转悠着方起的那些事儿。
翠莲山资源丰富,不光有保护动物,还有许多珍稀植物,价值连城。
有些植物,甚至比动物珍惜贵重多了。
调查组发现了方起贪污的部分证据。奈何,人家疯了。到现在疯疯癫癫窝在医院养。
你问他问题,他要么呵呵傻笑,要么疯了似的冲着你咬过来。
白夏夏百思不得其解——是真疯了,还是装疯呢?
那位王局长雷厉风行处置了方起和与他相关的部分人员,调查方起名下资产。
超出工资奖金水平的高额资产足够将方起双规。而方起的职位,除了能在倒买倒卖上下手,其他的做不了。
一旦调查核实,这位方队长就得锒铛入狱,至少十年起步。犯罪情节严重,判无期徒刑也是有可能的。
问题来了……方起疯了。
尼玛,疯得可真是时候。
现在,针对方起的调查还没结束。
医生对方起的精神状态进行了简单测试。
方起的确是受了大刺激,一时不能恢复。
众所周知,精神病人他不能坐牢的。
白夏夏:气成河豚.jpg
雪白波斯猫生气揣起小爪爪,尾巴也不晃了。整只猫陷入低气压中,气到自己无处发泄。
不知道为什么,白夏夏有种直觉,认定方起在装疯。
或许,一开始回到基地他没恢复过来,是真刺激大了。但就方起这种精明人,被动物吓唬一下,就彻底疯掉啦?
方起如果是彻底疯了的精神病人,那就别想让他受惩罚了。
他的部分资产被回收查抄,谁能确定那就是全部?
现在贪官污吏可流行在在瑞士银行之类的国外银行存钱了。
不记名账户,存的无人知晓。
白夏夏不信方起这种聪明人,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啊啊啊!”好生气!
亏她当时还天真地嘲笑方起,觉得他活该!现在想想,人家指不定是故意装出来的疯,做给别人看的!


第61章 第六十一只猫猫崽
“江大夫,江大夫?”
训练场外传来紧张惊慌,带着点破音腔的喊声,坐在树下翻医术的江平长腿伸直,寻声望去。
窝旁边儿的雪白波斯猫一并闻声望去,圆圆的鸳鸯眼透出点疑惑,她看见了道熟悉的身影。
“文教授。”
江平站起来,主动向奔跑的人快步迎去。
雪白波斯猫想了想,回看向训练场。
秦萧和郭朝明一般会训练到下午六点多,有时还要夜训,总之时间不定。
猫待得不耐烦了,朝着训练场喵叫声,爪爪盖好自己的水果竹筒,背好小背带,猫颠颠儿跳上江平肩膀,打算跟过去瞧热闹。
江平身子骨比不上秦萧和郭朝明结实有力气,胖猫猝不及防压得肩膀单薄小医生歪过了身子。
“小伙子!体质不行啊,明儿早跟我去跑步吧。”雪白波斯猫很有老学究范地摇头叹气,斜眼睨刚稳住身形的年轻大夫,一副老大爷的姿态。
江大夫:“……”
这小气猫,刚才超级小气地挪给他最小块的西瓜。现在,搭顺风车还嫌弃车不稳当:“就你事多,有的坐就不错了。”
文教授因差阳错发现翠莲山金丝猴群性情奇怪,他主动申请带领一个小组进去翠莲山,进行最新的金丝猴记录。
金丝猴群的领地在防护网外,文教授虽然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也习惯了在山里奔波劳碌。但翠莲山里猛兽凶禽太多,金丝猴群会四处乱跑。
文教授跟基地沟通申请后,带人住进了基地宿舍。
同时,他还申请了一支手枪,以便不时之需。
基地重逢时,一人一猫,都差点没认出对方来。
文东教授张着嘴惊叹:“好肥的波斯猫。”
肥肥的波斯猫气呼呼,炸毛讽刺:“这是哪里来的煤矿工?”
