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才怜悯的看着他,“秦兄别瞒我们了,今天在马场上发生的一切,我们都看到了。”
“纪礼仗着家中之势,经常欺负书院里的平民学子,不但言语讥讽,有时还会上手推搡。”
秦遇愣了一下,“……是吗?
还…还好吧。”
秦遇真的觉得还好,纪礼以实力压他,他没什么不服气的。
不过,纪礼欺负其他平民学子?
秦遇想了想之前跟纪礼的对话,决定再看看。
第71章 纨绔的心思你别猜
“纪兄,如何了?”
外表雅致,内里摆件奢华的屋子坐了好几个年轻公子。
他们脱去了青溪书院统一的外衫,个个着锦衣华服,华丽佩饰。此刻殷切的看着榻上的男子。
纪礼想到跟秦遇的对话,抿了抿唇,“什么如何了?”
“纪兄这话说的,你不是去试探秦遇了吗?当然是问你结果了。”
“他看到你把他压下去,是不是跟以前那些酸生一样,特别不愤。”说话那人唰的打开一把玉骨折扇,不屑的嗤了一声:“那些读书人明明心里喜欢钱,喜欢那些珍宝,喜欢的不得了,面上却一个比一个能装。”
“沽名钓誉之辈。”
纪礼眉头微蹙:“没有。”他觉得伙伴们那么说秦遇,有点不好。
“什么?”
纪礼别扭道:“秦遇,秦遇跟以前那些酸生不一样。”
“嗤,哪里不一样了。”
纪礼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最后干脆把他跟秦遇的对方大体复述了一遍。
“有些地方可能有出入,但大体是这么个意思。”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有人试探问:“秦遇莫不是在拍你马屁?想讨好你,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当面奉承他们,背地里就说他们坏话。
纪礼脸都黑了:“本公子用得着他拍马屁吗,本公子本来就有实力。”
“看到你们都烦死了,走走走,别在我跟前碍眼。”
随后几人就被纪礼给赶了出去,他们看着紧闭的屋门,沉默片刻,终究爆了粗。
“纪礼你这个混蛋!”
小伙伴们的话还是在纪礼心中泛起了涟漪,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想秦遇如果真的讨好他,想从他手里讨点好处,他该怎么办?
是讥讽对方,还是当做不知,看秦遇能搞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如果他再去讥讽对方,估计是个泥人也得发火吧。想到要跟秦遇彻底撕破脸,纪礼有点不舒服。
最后他决定暂时装作不知,看看接下来发生什么,整个人都舒坦了,觉也睡得着了。
然而之后一段时间,学习课程很紧,秦遇压根没来找过他。
纪礼忍了忍,最后忍不住了,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纪礼主动出击,利用学生自习时间去找秦遇。然后发现秦遇被围在人群中,讲着什么。
他走近了才听清楚,秦遇在讲一道经义题。秦遇说完之后,立刻有人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他们在互相交流,秦遇神态自始至终都很温和,哪怕别人跟他意见不同,秦遇也不会试图去说服别人。
纪礼觉得秦遇这人还真可以。
终于有人发现了纪礼,声音有些惊恐,好像纪礼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纪礼不太开心,脸色也臭臭的,秦遇偏头过来,有些意外:“纪兄?”
“你怎么来此了?”
纪礼言简意赅:“找人。”
秦遇笑问:“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走了。”纪礼转身,大步往外走去。他还听到了身后窃窃私语,可恶,肯定又是在说他坏话。
“秦兄,你脾气真好。”有人道:“对纪礼那种纨绔,用不着给好脸色。”
秦遇没应,也没否认,只是道:“人家也没招我,何必给人甩脸子。”
其他人觉得秦遇傻,上次在马场,纪礼给秦遇难堪,秦遇都忘了?
