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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人就想走?”韩?指着躺在地上的七八个家丁,摇头晃脑地道,“宋慈,你不是提刑吗?你倒是说说,把人打成这样,照我大宋刑统,该如何处置?”
“轻则杖六十,重则流三千里。”一旁的史宽之手拿折扇指指点点,尖声尖气地附和道,“把人伤得这么重,我看怎么着也得流一二千里吧。”
“史兄说的不错。宋慈,你还愣着做什么?”韩?道,“还不快把这帮武学生抓了,下狱处置!”
宋慈道:“是你的人动手在先。”
“那又如何?”韩?道,“我只不过随口说几句醉话,你就把我下狱关押,这帮武学生打伤我这么多人,你却当没看见。我看你是和这武学生有交情,想知法犯法,包庇他们吧。”
辛铁柱听闻这话,也不走了,道:“宋提刑,人是我打伤的,与他人无关,你要治罪,就治我一个人的罪。”
几个家丁的确是辛铁柱打伤的,可麻烦却是赵飞带头惹出来的。赵飞听出来辛铁柱是想把罪责揽于一身,道:“辛大哥,不关你的事……”
辛铁柱手一摆,不让赵飞说话。
韩?冷笑道:“宋慈,还不抓人?”
宋慈却道:“转告太师一事,有劳了。”又向辛铁柱道:“辛公子,请回吧。”话一说完,亲手扶着刘克庄,从韩?的身边经过,径直离开了射圃。
韩?被晾在原地,叫道:“宋慈,宋慈!”他连叫数声,见宋慈全无反应,连头也没回一下,十几个同斋扶着王丹华跟着宋慈走了,辛铁柱也带着几个武学生离开了。他一口唾沫啐地,道:“好啊,你们全都给我等着!”又冲倒在地上的几个家丁踹了几脚,骂道:“一群废物!”
史宽之将折扇一收,道:“韩兄,这几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如此嚣张,绝不能饶了他们!”
韩?哼了一声,道:“史兄说的是,我定要让他们好看!”带着史宽之气冲冲地离开太学,径直回了韩府,把所有家丁叫到一起,有四五十人之多。他命所有家丁抄起家伙,打算去太学找宋慈和刘克庄算账,再去武学找辛铁柱报仇。
黑压压一大群家丁在韩?和史宽之的带领下正要出门,一顶轿子忽然停在门外。轿旁有一人随行护卫,是夏震,他撩起帘子,一人从轿中下来,是韩侂胄。
一见到韩侂胄,一只脚刚迈过门槛的韩?顿时定住,道:“爹,你回来了……”
韩侂胄看了一眼韩?,又看了一眼韩?身边的史宽之,再看了一眼韩?的身后,脸色变得铁青。众家丁不敢与他对视,全都低下了头。史宽之小声道:“韩兄,我……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向韩侂胄行了礼,一个人去了。
韩侂胄盯着韩?,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韩?低下了头:“我有事……要出去……”
“有什么事?”
韩?知道深夜带这么多家丁出门,怎么也瞒不过去,索性全说了出来,道:“爹,你提拔的那个宋慈着实可恶!他把我抓进提刑司大狱关了一天一夜,还从武学找来一个姓辛的小子,当众打伤了我的人。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韩侂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武学,姓辛的?”接着道:“全都回去。”众家丁如蒙赦令,赶紧就地退散。
韩?叫道:“爹!”
“你跟我来。”
韩?埋着头,极不情愿地跟在韩侂胄的身后,进入了书房。
书房的门一关,韩侂胄的语气立刻变得和缓了许多,道:“?儿,你可知为父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韩?道:“定是朝中事务繁多,爹又忙去了。”
“你知道就好。”韩侂胄道,“十年了,我掌朝政十年,志在北伐中原,恢复山河,建千秋之功勋,留万世之盛名。可朝堂上那帮腐儒,因我武官入仕,外戚出身,人人瞧我不起,处处与我作对。我要北伐,他们便在圣上跟前各种危言耸听,说北伐的坏话。当年岳武穆的北伐大业,就是毁在这些贪生怕死的腐儒手上。这些年我打压这帮腐儒,手段不可谓不狠,无人再敢对我说半个不字。我调兵于江北,旨在今年毕其功于一役,哪知这帮腐儒却像提前商量好那般,一起跳出来唱反调,着实可恨。圣上忧心北伐,连日留我议事,我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才坚定圣上北伐之心。十年了,在如今这文恬武嬉的世道里,想做成一件大事,真可谓是千难万阻。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如今为父我已是满头华发……”
韩侂胄论及平生志向,满脸英气勃发,可说到最后,却是喟然一叹,道:“?儿,我韩家虽是名门望族,可这些年人丁稀薄,家族中没什么人能帮得上我,我所能指望的只有你。这些年你一直留在太学,不肯入仕为官,我没有强求过你,你在外面任性胡闹,我也从没说过你什么。可如今北伐在即,朝局不稳,你不要再去外面招惹是非,别去招惹宋慈,也别去为难那个姓辛的武学生。”
韩?却道:“可那宋慈处处与我作对,着实可恶,那姓辛的小子还当众打了我。我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等屈辱,我……”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韩侂胄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又道,“你可知那宋慈是谁?”
