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千咒愉悦地笑,“没办法,我想亲亲你,但是我的嘴太尖了,估计你不喜欢,所以只能这样。”
阿璃的目光落在他的狐狸嘴上,立刻笑出了声,“你顾虑的很对,你可千万不要用这张嘴亲我,我会做噩梦的。”
她伸手掐住他的两腮,“千咒,你笑一下。”
司千咒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笑一下。”
司千咒只好弯了弯猩红的桃花眼。阿璃顿时笑出声,“是真的呀,狐狸笑起来眼睛像橘子瓣。”
司千咒一直这么撑着胳膊多少有点累,他干脆抱着她又是一个打滚,让她躺在他的肚皮上。少年的嗓音透过狐狸皮沙哑地泻出来,“看我对你好吧,我把要害都露出来了,这个时候你想掏我的心脏,我都不反抗。”
阿璃一脸奇怪,“我为什么要掏你的心脏?”
“你没听过吗?”司千咒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很是愉快,“狐族的传统。狐族看上去很不专一,其实我们是对感情最认真的狐狸。但是伴侣们不相信啊,所以,狐族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会把心脏掏出来送给对方保管。”
“交出心脏的狐狸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别的异性动心的,因为他的心已经交出去了。同样,受到感情重创的狐狸会把自己的心脏埋起来,缺了心的狐狸就会变得铁石心肠,再也不会找伴侣了。”
阿璃双手撑着腮看他,“听起来很凄惨嘛,我以为是动人的爱情故事。”
司千咒用爪爪点了点阿璃的额头,“你如果有一天不喜欢我和阿兄了,我们就把心脏埋起来。铁石心肠的我们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包括你。那时你就要小心咯,我可能因为没有感情而去杀掉你哦。”
这个调调的司千咒很病娇,听得阿璃小心肝直颤,连宫殿上空飞过一只白龙一只黑龙和一只凤凰那么大的煽动风的声音都没听见。
但是司千咒感觉到了,眸光顿时沉下,用神识与哥哥交流,“是烛龙,怪不得能找到这里。”
司千夜淡淡道,“真难得,我以为上神们永远不会原谅他,没想到原则还是很好放弃的。”
司千咒冷笑,“上一次在乱葬岗没要了他的命真是最后悔的事,如果早点把他了解了,顺便把还是人族的白龙也了结,再把凤凰骗到妖舟的金塔,用斩仙台了结他,现在说不定阿璃都改户籍永远住在妖舟了。”
司千夜微微沉声,“这次也不晚,即来了妖舟,就不要走了。”
司千咒突然神色古怪,“阿兄,我先不跟你说了。”
“怎么了?”
“阿璃摸我了。”
“……”
司千夜顿时没了言语,虽然是自己弟弟,但是旁观这种事还是让他醋的很。
他默了一会儿道:“你快点……”
司千咒疑惑,“快点什么?”
司千夜声音毫无起伏,“差不多就该换我了。”
司千咒:“……”
兄弟俩都知道,阿璃不可能摸一夜,一会儿她估计就兴趣丧失要睡觉了。这种福利,摸一下少一下。
阿璃已经有点摸腻了,若不是司千咒头顶的花不停变着色,她早就收手了。大狐狸的头顶的小花,已经由三白三粉,变成了全粉色。
但她不想再摸耳朵和身上的毛了。她往下滑了滑,一把攥住尾巴,打算从头撸到底。但是就像摸到了电门,司千咒反应很大地把自己尾巴抢回去。少年音哆嗦的都变了声,带着轻喘道,“瞎摸什么,不怕我兽性大发啊?”
阿璃听得直乐,若是平常她可能不觉得这句话怎么样,但是现在司千咒是一只狐狸,这话就格外的应景。
“不就摸摸你的尾巴么,至于吗?”