文教授为了能更好地追踪金丝猴的活动轨迹,跟士兵们训练学习。
一段时间的奔波后文质彬彬,白净书生的文教授黑了三度。
不过,文教授不在意。
针对金丝猴的研究记录没什么进展,到目前为止,他记录着金丝猴群的日常生活规律和轨迹,没有发现翠莲山金丝猴的异样之处。
也就前几天,突然有两只小猴离开猴群。
文教授开始以为两只小猴子是在玩闹嬉戏,发现它们越跑越远,文教授就很疑惑。
他一路追踪,但金丝猴在丛林中奔跑如飞,纵越腾空。文教授腿脚慢,跑了没多久就跟丢了,还差点儿迷路。
他怏怏回了基地,跟小研究员们整理资料,总结翠莲山金丝猴群的习性。
翠莲山的金丝猴群与前些年记录的没有太大区别改变,跟文教授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以为,至少能发现这里金丝猴群异于普通金丝猴的特点。
可惜,现实是它们很普通。文教授对研究员们说:“可能,上回发生的事情只是个意外,真的是碰巧了。”
研究员们都点头:“很有可能。金丝猴智商低,哪儿会主动找东西,还给人啊。”
“至于上次打架……也可能只是相互打闹罢了,并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文教授点头同意。
脑子里还是存着疑惑。
某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感觉不到特殊与不同。
虽然大半个月过去,存在文东脑海里的画面有点儿模糊不清了。
连文教授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他太过敏感,想多了。但他还是隐隐觉得,上次金丝猴送东西就是故意的。
可是,感觉永远只是感觉。现实就是翠莲山金丝猴智商也低,是因为多个巧合撞在一起,使他产生了翠莲山上金丝猴群格外聪明的错觉。
“来都来了,观察完这个周期,我们就下山吧。”翠莲山太危险,多留毫无益处。幸好,金丝猴群的领地附近没有大型猛兽,他们的研究才能顺利进行到现在。
早些结束也好。
宋页依照团长吩咐,他们抱着三大箱酒,慢吞吞进了金丝猴群的领地。
文教授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关白夏夏的事更是被宋北和特殊队员们三缄其口。
传奇猫猫的故事只在他们很少人中间流传。
“同志,你们这是……”
文教授从隐藏的地点跑出去,他不认识宋页,这里奇怪——这两个同志到这里做什么?
小宋同志指着远处山林间乱窜的金丝猴群,笑哈哈道:“来给他们送东西的。”
“?”
宋页收集满不同品种的酒,还费了挺大力气。
文教授先是疑惑,听到宋页他们是想来送东西,想跟金丝猴近距离接触的,便有些不赞同,轻轻皱起眉头。
动物专家们观察野生动物的生存状况,并针对调查结果进行研究,都是与野生动物保持一定距离。
它们隐藏在暗处,少出现甚至是不出现在动物们的视线中,尽量少打扰他们。
文教授思考着,如何委婉提醒两个年轻小战士。
不该随意逗弄喂食野生金丝猴,他旁边的年青研究生就直愣愣开口了:“两位同志,你们把东西带回去吧。”
“你们这样做,严重打扰了金丝猴群的……”年轻研究员正打算长篇大论,含在喉咙里的下半句话戛然而止。
怔愣看着七八只金丝猴由远及近而来,从高远的树梢窜下来,叽叽喳喳冲到宋页跟前儿:“酒呢?酒呢?”
金丝猴有的握住树枝。慢慢晃悠到宋页头顶。面前有的直接张开手,示意宋页把东西递给它们。
宋页笑嘻嘻打开箱子,拿出一瓶瓶不同的酒,递给金丝猴。
拿到酒的金丝猴就抱着酒,一只只来一只只回。直到宋页发完箱子里的所有酒,金丝猴瞅过空箱子,确定没有酒了,满意地拽住树枝窜上树。须臾间,重新回到它们的领地。
目睹了全程的文教授并年轻研究员:“??!!”
宋页摊摊手:“我是来还债的。”
两人也不搭理眼睛瞪大的年轻研究员。
他们是大头兵,人家是有学历有文化的文化人。宋页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很多人看不起他们这样的大头兵,觉得他们没文化,还粗鲁。
宋页开始生气,后来就懒得搭理了。
不过,瞅着那年轻研究员不敢置信的模样,宋页心里还是很爽的。
——咋滴?人家文教授都没教训我呢,打脸了吧。
文教授惊讶后,就是不可思议,兴奋朝宋页走过去。
“小同志,这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给我……”
“叽叽叽叽!”
愤怒的叫嚷声和炮弹一样冲向宋页的金丝猴,打断了文教授的问题。
两只金丝猴都是成年体,愤怒对宋页挥舞爪子。
前肢高高抬起,圆圆的眼睛盛满了愤怒:“少了两瓶!你们骗猴!”
“还真能发现啊!”另一个年轻队员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两瓶酒,递给追来的金丝猴。
两只金丝猴愤怒瞪了一眼年轻小战士,宝贝地抱着酒走了。
宋页:“……你还要不要脸?” 连给猴子的酒你都要昧下两瓶。
昧下就昧下,关键还被猴儿给戳穿了。
“我的脸不刚被猴撕下来了吗?真是的,这群猴儿也太精明了!”基地里不准饮酒,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不喝酒,总觉得没味儿。
大家伙儿想出去买,也买不着,藏酒更是不可能。
查内务的总能给你翻腾出来,还全基地通报批评。
他以为猴子分不清多少酒,偷偷昧两瓶回去,等馋了跟队友喝。
谁能想到啊,金丝猴会数数,谁也骗不了。
文教授:“??!”
