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种份上,李秋荷自己也不好意思留了。飞快起身告辞。
走出门,看着高高的院墙,李秋荷心底嗤笑,这些人就是看不起她,总有一日……哼!
剪枝的妇人告假了两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她那个男人三天两头病情加重,听给她男人治病的大夫说,如果断药,三五日之内就得准备后事。
这庄子里工钱不错,现在比城里的伙计还要高点。但家里有个病人,就不太够花。所以,好多人都以为是她男人不行了,得告假守着。
两日后,妇人准时回来上工。
柳纭娘天天都会去山上溜达一圈,这一日又去了她修剪花枝的旁边。妇人看到她后,明显有话要说。
可今日跟在身边的是冬雪,柳纭娘看了一眼地上,绕去了远处,回来时看到地上有个荷包。她弯腰捡起。
冬雪好奇问:“这荷包前天奴婢没看到您换,没想到丢在了这里。”
柳纭娘收了起来。
冬雪上前:“夫人,荷包没洗,不好近身,还是交给奴婢吧。”
不知道她是起了疑心,还是真觉得地上的荷包不能给主子收着。
“我想自己拿。”柳纭娘冷哼一声:“什么都要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呢。”
冬雪面色乍青乍白。
主仆两人闹得不愉快,柳纭娘发了脾气,回屋后将所有人关在了门外。
她背对着窗户,掏出那个荷包。
上面娟秀的字迹答应了见面叙旧。
这确实是陈嬷嬷的笔迹,当年魅姬的字就是跟她学的。信的末尾还说,魅姬当年走得急,有些东西落下了。
魅姬是花楼女子,身边的衣衫首饰换得飞快。当初是被齐施临赎走,堂堂国公府世子,还怕给她买衣吗?
所以,魅姬只带上了自己的私房,行李一点儿都没拿。这话就是让齐施临看见,也不会起疑心。
不过,若她提出想见百香楼的嬷嬷,齐施临一定不会答应。
柳纭娘将那张纸烧了,坐在窗前对月惆怅,这也看得太紧了。连身上荷包都有人清点样式。她压根就不能做多余的事。
她也想过夜里跑出去,可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丫鬟悄悄推门而入,看她在不在屋中……压根不能成行。
离半月之期还有两日,柳纭娘正在树底下晒太阳,她反正是已经放弃了出去见人的打算,想抓紧最后两日松散一下。正闲适呢,就听到冬雪欢喜的声音:“世子爷到了?”
柳纭娘拿掉放在眼睛上的手侧头一瞧,从门口龙行虎步走过来的那男子,不是齐施临又是谁?
她坐起身:“夫君,还有两日才半月。”
齐施临笑着走到她对面,居高临下道:“我来陪你。”
柳纭娘:“……”不稀罕!
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上柳纭娘脸上的疤:“好像淡了一点。”
天天用上好的祛疤膏,能不淡么?
若不是走投无路,柳纭娘也不会冲魅姬的脸下手。她下手也有分寸,看着骇人,最后应该不会留疤。
他的摸索渐渐变成了摩梭,脸也越凑越近,柳纭娘福至心灵,忽然想起二人已经足有一个多月没有亲密过,于夫妻来说,这未免也太久了点。魅姬记忆中,后院的那两个妾一直就是摆设。
所以,齐施临跑来找她亲密……似乎挺正常。
魅姬从来都没有说不的权利,柳纭娘盘算着脱身之计,又有丫鬟在园子外禀告:“夫人,李姑娘来了,说给您送花糕。”
柳纭娘讶然,随即就猜到,李秋荷要么是没回城,要么是这两日赶过来的,应该是特意派人盯着,才会来得这么快。
齐施临满脸不悦:“什么李姑娘?我可记得有吩咐过让你别见外人。”
冬雪不知道躲哪去了。
柳纭娘扬眉:“当时我正午睡,是冬雪把人请进来的。不过,我也挺好奇外人口中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的容貌。”
齐施临讶然:“李秋荷?”