“你懂什么?狐族的尾巴不能摸。”
阿璃心里好笑,该不是敏感的地方吧?凤凰的尾巴就没这么多事,反正全是羽毛。龙的尾巴估计也没事,全是鳞片。就狐狸事最多,这儿不行,那不行。
她想说点逗逗对方,但是一道微光闪过,她身体往下落了落,发现司千咒变回了人形。少年穿着浅蓝的薄衫,头发还湿着,撩着一双桃花瓣一样的眼,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阿璃吓了一跳,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有力的臂膀牢牢箍住腰肢。少年根本挡不住眼里的喜爱,将她的脸看了又看,嗓音沙哑,“阿璃,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听着就是病娇少年又犯病的感脚。阿璃忙安抚道,“你先松开我,你身上太硬了,硌的我好疼。”
司千咒刚一松开,她立刻从他身上滚下去,滚进被子里,把自己紧紧地裹住。失去毛茸茸的光环,对方在她眼里就是一个随时会发情的不良少年。
司千咒一脸好笑,在感情上他比哥哥开窍得多,自然看得出阿璃在想什么。他倒是想,但是他不会呀。
但这种事,好胜心强的少年人是不会承认的。他把塞着花瓣的枕头拿过来,枕在脑后。躺在心上人缝的枕头上,看着心上人的脸,已经够让他心花怒放了。头顶上的小粉花再度变了色,一片花瓣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行了,休息吧。不用怕,我也累了。”
阿璃没有听进他的话,只是盯着他头顶的小花。识海里,系统正在欢呼,“宿主,现在除了卖货小哥,大家都迈进红色区域了。季幽、司千夜是三粉三红。白泽、鱼萤惑四粉两红。绯羽、司千咒和李洛是五粉一红。”
“好消息是大家以后不管受多大的刺激都不会退回上一个颜色。坏消息是宿主你就剩二十五天啦。”
阿璃心猛地攥紧,她没有天天看手腕上数字的习惯,都是想起来才看一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啊。
系统安慰道:“我觉得差不多,咱们只要达成六朵小红花就能开启时空之门。宿主,你的眩晕笛子还是要练啊。顺便还可以打听一下有没有别的眩晕神器。”
阿璃顿时觉得手脚不够用,她现在又想刷花瓣,又想吹笛子。正好已经来了妖舟了,可以找个机会见见司千夜送她的蜂妖小奴隶。蜂妖既然可以让敌方眩晕,说不定他们知道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也能有眩晕的效果。
想到时间越来越少,阿璃顿时滚回少年的怀里,打算再刷一下花瓣。但她不知道此时壳子里已经换成了哥哥,她刚滚出被子就被眼尖的哥哥塞了回去。
司千夜心脏乱跳,没有毛茸茸的阻挡,他根本不敢抱阿璃,光看着她轻薄的衣服都觉得烫手。但最关键的是,他不会呀。
“乖乖睡觉,你不累吗?”
阿璃本想用啵啵大法从司千咒那里再拿下一片红花瓣。但是一看是哥哥立刻怂了。司千夜身上有股沉静的气质,跟李洛差不多,让人不敢对他们下手,这大概就是上位者自带的威严。
她立刻放弃,闭上眼,但是嘴唇却被温凉的手指轻抚上来。
“张嘴。”
她微讶地睁开眼,却见少年的手指里捏着一颗小小的药丸。
司千夜眼眸平静,“无香丸,你忘记吃了。”
阿璃立刻接过来,“没事吧?我这么长时间一直散发味道……”
“没事,”司千夜道,“我把整座大殿罩进了结界里,桃子香气不会散出去。”
阿璃顿时放心,接过无香丸吞掉。虽然是妖域,但是不能保证这里没有疯批纸片人。她可不想睡到半夜发现宫殿又着火了。
司千夜看着她,一直等她慢慢睡着了才掀开被子坐起来。他从戒指里拿出一个香囊,把大殿里的桃子香气收了进去。
司千咒一脸疑惑,“阿兄,你收这个做什么?明早打开结界,风一吹味道就散了。”
司千夜淡淡道,“放入金塔,吸引那几位进去。”
司千咒皱眉,“可是他们能信吗?不会以为这是圈套吗?”
司千夜嗓音毫无起伏,“香气是实,我们用幻影石制造出阿璃的样子,这样是虚。虚虚实实才可信。当他们发现由鱼水之欢引发的香气时,就像心存疑惑也会毫不犹豫去看一看。等他们进去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斩仙台是真的。”
司千咒立刻感到羞愧,他光顾着高兴了,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阿兄好厉害,这种意乱情迷的时刻都能制定出计划。但同时他又有点疑虑,“可是阿兄,阿璃不是说如果敢利用她对绯羽不利,她就永远不理我们了吗?”
