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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明玉抢上去:“霍修,你在玩火!”
“好好在家呆着。”
霍修绕过她,大步出了门。
侯府宽大的马车车窗里露出他坚毅的侧颜,霍明玉还要追上去,却被两侧走出来的护卫给挡住了去路。
“还请郡主回房。”
霍明玉恨恨地瞪着他们,拂袖回屋。
护卫都是跟随霍修出生入死过的心腹,有他们在,她知道她是别想出去了。
刚把房门拍上,面前忽然飘来一阵异香,她急转身,看着面前忽然睁大了双眼……
侯府的马车混在街头车水马龙里,有些醒目,却又不是那么扎眼。
南城门这边最是热闹,也不能说是“今夜”,京城每一个年节,这里都是最热闹的,大约因为平民多,小家小户没有那么多规矩,男男女女还有孩子,都是走街串巷出来过节的,不像深宅内院,虽然排场大,但规矩太多,也少了很多乐趣。
看着满大街欢乐的孩童,霍修又想到了在广西的时候,那里有与京城全然不同的风俗,不论大小节气,人们都是自由而放松的。他们敬畏官兵,但是当认定官兵不会欺压他们,甚至会保护他们时,他们又会毫不吝啬心中的热情。
“侯爷,前面就是南城门了。”
姚林提醒道。
霍修抬眼看着前方灯火闪耀处。“直接出去。”
“是。”
马车不紧不慢,穿插在人群里,终于到达了城门之下。
守城的将领走过来,姚林跳下车打招呼:“我们侯爷今夜约了人在城外赏月品茶,还请将军通融。”
“原来是霍侯爷。”对方将领拱手朝车厢施了个礼,“今日这月圆佳期,自是不该阻挠侯爷雅兴。只是按例,需要检查检查马车里外,还请侯爷移驾在旁侧站站,容小的好交差。”
这将领说着就挥手让人到车门下方迎候。
霍修从车窗里转脸过来:“我懒怠动。怎么,这是连我也信不过?”
“当然不是信不过侯爷,只是中军都督府的佥事大人会不定时过来巡视,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请侯爷下车站站,小的让人加快速度,绝不会耽误侯爷时间!”
第360章 来都来了
霍修还是没有动。
车下的将领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了。毕竟大梁天下能惹这位爷的人也不多。
“侯……”
就在将领要再说几句软和话时,霍修已经抬脚下来了。
将领道了声多谢,旋即挥手让人上前查看。
城门下仍有百姓来往,但是没有一个能逃过被搜查以及核验身份的命运。因此也不免有一堆拿不出户籍文书证明身份的过客聚在旁侧,等待着人来赎身,或者进一步解决。
搜查的人马已经看完了车厢,准备弯腰检查车底了。
霍修给姚林使了个眼色,姚林转瞬隐入人后,朝着聚集的那堆人中扬了扬手。
当下天色已暗,不过是被地面的灯火和月光映照得天空有些晕淡的光。聚集的那些人都皆蹲坐在地上,一眼望去就是乌压压的一片。突然间,一道寒光闪现,随着砰的一声,尘土飞扬,无数道惊叫声此起彼伏响起来,方才还静静蹲坐的那堆人,立刻作鸟兽散,冲向四面八方。
城门下将士大惊,立刻拔刀冲过去维持秩序!
这时候在城门内外等待通行的行人受到惊扰,也纷纷四散。城门内几匹受惊的马匹朝着来不及关闭的城门疾驰而去,城楼上的士兵开始鸣锣,准备检查马车的士兵原本该仔细查完才能离开车底的,这时候也下意识地退开,要去协助行事!
霍修的马车也受惊了,两匹马高高地扬起四蹄嘶鸣。要不是恰好有士兵扯住了缰绳,眼看着就已经冲向城门了!
茶馆楼上的赵素和皇帝早被这动静所惊扰,看到这里俩人对视一眼,随即又隐在窗户后。
“此地危险,还请侯爷退后暂避!”
先前带人前来的将领大步走到霍修面前拱手:“事出突然,还请侯爷暂缓出行,容下官等疏理停当再议!”
“将军!有受惊的马车冲出城门了!”
士兵拔腿往这边来禀报。
将领失色,回头看着霍修这边。霍修淡然道:“将军快去平乱,我在此地静候便是!”又吩咐护卫:“来人,把马车拉到旁侧,切勿阻挡将士们处理急情!再抽几个人前往城下,协助平乱!”
