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字路口和钱同分开,我一人晃荡在幽静的马路上。
走着走着,居然到了玫瑰园。
看着这幢西式洋房餐厅,我突然惆怅万分。五年了,玫瑰园还在。洋房边的几棵梧桐树依旧高大魁梧,阔叶,灰干,在深秋的日子里多少有些凄切,悲凉之意。这个玫瑰园,以前我是这里的常客,我的爱人带我来喝下午茶,我记得我们温暖的依偎,悠悠的音乐,弥漫着的日本煎茶的香气。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曾经的缱绻缠绵不复在,只余我顾影徘徊。
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想着喝一杯茶的钱还是掏得出的。
一进去就看到了让我痛心万分的画面。
蒋雪和叶懿若正依偎在宽松的沙发上,悄悄私语。
我看见叶懿若的头搁在蒋雪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蒋雪一手楼着她的盈盈细腰,一手撩拨着她乌黑的秀发,时不时用鼻子轻轻嗅嗅。两人身上同盖着蒋雪那件黑色风衣,桌子上放着一本画册。
我顿时被这甜蜜温暖的画面刺得眼痛。
蒋雪不知道在叶懿若耳边说了什么,惹得美人羞着小脸轻轻捶着他的胸膛,蒋雪又作势慢慢地啃着美人小巧玉润的耳朵。
我的脚像被钉住一样,移不开。
“先生,靠窗的位置可以吗?”服务小姐走过来问我。
我哦的一下,回神片刻后摆摆手,只想马上离开。
背后响起声音,“小冬,是你吗?”
我转过头,看见蒋雪正笑着向我招招手。
我无奈,只能强颜欢笑地走过去。
“小冬,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喝茶?”蒋雪笑得迷人。
我点点头,他怀里的叶懿若立刻挣脱了蒋雪的怀抱,红着脸朝我看看。
“小冬,这就是懿若,我女朋友。”蒋雪不愿让叶懿若逃开似的,大手马上握住美人的柔荑。
叶懿若轻轻地向我微笑点头。
我赶紧笑着向她示意:“你好,叶小姐,经常听蒋雪提起你。”
“呵呵,懿若,这是我的好兄弟苏小冬,也在香阕管理层工作。”
好兄弟,这三个字让我顿时跌入谷地。
“别傻站着,小冬,坐,想吃什么随便点。”说着蒋雪示意服务员将西餐单拿来。
我只能坐下,翻着那本餐单。
“这里的黑粟羊排很不错,可以尝尝。”蒋雪向我推荐。
“好吧,就吃这个。”其实我只是想来一杯五年前常喝的煎茶。
“你呢?要不要也来点饱的?”蒋雪低头轻柔地问美人。
叶懿若小声地说:“不了,我吃不完的。”
“那就来一份,你吃不完给我。”蒋雪笑着刮刮她鼻子,随即向服务员点了两份羊排,一壶玫瑰奶茶。
羊排上来时,一阵阵浓郁的香气,但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小心烫。”蒋雪拿起刀叉一点点将羊排切成小块。
真是细心,什么也不让美人动手,看着自己面前那块厚实的羊排,滋滋热气灼伤了我的眼睛。
“小冬,你也趁热吃。”蒋雪说着叉起一块羊肉朝美人嘴里喂去,美人小口小口地咬着,时不时看看我,想来是怕羞了。
真是你侬我侬,你一口我一口。
我直接叉起那块大羊排往嘴巴里送,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他们,但左手紧紧地捏着桌巾,心里有窒息般的难受。
“啊!”叶懿若一声娇呼,一块小羊肉掉在她那件苏格兰羊毛流苏裙上,她赶紧拿出手巾擦,“怎么办呢?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裙子,都没穿过几次。”精致的小脸浮上可惜之情,微微嘟着小嘴。
“算了,别擦了,明天陪你去Chanel看看,应该有新到的款。”蒋雪一脸宠溺地看着叶懿若。
“可是我好喜欢这件啊。”
“那也是你这个小冒失自己弄脏的。”蒋雪轻轻揉着她的头,笑得温和,如一阵微风。
“都怪你要喂我。”叶懿若不依,撅起小嘴。
这个女孩真是可爱,连我也不禁被她那半撒娇的小脾气吸引。几乎男人都喜欢疼爱这样的小女孩。
想着想着心里更难受,片刻也呆不下去,猛地站起来:“我。。我去下洗手间。”声音大得连自己也吓了跳,周围的服务员都微微被惊,诧异地看我。
我立刻起身,一头往前走。
“先生,洗手间在这边。”服务小姐很友好地提醒了一头撞向大门出口的我。
我略略尴尬地止步,硬着头皮掉头走进洗手间。
第六十章
明亮的大镜子毫不留情地显示出我憔悴的脸,眼眶凹陷,两颊瘦削,眼睛浑浊。没有一丝这个年龄的活力。想着叶懿若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股自卑感强烈涌上心头。我苦笑着问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和她比,凭什么和她比。
镜子前的水龙头和五年前不一样了,我怎么拧都开不了。
旁边一个陌生男人笑着说“你要离那五厘米左右,有感应的。”
我尴尬地看看他,轻轻说声谢谢。
温水打在我脸上,很舒服的感觉,我清醒了不少,拿起手巾擦干脸,对着镜子的自己说,要笑要笑。
但镜子里那个扭曲上扬的嘴角渐渐挂下来,成了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心里真的很难受,虽然难受的理由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就是铮铮的难受。
出了厕所,我整整自己的衣服,提醒自己要表现得开心点。
但一幅更刺眼的画面在我眼前凝结住。
蒋雪一手勾起女友的细腰,嘴唇猛然吻上女友两瓣柔软粉嫩,辗转□,缠绵至极。叶懿若两细白的玉臂勾住他的脖子,羞怯不失热烈地回应着他。
世界静止,一种撕裂般的痛从脚跟直冲卤顶。
窗外下起细雨,滴滴落在梧桐叶上。我的世界如一个黑色旋涡,无尽的悲痛缠绕至身,无法动弹。
出了餐厅,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很大。
蒋雪提出要送我回家,我谢绝了。
“那这把伞你拿着。”他递过来一把大伞。
“不,不用了,你们要用的。”
“没事,车子就在对面,冲冲过去就行”他淡淡地笑,把伞塞在我手里。
说着,蒋雪顶起那件大风衣对美人说:“过来。”
叶懿若立刻小鸟依人地楼紧他。
“搂紧点,淋着可不管啊。”蒋雪边笑边小心翼翼地将风衣撑起来,牢牢护着叶懿若的头。
两人一声笑,冲进雨中,浪漫得像是某本韩国爱情电影的桥段。
我木然地站在那里,看着车子徐徐开走。
大雨打着梧桐树,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呆呆地走在路上,没有撑起那把伞,任雨水哗哗地落在脸上,纵横交错,抹都抹不干净,只有自己知道,脸上有久违的咸咸的味道。
阵雨很快过去,我抬头,错觉一般,恍然看见半个月亮,挂在梧桐树上。寂寞一下子袭击了我,像在监狱里一样的感觉,凄切的夜晚,悲恸的自己一人孤立在路口的大树边。
对面路上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笑颜盈盈,手里拿着几只五彩的气球,飘飘欲飞。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种凄凉,只是属于自己的。
接着几天都有点低热,喷嚏咳嗽,全身像被抽了一样,疲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