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苏苑想象的远远要偏激得多。

苏苑不知道该怎么说。

董同拿起纸巾擦擦自己的眼睛,嘴角,又摘下眼镜片缓缓擦拭,重新整理好形容般又是平静地看着苏苑,像刚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知道怎么说,董同,不是你想的那样。”苏苑的声音很无力。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董同的嘴角似笑非笑。

“我们可以做。。

“你只要回答可以和不可以就行!”董同暴躁地吼道。

一旁的侍员目光投过来,正巧碰上董同那张哭过,笑过,扭曲着的脸。

“看什么!”董同也回以狠厉的亮光,随即又转头攫住苏苑。

“不可以。”苏苑轻轻地说,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好!很好!”董同立刻起身,从裤袋子里掏出两三张皱巴巴的十元掷在餐桌上,阴沉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同情是最廉价的!”

同情是最廉价的,这是董同常读的一本名著里说的一句话,此刻被他掷地有声吐出来,苏苑看着桌子上皱巴巴的钱,轻声吩咐侍员买单。

回到家,苏苑一身疲惫,高祁之正坐在沙发上听一套钢琴曲。

“回来了?”高祁之闭目笑笑。

“嗯。”

“怎么?声音有点不对劲。”高祁之睁眸,将苏苑憔悴疲倦的脸看进眼里。

“高叔叔。。”

“什么?”高祁之起身,颀长的身子顿时给苏苑一种荫庇感。

“爱情可以是包含很多同情心吗?”

“怎么问起这个了?”高祁之笑笑。

“随便问问。”

“当然不是,爱一个人。。怎么说呢?就是慢慢地,长时间地喜欢。”高祁之摸摸苏苑的头发。

“多长?”

“不敢打包票。”高祁之有些顽皮地眨眨眼睛,“永恒是不存在的,多一天是一天吧。”

话毕,高祁之进了厨房泡咖啡喝,空气里氤氲着一股香浓的气息。

苏苑顿时心里起了涟漪,她觉得她也在慢慢地喜欢着眼前这个称之为叔叔的男人,只是不知道会有多久,是一时期的绮丽的迷惑,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喜欢他,喜欢他身上的木香后味,喜欢他细长的手指,厚实的手掌,喜欢他黑而凌厉的短发,喜欢他胸口灼热的温度。

这些都是美好的,没有什么不可承认的,就是喜欢。

苏苑突然觉得疲倦紧绷的神经在咖啡浓香中松懈下来。


跟他一辈子

 



不久,董同要辍学的消息纷纷扬扬地传出来,苏苑看看靠窗边空荡荡的桌子心里也空旷旷的,想起那段和董同友好相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她是真心地将他当做朋友。

董同回校过两次,只是匆匆地走近教室将一些书,簿子收拾好,不闻不问。

苏苑发现他又瘦了一大圈,单薄的白色线衫里羸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

抱着一大堆书,走出教室,突然齐眉的一本悄然滑落,董同涨红了脸,一时手足无措。
苏苑默默地过去,默默地捡起来。

董同很是淡漠地点了点头,刚跨出教室又转过头来说:“我要离开了,还有一些话要和你,可以吗?”

苏苑点点头。

“放学后我在体育馆等你。”董同说。

“好。”苏苑应着。

放学后,苏苑如约走进体育馆,只见董同坐在一只篮球上,低着头,一手在地上画着什么。

“董同。”苏苑笑笑。

董同突然抬头,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情绪,好久挤出一个笑容:“你来了?来了?”

“我很守约的。”苏苑走近董同,俯身蹲在他身边。

像两个小伙伴一样,在这个黑黑的体育馆,充满橡胶味的体育馆。

“苏苑,为什么我想要的都得不到?”董同轻声问。

苏苑心想董同又开始纠结于这个话题,心里有些内疚,轻声安抚道:“不止是你,我们很多人,想要的都得不到。”

“是吗?”董同转头看苏苑。

苏苑点点头。

董同又低头,一手在地上画着,嘴里嗫嚅:“我要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会。”苏苑说。

“真的?”董同的眼神里有浮上惊喜之色。

“你是我的朋友。”苏苑垂眸。

一霎那间,董同心里最后一丝孱弱的火光也被灭掉,他看着眼前的苏苑,像是一个永远可望不可及的梦,那么远,那么虚幻。

果真,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董同在心里冷笑。

“我有东西给你,是纪念品。”董同说。

“什么?”

董同抓起身边的包,打开掏掏,又转向苏苑:“落在教室里了,我去拿。”

“教室都关门了。”

“我爬窗好了,靠门的那扇都是虚掩的。”董同说着起身,很是执意。

苏苑只能点点头。

董同起身立刻跑出体育馆,还不时回头:“苏苑,要等我。”

苏苑笑着点点头,心里想董同会留给自己什么礼物?是贺卡?小盆栽?或是一本书?无论是什么,她都应该珍视,珍视这个男生最后的心意。

几个细长的影子逼近体育馆,苏苑本能抬头,当下惊恐,竟是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女生,她们竟然跟着到这里来。

苏苑立刻起身,却听见体育馆门关上的声音。

黑暗中,带头的一个女生抽着一条细细长长的眼,涂着蔻丹的指甲想一根根小刺,冷淡的表情,鄙薄的眼神。

几个人接近苏苑。

“你们。。。”

苏苑往后退。

几个女生不知说了什么,一拥而上,将苏苑像只小鸟一样扑倒在地上,苏苑挣扎,不知她们要做什么,只晓得那些瘦骨嶙峋的手正拨着自己的衣服,外衣,线衫,一件件剥下来。

“别碰我!”苏苑嚷着。

几个女生没有理会,只是将苏苑的衣服一件件地剥下来,直至剩内衣和内裤。

黑暗中几双浓烈的眼睛攫住苏苑衣不蔽体,暴露的胴体,其中一个女生在苏苑的大腿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苏苑恼羞成怒,正欲起身又被她们制住。

几个女生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但全身散发着阴鸷戾气,静默许久后终于上前将苏苑的内衣内裤都剥下来。

苏苑闭上眼睛,从小到大,她从未这样暴露自己在外人面前,没有遮体,自尊心被踩在脚下。

“行了,就这样吧。”一个女生声音低哑,用鞋尖轻轻踢踢苏苑的内衣,撩撩自己垂挂下来的头发,随即俯身捡起苏苑的内衣内裤。

一行人走出体育馆,苏苑满身冷汗,身子不禁地颤抖,眼前像是又浮现出那几个女生的面孔,像一幕幕黑白片段,面孔模糊,只剩下阴鸷的眼睛。

她们居然这般恨自己?恨到不顾一切地羞辱自己?苏苑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并未得罪过她们。

闭上眼睛,一个念头直窜苏苑的脑子。

她们只是纯粹地看不惯自己,像找一个木偶发泄般找到了自己,她们没有暴打自己,只是剥光了自己的衣服,单纯的发泄,一舒郁积的恶气一般,或许只是因为好玩,在她们眼里,是非很模糊,尊重很轻微,所作所为不过是出于自己喜恶的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