柳纭娘颔首:“上次我们闲聊了下,才知道她是安宁侯府的亲戚,还是贤王妃的远房表妹,难怪长得那么像。”
“你想说什么?”齐施临眯起眼,眼神危险。
柳纭娘一脸无所谓:“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其他意思。夫君,你知道的,我出生卑贱,没见过世面,不会那些弯弯绕。你不用揣摩我说的话。”
说着,扬声吩咐:“请进来吧!”
丫鬟没动,看向齐施临。
院子里气氛凝滞,丫鬟面色渐渐苍白下来。直到齐施临微微颔首,丫鬟如蒙大赦,转身落荒而逃。
柳纭娘伸出食指摸上脸颊:“夫君,你这是爱屋及乌,不忍长成这样的女子伤心么?”
话落,引得齐施临狠狠瞪了过来。
“夫人,你别再挑衅我。否则……”他手上一用力,掐紧了柳纭娘的脖颈。
窒息感再次传来,柳纭娘却明白,他不会掐死自己。要知道,李秋荷还在外头等着呢。
不过,这险些被掐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第129章 “私奔”的婆婆 十
在柳纭娘眼前阵阵发黑时,终于感觉到脖颈处一松,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上,捂着脖颈不停咳嗽。
恰在此时,丫鬟已经带了李秋荷进来。
李秋荷一进门就看到本应该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咳嗽,她先是一惊,随即试探着上前扶人:“夫人,您没事吧?”
无论如何,在男人面前品性善良总是没错的。
齐施临端着一杯茶,道:“李姑娘,我们夫妻有事商量,今儿不见客。”
李秋荷满脸惊诧:“可丫鬟请我……”进来了啊。
傻子也知道这对夫妻间有事发生,她慌乱地福身,狼狈地退走。
柳纭娘本来就体弱,也懒得起身,躺在地上笑道:“你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齐施临眯着眼:“你不想活了吗?”
“活着太难,不如死了。”柳纭娘叹息一般道。当然了,临死之前,绝对不会放过齐施临和贺平媱的。
齐施临嗤笑一声:“别耍花样。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站起身,吩咐道:“带夫人回府。”
柳纭娘伤得比上一次重,转瞬间脖颈就青紫一片,明显有几个五指印。不止如此,好像还伤着了嗓子,一出声就疼。
回去的马车里一片安静,柳纭娘靠在车壁上假寐。事实上,她来了之后过的日子比魅姬以前要好得多。
那时候,魅姬三天两头挨打 ,身上的伤就没好过。
齐施临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冷笑道:“以后,你别想再出门。”
柳纭娘毫无反应。
齐施临心头一阵憋闷,用脚踢了踢:“你说话啊,哑巴了吗?”
柳纭娘有气无力的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点了点头。
哑了!
齐施临一噎。
不知怎么回事,哪怕面前的女人没有说话,他心头却还是不好受,总觉得被她鄙视了似的。
一路无话,回到府中时已是傍晚。
柳纭娘受伤的事还是传入了有心人耳中,没想到第一个早上来的人竟然是齐娇娇。
她在门口被婆子拦住,柳纭娘听到动静后,主动去外面见了人。因为伤口已经结痂的缘故,她脸上没绑白绢,也没有带面纱。
这副模样对齐娇娇冲击挺大。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母亲脖颈上的手指印,她顿时捂住了嘴,然后又看到了脸上粉嫩的伤疤。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娘,是谁伤了你?”
柳纭娘看着她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除了齐施临之外,还有谁敢伤她?
齐娇娇眼泪如珍珠般滴滴落下,柳纭娘说不出话,出来这一趟也是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伤,让这个姑娘明白,双亲之间并不如外面传言的那样恩爱。
离开世子院,齐娇娇只觉得胸口很堵,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找谁,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兄长的院子外。
“哥,娘受伤了。”
闻言,齐念宇眼皮都未抬:“我又不是大夫。”
齐娇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兄长这话的意思。她失声道:“那是我们的生母啊!”