“不就是一个穷酸学子吗?”
“他是宋巩的儿子。”
“这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去招惹他?”韩侂胄道,“那宋巩这些年在外任推官,学了一身断狱本事,还把这些本事授给了宋慈,可见他父子二人对当年那桩旧案一直没有死心。”
韩?心中暗道:“当年我才十岁,连他老子宋巩都不怕,如今十五年过去,我还会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宋慈?”嘴上道:“那宋慈三番五次与我作对,我就是气不过。”
“你气得过也好,气不过也好,总之上元节前,宋慈查案的这段时间,你别再去招惹他。”
“爹,那等宋慈查完案,我是不是就可以找他算账?”
韩侂胄有些不耐烦了,道:“到那时候,随你怎么做吧。”
“爹,这可是你说的。那宋慈已经查完案了。”
“查完了?”韩侂胄微微一惊。
“这是宋慈亲口说的。他说已经查清岳祠案,查到了凶手是谁,还说明天一早,他会在岳祠揭开真相。”
“宋慈还说了什么没有?”
“他还说要借什么眉州官簿一用,要我转告你。”
韩侂胄似有所思,对韩?挥了挥手,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下去吧。”待韩?走后,他手书一封印信,唤入夏震,命夏震明日一早持印信去吏部借取眉州官簿。
第十章 岳祠案结案
翌日清晨,韩府大门开启,韩侂胄从中出来,坐上了轿子。夏震和一大批甲士早已候在门外,护着轿子前往太学岳祠。
抵达太学时,岳祠门前的空地上,还有一墙之隔的射圃,早已聚满了人。一夜之间,宋慈查清岳祠案并将在岳祠揭开真相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学里的众学官、学子、斋仆们纷纷前来围观,元钦带着一大批差役早早赶到,杨岐山和杨菱也来了。杨岐山的脸上已没了连日来的焦虑神色,只因失踪多日的杨茁在昨晚找到了,听说是杨茁自己在家中地窖躲了起来,就为了好玩,想看看家里人着急忙慌找他的样子。除了这些人,还有不少溜进来看热闹的市井百姓。四下里雀喧鸠聚,众口嚣嚣。
一片哄闹之中,宋慈静立在岳祠门前,刘克庄站在他的身边。
韩侂胄带着甲士出现,原本哄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汤显政忙带着众学官上前相迎,元钦也过去见了礼。韩侂胄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由甲士开道,径直来到宋慈面前。
宋慈行礼道:“见过太师。”
“宋慈,”韩侂胄道,“短短数日,你当真已查明真相?”
宋慈点了点头。
“岳祠一案关系重大,你奉旨办案,切莫有负圣恩。”韩侂胄手一挥,身旁夏震上前,将一本厚厚的册子交到宋慈手中。
那是吏部的眉州官簿。
宋慈接过官簿,立即翻开,一页页地查阅起来。
宋慈查阅得很快,一口气翻到了官簿的最后几页,忽然眼睛一亮,翻页的手停了下来。刘克庄见状凑过来,见翻开的一页上写有不少人名,每个人名之下都记录着此人的籍贯出身和所任官职。其中在“陆士奇”和“李青莲”两个人名之间,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元钦。
刘克庄不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元钦,旋即又低头去看官簿,只见元钦的名字之下,录有其籍贯是眉州,所任官职是司理参军。“原来元提刑是眉州……”刘克庄小声说着话,“人”字还未出口,宋慈忽然合上官簿,挨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克庄的眉头渐渐皱起,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管照做就行。”
刘克庄知道宋慈不肯明说,自有不肯明说的理由,也不多问,点头应道:“好。”
宋慈低声叮嘱:“切记,是连咳两声。”
刘克庄拍着胸口道:“放心吧,我记着了,不会弄错的。”
宋慈又朝元钦带来的一大批差役看去,招呼其中的许义过来,道:“许大哥,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许义忙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展开来交给宋慈。那是查验巫易骸骨时所录的检尸格目,昨晚在琼楼时,宋慈特地嘱咐许义今早带来。
宋慈接过检尸格目,又凑近许义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许义一愣,道:“现在吗?”这话出口时,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月洞门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里站着包括孙老头和跛脚李在内的数十个斋仆。
宋慈低声道:“即刻去。”
许义应了声“是”,转身快步去了。
韩侂胄见宋慈一直与刘克庄和许义低声说话,道:“宋慈,人越聚越多了,你几时开始?”