我被猴骗了!我肯定被猴骗了!
文教授:会酿酒,会跟人类换酒喝,还会数数。翠莲山的金丝猴是要上天啊!哪里智商低了?!
文教授陷入了自我怀疑,再次取消了离开的念头,决定继续驻扎翠莲山。
——难道他观察金丝猴群的办法错误了?
不接触金丝猴群,它们跟其他的族群并无区别。可,宋页嘴里的金丝猴群,与文东观察到的截然不同。
文教授做研究这么多年,头一次陷入了纠结状态,不知该如何是好。
似乎,主动跟金丝猴群接触会发现它们的不同。这样做,违背了动物观察的基本。
烦躁的文教授暂且搁置问题,外出散心。
正好,后勤连带着兵在加固防护网。他们还根据白夏夏提供的安全地点行走,在检查环境,确定有无危险,以便以后进行拉练。
烦躁的文教授索性跟着他们一起,想四处走走看看,寻找翠莲山里的其他野生动物。
这里距离人类的活动范围很近,一般不会有大型猛兽靠近。
因此,文教授走得很放心,又有手枪在手,并不担心遭遇危险。
文教授没有遇到危险,遇到了两头受伤的梅花鹿。
“小江大夫,你赶快跟我出去瞅瞅吧。”
江大夫很想说,我是大夫,给人看病的,不是兽医。
“前些年,梅花鹿被大肆捕猎。野生梅花鹿的数量大幅度减少,已经濒危了!每一头梅花鹿都是珍贵的,我们要尽量保护它们!江大夫,你赶紧跟我去看看吧,看能不能帮上忙。”
“行行吧!”江平嘀咕:“基地最近出现的野生动物还真多……”
在文教授的极力催促下,江大夫背着医药箱匆匆出基地,半路撞上了脚步,同样匆匆往基地门口赶的宋团长。
“团长?”
宋北:“你这是去哪儿?”
“看梅花鹿。”
“看蟒蛇。”
文教授:“??”
白夏夏有了不好的预感,宋北:“行了,一块走吧。小江啊,你做的好,人家给你送礼物来了。梅花鹿,多好的兆头。”
江平懵逼:“哈?”
文教授:“??”
他自从来了基地,就感觉自己成了傻子,跟不上节奏。
宋大团长满脸沧桑:“蛇蛇自从报恩啦,开心吗?”
小江:“??”
白夏夏:“团团,你真不地道。明明是找你们来报恩了。”
宋团长真是要哭了——亏他以为回基地就安全了,还特意派人去加固防护网。
很好,加了个寂寞。
两个小战士今天是一层层上报,营长报上来后,宋北都懵逼了。
听说,青蟒拖着梅花鹿到了基地门口。
一头不够,两头。两头不够,三头……
宋北:是把蟒蛇撵走呢,还是撵走呢,还是撵走呢?这会不会显得我太无情?
宋北领着人到的时候,基地门口聚集了十几个人。
战士们表情僵硬怪异,脊背僵硬的都能看出来他们的不自在和逃跑欲。
战士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事在拍什么人蛇大电影呢?!
五米多长的青蟒尾巴卷着最大的梅花鹿,旁边的空地上另外躺着一大一小两头梅花鹿。
梅花鹿不知道有没有死,安静趴地上,一动不动。
“团长来了,团长来了。”
文教授瞪大眼睛:“这这……”画面冲击性太大,文教授结巴了,差点都不会思考了——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梅花鹿跑到了这里?
他当时离开时,梅花鹿是似乎被撞晕了,身上带点儿轻伤。具体伤势轻重文教授看不出来,才匆匆忙忙回来叫人。
文教授:“???”
他正想说点什么,后半截子话直接给堵回了肚子里。
从始至终安安分分窝着的青蟒突然动了,战士们下意识举起枪,宋团长连连下命令:“你们退开,都退开,不准开枪。”
“后退,后退!”
“不是告诉过你们,避开它,不要开枪!”
战士们紧绷着肌肉,眼睛死死盯住高抬起蛇头的青蟒:“团长,这蟒蛇万一攻击我们……”
宋北:“服从命令!”
“是!”宋北知道青蟒被偷猎者伤害过,勒令战士们不准抬枪,战士们只能抱着枪后退。
“还真来啦。”宋北捂住脸,看着倒在地上的三头梅花鹿两大一小——尼玛啊。丧心病狂啊!这是一家子整整齐齐端来了。
文教授红着眼,伤心欲绝:“这是梅花鹿啊……”
他又心疼又难过,无处发泄地拍着大腿,情绪不受控制:“这、这就死了三头?”