说实话,齐念宇挺讨厌妹妹的没心没肺。
“娇娇,我是国公府世子的嫡子,也是父亲唯一的子嗣。但是我的妻子,只是一个庶女。”
齐娇娇脸色发白。
她性子骄傲,想说就说,想笑就笑。但是,不代表她就是没脑子的蠢货。
哥哥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说母亲拖累了他。
这是事实,她没法反驳。如果哥哥的生母是世家贵女,在这个世上,哥哥就算公主都娶得。怎么也不可能只娶一个庶女。
齐娇娇动了动唇,嗫嚅道:“嫂嫂很好,善解人意,人也孝顺。”
“我只是打个比方,婚姻大事关乎一辈子,因为她,我没有选择的权利。”齐念宇不想听妹妹跑来说母亲受伤的事,因为他压根帮不了忙也不愿意帮忙。还是眼不见为好。所以,他话说得直白:“你是个姑娘家,早就该到了议亲的年纪,堂堂定国公府嫡女,上门提亲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枣……这也罢了,选一个寒门子弟,日后你过得舒心就行。但我是男儿,男儿当世,该建功立业为国分忧。我这几年做得不比别人少,可外人提起我时,说的什么你知道吗?”
齐娇娇自然是知道的。
她知道外头那些关于母亲的闲言碎语。都说母亲是魅惑人的狐狸精,以一个五品官员嫡女的身份迷得父亲只她一人。甚至于知道母亲真正身份的人说得更难听。
那些话太脏,她每每听见都会难受,也不愿意回想。
可是,母亲只是和父亲相识相知,有了孩子而已,她又有什么错?
看着悲愤不已的兄长,齐娇娇不知该如何劝,半晌才憋出一句:“哥哥,我们又不能选择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这就是命。”
“总之,让我帮一个拖我后腿的人,我做不到。”齐念宇粗暴地一挥手:“ 往后你若是想跟我说她的事,就不要来了。”
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齐娇娇站在原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妹妹,这是怎么了?”贺平媱温柔的声音传来。
不问还好,听着这样的语气,齐娇娇眼泪落得更凶:“哥哥他……娘又有什么错?他怎么能怨娘?”
贺平媱眼神一闪,笑道:“傻丫头,气话当不得真。你哥哥这两天心情不好,回头我帮你说他。”说到这里,她一脸担忧:“刚才我在外头,丫鬟跟我说娘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刚进门几天的嫂嫂,饶是二人还算投契,齐娇娇也说不出父亲把母亲掐伤的事来。擦了擦眼泪:“我也不太清楚,娘都不见我……我再瞅瞅去。”
语罢,落荒而逃。
柳纭娘也在琢磨着脱身之法,至少,不能让自己被捆得这么紧,简直就如脱水的鱼一般。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断了气。
她本来以为,李秋荷看到她那样狼狈之后应该就打消了念头,没想到这丫头执着得很,借着前段时间齐施临救她的事搭上了安宁侯夫人。
这不,安宁侯夫人上门做客,还特意带上了她。并且,在和国公夫人喝茶时,直言了李秋荷与齐施临有缘的事,请国公夫人成全。
当然了,安宁侯夫人的话没这么直白,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国公夫人真心觉得手中的新茶都不香了。
一个魅姬已经够堵心,再来一个李秋荷……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儿子的心意了。
“这事……容我想一想。”国公夫人勉强笑道:“总要问一问施临的想法嘛。”
“姐姐,这你就错了。”安宁侯夫人因为有一个做贤王妃的女儿,无论是谁,都会给她几分面子。长年累月下来,她性子渐渐强势。
“世子公务繁忙……”安宁侯夫人笑盈盈:“前头我听说世子特意为了秋荷去太医院求药,这还不够上心吗?王妃也听说了此事,对此乐见其成,这才让我来做这个媒。”
李秋荷的脸已经羞成了殷红。
齐施临难得提早回来,本来想跟母亲请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番话,顿时面色铁青。看了一眼李秋荷,道:“娘,那就选个吉日上门提亲。”
李秋荷没有抬头,听到他答应了,愈发羞涩。
齐施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有点酸,又有点苦。他沉声道:“既然是贤王妃做的媒,李姑娘又是她妹妹,不好怠慢了去,就娶为平妻吧。”
李秋荷喜不自禁。
安宁侯夫人一脸诧异。国公夫人恨不得把手中的杯子捏碎。
平妻是什么?
