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没有!”我有些累了,今晚发生太多事,现在根本招架不住他的追问。
“哼,你眼光真不怎么样,就那卖烟的胖子?还哭的稀沥哗啦,真他妈的没有!”他居然咒骂起来。
我太累了,本不想和他辩解,但依旧缓缓气,平静地说,“大刘是个老实能干的人,他不是卖烟的胖子,也不是没用的人!”
越说越响,我不知道自己是为大刘不值,还是为和大刘同等境遇的自己不值。
他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愤怒而陌生地盯着我,右手狠狠捏着那半截烟头,呼吸急促。
突然,他伸手过来抓我肩膀,一直往他方向扯,我本能地挣扎着向后退。
他不松手,两只手钳住我,像钳住一只烧熟的大虾。
我拼命向后退,左手欲拉开车门出去。
他的身子猛然俯过来,一手欲扣住车门,被我急着拉扯回去。
“你做什么?你干吗要扣住门?”我被他压着,感觉危险。
他欺身下来,摩在我身上,两手抓着我肩膀,往上扯。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想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大概只是慌乱的,直觉的想宣泄着什么郁积的东西。
“你放手,蒋雪,你干吗压着我!”我凌乱着头发,用一手肘顶着他的胸膛,好让他别再靠下来。
这场景简直就是动物世界里非洲狮子捕食羚羊,雄伟的狮子扑在羚羊后背,撕裂它的皮肤肌腠,顿时血沃草原。
他不依不扰,低头下来。
唇上一阵温热,他在吻我,准确说是在咬我。
一阵痛,我用力推开他,发现唇上渗出一串血珠。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用力擦着嘴唇。
他笑着,冷冷地笑,敞开衬衣的扣子,脸上一阵光晕,有些森白可怕。
我喘着气,看着他,他的头发也很凌乱,脖子上有细细的汗,浑身沉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地散开。
“我喜欢,怎么样,不行么?”他歪着头,有点吊而郎当。
我无话可说,整整衣服,打开门。
“你站住!”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的车马上发动起来,紧跟在我身后。
拗不过他,我只好又停下,疲倦地对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听听你和你大刘哥的好事。”他讥笑着。
“我们只是普通兄弟,没什么好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怎么像是泛酸!”我忍不住朝他吼了出来。
“嫉妒?”他挑挑眉,低头笑笑,“就一个卖烟的胖子?我会睬他?”
“那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得和吃味一样。”我在疑虑中参透了些不敢确认的事情。
“苏小冬,你会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高?我会为你吃味?你是有貌呢,还是有才?我要谁没有,会沦落到在意你?”他不禁地发出笑声。
字字刻薄,我的头被风吹得发痛,心里有块什么突然空了,那是幻想,天真愚昧的幻想。
“那。。那你以后别再找我了。”我看着他笑笑,笑得凄凉。
他有点惊讶,又似有点后悔,面色复杂。
又是个夜凉如水的晚上。
第七十二章
蒋雪快消失了近一个月。同事说他出差去了。
“小冬,总经理出差你怎么没精神啊?”陆领班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我身边,笑着说。
“哪有,我这两天没睡好。”这个领班的话怎么听都有点刺耳。
“别担心,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估计快回来了。”
“我没有担心啊。”这个领班好奇怪。
“哦,是吗?我以为你怪念着他的。”领班笑得温和。
我无语,摇摇头,不再去理会他。
夜晚,从夜骑车回来。小路上冷冷清清,只有月光淡淡地照着我。
到了小区门口,隐约看见大树下立着一抹挺拔的身影。走近一看,一身咖啡色小羊羔皮大衣,一条黑色法兰绒直筒裤。是蒋雪。
我有点慌张地拖着车过去,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这么晚?”他眼皮都不抬,直眼看着地,皮鞋磨着水泥地,静寂的夜里发出微微刺耳的声音。
“哦,刚回来。”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你大刘哥在一起?”他依旧是眼皮都不抬,双手插袋。
“我做我的生意,大刘做大刘的生意,没什么在不在一起的。”他又开始纠缠这个问题。
“是吗?我看你还挺流连夜市生活的。”他有点不屑地说。
我无语。
“也不问问我去哪儿了?”他终于正眼看我,眼神黯淡。
“你不是去出差了吗?做飞机很累吧,快回去休息吧。”我淡淡地说。
他凝视着我。清冷深邃的瞳孔。
“再见。”我转身要走。
“等等,你给我等等。”他一手伸过来拽着我的手臂。
我疑惑地看他。
他有点喘气,命令的语气,“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
他快步走到对面的那辆车前,打开车门,拿出东西,又径直向我走来。
我不解。
他站在我面前,交给我一卷皮筒,“自己打开看看。”
我小心地打开那卷皮筒。
是那幅大卫,瞬间灼烧了我的眼睛。
太熟悉的画面,雄伟健美,英姿飒爽的大卫,炯炯有神的眼睛,饱满紧张的肌肉,整幅画里透着静中带动的雄性之美。
这是我少年时的爱慕,迷恋,激发起我最早最深的异常欲望,不可自拔,深陷泥沼。
看着这幅画,封存已久的记忆瞬时从四面八方直流脑心。
酸涩,苦郁的味道。
“喜欢吗?从意大利带回来的。”
我卷好那幅画,还给他,“恩,挺不错的艺术品。”
“那你拿着。”
“这怎么行,我是谁?凭什么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自嘲,那日他的话刻骨刻肌。
“那天我的话重了点,其实自己也是脱口而出。”他眼睛里有歉意。
“哦,没什么,你只是说了你想说的事实。”我淡淡地看他。
“不是事实,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他长长的睫毛低垂,掩着半个眸子。
“我会记得的,你不用沦落到照顾我这没才没貌之人的情绪。”
他静默,神情有点苦恼。
我将那卷画筒轻立在地上,“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转身而走。
背后一阵灼热,我被他紧紧地抱住。
“小冬,不如我们从头来过?”粗嘎的声音,急切的。
这个声音直刺我心。
很多年前,这样的一句话是台词,不属于现实中的。
那是受伤的何宝荣抬头看着黎耀辉,轻轻吐出的话,他什么都没有了,在异地他乡,孤独弱小得如一个水泡,但他还有黎耀辉,这个他认为不论自己怎么任性胡闹也不会抛弃自己的爱人。这句话这么笃定,自信,不如我们重头来过。
朦胧陈旧的回忆,黑白蒙太奇的光影。
曾经黄山的日出,鲤鱼背。云蒸霞蔚,万丈深渊。我们的光明与黑暗,希望与颓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