秦遇懒得管其他人怎么想,有这个时间,他宁愿拿来多看一本书。
有一点意外的是,不知道秦秀生怎么跟马场那边的师傅搭上话了,没事就跑过去帮人干活,然后人师傅看他踏实肯干,不时教他拳脚功夫。
吃饭的时候,秦遇笑问:“你怎么想到学功夫的?”
秦秀生不好意思道:“就是觉得看人家很威风,而且会拳脚的话,我以后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秦遇应了一声,随后两人都没说话了。
不过秦秀生在外面学了招式后,秦遇也让秦秀生教教他。
课程太多,时间太少,秦遇只能忙里偷闲挤出一点时间,在宿舍练练。
让他跑去马场,专门跟人师傅学,不说其他,就是一来一回,这路上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另一边,张氏终于收到了儿子寄回来的家书,秦怀铭帮着给她念的。
信上详细讲述了秦遇的一天日常安排,还说了入青溪书院被考验,然后成功通过后,免费入学的事。
秦遇了解他娘,报喜不报忧,只会让他娘胡思乱想,但是这个“忧”,怎么报,报多少,就由他掌控了。
话语最后,秦遇还小小的“抱怨”了一下,金陵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还好他可以在食堂打饭。
张氏听的又哭又笑,抚摸着信书,只觉得那是十分珍惜的宝贝。
她抬手压了压眼角,对秦怀铭道:“那青溪书院的夫子也忒会为难人了,什么都不说就让人抄书。”
秦怀铭宽慰道:“婶婶,遇弟不是说了吗,那是考验,遇弟秉性好,最后通过了,得到了免费求学的机会,他带去的钱就不会吃紧了,休沐时候可以买点好的犒劳自己。”
张氏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可还是心疼儿子,还好结果是好的。
“婶婶,你放心吧,遇弟他们都安顿下来了。”
张氏点点头,然后又道:“刚刚遇儿是不是还说金陵东西贵,贵就算了,还不好。”
“他出门在外,最费衣服鞋袜,外面的哪有自家做的好。不行,我得多给他做几套衣服鞋袜。”
张氏刚进屋,又跑了出来:“哎呀我都忘了,家里没什么好料子,阿铭,走,我们去你家。我让你娘参考参考,买什么好料子。”
儿子在金陵那样的繁华地儿,可不能穿的太寒酸,不然其他人会瞧不起她儿子。
当秦遇中考的时候,他终于收到了老家寄来的东西和信件。
足足六套成衣,鞋袜齐全,还有风干肉,秦遇看了信,知道他娘还想多放点东西,可是怕放路上耽搁,东西坏了,才止住念头。
六套成衣里,四套是秦遇的,两套是秦秀生的,秦秀生家里做了一套,张氏帮着做了一套,料子比不上秦遇所用,但也比大部分普通人好。
张氏只希望,看在她对秦秀生尚可的份上,秦秀生能多照顾她儿子。
秦秀生收到东西时,脸都红了,还有家里人给他的信,以前常在家里,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出了门,才忍不住想念。
秦遇没有打扰他,而是拿着衣服去另一边,手指抚摸过细密的针脚,他知道,衣服上的每针每线都藏着他娘对他的思念。
秦遇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喉头有些堵,深深呼出口气,才把这种情绪压下去。
他还要更加努力,他要早日学成安顿下来,他才有能力把母亲接到身边,不再分别。
所以,他绝对不能留级。
中考的排名很快出来了,秦遇排名第九。
然后众人发现秦遇好像比之前更拼了,一旦自习就奔藏书室了,你瞧见他的时候,不是在背书,就是在看书,要么就是在抄录书籍。
连路上快步走着,你从他身边经过,都能听到他低声背诵着文章。
其他人,就,觉得咱们书院要这么刻苦了吗,一点放松时间都不给吗。
至于找秦遇参加文会,人家也去,但人家真的是奔着交流文章去的。
什么听曲儿,泛舟啊,人家都正正经经坐着,你搭话人家也应,不搭话人家也耐得住寂寞。
多来几次,众人自个儿先觉得不好意思了。后来就在书院里跟秦遇交流就是了,没再邀请他去参加外面的文会。
秦遇确实松了口气,私心来说,外面组织的文会他不想去,但人是群居生物,太独了不好,时间长了没人搭理你。
秦遇有时候也有不懂的问题,他希望在书院里跟其他人交流讨论,参考别人的意见。
这中间的度就要他自己把握,现在看来,结果还算合他心意。
不过秦遇满意了,有人就不太开心了。
“纪礼,秦遇最近去找过你没有?”小伙伴好奇问他。
纪礼死鱼眼看过去:“你说呢?”