“太师莫问,到时便知。”
韩侂胄不再说什么,脸色沉静,看不出任何表情。
如此等了片刻,围观人群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小声交头接耳起来。突然,附近有叫喊声响起:“着……着火了!”喊叫之人一边发声,一边指着岳祠。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岳祠大门紧锁,门缝中有烟雾漏出,透过窗户纸,隐隐能看见火光,显然岳祠里面已着了火。
岳祠的门被铁锁锁住,那是宋慈锁上的。眼见岳祠起火,周围人一阵惊慌,宋慈却不慌不忙地走到岳祠门前,取出钥匙开锁,推开了门。门内烟雾弥漫,就在烟雾深处,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这时围观人群中奔出几个太学生,都是习是斋的学子,人手一只装满水的木桶,进入岳祠,几桶水下去,将火焰浇灭,露出了一个火盆,以及火盆中一堆湿漉漉的木柴。
从起火到灭火,围观人群一片哄乱,想到不久前发生的命案,不少人心中的第一个念头,都是岳祠里是不是又死人了。等到灭火的几个学子从容退出后,却见岳祠里空空荡荡,并无其他人影。可正因为不见其他人影,不少人心中都在疑惑,岳祠的门明明锁住了,窗户也都关着,没见到任何人进出,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宋慈走到韩侂胄跟前,道:“太师方才问我等什么,实不相瞒,我等的便是这场火。”
韩侂胄微微皱眉,不解宋慈之意。
宋慈环视围观人群,道:“各位但请安心,方才并非失火,也非有人纵火。这场火是我安排的。”
哄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都望着宋慈,目光中透着疑惑。
“聚一堆柴火,铺一层干草,再点燃几炷香,插于其上,待香慢慢燃近,引燃干草,烧燃柴火,大火便能凭空燃起。岳祠案中的凶手,便是运用此法,实现了隔空点火。”宋慈说道,“何司业遇害当晚,我发现岳祠起火闯进去时,曾闻到一股香火气味。最初我以为那是前半夜学子们祭拜岳武穆时留下的气味,后来在净慈报恩寺后山,看到巫易墓前燃尽的香头,我才想到凶手是靠燃香隔空点火,这才留下了那一丝香火气味。今早各位来之前,我在岳祠里依此布置,堆上柴火干草,点了几炷长香,然后锁上门,方才有刚刚那一场火。”
宋慈讲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腊月二十九一早,五更刚过,天未明时,太学司业何太骥被发现悬尸于岳祠之中。事后验明何司业死于他杀,又在何司业住处的窗缝中发现他本人的断甲,证明何司业是在自己家中被人勒死后,再移尸至岳祠,悬以铁链,隔空点火,想伪造成自杀。可若真要伪造自杀,将何司业悬于其住处即可,何必大老远移尸到岳祠来,还特意用铁链悬尸?其实早在四年前,岳祠便发生过一桩命案,死者名叫巫易,是当时太学养正斋的上舍生,同样是铁链悬尸,同样是现场失火。何司业一案,与四年前的巫易案极为相似,许多细节都能对上。由此可见,凶手将何司业移尸岳祠,并不是为了假造自杀,而是为了模仿当年的巫易案。
“然而时隔四年,凶手何以要模仿这桩旧案?当年何司业、巫易,还有同斋的真博士、李乾,号为‘琼楼四友’,彼此关系亲密。可就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何司业却为了这位杨菱小姐,与巫易大吵一架,还揭发巫易私试作弊,害巫易被逐出太学,终身不得为官,最终在岳祠自尽。凶手不惜错漏百出,也要按当年巫易的死状来布置何司业的死,那是要把巫易之死原封不动地报还在何司业身上,若我猜测不错,凶手这是在为巫易报仇。”言语间提及杨菱时,宋慈指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杨菱,围观人群纷纷投去目光。杨菱黑纱遮面,目光冷淡,不为所动。杨岐山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原本神色轻松的他,一想到女儿和巫易的事,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韩侂胄道:“照你这么说,凶手为巫易报仇,莫非他是巫易的亲朋故旧?”
“不错,凶手正是巫易的亲朋故旧。”宋慈道,“巫易家在闽北蒲城,死后葬在净慈报恩寺后山。蒲城与临安相隔颇遥,四年来,极少有亲朋故旧到他坟前祭拜,每逢他祭日,常常只有真博士和杨菱小姐会去祭拜他。可是何司业遇害之后,我到净慈报恩寺后山开棺验骨时,却发现巫易坟前多了三支燃尽的香头,当时真博士和杨菱小姐尚未去祭拜过,可见祭拜之人另有他人。既然要祭拜巫易,想来该是巫易的亲朋故旧,可奇怪的是,巫易的墓碑却被捣毁丢弃,碑上所刻名字也被刮花,倘若是祭拜之人所为,似乎此人与巫易并非亲朋故旧那么简单,更像是结有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