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撒谎啊?”穆飒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胸膛,“撒谎的男生最不可爱了。”
宋域轻笑,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就算我没偷翻相册,也能猜到你当时的小模样,天真烂漫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很小嘛,就爱那么打扮,穿粉嫩的裙子,有蕾丝边的袜子,将辫子扎得老高,肩膀上还要挎一只小包,觉得自己是中国的秀兰 · 邓波儿。”她说,“的确是天真烂漫得一塌糊涂,还相信圣诞老人是真的呢,谁和我说是假的我就朝谁哭。”
“你现在也一样,天真烂漫得不可收拾。”
“真的假的?”
“永远不会掩藏真实情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喜欢看漫画和动画电影,喜欢收集便利商店的公仔钥匙扣,大冬天吃冰激凌,生日的愿望之一是世界和平,没有战争。”宋域低头,啄了啄她的后颈,目光轻而宠溺,“你敢说你不天真?”
“如果有这样一个心理年龄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老婆,你应该觉得很开心才对。”她揶揄他,“再说,你已经够沧桑了,我不忍在你生命里再添上一笔厚重的灰色。”
他箍住她腰的手松开,分别握住她的两只手,慢慢与她十指紧扣,“我没大你很多吧。”
“我指的是心理。”她不屑,“你太狡猾、奸诈,有心计有城府,没有童趣。”
“怎么样才算得上是有童趣?”他认真地思考。
“如果你肯配合我穿喜羊羊的情侣T恤。”
“恕我不能苟同你的幼稚品位。”
“你也不将通讯录上我的昵称改得有爱一点。”
“宋太太三个字言简意赅,代表了一切。”
“就不能改个萌一点的?”
“我想想,譬如拙荆、内子、贱内、执帚之类?”
“我说的是宝贝、哈尼和心肝!”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浮夸的东西。”
“…”算了,她投降,“你继续你的沧桑大叔,我继续我的天真烂漫。”
“求同存异?”
“我看很难,我们的契合度太低。”她打击他。
他略做思考后,从容回应:“宋太太,别忘记,我们在某件事上契合度一直很高,过程偷悦,淋漓尽致,结果意犹未尽,令人回味无穷。”
“…”她知道他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了。
两人在码头逗留了很久才离开,继续骑车前进,一路经过好几个有名的景点,穆飒拍了一堆的照片。
傍晚,他们坐船到月亮湾吃烧烤。
老板娘一手持着一排竹签,一手执扇,对着铁皮炉扇,神情慵懒,动作麻利,过了十多分钟,将烤好的虾、贝壳、鱼片、鱼泡、牛筋、小肠、贝壳齐齐端上来,穆飒食欲大开。
还有邛海有名的醉虾,盛放在一个加盖的大瓷碗里,隔着盖子可以听到里而啪嗒的动静,掀开盖子后发现新鲜的小虾还在蹦跶。这里的虾是用好的黄酒醉的,加上辣椒、花椒、酱油、葱姜蒜后很入味,虾虽然小,但一口一个吃得很过瘾。
老板娘一边烧烤,一边看着他们吃,慢慢解释:“醉虾用黄酒醉是最好的,如果用便宜的白酒,虾头会发黑,身子也会软趴趴的,没弹性。”
穆飒夹起一只醉虾,借灯光看了看,虾身透明,可谓‘玉体横陈,肌如凝脂”,的确诱人。
两人伴着海风,悠闲地吃着烧烤,嗅着炭火味和诱人的黄酒味,通体舒畅。
老板娘还赠送了一份水果,有西瓜、樱桃和石榴,穆飒一边吃一边看海上的月亮。
海上的月亮是最美丽的,皎洁的月光温暖了冰冷的海水,生出无限的温柔。
她吃了不少醉虾,有些晕乎乎的,不免犯困,回码头的路是宋域背她走的。她趴在他后背,侧头看一直跟着他们的月亮,哼起了歌:“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
宋域戏谑:“醉得不轻啊,荒腔走板的。”
穆飒收了口,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说:“我好想妈妈,心里难受。有时侯觉得命运特别不公平,为什么要那么早地带走她…如果她还在,还能看见我做新娘的样子。”
“我想她已经看见了。”宋域说,“她一直在某个地方,陪着你,见证你生命的每一个时刻。”
她目光一黯,鼻子酸酸的,眼眶红了起来,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她在世的时候一直致力于自己喜欢的事业,没有辜负自己的每一天,她的生命诚实、精彩,甚至比很多活到百岁的人要有价值。”他声音平静,态度成熟,“飒飒,我们每个人都有离开的那天,这是谁也无法逃脱的。和这个世界有缘的人离开得晚一些,和这个世界不怎么有缘的人离开得早一些,这都是平常事。”
“我知道。”她说,“妈妈走后,我一直劝自己要坚强起来,活得更好,这样她在天上也会感到欣慰。但很多时候我还是做不到,想到她就觉得难受,忍不住掉眼泪。”
“想哭就哭出来,哭又不丢脸。”
穆飒吸了吸鼻子,含糊道:“你说得轻巧,我从没见你哭过。”
宋域摇头失笑,“我哭的时候你没看见罢了。”
“不会吧?我一直以为你是没有泪腺的。”
“人人都会哭,女人和男人都一样。”他说,“哭只是一种情感宣泄的方式,不代表懦弱,从来不哭的人也不意味他很坚强。”
穆飒闻言,垂下眼眸,依偎在他背上,安静得如同开悟一样,片刻后大声哭出来。
她哭得很尽兴,以至于回到酒店房间后借光一看,眼睛肿得和桃子一样,宋域让她闭上眼睛,拿热毛巾帮她敷眼睛。
她乖乖地闭上眼睛,手点了点他的大腿,“对了,你说你也哭过,快告诉我具体情况。”
“四岁的时候跑步跌了一跤。”
穆飒有种被欺骗的错觉,不甘心地问:“除了四岁那次呢?”
他拿开毛巾,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眼眶,“好像没有了。”
穆飒彻底羞恼了。早知道是这样,她决不会在他面前哭得那么狠狈,现在眼睛都肿得张不开。
他低笑,屈起指关节敲了敲她的额头,“恼什么呢,在我面前还刻意强调自尊?”
穆飒拉过被子盖起自己的脸,拒绝和他面对面。
“会闷坏的。”他试着将她的被子拉下来,她死活不肯,他试了几次才拉下来。
她气喘吁吁道:“你出事刚进去的那会也没哭过?我不信。”
他垂眸,安静地帮她掖被子,想了想说:“真没有骗你,人部分人在绝望的时候不会掉眼泪,只会脑袋放空,什么抓不到。”
她凝眸看着他英挺的眉目,慢慢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幸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有你,你也有我。”
“对,现在有了你,不会再有那些不幸。”
“嗯。”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快乐地提议:“我们明晚去沪山上看星星吧,那里的星空特别漂亮。”
“好。”他拉下她的手,放回被窝,“现在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