“肯定没有。”一个公子哥儿哈哈笑道:“你们不知道,那个秦遇简直忒吓人,就跟书上说的那样,头悬梁锥刺股了。”
“真的假的?”
有一人看不过去,啧了一声:“别造谣。秦遇没做那种事,人家刻苦也有错了。”
他们这群公子哥儿也不是不知好歹,虽然平时眼睛恨不得长脑袋顶上,但真遇到那种学问高,人品好的,他们还是会折服。
像严淮,周觅等人,他们从来不会去招惹。一来是怕给家里树敌,二来,哪哪儿比不上人家,还不如老实点儿。
反之,像那种学问也就比一般人好些,但恃才傲物的家伙,他们就不会客气了。
嗯,偶尔太寒酸了的,他们也看不顺眼。
谁让他们是纨绔,就这德性。
秦遇对他们来说,是个例外。
从瞧不上到微微佩服,谁知道他们中间经历了什么。
纪礼决定再去蹲秦遇一波,艹了,他就没见过这种人。
他刚过去,就看到秦遇匆匆往外走,纪礼赶紧开口:“喂,等一下,那个谁。”
“秦遇,秦遇叫你呢。”
秦遇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纪兄,你叫我?”
“对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秦遇:“我有点事。”
“什么事啊。”
秦遇卡住了,书院里少有纪礼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最后叹道:“我要去藏书室借一本书。”
“我跟你一起去。”
秦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表情,我也要去借书,不行吗。”
第72章 人祸
纪礼没话找话:“你借什么书?”
秦遇:“一本风俗杂记。”
“你借这玩意儿干什么?”
“我要了解这些风俗地貌,不然律法题的时候,会毫无头绪。”
纪礼一脸牙酸的表情,他律法确实学的不太好。
那什么,他家里有钱,当初入青溪书院是交了高额学费的,咳咳。
道路两旁的风景飞快后移,纪礼呼吸的频率快了些,心道秦遇一个书生,怎么走路这么快,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
纪礼摸了摸鼻子:“我我也是要去借类似的书。”
秦遇:“嗯。”
然后两人就没话了。
等他们到了藏书室,纪礼发现比平时他正常走过来的时间,快了将近一半。
难怪他这么累。
他一愣神的功夫,秦遇已经抱着好几本书过来了,然后他看到管事给了秦遇好多洁白的纸张。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秦遇不会是要把这些都抄录一遍吧。
等秦遇做好登记,把东西放进书箱,扭头发现纪礼还傻乎乎的站在那儿,手上空空。
“纪兄,你不是要借书吗?”
纪礼“啊”了一声,不答反问:“你不说只借一本吗?”
说到这个,秦遇有点开心的笑了:“我原是只打算借一本,但是没想到之前我心仪的几本书,别人看完了还了回来,我就一并借走了。”
纪礼脖子不禁伸长了点儿,“都什么啊。”
“有一本是大儒对某些历史事件的注解,还有一本诗集,还有两本传记。”
纪礼声音有点儿飘:“都抄录一遍?”