梅花鹿啊!!
那可是梅花鹿啊!
青蟒不管什么梅花鹿?
他精挑细选,选出来最合适,最能拿的出手的礼物。
青蟒蛇尾巴卷起最大的一头梅花鹿,凌空甩起,递到小江大夫腿边儿:“嘶嘶嘶……”
青蟒对这只白白的两脚兽还挺有好感的。
江大夫给它换药时,动作很轻柔,青蟒能感觉到江大夫的用心。
江平呆呆地看一脑门子血的梅花鹿,又微微偏头。对上了青蟒亮晶晶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喜欢吗?
“给、给你。”青蟒用脑袋拱了拱被它摔昏后辛辛苦苦拖过来的梅花鹿:“活的哦,可新鲜了,快点快点!”
夏夏说过,两脚兽喜欢吃最新鲜的食物,最新鲜的食材。
白夏夏当时说的是野果子之类的水果,青蟒直接给套到了肉食上。
把活的梅花鹿送过来,一路上,可是累得它够呛。
幸好,大蟒体型庞大,尾巴又粗又重,直接给梅花鹿砸昏过去,好长时间都醒不过来。
青蟒高高兴兴来报恩了,蛇尾巴尖儿戳着最新鲜的食材:“喜不喜欢?”
“我还准备了其他的呢。”青蟒最喜欢的食物在收集中。
那玩意体型太小填不饱肚子。肉质鲜美很好吃,青蟒打算攒一攒再送过来。
到时候,还要像夏夏说的那样,换个方式,惊喜的送上门。
这样子,以后就可以白嫖大夫了吧?
精打细算的青蟒不仅打算把江大夫发展成私人大夫,还想发展成家族大夫。
被讨好的江大夫感觉不是很好,站在他旁边儿的文教授已经爆哭了。
文东甚至顾不上蟒蛇了,恨不能扑梅花鹿上哭:“咱们已经很久没有追寻到梅花鹿的踪迹了,好不容易……”
“我的个老天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的梅花鹿啊,天妒红颜啊!
爆哭的文教授突然顿住,脸上露出点儿惊讶之色,转头拽过江平:“快!还没死,肚子还有起伏!”
“江大夫,快给看看。”
江大夫:“……”
青芒瞅着文教授似乎要动他的猎物,蛇头弓起,警告般地吐蛇信:“两脚兽,不准抢我的礼物!”
白夏夏爪爪捂住眼:“天啊……”
某条报恩的热心蟒蛇见江平迟迟不动弹,还想帮忙撕开梅花鹿,倾情推荐最鲜嫩的部分给恩人。
“青青!青青!他说不用了,不用了。”
雪白波斯猫赶紧跳上蟒蛇蛇身,毛茸茸爪子按住它清凉的蛇皮。
白夏夏瞅着青蟒兴高采烈,很开心很期待的样子,有点不忍心泼冷水,委婉地劝说:“他们不喜欢吃梅花鹿的鹿肉,你心意到了就行了。”
青蟒期待的蛇脑袋蔫儿耷拉了下去:“这样啊……”它抓了好久的呢。
“你说过,礼物应该漂亮又实用,这头梅花鹿很漂亮,还很实用呢。”两脚兽为什么不喜欢……
青蟒有些伤心。波丝猫温和地轻轻抚摸它:“两脚兽知道你很感谢他,可他们不需要谢礼了。”
“嗯……他们很愿意帮你的,不需要谢礼了。”
青蟒歪着蛇脑袋看两脚兽手忙脚乱急救梅花鹿的现场,失望极了:“他们看来真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白夏夏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活在翠莲山里,它有时候也陷入很纠结的状态。
自然界的动物弱肉强食,捕食与被捕食是他们的生活常态。你不能要求青蟒保护它的食物。
白夏夏也不知该怎么告诉青蟒,让他明白人类的动物保护理念。
青蟒只知道,这次的礼物或许是送错了。
两脚兽似乎不是很喜欢。
“夏夏,我先走了哦。”白夏夏没拦住青蟒,失落的蟒蛇黯然离开,一步三回头,时不时看一眼那边儿的梅花鹿。
默默给自己打气:不要紧!下次!下次我再来!