司千夜轻“嗯”一声,“等强敌去除,我会向她赔不是的,随她怎么出气。虽然手段烈一些,但是可以永除后患。只要有他,阿璃永远看不到我们。”
司千咒不解,“什么意思?”
司千夜淡淡道:“你看看枕头的边角。”
司千咒疑惑地拿起枕头,发现左下角绣着一个绯字。
司千夜淡淡道:“绯羽恨不得把自己的烙印都打在她身上,什么东西都不放过。你瞧她的衣袖上,是不是绣着一只小红鸟?”他冷笑,“会缝点东西了不起么,到处标记。”
司千咒顿时沉下眼,恨不得拽着凤凰的尾羽拖进斩仙台。
狐族专一,但狐族最爱吃酸葡萄了。此时,他要被酸死了。
*
天光破晓,阿璃睡饱了觉睁开眼。瞳孔中映出少年撑着侧脸一眨不眨地在看她。一头如瀑般的黑发,倾泻在身上,更衬得他一双猩红的桃花眼妖气四溢。头顶一朵小花,竟然比昨晚多了一片红花瓣。
阿璃瞬间清醒,掐住他的脸颊,“你对我做什么了?”
司千咒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做啊?”他不会,怎么做?
阿璃一脸狐疑,“没做?没做你这么这么高兴?”只有欲望得到满足花瓣才会变色。
司千咒懒散地扯扯嘴角,“哦,你问我为什么高兴啊?看了你一晚上算不算?我一夜没睡一直看着你,越看越高兴。”
阿璃蹙起细眉,为什么话听着没问题,从司千咒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变态呢?
系统道:“宿主,他没有看你一晚上啦。你睡着后没多久他也睡了。只不过早晨他比你起得早,睁开眼看了你一眼后,头顶的花立刻变了色。他的高兴大概就是一睁眼看到你吧?哦,忘了说了,哥哥也同样看到了你,花朵也变了色。”
还有这好事?
阿璃打了一个哈欠,疑虑消除,困意重新袭来。她躺下想继续睡,但是对方却贴了上来,从后背搂住她的腰,沉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还睡?你不是想看海祭吗?晚了就看不着了。”
阿璃顿时精神,想起来,腰肢却被压着,她微皱眉头,“你这么压着我,我怎么起?”
司千咒漫不经心道,“再抱抱,过了今晚,你说不定不让我抱了。”
“为什么?”
司千咒刚想说话就被哥哥挤走了。
司千夜也是一脸无奈,千咒就是这个毛病,总被阿璃牵着走。平时办事也没那么傻,一见到阿璃就冒傻气。
他用神识淡淡教训弟弟,“你最好多说几句,告诉她晚上要把龙凤送进斩仙台,省的她猜。”
司千咒顿时醒悟,“我这不是担心过了今晚不知怎么向她赔罪么。”
阿璃起来洗漱完毕,司千夜带着她离开宫殿。这里暂时不能待了。白日的皇宫暴露在太阳之下。那几个会飞的,迟早要找过来。
在他们走后,一只小红鸟、一只小黑鸟和一只小白鸟从后窗飞了进来。小红鸟在大殿里面飞了一圈落在床榻的幔帐上。
小白鸟一脸阴沉,“不在这儿,难道我们弄错了,这里不是妖族太子的寝殿?”
小黑鸟落的地方离他们远了点,没吭声,淡淡地打量着周围。
小红鸟随便乱看,视线落在下面的枕头上,顿时沉下来,“没有错,就是这儿。”
小白鸟问:“你怎么知道?”
小红鸟眼睛盯着床榻上的枕头,那是阿璃的软枕头。他一直想要个软枕头,跟阿璃说了好几次。阿璃答应了,于是他提前给枕头缝上了他的名字。
但是本该送他的枕头现在却在别人床上,那上面还落着根狐狸毛,他不会认错,那么廉价的毛,除了狐狸还能是谁的呢?