秦遇点点头。
“你不累啊。”纪礼不能理解啊,他真的不理解。
他从来只有想不想学的烦恼,其他的,压根不用他操心。
秦遇温声道:“还好吧,我抄录的时候,又能浏览一遍内容,大致有个印象,还能练字。”
纪礼不吭声了,最后他随便借了本游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回去,而是跟着秦遇去了秦遇的宿舍。
秦遇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见纪礼没吵没闹,也就由着纪礼去了。
然后纪礼就旁观秦遇一坐好几个时辰,在那里抄录,抄录。
中间停下来的功夫,秦遇在院子里走走,还耍了一套拳法。
纪礼好奇问了问,秦遇也没瞒他,倒不是秦遇没防备心,什么都说。
他觉得纪礼这人还行,虽然风评不太好,但是就两人接触来看,纪礼不是歹毒阴狠之辈。
再说,一个公子哥儿能把骑射练好,可不是有钱就行,仍然要下苦功。
纪礼闻言之后,又沉默了。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秦遇跟他认识的读书人太不一样了,很少有读书人还想着练武,世家子弟那是少数。
秦遇闲着也是闲着,跟他聊了两句,“我也不是真要练出个什么名堂,就想着强身健体,以后参加会试的时候,不至于因为身体原因,而影响我发挥。”
“你倒是想得长远。”纪礼意味不明的哼了哼。
他才勉强过了院试,乡试完全没底,更别说会试了。
纪礼心里有点酸,但是目光落到石桌上厚厚一沓抄录的文章,那点酸又散了。
“哎,你这个招式不太行,不准确。”纪礼嚷嚷了一声,上前给秦遇指正。
秦遇有点懵,但经过纪礼调整后,好像是要好上一些。他笑道:“多谢纪兄指点。”
秦遇的长相就很温和,笑起来时,给人感觉如同朗月入怀。
快天黑时,纪礼才离开,他皱着眉头,想不通当初自己哪根筋不对,居然会瞧不上秦遇。
这天的事,秦遇很快抛到脑后。
夫子讲学时,他聚精会神听,若是运气好,夫子讲学后停留一会儿,秦遇大多数时候会上前询问。
其实不止周围的学生发觉秦遇的刻苦,夫子们之间也有耳闻,平时对秦遇多关注了两分,然后就发现这孩子是真不错。
聪敏,好学,勤奋,而且性子也好,当真如玉石般温润通透,豁达开朗。
私心来说,秦遇跟真正的天才确实存在着差距,但是秦遇的努力和品性足以弥补这一切。
山长跟桓先生对弈,落下一子,道:“徐夫子最近又把秦遇夸了夸,子圭知道原因吗?”
桓先生捻着黑棋,目光在棋盘上游走,良久,落下一子,漫不经心道:“约摸是那孩子够努力吧。”
山长笑笑:“咱们书院里努力的学生还少了吗?”
两人你来我往。
桓先生蹙眉:“所以,秦遇一定要远超常人的努力,才能脱颖而出。”啪嗒一声,他又落下一子。
能入青溪书院的学子,本就经过筛选,基础在常人中已是好的,除了惊才绝艳之辈,剩下比拼的多半都是努力了。
山长执棋落下:“子圭觉得秦遇在今年大考中,可有机会争取到奖励。”
“不好说。”桓先生淡淡回了一句。
山长扫他一眼,悠悠道:“老夫听闻中考时,秦遇排名第九。”
“啪嗒”桓先生抬起头,毫不留情指出:“山长,你输了。”
山长看着棋局,怔愣片刻,随后失笑:“老了老了,不及你们这些年轻后生了。”
桓先生分拣棋子,瞥了他一眼,凉凉道:“还来一局?”