那是商户人家是为了多结一门亲事合谋生意搞出来的名头。真正讲究的人家,是不承认平妻这一说法的。他们是国公府,若妻妾不分,弄出平妻这种事……定会惹人议论。
她心里明白,儿子这是生了贤王妃的气。当即怒斥:“胡闹。”
齐施临也知道自己过于冲动,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放在了安宁侯夫人面前:“总之,王妃看中的人,在我心里就如妻子一般。”
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没有执着于以平妻之位求娶。李秋荷本来就知道自己是妾,虽有些失落,倒也能接受。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把客人送走,国公夫人恍然回神。她一开始是不打算结这门亲的。儿子平妻的说法一出,后改为妾室……她已然接受了李秋荷入门。
想到此,她再看向儿子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幽深,沉声道:“为了个女人,你连亲娘都算计?”
“娘,你怎么想都好。”齐施临一脸疲惫:“我纳个妾,挺正常的事。”
纳妾不比娶妻慎重,翌日就定下了日子,十日后国公府的粉轿就会去接人。
柳纭娘被禁足在院子中,对此毫不知情。她跑到自己的私库里,准备找些防身之物。听到跟拱门处又在吵闹,出来就看到了满脸愤然小云氏。且开口就是嘲讽:“还说你们夫妻鹣鲽情深,以前我还佩服你有几分本事守得住自己男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冬雪也不太好受,压低声音道:“世子爷要纳李姑娘,日子都定了。”
柳纭娘看看冬雪,又看看外头的小云氏,哑着嗓子道:“这不挺正常的事么,我都不生气,你们气什么?”
小云氏:“……”
她恨恨拂袖而去。
柳纭娘打了个哈欠:“冬雪,去把之前的补药拿来,我自己熬。”
冬雪一脸诧异:“你熬来做甚?”
“太无聊了,找些消遣。”柳纭娘随口道:“若是夫君回来没闻着药味,大概也会怀疑。”
冬雪没有拒绝,很快拿来了一包药:“奴婢来熬!”
柳纭娘一把抢了过来:“我懒得看你这张臭脸,离我远一点。滚出去!”
主仆二人对峙,冬雪率先败下阵来,甩袖而去。
柳纭娘在两个丫鬟都目光中打开药包,借着宽大的袖摆,藏了两片药材。
是药三分毒,这药本就是熬来让她没力气的,里面甚至有两味微毒的药材。她医术不算精通,却也认得出来。
将那点药挑了出来,她瞬间没了兴致,自己回了里间午睡,实际在床上暗暗磨粉。
毒不死人也要扳回一城。
她将药粉和在茶水里,细细涂抹在簪子上,就等着齐施临回房。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多天,李秋荷的粉轿都进门了,他也没有回来一次。
府中人都在说,盛宠多年的世子夫人失宠了。
柳纭娘巴不得他不回,见一次受一次伤,这要命的宠爱,谁要谁拿去!