第91章
小红鸟冷眼看着床榻上鼓鼓囊囊的花瓣枕头, 那是他一直想要的软枕头。时下流行的枕头都太硬了,不是玉的就是瓷的。只有阿璃的枕头塞满了花瓣,又软又香。
其实硬啊软啊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跟阿璃睡一样的枕头。但没想到,枕头却被她送了人。
小红鸟站在床边生着闷气, 小白鸟绕着大殿飞了一圈落在他旁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不是阿璃的枕头吗?”他落上去又细致地看了一眼, 确定是阿璃的枕头,因为他看到了枕头上绣的绯字。
凤凰这种鸟对生活质量要求比较高,且性格霸道, 对想要的东西喜欢先下手为强。从小到大,绯羽看上什么了就先拿着毛笔在上面勾个绯字, 代表东西是他的了。不管是抢还是夺, 他一定会把写上他名字的东西弄到手。
所以看到枕头边绣着的绯字,他立刻知道这是绯羽惦记但是没得到的东西。
他回头看到小红鸟的胸脯气得鼓鼓的, 眼里露出一点好笑,“至于么, 不就是没把枕头给你吗?你直接拿走就好了。”
小红鸟别过头,“被人用过了。”
小白鸟诧异, “被谁用过了?”
小红鸟用爪爪指了指枕头上的狐狸毛, “就差把名字写那了。”
小白鸟用力看了一看, 狐狸毛上的妖气冲天,不是妖族太子的又是谁的?
真嚣张, 小白鸟立刻气笑了。他倒不觉得阿璃会跟对方做点什么,但就是挺让人生气的。
他淡淡道:“兽类的毛都挺廉价的,我是不好意思放这种毛的, 哪里比得上龙的鳞片?”
小红鸟接道:“也比不上凤凰的羽毛。”
小白鸟又扫了一眼狐狸毛,“我们走吧,我听到了股乐声,我猜阿璃定是跟去看海祭了。”他顿了顿,扭头看向一直一声不吭的小黑鸟,“走了。”
小黑鸟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昨天已经很晚了,人间鬼界一片漆黑。阴司突然来报,说巫古被天山派的掌门抓了去。巫古是上古的大巫,擅长卜卦。自死了后变成亡魂就一直在幽冥待着,成为幽冥的大巫。
许多事都有赖巫古的卜卦才得以解决,所以他立刻飞到了天山。却没想到,是白泽和绯羽因为找不到去幽冥的路,才用了这个办法。再问下去更无语了,找他就是为让他带他们去妖舟,合着他们哪条路都不知道?
季幽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白龙暂时成为同伴。
小红鸟和小白鸟张开翅膀飞起来,他默了一下也跟着飞起来。
经过一个柜子时,小红鸟突然停了下来,像被点了穴般凝固在半空。小白鸟余光瞥见立刻转身飞了回去。他顺着绯羽的目光看过去,瞳孔顿时一震,那张粉色的,立在柜子里的东西不是最佳道侣证吗?
他以为这东西只有绯羽和他两个人有。绯羽有,他其实不生气。但是连妖族太子都有,这就让人怒火中烧。他这么多年一直毫无怨怼地等她,就是因为她给过他道侣的承诺。人有了希望,就会觉得等待并不那么难捱。但搞了半天这玩意是群发的,人手一份。
白泽眼里浸透着冷意,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几个站成一排,阿璃一张张发的样子。
绯羽枕头的气还没生完就开始生道侣证的气。气上加气,胸口憋闷。他一直以为自己在阿璃心里独一无二,是唯一的合法道侣。但没想到这个合法道侣现在还多出个。
想到这儿他不禁瞥了一眼师兄,看到师兄眼角锋芒如雪,涌出的气顿时少了一半化为了同情,师兄连个证都没有。
他立刻如小时候般,伸出翅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们师兄弟从小长到大待的太久,很多事情不用说明对方就会明白。白泽立刻知道绯羽以为他没有,在安慰他。
他不禁冷笑,不再替阿璃隐瞒,“你以为我没有吗?在九天时我见你拿出了道侣证,就知道阿璃不仅给过我一份,也给过你。我原以为她只是对我们师兄弟垂青,万万没想到这东西人手一份。”
小红鸟睁大了豆豆眼,黑色的眸光里涌动着震惊和生气。他们不约而同扭头看向落在衣架上的小黑鸟,但是对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小白鸟问:“你不生气吗?”