“来。”
天上云卷云舒,太阳高悬。
蒸腾的热意里,人们汗流浃背,但仍然没有丢下手中的活儿。
直到日头西斜,众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去。
秦遇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张秀才难得也在,对方正爱怜的抚摸着一个荷包,听到脚步声,对方匆忙把荷包揣进怀里。
秦遇有点好笑,又觉得张秀才怪纯情的。
本来他没想多了,但张秀才这一副作态,本来没什么也坐实了。
“秦…秦兄。”
秦遇点点头,然后就回屋了,张秀才偷偷松了口气。
这事过了三天,秦遇回院子时,又不凑巧碰到张秀才在抚摸一支簪子。
闻墨不知道去了哪儿,秦遇跟人猝不及防对视,好不尴尬,张秀才慌慌忙忙把簪子往自己怀里揣,秦遇看的眼皮子一跳,“张兄,请住手。”
张秀才果然顿住,秦遇无奈笑道:“张兄,你小心着些,莫伤了自己。”
秦遇想了想又道:“男女之情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且在下也不会多嘴嚼舌,张兄实在不必如此紧张。”
张秀才干咳了一声,含糊应是,然后妥帖的把簪子收进袖子里。
或许是撞破了,张秀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拉着秦遇说话:“秦兄可有心仪的女子?”
秦遇摇头。
张秀才蹙眉:“怎么可能,秦兄莫不是在诓我。”
“是真的。”秦遇认真回道。
张秀才半信半疑:“你这个年纪,你家里也没给你说亲?”
秦遇还是摇头:“我还未安定下来。”
张秀才不太赞同:“大丈夫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
秦遇笑笑不接茬。
张秀才见状也没问了,反而是说起了自己,“她是商户女。”
“我以前觉得商人都……”张秀才脸色微红,十分不好意思,“但是她不一样。”
“我家里人也很喜欢她。”
秦遇顺着说了两句好话,张秀才被激发了倾诉欲,拉着秦遇说了小半个时辰。
秦遇脸上的笑都快僵了,后来好不容易脱身,晚饭匆匆吃了两口,就忙着今天的学习。
后来秦秀生就学聪明了,每次都是他先在院子前瞧一眼,确保秦遇不小心撞破别人倾慕之事的情况再不发生。
不过张秀才最近很喜欢跟秦遇走一路,除了探讨学问,就是说他跟他心仪女子的事。
每次秦遇对此表示认同,张秀才都会特别高兴,然后拉着秦遇说更多。
秦遇有些头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某天下午,他们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张秀才脚底不小心踩到一块圆润的石头,脚底打滑,整个人向前栽去。
秦遇赶紧扶他,下一刻,瓷器碎裂声在他们身后炸响。
两个人瞬间白了脸,纷纷回头,在张秀才刚刚走过的位置,一个厚实的花盆砸了个稀巴烂。
如果不是张秀才突然摔倒,恐怕那花盆砸到的就是张秀才的脑袋了。
秦秀生立刻把秦遇护住,抬头四处张望,在几步开外的楼宇上看到了一个身影,但对方闪的太快,他根本没看清。
这不是意外,这是谋杀。
秦遇让秦秀生赶紧去叫人,秦秀生不去:“我要守着你,我陪你去找夫子。”
最后他们四人快速往人群多的地方行去,把此事说了出去。
幕后之人没有抓到,所有人都有潜在危险,秦遇也是想给众人提个醒。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斥责背后下狠手的人。
对于青溪书院大部分的学生来说,他们能进这里,过五关斩六将,吃了多少苦,如果最后命丧他人之手,那才叫冤。
然而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那条鹅卵石小路时,路面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什么碎裂的花盆。
张秀才立刻急了,“是真的,真的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碎花盆就不见了。”
闻墨连连附和:“各位一定要相信我们家公子,他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张秀才和闻墨在为自己辨白,跟其他人解释。
秦遇左右看了看,然后在旁边发现了什么,蹲下捻了两撮土,然后拿给众人看。
众人莫名。
严淮忽然出声:“两撮土的颜色不一样。多一些的是这草丛里的土,而少一些的应该就是碎花盆溅出来的泥土,秦兄和张兄他们没说谎。”
众人明悟,但紧跟着众人心里一紧,若是如此,那说明背后之人回来收拾了,带走证据。
到底是胆大心细,还是有恃无恐?