三头梅花鹿受到了比较大的冲撞伤,其他外伤多是被拖拽造成的。
江平为了给青蟒治疗,这些日子常常跟动物园的兽医学习,还额外看了兽医的书籍,已经有了点兽医的水平:“死不了。”
“养一段时间,放归自然就好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文教授小心翼翼绕着还没清醒的梅花鹿打转。
宋北打发走支援警戒的战士,心有余悸:“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蛇蛇报完了恩,应该可以消停了。这一趟倒也没白跑,宋北如是想着。
现实给了天真乐观的宋团长一个大大的巴掌。
“团、团长,那条蛇……它它它、它又送东西过来了。”小战士生无可恋,对讲机里的声音都是僵硬的。
他们第一次害怕担心。
第二次,有点害怕,还有点好笑。这蟒蛇是来基地送温暖的吗?
小战士警惕担忧,倒是没有第一次那么害怕,
可问题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送保护动物过来?我们救起来很难的好不好?
好嘛,现在基地门口成了保护动物大型急救现场。
小战士瞅着地上还在努力扑棱、被蛇尾重重压着的两只野山鸡,嘴角抽搐。
宋北:“……”
这条蟒蛇还真是大方。一送就送价值千金的。
问题是你敢送,我们不敢吃呀。
保护动物,碰一碰,抓一抓,铁窗泪,十年起。
青蟒的心意沉甸甸的。
奶和,奈何,基地里的可怜两脚兽们消受不起。
这次,宋北没亲自过去。
宋团团心脏不好,决定缓一缓,给自己一点缓冲——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秦萧和郭朝明戳门口看热闹来了。白夏夏到的时候,比他们更早的,是闻风而动的文教授。
文教授延续昨天的风格,捂着碎裂的心。对着被蛇尾巴卷起来的野山鸡痛心疾首,泪流成河:“我求求你了,咱能不能换其他动物抓?”
“国一国二就别动了啊!你瞧着人家长得多漂亮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文教授着急的直跺脚,尔康手伸向可怜的那野山鸡:“这可是野山鸡!”
野山鸡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多少年都没看到的濒危家伙,青蟒一抓一个准儿。
不抓别的,只抓好些年没出现的、最珍贵难见的。
青蟒懒得搭理每回见了他都很激动的两脚兽,开心地跟白夏夏摇摆尾巴尖。期待地等小江大夫来。
野山鸡体型小,又好抓。青蟒和大蟒带过来很容易,这两只野山鸡也没受什么伤。
小江大夫换了个策略。
他装成欢喜收下礼物的样子:“我挺喜欢的,这次我收了,下次,就不要再带礼物了。”
郭朝明乐得哈哈直笑,“老秦,你说这青蟒送完,这回还会再送吗?”
秦萧低头看肩膀上揣着小手手的波斯猫,修长手指伸出去,拨拉了两下猫的小爪子尖儿:“你说呢?”
“喵~”
白夏夏歪着脑袋。
她说?她说什么都没有用,青蟒这家伙现在一门心思想养成私人大夫,哪儿有空搭理操心的喵呀!
“我估摸着,再送一次,应该就不会再送了。”秦队慢腾腾说。
白夏夏爪爪抵住下巴:“那你们可真是小看它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只猫猫崽
开开心心送完山鸡的青蟒一本满足。
游进丛林前,江大夫重新给青蟒上药换绷带,委婉地嘱咐青蟒:“你的伤口恢复慢,别再捕捉猎物了。我这边收到了你的心意,非常感谢。”
“你需要注意休息!”江大夫边说,小手背在腰后,拼命跟某只趴秦萧肩膀上的猫招呼——快快快!快来翻译,告诉青蟒不要再送礼物呢!
江大夫:你的爱,我承受不来~
精明的宋团长脚底抹油溜得快,江大夫不好意思也不敢冷言冷语地拒绝蛇蛇报恩的深情厚谊。
青蟒:长得凶,报恩都没人敢拒绝。
江大夫:感动到眼泪掉下来。
白夏夏毛茸茸的圆脑袋歪着,象征性的敷衍喵叫。
叫声里没啥实际意义,白夏夏算是知道了——不能说人类刻板印象,蛇这种生物在某种意义上真的阴冷又偏执。
认准了一件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青蟒一心一意报恩,白夏夏委婉提醒过了,根本没用的。
青芒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甩尾巴走了。
临走前,蟒蛇留给江大夫个亮晶晶的小眼神——等着哈,我攒够小礼物再来。
我的小礼物可丰富了呢。青蟒受伤,速度跟不上,是大蟒到处跑,几乎窜遍了基地附近防护网外的原始丛林,找到了两脚兽们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江大夫把青蟒甩脑袋回头的眼神理解为明白——报恩行动到此结束了。
江大夫软塌塌放松般地坐地上,甚至顾不上脏。
“咯咯咯!”
天敌离开,山鸡无所顾忌,喙逮着江大夫的脸抖:“咯咯咯咯!”
