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时笑笑:“你们把城里人看得太神了,其实我倒更喜欢这里的人,简单,淳朴。”
林月儿脸一红,本能地将这里的人缩小为自己。
“那…你陪我去吧,也好教教我怎么欣赏,否则我就是去了也是一头雾水。”
紫时想了想,点点头。
“那说好了,后天傍晚六点,我们在红源门口见。”林月儿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立刻起身快步走出门外,末了还回头向紫时眨眨眼,“不见不散啊。”
紫时点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门又敲响。
开门一看,一个穿藏青色短棉衣,面色黝黑的男人,正是林月儿的哥哥林正国。
“这个,给你。”林正国将手里的几河鱼递给紫时。
“不了,谢谢,真的不了。”紫时谢绝,自己已经麻烦林家不少了。
“拿着。”林正国也是不容拒绝地将鲜活的鱼装进麻袋里,塞给紫时。
“林大哥,何必这样客气。”紫时微微蹙眉。
“月儿正高兴着呢。”林正国说,“你肯和她一起去剧院看节目,她可高兴了。”
“是说好的,后天的节目。”
“现在就开始挑衣服什么的,可高兴了。”
紫时有些尴尬地笑笑。
“昨天你没来,她晚上唉声叹气的,我知道她没过得开心。”林正国凑近紫时,鼻子里的气息简直要扑在紫时脸上,语声很低,“为什么不来呢?其实我爸爸妈妈都盼着你。”
“林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紫时本能地靠后,“我当月儿是朋友,更准确的说是妹妹。”
林正国一听,兀自笑笑:“我知道我知道,是妹妹是妹妹。”
紫时一听,知道林正国又是误解了,也对,这个村镇上,许多小男女都互称哥哥妹妹。
“总之,以后对我家妹子好些,我们也绝不会亏待你的。”林正国说着,面色是不可置疑的认真。
紫时还想说什么,林正国已经跨上那破旧的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一个铁钩子,钩住三四条鲜活的鱼,鱼唇血淋淋的凑在一起。
紫时叹叹气,回了屋。
整个村镇都注意着林月儿的终生大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就是林月儿的哥哥林正国,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曾因参与一起斗殴事件而入狱,这成了林家的污点,也导致之前一直倾心于林月儿的一个男孩胆怯离去,给林月儿说亲的媒人更是一一退却,说是好好的一个姑娘毁在了哥哥的手里,幸在林月儿本性善良,人又好,村镇里的人都喜欢她,也诚心祝福她早日找到归宿,现在突然间来了个从城里来的小伙子,大家更是挑着眉,喜气洋洋地欲见证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
紫时不是没发现这些,只是不知事情为何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也不能断然拒绝这个善良单纯的女孩,毕竟要顾及女孩的自尊和薄面。
后天傍晚,紫时守约准时到了红源剧院门口,只见平时简陋的剧院像是焕然一新,牌子周边缀上了满满的七彩灯,老的那幅《甜蜜蜜》的海报也撤下,换成一张大家都不太看得懂的音乐印象画。
村镇里好些青年都来了,福柱,大头都来了,福柱还在头发上喷了发胶,油腻腻的一滩子。
紫时等了会,看见远处有人向他招手,小跑过来。
果然是林月儿。

chapter55-56

林月儿今天穿了一件骆驼色的棉大衣,脖子上是平日里的那条红色的围脖,一路小跑过来。
“你来多久了?”林月儿的声音有掩不住的兴奋。
“没多久。”紫时笑笑。
近看林月儿才发现她今日的装扮改变挺大的,脸上略施粉黛,将又粗又长的辫子放下来,一头浓密的披肩长发。
“哟,林月儿,打扮得这么漂亮给谁看啊?!”
一边的福柱,大头笑着起哄。
林月儿撅起嘴巴,瞪了他们一眼。
“我们进去吧。”紫时看看手表,“已经开始了。”
今晚的剧院布置得有些小城情调,处处是鲜花和小彩灯,进去一看,一个乐队正随信地弹奏着吉他,电子琴,打着鼓。
“他们和电视上的一模一样。”林月儿的眼神里充满了光彩,对一边的紫时说。
紫时看着领队的男子一头红发,遮住了半张瘦削的脸,正闭着眼睛拨弄着手里的吉他,边上的鼓手则是一个微胖的光头,大冷的天,一队的人只是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长袖T恤,T恤上是繁复芜杂的图案。
原来这个飞鸟乐队在邻城小有名气,这次被镇上的一些小文艺青年请来表演节目。
“真神。”福柱在一边举着大拇指。
“紫时,你觉得怎么样啊?”林月儿开心地问身边的紫时。
“不错。”
“你也喜欢?”林月儿问。
紫时笑笑,微微摇头:“我倒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什么?你懂吗?”福柱听到紫时的回答,微微吃惊,随即斜着眼睛有些睥睨的样子。
“我也不太懂,只是不太喜欢。”
“为什么呢?”林月儿问。
“好像好了些灵气。”紫时想了想,简短地说。
的确,这个飞鸟乐队弹的唱的都是一些关于梦想,激情的东西,歇斯底里,满腔热忱,但显得粗糙,没有特别的闪光点,这样的乐队在大城市三流的酒吧里多得不能再多。
“什么灵气呢?”林月儿有些急,仿佛不得要领。
“我也不知道,总之是少了点什么。”紫时执意地摇头。
“瞧,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装成很懂的样子。”福柱窃笑。
林月儿立刻用手捏了一下福柱的手臂,两眼瞪他。
“干什么!”瘦弱的福柱叫了起来,“我又没说错,他根本就是不懂装懂,城里来的就了不起啊?!”
紫时知道福柱对自己的不满由来已久。
也是,福柱家里有些小钱,有个大哥一直在城里做生意,自己爱收集一些新奇的玩意,自诩是不落俗套的文艺青年,算是小镇里见世面较广的人,身后也有一帮小土包子跟随,自得其乐,但紫时来后,村镇上的男男女女谈及他总是带着一种对城里人隐隐的尊重,这多少让福柱有些嫉恨。
“我觉得紫时说的有些道理,我们是没见过,看着新奇,他是见过的,所以比较好评价。”林月儿立刻为紫时辩解。
“他懂什么啊?!凭什么说飞鸟不好?!”福柱的的声音越来越高,突兀地呈现在一曲奏毕后的空档中。
周围人有些小惊讶,飞鸟乐队那个领唱的红发男人微微睁开眼睛,轻蔑地看了紫时一眼。
紫时有些后悔说了自己的想法,转过头看剧院天花板上缀满的星星,那是用银箔纸做成的。
“瞧,没话说了吧,不懂就别放屁。”福柱得意地笑笑。
“你闭嘴!”林月儿喝斥,“谁说紫时不懂,他很懂音乐的,还和我说过莫扎特。”
周围一阵嬉笑,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飞鸟领唱的红发男人忽的一笑。
“那这位小兄弟也给我们弹弹莫扎特吧。”乐队的两个伴唱笑着提议。
林月儿的脸一下子红了,显得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