第130章 “私奔”的婆婆 十一
一直到李秋荷都进了门,齐施临还是没有来过一次。
柳纭娘乐得清静。
妾室进门,是要给主母奉茶的。柳纭娘不紧不慢起身,外头的李秋荷已经等了许久。
“姨娘,夫人分明就是故意怠慢,给你脸色瞧。”
李秋荷苦笑道:“这本就是我该受着的。”
丫鬟无语。
主仆俩等了近一刻钟,正房的门才打开。李秋荷进门后,眼神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想要找出他们夫妻二人恩爱的证据。
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屋子,甚至还不如她的那间屋子鲜亮。这么想着,她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冬雪端上茶水。
李秋荷并不闹妖蛾子,言谈神情间满是恭敬,规矩跪下去奉茶。
柳纭娘伸手接过,说了些场面话,就叫她起来了。
李秋荷刚才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本以为自己会被为难,没想到主母这么好说话,她半信半疑起身:“夫人,妾身告退。”
“后院还有两个姐妹,你抽空去拜访一下。就不要到我这来了。”柳纭娘指了指脖子上的伤:“我最近嗓子疼,不想说话,你不用这么客气。好好伺候好世子爷就行。”
言下之意,早晚请安都免了。
李秋荷回到屋中,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妾室何时这样好做了?
别的不说,她爹的那几个姨娘,就被她娘折腾得够呛。不过,听说她进门之前,世子近半个月都没有来探望过夫人。也可能是夫人故意装作大度,免得更惹人厌烦。
*
又是几日过去,妻妾之间相处“和睦”,柳纭娘倒是听说,齐施临最近天天都去李秋荷的屋子里过夜。
这一日早上,二人更是携手前来。
李秋荷还带来了一碟点心,笑吟吟奉上:“这是花糕,夫人尝尝?”
柳纭娘有些意外。
李秋荷面露得意:“世子爷说,妾身会做花糕,往后独自开一个小厨房比较方便。都说吃人嘴短,夫人可不能拒绝哦。”
说得俏皮又欢快,一副玩笑模样。实则是在炫耀齐施临对她的宠爱。
齐施临坐在桌旁,仿佛没听见这番话一般。
碟子里的花糕格外精致,每一块就一口大小,拢共也两块。柳纭娘不在乎齐施临宠爱谁,但也不想看二人秀恩爱。她摆了摆手:“最近嗓子疼,吃不得面食。”
李秋荷面色不太好:“夫人这是嫌弃妾身吗?”
“你怎么想都行。”魅姬又不是真的想做这个主母,压根不在乎齐施临怎么看她,随口道:“我就没听说哪家妾室能勉强主母吃东西的。忒没有规矩。”
这话语声音大大,语气却严厉。李秋荷当即就白了脸。
齐施临见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再也不见以往的娇俏,下意识的,他不想让她难过。当即抬手捏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她不识货,我吃。”
一边说,又将剩下的那块也放入了口中。
这般赏脸,李秋荷当即破涕为笑:“这是我给夫人做的,会不会太甜了?”
齐施临摇头:“挺好吃的。”又意有所指:“你不用讨好谁,做自己就好。”
他很喜欢她身上的那份傲气和活泼。要是被压得太狠,搞不好又会变成下一个魅姬,只剩一个空壳子。
李秋荷格外欢喜,又笑着提及自己想回娘家的事:“都说出嫁女三日回门,我这……”她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柳纭娘,试探着道:“我能回去吗?”
“能,到时候我陪你。”齐施临就喜欢她的小放肆,二人越说越投机。
柳纭娘端着一个茶碗发呆,她是真的不想听这二人你侬我侬。眼神瞄了一眼窗台上的簪子,有李秋荷在,她也不太好出手。
看来还是得等。
她按捺住心里的焦躁,喝了一口茶。正放杯子呢,却见边上的齐施临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她愣了一下。脑中已经开始回想齐施临从进门到现在所吃的东西。
李秋荷吓得面色惨白,二人刚圆房,正是情浓之际。她急忙扑上前,用帕子去擦他唇边的血:“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冬雪心里正不是滋味呢,又舍不得离开,看到齐施临吐血,她反应过来后,急忙大喊:“快请大夫!”