姚林旋即称是,率领护卫将马车拉到旁侧,然后一行十来个人,大步前往了城门之下!
霍修望着缓缓闭上的城门,放下负着的双手,登上马车,靠坐在锦榻之上闭目养神。
就算无人敢搜查他威远侯的马车,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拼那一半的机率,龙三藏身在别的马车上,方才乱子刚起,受了惊的运送布匹的一辆马车就载着他狂跑出了城门。计划的难度不大,最关键的是掐算好时间,他做到了。
龙三走了,赵素他们拿不到人证,他接下来便可以一心一意地揭穿陆太后的虚伪面孔。
城门下的嘈杂声一波接着一波,听动静,像是惊动来了什么高官,不多时这股吵闹声都变得有序起来。
他安然地等待着,等待着把这场戏做完。
他看着面前半掩的车门内泄进来的一束月光,那多么像是他心中一抹复仇的光。
他会成功的,他一定会替含冤牺牲的母亲讨回公道。不管结果怎么样,这都是他是为儿子的责任。
忽然面前传来了吱呀响,车门打开,这束光在变大,一双脚出现在面前——一个人躬着腰走了进来。
霍修从他的云履看到他的织锦袍子,然后到他胸前的团花,再到他那张似笑非笑的熟悉的脸庞上。
“青濂,好久不见。”来人熟稔地冲他打着招呼。
霍修不由自主地坐直,目光微闪:“子延?”
他再也没想到会是庆云侯世子赵隅。
他再度打量他身上:“你不是去了皇陵吗?”
“回来了。”赵隅在他面前坐下来,“昨天晚上回来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霍修噢了一声,回应道:“我打算出城赏月,不料恰好出了事故,城门堵住了。”
“那可巧了,我也是。不过今夜里过来解决要务的正是我爹,咱们俩个通融下不成问题。要不我坐你的马车出城?”
霍修没打算出城。“还是等——”
“等什么?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就这么说定了,苏唐,你来赶车!”
赵隅已不由分说地吩咐起自己的护卫。
霍修身边的人几乎都随姚林去城门了,眼下身边仅余两人。他想拒绝,但看马车旁边还有一连十几匹庆云侯府的人马,他闭上了嘴。
傻子都已能看出赵隅出现得突然。霍修望着他,未发一言,听凭马车驶向城门。
透过车窗看去,果然城门两边皆站着中军营的将士,先前暴乱的百姓,都已经被层层士兵圈住。庆云侯扶剑坐在马上,威武不能言。
周围还站着好几个京畿的将领。出事到现在也不到半个时辰,而他们却出现得这样及时。
霍修收回目光,咽了一下唾液。
到了城门之下,几乎没受什么阻拦,赵郆探头往外看了看,城门便开启了一半,容他们通过去了。
出城之后,那片嘈杂声就甩在后方了。月光照着大地,城门这边也聚着不少将士。
马车的速度放慢下来,使霍修有足够的时间看清楚站在离城门十丈处的领头的将领。
韩骏。
霍修收回目光。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蜷起来。
韩骏作为皇帝身边的一号心腹,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偶然。
他看向赵隅:“你出来会见的友人,是不是我也认识?”
