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于背后讲闲言碎语,说她是靠偷女儿的阳寿活着的,说她是个不死的妖怪,但她二十年如一日,没有被任何一件事击垮过。
现在就更不会了。
哪怕女儿不回家住,但只要在同一个城市里,她就很高兴了。
……
天已经很晚了,大家也该散了。
而楚春亭父子,竟然成了今晚最大的赢家。
因为他们可以带走林白青新鲜出炉的妈!
……
楚青集和顾培是认识的。
不过直到临走的时候,俩人才顾得上聊几句。
而且这是林白青头一回听有人称呼顾培的英文名字。
对了,他的英文名字Pio。
顾培不是太愿意当众说出来,因为据说他头一天到部队报道的时候,海军司令员望着他档案上的大名,说了句:“屁,还噢?”
从那以后,顾培就国内,是绝口不提自己英文名的。
而现在,他的英文名被楚青集又喊出来了。
环顾一圈顾家老宅,楚青集摊开双手说:“Pio,真不敢想象,你放弃M国国籍,加入花国国籍,政府就安排你住在这种地方。你哥哥们,你母亲知道吗?”
顾培说:“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也非常喜欢这条巷子。”
“就不说你的几个哥哥了,你妈看到这地方,估计都要伤心。”楚青集又说。
顾培抽了抽唇:“咱们最好换个话题,因为我不想谈这个。”
“我懂,她嫁到了你和你父亲最痛恨的民族,你不想提她嘛。”楚青集笑着说。
说了不提不提,他还要说,顾培不说话了。
楚青集又说:“政府应该给了你很多承诺吧,比如给你房子,车子,职位,对了,应该隔三岔五还会送你一些荣誉,对吧。听我一句劝,政府早晚他们还会发动一场革命,让一帮十几岁的小毛孩子拿鞭子抽打你,并抢走你的一切。”
顾培又不傻,反唇:“你说的好像是你自己。”
他就是当年东海市风云牛逼的,第一小将!
楚青集摊开双手,说:“我当时只是被蛊惑了的,而且现在我已经醒悟了,我每天进门,都会先对着玄关处的佛像忏悔,忏悔自己曾经的罪过。”
林白青忍无可忍,说:“我记得你家玄关处供的是财神爷关公,还有一尊大貔貅,你对着财神和貔貅忏悔,管用吗?”
楚青集外号人形貔貅,所以每天拜貔貅。
他说:“我向财神忏悔,顺便再求财,两不耽误嘛。”
此时大家已经走到灵丹堂的门口了。
听儿子如此大放厥词,楚春亭特别难堪,抽空对柳连枝和与她并肩走着的沈庆仪说:“那就是头畜牲,你们当是狗叫就完了,不要理他。”
他认为儿子是在狗叫,但楚青集可不觉得。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是那十年的受害者,同时,还悲观的认为历史终将会重演。
而因为有沈庆仪,连灵丹堂都姓楚了,他开心呀。
今天又是个天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他不但要拉拢林白青,还要把顾培也拉走,他就又说:“Pio,听叔叔一句劝,这个国家的政府要病,时不时就要闹一场,而要下回再闹革命,就是革你这种人的命了,不信你查一查,五六十年代从国外归来的,哪一个没被迫害过,相比之下,M国的法律更完善,人也更理智,不会像咱们的政府一样……”
顾培忽而止步:“咱们的政府什么样?”
楚青集再摊手:“难道还用我说?”
顾培走近楚青集,冷冷盯着他,一字一顿,说:“不会像咱们的政府一样,被印第安人救了,然后割光印第安人的头皮?”
楚青集突然就闭嘴了,也不像刚才一样张牙舞爪了,大晚上的,还翻出墨镜来戴上了。
顾培还没完,又说:“在割光印第安人的头皮后,再设个节日,感恩火鸡?”
楚青集尴尬的咳了两声,回头问他爸:“爸,你的车呢,司机呢,人在哪儿?”
楚春亭听不懂关于印第安人的头皮,以及感恩节之间的梗。
问顾培:“顾培,我们的政府什么时候割过印第安人的头皮,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事?”
小青也问:“姐夫,我们的政府为啥要割印第安人的头皮,割了有啥用吗?”
柳连枝和沈庆仪对视一眼,却同时笑了起来。
因为她俩是懂这个梗的。
而楚青集,这还是头一回,林白青见他被人怼到说不出话来。
她万万没料一,能怼到楚青集这个狂热的M国粉闭嘴的,居然会是感恩节和印第安人的头皮。
跟沈庆仪约好明天再过来,她就跟楚家父子走了。
柳连枝出门前就打了电话的,司机在等她,也把她接走了。
小青依旧不懂啥叫个印第安人的头皮,但她对这些事不大感兴趣,忙着回家洗碗去了。
而林白青,一直有件事情特别好奇,上回跟楚青集聊起来,聊到一半被曹芝芳打断,后来再没聊,林白青也就忘记了。
直到今天楚青集重新说起,她也才又想起它来,而且结合叉烧二叔当时的话,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此刻,顾培正在梳妆台前坐着,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林白青试着问:“顾培同志,你母亲再婚的对象,是不是个RI本人?”