小黑鸟迷惑不解,“生什么气?”他扫了一眼柜子里的东西,这些干花束、贝壳、笔架、蜜饯核和一张粉色的纸,他实在找不出可以生气的点。
小白鸟指了指粉色的纸,“道侣证,阿璃给的。”
小黑鸟怔了一下,“你们都有吗?”
小红鸟和小白鸟同时惊讶,“你没有吗?”
小黑鸟摇头,“我没有,第一次见。”他顿了顿又问,“有道侣证就怎么了?”
小白鸟道:“有道侣证就是阿璃想嫁给你的意思。”
没有就是不想嫁给他的意思,季幽顿时身体一僵。
白泽和绯羽的注意力已经从他身上移回了柜子,轻声交谈,“就这点东西吗?阿璃给我的东西装了一山洞。这种普通木头的笔架我也有一个,但更多的是珍惜材料做的,紫檀、黄金、琉璃。”
绯羽道:“我虽没有黄金的,但我有紫檀和琉璃。”
白泽又道:“这种干花束估计是阿璃随便在山野采的。以前阿璃也常常采给我,但过两日就会拿新鲜的花束换掉。这种干的,根本见不到。只要花朵开始变蔫,阿璃就会直接拿走扔掉。”
绯羽道:“阿璃没给我采过花,但她在九天给我种了一片花田。”
白泽接着说,“阿璃天天都会给我带许多东西,多的我都以为她在搬家。衣服、饰品、宝剑、仙器。刚开始她还给我带粗糙的窝头,后来就全是精美的佳肴。”
绯羽道:“阿璃很少给我带吃的东西,她都直接在灶台上给我做。饺子、面条还有各种饼。”
白泽:“阿璃每天都会来,早中晚,有时更是长时间地待在我身旁。摆弄这个东西,摆弄那个东西,把她给我的东西挨个拿起来看。”
绯羽道:“我也是。阿璃一待就是大半天,种这个种那个,喂鸡喂鸭。甚至连天界上的大殿她都要搬来搬去重新排列。”
季幽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这些他都没有。不对,是听都没有听过。他从小到大得到的都很少,唯有阿璃给他的最多。他们嫌弃的窝头,是他每日的佳肴。那些笔架什么的,他更是没有见过。
怪不得阿璃天快黑了才来,而且总是匆匆来匆匆走,就像要急着忙什么事。
他的眼眸渐渐暗淡,喉中也像被堵了什么东西。
原来他这么不重要啊……
“喂,走了。”远处传来白泽的声音,他抬起眼,看到他们已经飞到了窗户边。他垂了垂眼,扇动翅膀跟了上去。
*
妖舟本身就是一种妖,虽然外貌是船,但是本质还是妖。每一条船头都长着一张嘴。甲板上的妖怪们在举行海祭,不断往下抛着鱼。妖舟张着嘴将丢下来的鱼吞进肚里,搞得船身不停地起伏。
阿璃坐在一座酒肆里扒着窗户往下看,觉得妖船吃鱼这事新鲜极了。司千咒拍拍她的肩,“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往远处看,海祭要开始了。”
阿璃直起身,远处的船只上竖着几只不知什么动物的角,两米高,三四米长。几个身材高大的熊妖站在角旁,两手握住角最细的地方,同时把嘴凑了过去,吹响号角。一时间,海面响起了悠长的声音。
与此同时,海面迅速大面积地往上隆起,卷起千尺水花,伴随着远古般动物的长鸣,几百头鲲冲了出来。
妖舟上聚集了数不清的妖怪,将他们手里的东西抛向大海。那是各种用布做的鱼和谷物,代表着祭品,希望新的一年海洋继续哺育妖域。
又是鸟兽的长鸣,数不清的鸟妖飞过上空,将爪爪里的花瓣投向海面。一时间,花瓣与浪花交织,号角齐鸣,漆黑的海剧烈翻滚着十分壮观。
阿璃正在凝神观看,肩膀被戳了戳,耳边响起司千夜的声音,”你不是一直想看松子妖是什么样吗?那个站在街道上穿黄裙子的姑娘,就是松子妖。”
阿璃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姑娘跟一群伙伴站在一起,长相十分清秀,浑身书卷气。但真正引起她的注意不是松子精,而是松子精旁边的书上落着三只鸟,红黑白并排站着。
黑的和白的不认识,但是那只红的,即便跟几百只鸟混在一起,她也能认出是绯羽。她立刻往后躲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绯羽竟然来了。