江平:“……”他抬手想把这礼物丢出去,又担心青蟒窝在丛林里没走。
江大夫憋屈地抱着山鸡一块儿进了基地,背影都透着股生无可恋的萧索。
郭朝明懒洋洋地手指弯曲扣额头:“哟!没戏可看了。”
雪白波斯猫伸着可爱的毛绒爪,想戳郭朝明的脸。
小郭同志捏住波斯猫乱戳的肥爪子,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猫。
白夏夏猫脸儿带着点普通人看不出来的幸灾乐祸:“马上!马上就来了。”
“你喜欢的礼物。”
猫漂亮好看的异色双瞳里盛满狡黠和暗戳戳的期待。
——虽然,猫不知道沉迷送礼报恩的青蟒接下来要送啥礼物。可想一想蟒蛇的食谱,嘿嘿嘿嘿嘿……
大家有的闹呢。
某只波斯猫爪爪捂嘴,偷笑猥琐的小模样都快透出傻气了。
秦萧修长的手指弯曲,漫不经心弹猫的圆脑袋:“戏看完了,你的功劳点用完了,明早继续跑步。”
白夏夏不想跑步,秦萧就给她积攒功劳点。每天多跑一圈一点,积攒两点可以缺席一天。
白夏夏:“……”这个人贼得很,用功劳点吊她,实际上,猫一点也没赚头。
白夏夏欢乐的笑容僵硬在猫脸,圆眼睛立刻憋了一泡泪花子:“喵~”
“我腿疼,我爪爪疼,我牙疼~”
猫超可怜地颤巍巍地把发红的软软小肉垫伸给秦萧,期待又可怜巴巴地卖惨,软甜甜地叫:“后天再跑?”
白夏夏做人要减肥,跑到肌肉酸痛,大腿根子疼。万万没想到,变成猫后减肥就算了,还要承受小腿肚子发痛发胀的酸爽。
而且,小肉垫真的好痛哦。
猫猫委屈。
秦队长认真地给猫捏了小肉垫,替她按摩前爪和后腿,嘴里冷酷又无情:“卖惨撒娇是没有用的。”
“喵~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猫瞪着漂亮澄净的鸳鸯眼,受伤地爪爪捂住胸口:“你再也不是我爱的秦秦了~”
下一刻,秦萧见识到了没良心猫堪比四川变脸的翻脸速度。
白夏夏嗖地窜出秦萧肩膀,揣着小手手挪到郭朝明肩膀上,故意毛绒屁股对着秦萧。
猫从鼻孔哼出白汽:“我们决裂了。”
猫决定今天晚上跟小郭子睡,除非,你答应我明天不跑圈。
不然,我们的友谊就截止到今天。
小郭同志立刻心花怒放的抱猫跑路,不给秦队长任何补救骗回猫的机会。
秦萧:“……”这狗东西,你还是人么?!
下一秒,秦队长大长腿跨过门,追向疯跑的郭朝明,郭朝明跑得更快了。边跑边大喊:“江大夫,老秦剧烈运动啦!”
“伤口要重新裂开啦!”
秦萧:“?”
白夏夏揣着小手手,三角猫耳朵被风吹得乱抖,猫脸惊叹地看郭朝明:“我以为你已经很狗了,没想到,原来你还可以狗上加狗……”
秦萧现在最怕见的人——江平。
白夏夏努力想给郭朝明竖中指:“说好的亲兄弟呢?”
小郭子双腿如风,狠狠亲了口猫:“猫,咱们回家啦!”
白夏夏:“啧啧啧。”
是夜。
兴星辉斑斓,月色朦胧。山中夜晚清凉舒爽,基地陷入了安宁的寂静黑暗。
零星两三盏灯挂在路口,照亮路面。
雪白漂亮的波斯猫脚步轻盈的走出家属大楼,迈着优雅的猫步,她慢悠悠闲逛。
雪白的被毛覆盖上流光月辉,似是流转着亮银色,毛发都在泛着芊芊光华。
今儿个白天睡得有点多,她半夜睡不着。
最重要的是——小郭子今晚睡觉还打呼噜,生气!
白夏夏之前在郭朝明房子里睡,这家伙都没打呼噜。今天似乎是太累了,这家伙睡得沉,呼噜打的震天响。
猫捂住耳朵都防不住他的呼噜声。
白夏夏:忧伤望天。
猫跳上白日里经常趴的树,窝到最粗壮的枝丫上。分叉口刚刚好能嵌进一只小胖猫。
猫咪雪白小爪爪踩住树枝,仰望明亮的清月深空。
月色下猫咪的侧脸毛茸茸,细细的小绒毛温软柔顺,长短不一的白须须刺出去,柔和又漂亮。
碧绿色的瞳仁倒映出美丽的月牙银辉,深夜无人,雪白的波斯猫仰望着月亮,眼里带着人性化的怅惘和怀念。
有时候,白夏夏会想起前世。那个身处繁华又无比寂寞的自己,这辈子,她还有希望回去吗?