顾培的背在一瞬间猛然僵直,回头:“是楚青集告诉你的?”
再想起当初她第一次赴M国时,顾培曾经说过,如果她从汉唐医馆借不到金针,他可以帮她。
林白青又说:“她再嫁的那个人,也跟汉唐医馆有关吧?”
再问:“她嫁的到底是谁呀?”
作者有话说:
顾培:我的帝国风暴兵,被拆成八件儿了,呜呜~


第112章 天花
(爱和诚意不就应该用金钱来证明?)
林白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当初她提出要借汉唐医馆的金针时, 听顾培的口气,他是能借来的。
而玄铁金针,是楚青集从顾培他妈那儿偷来的。
当时他也曾说过,如果自己不偷, 玄铁金针也会落到RI本人手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顾培他妈再婚, 是嫁给了一个RI本人。
再加上顾培对汉唐医馆很熟悉, 答案呼之欲出, 他妈卓言君应该就是嫁到了控股桥本制业的桥本家, 所以, 这才是顾培一直以来绝口不提他妈的原因吧。
但林白青问完,顾培却好半天不吭气。
以为是自己问了让他不高兴的问题,他生气了, 林白青正在腹诽, 心说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性格幼稚也就罢了, 心眼咋还那么小呢。
但顾培转过身,手里举着两个小零件, 有点难为情的说:“我好像不行。”
林白青一看,也生气了:“谁干的?”
她男人的小玩具又被人拆成小零件了。
顾培早没了怼楚青集时的气定神闲和游韧有余, 委屈的当场告状:“楚老。”
不比那个曼达洛人灰乎乎的,林白青不喜欢, 帝国风暴兵是白色的, 脑袋大大的,虽然也戴头盔, 但是莫名的萌, 是因为她喜欢才专门摆在梳妆台上的。
楚春亭可真是手闲, 竟然直接把它卸成了零件。
林白青抓过来,啪啪几下,胳膊是胳膊,腿是腿,仍给塞了回去,再活动活动,交给了顾培:“好啦,以后收起来吧,别往外面摆了。”
顾培接了过去,摇了摇玩具,说:“奇怪,我装了半天,却怎么都装不上。”
林白青从他手中抢过小风暴兵来,笑问:“想知道原因?”
又说:“聊一聊吧,你妈是不是嫁给了RI本人,说了我就告诉你原因。”
顾培下意识伸手要抢玩具,林白青背到了身后:“先说,说完我再给你玩具。”
他这人很奇怪的,要在平常,稳重成熟,诚实可信,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但只要涉及玩具,他就会秒变成小孩子。
就好比此刻,他也不说话,目光就粘在他的玩具上。
而且当他目光变的可怜巴巴的吧,林白青就又于心不忍了,只好把玩具还他,说:“好啦,还给你吧,算了,你不想讲也没关系的。”
又屈膝到丈夫大腿上,轻轻抚摸他的小玩具,柔声说:“你是太爱惜它了,舍不得,你要像我一样使劲儿一杵,它就进去了,明白了吗?”
为什么他总是安不进去零件,因为他总怕用力太猛零件会断。
而且做为一个手术刀,他的手比林白青得稳得多,力量肯定也更大。
但因为天天跟心脏,大脑,毛细血管打交道,精细惯了,他就粗鲁不起来。
“你先去洗澡吧,我去打会儿坐。”林白青说着,欲要站起来,但顾培忽而胳膊一紧,他用力太猛,搞的林白青脖子一歪,直接趴到了他大腿上,还扯到了她的头发,林白青正生气呢,抬头一看,就见顾培的神情却有点忐忑。
终于,他说:“其实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从顾培这种反应,林白青已经心知肚明了。
果然,他母亲卓言君不但嫁给了RI本人,而且就嫁在桥本家。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绝口不提他妈的原因。
……
这事也说来话长。
他妈是个对岸人,湾岛姑娘,跟顾克结婚的时候才17岁,当时他爸37岁。
俩人属于老夫少妻。
婚后一开始挺幸福的,他的前几个哥哥也是在那些年出生的,而因为弯岛跟M国可以正常往来,再加上他妈当时年龄太小,带不了那么多孩子,他爸顾克就把丈人丈母娘接到了M国,帮忙照看孩子。
其实就跟顾敖刚家小松丸一样,因为受外公外婆,母亲的熏陶,顾培的几个哥哥也跟很多湾岛人一样,更信任湾岛政府,虽然身在M国,但总迷之自信,认为湾岛政府一定能反攻大陆,占领大陆。
顾克因为要赚钱养家,于几个大儿子教育比较少,等发现几个儿子意识有问题的时候,想掰,想教育,但那时候已经掰不过来了。
几个大儿子长大后纷纷离开了家,顾克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先后去世了。
这时顾培才出生。
而他年迈的父亲和才三十出头的母亲之间,隔阂也越来越大了。
就在顾培出生那年,他母亲卓言君因为头疼脑热的,经常会请一个中医来家里给自己治病,那中医自我介绍,名字叫曹文汉,是个花国人,还说他家世代祖传的老中医,他也是当时还不大的,汉唐医馆的东家。