第73章 桓先生的指点
书院介入了此事,众人稍稍放心。
日子照旧过着,不过秦秀生对秦遇更加看顾了些。谁知道幕后之人是针对张秀才,还是无差别攻击。
然而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秦遇那天正跟张秀才喝茶,两人说着话,张秀才忽然捂着心口,痛苦的倒下了。
不消片刻,张秀才的嘴唇就泛了乌紫。
秦遇想要急救,然而张秀才已经断了气。秦遇第一次直面死亡,整个人都懵住了。
少顷,其他人听到动静过来。看到院子里的一幕,也吓了一大跳。
出了人命,官府的人很快过来,秦遇被带走问话了。
书院里对此事议论纷纷,也关切秦遇的处境,待秦遇回来,一个个都上前询问。
秦遇是举人,官府的人叫他去问话也很客气。
一天后,官府传来消息,张秀才是死于毒杀。秦遇知道的时候,有一种意料之中,又后怕的感觉。
如果当时幕后之人也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毒,恐怕现在无知无觉躺在地上的也有他一个了。
就在众人猜测凶手是谁的时候,书院厨房新招的烧火婆子上吊了。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官府一下子有了突破口,不到半个月就查清了事情原委。
“那个烧火婆子是个年轻姑娘,故意毒哑了喉咙,划花了脸,博了管事可怜,才进的书院。”
“她家里是从医的,她母亲早逝,她跟她爹相依为命,从小就跟张秀才认识,两人青梅竹马,还定了亲。但是张秀才考上秀才后,张家那边就不同意这桩婚事了,找了一家金陵的商户。”秦秀生缓缓说到。
秦遇想起了之前张秀才跟他说的心上人,就是商户女。
难怪对方每次都想得到他的认可,原是心虚。
秦遇揉了揉眉心,示意秦秀生说下去。
“那商户一家也不是好的,为了让医女死心,找了混混去医馆闹事,医女的父亲一口气没上来给气死了。”
“之后医女变卖了铺子,安葬亡父后就不见了。不过”秦遇抬眸:“不过什么?”
秦秀生挠挠头:“不过之后那个商户家里莫名出了事,还找了不少和尚和道士。据说脸上长了吓人的疮,治好后也是大块的疤痕,很恐怖。”
秦遇:“是那个医女干的?”
到底长期跟药材打交道,确实有那个手段。再看医女为了混进书院,能狠心划花自己的脸,毒哑自己,就知道行动力惊人。
如果张家和那家商户知道有今天,会不会后悔当初做事太绝。
不过能做出那种事,恐怕后悔的,也只是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罢了。
秦遇叹了口气:“可惜了。”
倒不知他可惜的是谁,只有院子里的树叶摇晃,恍若附和。
青溪书院给了张家一大笔银子赔偿,又处置了当初把医女招进来的管事,不管是否无心,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对于秦遇这边,书院也是颇为愧疚,他们正在商量章程,桓先生忽然开口把此事接了过去。
秦遇和身亡的张秀才的宿舍暂时封了,秦遇被叫过去跟桓先生住一起。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桓先生总觉得对秦遇有愧。
当初是戚兰向他推荐秦遇,然后他把人带过来考验,再推给山长的。
秦遇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不得不说,对心理也是很大一个挑战了。
其他学生知道后,心情也是复杂。
说秦遇幸运吧,同窗就在他面前被毒死了。说他倒霉吧,人又好好的,现在还跟桓先生住一起了,私下可以近距离请教。
不过若是设身处地,让他们跟秦遇换一下,他们可能也是不愿的,谁愿意去赌那份侥幸了,万一那个“疯婆子”无差别下毒,他们不就中招了吗。
书院里对医女的看法,大概分为两派,一派怜悯,一派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