“认识。”赵隅笑了下,“所以既然出来了,索性就一起聚一聚。”
说完之后他跟车头的护卫说道:“前面村里挂着酒幡的宅子里停下来。”
前面村子不过两里远。也就够稳一稳思绪的功夫就到了。
宅子门前站着两个家丁而已,但细看之下这两个家丁目光锐利,动作敏捷,在看向霍修时深深的俯了腰下来:“侯爷请进。皇上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
霍修抿紧双唇,看着已经打开了的大门,抬步走了进去。
第361章 你不该去救龙三
这是个四进的四合院。
前院是庄子上的管事所住。后院为庄子的主人偶尔小住时所居。
霍修对这里很熟悉,因为这正是他霍家的产业。
这里,是原本计划的龙三出城之后的接应点。
正院里此刻亮着灯光,四面也挂起了应节的花灯。圆月照着院角的老桂花树,随风飞落的花蕊如同飞雪。桂花的香气伴着酒香扑入鼻腔,一切都很应景,唯独少的是节日该有的欢笑声。
“青濂来了,坐。”
厢房里走出来一道人影,男子一袭月白绸衫,墨发尽束在头顶。负着的手上拿着一柄骨扇,就像是眼下这季节不应该有扇子,眼前的人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他浑身上下透着无比的自如,就像是这原本是他的家,而他则正在招待自己的客人。
“皇上……”
霍修立定未动。
皇帝坐下来,看着面前的他,再道:“坐。已经让人置办了酒席,这团圆佳节,咱哥俩坐下来喝两盅。”
他话音落下,门外便有人抬过来两只大食篮,引路的赵素到了面前,看了眼霍修,而后便亲手将食篮里的七八样冷热菜肴逐一摆在他们面前的圆桌上。最后,还有一壶酒,两只酒杯。
“酒是宫中的青玉酿,我记得你喜欢喝。”
霍修抬起头,面前的皇帝安然自若,仿如往常任何坐乾清宫里宣他闲话的时候。
今夜的他甚至都恢复了登基之前的自称,那个时候,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地位隔阂。
霍修提起袍子,缓缓坐下来。
俩人隔着满桌佳肴,头顶有明月繁花,此情此景,放在平常,该是美煞人也。
赵素带着人出去,院门又掩上来。皇帝执壶给他斟酒:“打从你出京起,我俩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样饭。你不要拘束,这里是你们霍家的宅子,小时候我也随同皇姑到过这儿,我没把自己当外人,你也不要。”
斟满的酒被递到面前,霍修望着杯中倒影,抬头道:“皇上还记得儿时之事?”
“怎么会不记得?先帝和太后常训导我们,说于私来说,皇姑是我们至亲之人,于公来说,是大梁的至忠之臣,这世上最能使我们相信的,便是霍家,是你们。与你们的一切,我何曾忘过?”
霍修攥酒望着空庭:“皇上这份惦念之情,倘若家母泉下有知,该当欣慰了。”
“除了使皇姑欣慰,你们不是也该心里有数么?”皇帝浅抿了一口这酒,举起牙箸:“决定让你去当一方戍边大将,允许你把族人也带去军营,我以为这已经显示出了我的诚意,和朝廷的诚意。”
霍修把酒松开,抬眼平视过去:“皇上待霍家的恩宠,霍修没齿难忘。镇守广西三年,至今不敢有误。”
皇帝细嚼慢咽地吃着:“你差事当得如何,我有数。但有些事情,我心里却没数。”
霍修扶着酒杯,良久道:“请皇上明示。”
皇帝停下牙箸:“为什么会有个龙三?”
“此话请恕臣听不懂。”
“来人。”
皇帝筷子落下,院门开了,赵隅带着侍卫,押进来一个人,他的身旁还有个执着画卷的女子。
断了一臂的龙三惊惶未定地被押趴在面前地上。落地之前他睁大着眼看向了霍修。
一朵桂花落入霍修掌中酒杯,击碎一面明镜。
“这是在城内张贴了有多日的龙三的画像,是阿愚的师父云姑娘亲眼所见,且所手所绘,我看过,相差无己,除了这新近断去的一臂。”
皇帝伸手接过云想衣递来的画卷,打开呈现在霍修面前。“这么利落的刀法,出自你手吧?只是为何是断臂,而不是毁容?你若想保他,直接毁了他面容,不是更保险么?”
“我与此人毫无关联,不知你们何以把我跟他拉扯上?他是谁我都不认得!”龙三接着皇帝的话音急声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我龙三既倒霉落在了你们手上,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说那么多废话做甚!”
皇帝扫他一眼,赵隅便挥手让侍卫把他嘴给堵上了。
“我向来佩服有胆子的人,但他实在有点吵。”皇帝又看向霍修,语气幽柔得像是吐槽风月,“你还没回答我。”
手上的酒明明是凉的,此刻却渐渐有些灼手。
霍修看着那面愈加破碎的镜子,手下不觉使了力气,想克制住什么。
他知道,事已至此,龙三他不可能再保得住了。最有利的做法,便是矢口否认与他的关系。龙三既然主动在撇清,那必然不会出卖他,他还可以从此脱身。
但龙三却是为母亲而死的。他或许对不起程家小姐,对不起唐家公子,对不起皇帝和朝廷,但他对得起霍家,对得起母亲和他霍修。
他舍了龙三,那他与薄情寡义之人何异?