曹文汉当时不过三十出头,一口普通话很流利,而且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再加上他医术确实不错,一来二去的,顾克也跟他成了莫逆知已,无话不谈。
而要能一直这样下去,倒也不错。
但就在顾培三岁时,突然一天顾克提早下班回家,正好撞见他的好朋友曹文汉跟他的妻子卓言君躺在一张床上,且正在干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而小小的顾培,则被卓言君反锁在厕所里。
看到顾克回来,曹文汉提起裤子跑了,而卓言君,不但不怕,也不觉得羞愧,还当场连哭带闹,痛斥了顾克一大通,并要求离婚。
俩口子吵架顾不上孩子,那一天,顾培被关在厕所整整一天一夜。
顾克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妻子已经出轨了,而且她有意愿要嫁给曹文汉,他当即同意了妻子欲要离婚的请求,让她去追求真爱了。
他有一副玄铁金针,还是他当年在湾岛的时候,在古玩摊上买来的。
离婚时卓言君想要的,但顾克没有给。
因为那副针是他准备带回国,给顾明的。
为了要走针,卓言君还跟顾克打过官司,但最终法庭把金针判给了顾克。
而在俩人离婚之后,卓言君就跟曹文汉的男人结婚了。
他大的几个儿子也很快就接受了新父亲,对曹文汉比对顾克还要亲。
而顾克,也在发现几个大儿子跟自己不亲后,就减少了工作量,亲力亲为的教育,抚养了顾培。
这时,顾克还不知道曹文汉是RI本人。
是后来偶然一天,顾培去他妈妈家做客时,见家里有很多RI本老头子,穿的全是交领黑衫,嘴里嘿嘿哈哈的,回去跟顾克说起,顾克专门调查了一下,这才发现不但曹文汉是个RI本人,就连汉唐医馆也是RI本人开的。
而且曹文汉的RI本名字叫桥本十一,正是桥本家庭的小儿子。
那时,曹文汉只是在负责M国的业务。
但现在,他已经是桥本制业株式会社的副会长了。
对了,他跟曹芝芳是远亲,因为他妈是个湾岛人,也姓曹。
这也是为什么曹芝芳全家,叔叔,姑妈全都在汉唐医馆工作的原因。
人家本来就是亲戚,一家子。
……
该招的不该招的顾培全招了一遍,然后说:“虽然她嫁给了RI本人,但我在回国前,组织做过背景调查的,他们选择了相信我。”
意思是组织都信他了,她也得相信他呗。
林白青当然相信顾培,因为就上辈子,在他做军医院的院长的那些年里,不但RI本的汉医,其西医方面,医疗器材也发展极春迅猛,而且众所周知,RI系药企的医药代表们是最擅长搞攻关的。
但他愣是没被攻关成功过。
由他拍板引进的医疗器械基本都是DE系,或者瑞士生产的。
所以这辈子,也不存在说他妈嫁给了RI本人,他就会像顾敖刚一样,从灵丹堂偷药啊,偷药方一类的事。
林白青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巧,顾培的老妈居然嫁到了桥本家。
而且如果她嫁的那个男人叫桥本十一的话,那他应该就是上回来偷眼药水方子,却在拘留所被人打断了手的,桥本九郎的弟弟了。
细思极恐。
同样是从事中医一行的家族,但顾家自顾明之后就无人再学中医。
保济堂陆家,本族的子弟也很少有学中医的。
但桥本家族,首先是男丁多,再就是,个个都学中医,都在从事中医行业。
国内几乎没有体系化的家族式中医,而当桥本以一族之力把中医当成事业做时,散漫的,不成气候的国医们又怎么能与人家抗衡?
价值百亿的国医,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被RI系企业全盘拿走的。
林白青是在想这个才没说话的。
但她一直不说话,又若有所思的,顾培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了,以为妻子生气了,而他呢,又不会劝人,憋了半天,来了句:“青青,军婚很难离的。”
林白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害怕她生气了,要跟他闹离婚。
就又搬出了他的尚方宝剑来,想威胁她。
林白青忍着笑,故意说:“军婚虽然难离,但只要军人一方同意就可以离的,那不算什么难事呀。”又问:“怎么,如果我提离婚,你会不同意?”
顾培刚想说当然,就听妻子又说:“应该不会吧,当初你爸在知道你妈已经移情别恋后,能那么洒脱,爽快的答应离婚,你肯定也会的,对不对?”
顾培的眼神先是跟孩子似的,很迷茫,还有点惧怕。
但过了片刻,他目光重新变的坚定,摇头:“不,我不会。”
要知道,大部分男性都是以父亲为榜样,为行事准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