记得千纸鹤上没写到妖舟的事啊,只说了出去几天。一定是白泽把在山洞捡到的事告诉了绯羽,他们才一起来的。那么那只小白鸟就是白泽了。小黑鸟是谁?不可能是季幽,他们水火不容。
司千夜也看到了小红鸟,不仅如此他还认出了小白鸟和小黑鸟。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将窗户关上。
“外面太吵了,等黄昏时会有妖精游街,变出真身游街很有意思。现在还早,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司千夜将食案上的盘子往阿璃面前挪了挪。他没有叫奇怪的东西,都是常吃的。水果、谷物和蔬菜。与人族的烹调习惯差不多,妖族也是水煮或者蒸熟,再撒上酱汁。
“你尝尝看,我们妖舟的水果都是水果精自己种的。桃子精种桃子,苹果精种苹果。术业有专攻,种出来的水果又甜又大。他们种出来以后,就会送到谷仓精那里保管,四季都不烂。”
阿璃心道,是挺大的,桃子都要赶上西瓜大了。
司千夜拿出匕首切了几下,桃子立刻分成数块。他小心地把桃块都挑进一个碗里,推给阿璃。
阿璃问:“你不吃吗?”
司千夜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看你吃。”很久以前被阿璃一直照顾的时候他就想过,等他得到妖舟,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阿璃。他得到妖舟后,收集了许多稀世珍宝,年复一年,像小山一样高。
“阿璃,等看完海祭,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看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司千夜轻声道。
阿璃不再问,一边缓慢地吃着桃子,一边想小黑鸟是谁?
吃过东西,司千夜又调制了一杯放了无香丸的果子露。等阿璃喝完果子露,他从戒指中取出被褥铺在地毯上,“你躺着歇歇,离黄昏还有点时间。”
阿璃都要被他的事无巨细惊呆了,司千夜就是那种话不多,只做实事的人。
窗外飞过一道红色的影子,是小红鸟。它在挨个船上找着阿璃。但是司千夜早就在窗外加了结界,它根本看不到阿璃在这里。两次都从窗前飞过,但是毫无察觉。
阿璃想到小红鸟飞来飞去就觉得心下不忍。甚至觉得,既然绯羽找过来了,她跟着他回去也是可以的。
“要不我还是不看了,我现在就想回天山。”
“回天山?”司千咒听到万分惊讶,“你还没看黄昏时的万妖游街。而且妖舟还有别的好玩之处,我还没带你看呢。”
“我改天再来呀,”阿璃道,“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再来了。”花还没刷完呢。
司千咒还想劝,司千夜打断了他的话,“看完黄昏的万妖游街再回吧。”
见他这么说,阿璃没有再坚持,反正离黄昏就两三个时辰了。
“睡一会儿,到时间我叫你。不然游街时间长,你定会疲惫。”
阿璃魂魄回到身体才一天,正该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她也怕出岔子,点点头答应下来。
她躺下后,司千夜就安静地坐在她旁边。少年仿佛一柄入鞘的剑,坐的端直极了。
阿璃看了他一会儿,渐渐有了困意,合上了眼睛。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九天。她到处找着绯羽,却发现绯羽安静地躺在祭坛上,合着眼一动不动。她伸手推他,他也不醒。喊他的名字,他也不应。
“阿璃,阿璃。”头顶传来一道道急促地声音,她缓缓睁开了眼,瞳孔中映出司千夜的脸。房间里被橘色的烛光溢得满满的,窗外已是飞霞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