世子院里瞬间乱作一团。
齐施临喷出一口血后,努力想忍住喉咙的痒意,可还是忍不住。等到大夫赶来,他衣衫上都沾染了不少。
“世子爷吃了什么?”大夫一边问,已经开始把脉。
国公夫人赶了过来,小云氏和贺平媱前后脚到,齐娇娇最后赶来,身着一身劲装,额头上满是汗。
“爹怎么了?”
国公夫人眼睛里只有儿子,听到孙女来问话后,回神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纭娘上前,装作慌乱的模样,主要是不想行礼:“今早上夫君带着秋姨娘过来,就喝了一口茶,还有就是……吃了秋姨娘给我送的点心。”
很快,茶水送到了大夫面前。
大夫仔细闻过,摇了摇头:“茶水无异。”
李秋荷脸色惨白:“我的点心也不会有事。”
那只剩下一个小碟子,大夫也没发现疑点,道:“秋姨娘这点心还有得剩么?”
李秋荷摇头:“就只有这两块,已经没了。”
柳纭娘脑中却想起方才李秋荷送点心的模样,她是姨娘,在男人面前送点心给主母。
说实话,她这个主母但凡是“大度”一点,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该多少尝一尝。
也就是说,那两块点心是冲着她来的。
柳纭娘沉默了下,问:“你做点心时,给别人吃了吗?”
“没。”李秋荷眼神闪躲:“拢共就做成了两块。”
柳纭娘就更不信了:“就你那两块点心,怕是只要半把面,国公府又不缺面,你何必这么省?再说,就算我不会厨艺,也知道一点点面不好揉……”
李秋荷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顿时慌了。
她且想不到齐施临中毒之后她会有的下场,但下意识已经明白。如果事情说不清楚,她一定不得善终。到了此刻,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急忙道:“点心是我从表姐那里偷拿的。”
国公夫人一心担忧儿子,没想那么多,怒吼道:“哪个表姐?”
已不再吐血的齐施临侧头看了过来。
李秋荷不敢与他对视,低声道:“就是王妃表姐。”
屋中一片静谧。
国公夫人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把秋姨娘带下去。”
立刻就有几个婆子过来将主仆二人拖走,李秋荷不停求饶。国公夫人没有多看她一眼,看向大夫问:“我儿如何?”
大夫正在配药,来不及回话。等到将药交给药童后,才道:“毒性剧烈,怕是……夫人还是请周太医来瞧瞧。”
国公夫人面色铁青:“去找国公爷。”
两刻钟后,齐施临被灌了三碗药,脸上的死气渐渐散去,但眉间的青黑之色更浓,看那架势,仿佛随时会死。
柳纭娘没有凑上前,自己缩到了角落。她心底里琢磨着,李秋荷也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去王府后为何要偷两块点心回来?再说,偷拿就偷拿了,自己吃了不好么,为何要拿到她面前?
这其中,怕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反正,柳纭娘冷眼看魅姬上辈子的悲剧,总觉得贺平媱有些太疯了,兴许幕后还有其他人。
哪怕柳纭娘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还是惹了国公夫人的眼:“来人,把夫人请到隔壁,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见她。”
柳纭娘对此丝毫都不意外,或者说,在这个国公府,压根没人在乎她的意见。
不过,该解释还是要解释:“我什么都没做,连话都没说几句,茶水是丫鬟泡的。”
国公夫人心里正焦灼,满脸不耐道:“总归施临是在这屋中出的事,你也脱不开干系。”
柳纭娘临走之前,看向榻上的人:”夫君,你千万别死。”
国公夫人大怒:“会不会说话?”
柳纭娘一歉然:“我要是懂规矩会说话,您也不至于那般瞧不上我。”
国公夫人:“……”
她摆了摆手:“带走!”
柳纭娘避开婆子的拉扯,真心实意道:“夫君病成这样,我实在担忧,想留在这里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