她还有希望重新变成人吗?
眼神放空的波斯猫回神,透着红色的薄薄小耳朵动了下。她敏锐听到不远处训练场庞泥土翻动的声音。
训练场旁边是升旗台,基地里大部分设施都简陋的很。
水泥路很少,也就升旗台附近是水泥的。所以,白夏夏记得清楚,那边没种菜,而且,这大半夜的,谁不睡觉去翻土啊?
白夏夏疑惑,猫脸扭向升旗台。
水泥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很快,水泥地边缘连接着泥土路的连接点被翻滚起来。
尖尖的黄色小脑袋顶着被拱破的水泥板冒出来,小家伙特别警惕,还知道用水泥板挡住自己,不露正脸。
白夏夏只能看见长长还很尖的仿佛是鼻子的东西在水泥板下的空荡里来回晃,凭借她的视力,居然都没看出来是个啥玩意。
不过,这家伙好牛逼——水泥地都能给拱破,爪子很厉害嘛。
白夏夏屏住呼吸,瞅着那家伙,想看看它要干什么。
尖尖的小黑鼻头试探地戳了下泥土,结果用力过猛,小东西懵懵地大半个身子前倾,细长的吻大半戳进柔软的泥土里。
小东西懵懵地抬脑袋,水泥板还压在它后背上,蠢得又呆萌又傻笨,憨憨得白夏夏差点笑出声。
不过,这样倒是让白夏夏看清了小东西是什么——穿山甲。
这只穿山甲还比较小,全身鳞片没有完全角质化。小穿山甲委屈又茫然地哼哼了声,揣起两只小手手,吧嗒嗒只用后爪走路,努力爬出小土洞,想摆脱掉背的那块水泥板。
它哒哒哒顶着水泥板慢腾腾走出一截路,小东西又慢腾腾停下来,揣着小手手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水泥板似乎卡在它后背上了,小家伙召集起来,委屈地哒哒哒努力走快一点。
可是,穿山甲行走速度很慢,跑起来也像是走一样。
白夏夏就看着小家伙原地打转转,着急地揣着小手手,像恐龙似的边走路边哼哼唧唧的委屈哭了。
“呜呜呜,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妈妈……”小穿山甲不知所措还害怕胆怯地不停掉泪花。
小小的穿山甲鳞片是黄的,还有点软,尾巴也软软的。搭配小家伙笨拙走动的小模样,白夏夏有点心酸。
小穿山甲用前爪爪抹眼泪,呜呜的,哭起来动作大了,那块水泥板总算从后背掉下去。小穿山甲惊慌胆怯地看四周,边哭边又钻洞:“妈妈,妈妈……”
“这里是两脚兽的领地,呜呜呜……我不想没有盔甲,妈妈,我好怕……”
小穿山甲哭着拼命加快速度挖坑洞,可它还小,速度比不上成年穿山甲,爪子力气不够大。
就可怜巴巴拖着黄软的长尾巴哒哒绕着洞不停钻,努力往深处拱。
哭着干活的小东西还不停打转,时不时偷瞧下四周。特别害怕有别的动物经过,或者有两脚兽发现了自己在干坏事。
它肯定会被两脚兽拔掉鳞片的……呜呜呜……
小穿山甲哭着干活,白夏夏真有点忍不住了,这个小家伙看着有点惨。
“你在干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穿山甲吓得鳞片翻起,爪子疯狂挖泥土,刨除来的泥土很快在旁边儿堆起了小山。
小穿山甲拼命往洞里拱,屁股一拱一拱的,尾巴左右甩。
它拼命地哭着拱啊拱拱啊拱——发现自己还傻呆呆的戳在原地,压根儿没动弹。
小穿山甲懵懵的扭脸儿,雪白漂亮的波斯猫优雅蹲坐在后头,右爪爪懒洋洋压住了小哭包鳞鲤的尾巴尖儿。
白夏夏的力气比普通猫大很多,小穿山甲往前拱的力道抵不过白夏夏的力气,直接给白夏夏拽在了原地,动弹不了。
“妈妈,我被抓住了……呜呜呜,哇!”
“你别过来,呜呜呜呜嗝……你不要过来……呜,妈妈,我要被扒鳞死掉了……”
小穿山甲爆哭,小小的脸鼻子嘴巴眼睛挤在一起,一副被欺负的小可怜样子。
不过,小可怜圆眼睛里都是委屈和绝望,等死的惊慌都要满溢出屏幕了。
白夏夏觉得,耳朵很痛!
小家伙叫得刺痛人耳膜。
白夏夏两只爪爪捂住猫耳朵,小穿山甲想跑跑不了,哭得身子颤抖,弓着小身子不敢动弹。
白夏夏:“……”这熊孩子,我看起来像是生吃穿山甲的大坏蛋吗?
“哭什么哭,不准哭了!”
“还哭!再哭!我吃了你。”白夏夏温柔劝说没用,板起可怕的猫脸,眼睛瞪得溜溜圆:“听见没?!”
泪水生生憋在穿山甲眼眶里,黑黑小鼻头挂着晶莹的水珠。
泪盈盈的小穿山甲,长又尖利的爪子揣在一起,可怜巴巴又怯弱的看着散发可怕气息的猫,结结巴巴:“我、我不好吃的……”
“我的鳞也不好吃的……真的……”小穿山甲委屈得快哭了,很小声地抱紧自己的小手手,慢慢在猫猫脚边蜷缩成很可怜的小球球。
小穿山甲委屈地自言自语还能传进白夏夏耳朵里:“别拔我的盔甲,妈妈说,会很痛的。”
没有盔甲,它就活不下去了。
白夏夏小jiojio踹跟前的黄色鳞甲小球,没好气:“你没见过我?我是猫,不吃穿山甲,也没法子拔你的鳞甲。”
小穿山甲还是可怜胆怯地蜷缩成小球球,跑都没得跑。
白夏夏就想起,穿山甲胆子很小,它们性情也温顺,不会咬人,又跑不快。遇到敌人,就蜷缩成小球,野兽啃不断穿山甲的盔甲,会怏怏离去。
但是,这样的穿山甲正好方便了偷猎者捕猎。后来,盗猎穿山甲的事情频发,最猖狂的一段时间每隔五分钟就有一只穿山甲会杀害。
那些可恨追求所谓高档野味的买家,盲目认定穿山甲鳞甲药用通乳的买家,和为谋求暴利的偷猎者卖家,生生将穿山甲杀到了功能性灭绝。
白夏夏又和缓语气,“谁让你来挖洞的?你父母呢?”
未长成的小穿山甲会跟父母生活在同一个洞穴里。大部分时候,小穿山甲会趴在母穿山甲背上,随同成年的母穿山甲一同行动。
受到攻击时,母穿山甲也会紧紧抱住小穿山甲,揣在怀里,不让任何动物伤害它的孩子。
这只小穿山甲小小的,明显还没有长成,怎么会自己一只跑到基地挖洞?它的母亲呢?
“爸爸妈妈被绑架了!有个超可怕超可怕的东西……”小穿山甲蜷缩得更紧了,瑟瑟发抖抱住自己的小身子:“呜呜呜,好可怕……”
它想起了超可怕的事情,憋在小壳子里,继续哭。哭着哭着,小穿山甲也不知怎么,松开了抱紧蜷缩得身体。
大哭着:“大家都好可怕……”
小家伙撞上波斯猫很有威严的小眼神儿,可怜地吸了吸鼻子。
白夏夏盯着拘谨揣小爪爪站立的小穿山甲,看得小穿山甲默默把泪花子憋了回去。
猫:“怎么回事?”
小穿山甲哽咽着哭:“大坏东西绑走了我爸爸妈妈,还让我过来钻洞。”
“你这么小,为什么不让你爸妈出来钻?”白夏夏的关注点很清奇。
小穿山甲歪着脑袋,想了很久,好像犯了天大错误一样,愧疚地低下脑袋,小手手在一起揪着胡乱蹭:“我也不知道呀。”
白夏夏心里琢磨,这是哪个闲得蛋疼的欺负穿山甲?
人家只吃白蚁小昆虫,你逮住人家也吃不了,干嘛非欺负人家?
逮了人家父母威胁,还要穿山甲大半夜挖洞到基地来……
等等!白夏夏想起了某条兴致满满攒礼物的青蟒。
雪白波斯猫嘴角抽动,白爪爪压在地上,蓬蓬的漂亮大尾巴左右晃悠:“绑架你父母的,是不是条青色蟒蛇,有五米多长?花纹非常漂亮,蛇皮有点像玉?”
“什么是蟒蛇?什么是玉?”小穿山甲又陷入思考,委屈地继续吧嗒嗒掉眼泪,无声地害怕着,“很长很长很长,超大超大的!特别可怕,一下子就把我爸爸妈妈卷走了,它还卷着我妈妈,差点儿摔死我们。”
说到被绑走的父母,小穿山甲可委屈了:“大家伙要我来挖洞,挖好了之后,就能救回我爸爸妈妈……”
白夏夏爪爪捂住眼睛:“……”
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