“我知道你在做抉择。”皇帝夹了筷鱼肉给他,“一个如此忠心的属下,要舍弃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做决定。不过,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愿拐弯抹角,所以我还让你见个人。”
这一次,院门开启,押进来了两个人,看到其中一个的面容,霍修手里的酒,终于溅出了几滴。
“侯爷……”
干涸着喉嗓的姚林跪在地下,已说不出第二句。
与姚林一起的是他另一个护卫,是护送龙三出城的护卫。
按照原本的计划,只要把载着龙三的马车送出城,这名护卫便立刻退离马车。甚至他还已经安排了人去接应。
纵然安排得如此周到,显然,一切也还是没有来得及。
龙三的脸色白了。
霍修也咽起了喉头。
他端起酒杯,送到嘴边,未曾启唇又将它放下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话当然是问皇帝。
皇帝摆摆手。等赵隅和云想衣把人皆又带了出去,他说道:“你不如说,我是什么时候对你起的疑心。”
霍修屏息默语。
皇帝打量这院子,缓声道:“我记得小时候跟着皇姑来过这儿两次。两次你都在场。我们在这儿像是寻常人家的表兄弟一样,玩耍,打闹,出恶作剧,欺负人。一切都默契得像是能彼此交心一辈子,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需要猜疑你——你真不该去救龙三。”
第362章
霍修没说话。
是救龙三时露了破绽的。可是当时并没有宫里的人在,只有赵素带了人前来。所以,是赵素发现了他,然后皇帝才疑心到他头上。
当时情形确实危险,但他又怎么能放任不管?
“你舍不下龙三,所以使自己露了马脚。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本事,就算是露了马脚,也还是有能力亡羊补牢。就好像今天夜里,你本来也可以不这么顺从跟着子延过来。”
皇帝喝了一口酒,又看向对面:“你是不是自己也挺矛盾的?一面想要暗中布局行事,一面又有忍不住想要大闹一场。”
霍修把酒杯放下,十指交叠在身前。“既然你把我看得这么透彻,那不如再猜猜,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真实的心思我很难猜得到,如果能,那我肯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但有件事情我应该不会猜错,你母亲的甲衣失窃一案,应该是你一手炮制的假案。”
霍修下颌绷紧,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皇帝继续说道:“你炮制这个案子,应该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回到京师。唐家和程家的案子是你们做的,地宫塌陷的事也是你们做的,还有这一阵子针对花月会的诉状,也是你们做的。”
霍修没有反驳。
“你想反我?”皇帝眯起了双眼。
霍修缓缓抬头:“我记得皇上方才说,今夜只是我们表兄弟私下小聚。那我斗胆问一句,我若想反皇上,广西这么多年能有这么太平?”
“那你做这些到底想如何?”
霍修站起来,走出坐位来的他,浑身上下绷得像是一根弦。“皇上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我只不过想替我的母亲讨回公道!”
皇帝眉头微蹙:“你的母亲不是为国牺牲了吗?先帝在时已经给她做出了封赏,让她和你的父亲位列一等侯,她的丰功伟业也已经铭刻在国史馆的图册里,朝廷的每一次祭祀都少不了她,至今为止,太后依然把她当成激励天下女子自强自立的典范,你还要为她讨什么公道?”
“如果她是正常死亡,是意外死在敌军手下,朝廷的这番作为当然是莫大的恩宠。但假如她不是呢?假如她是被人害死的呢?”
皇帝也站了起来:“你说这些有什么依据?”
“她的尸体上,拿出了当时三千营派遣前往广西的将士的箭头!”
“三千营将士的箭头……你是说皇姑是三千营的人害死的?”
“箭头上的标识代表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她致命的伤口下,就是三千营的箭!”
随着这声铿锵的话语,一块沉甸甸的铁器咚的被拍在了桌面上。
皇帝将此物拿在手上,这赫然是一只生了锈的箭头。而箭头上更是有着仍然清晰的标记。
“这样的时候你也随身带着,你果然是早就预料过会遇见我。”
他说完,转向霍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家父给我的。”
“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亲自从家母身上取得!这箭头藏得很深,当时她身上刀枪之伤众多,唯独这一处箭伤。而这仅有的一处箭伤里头,就曾有这个证据!”
“可我记得当时母后有派仵作前去验伤,为何他没有查到?”
“等到仵作前往广西,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何况你的母后派仵作过去,又是藏着什么用心呢?”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母后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那你可以找出证据来说服我,证明她不是吗?”霍修身子绷得比先前更僵直了,“当初母亲都已经解甲,打算安心相夫教子,是你的母后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出征,最后我母亲才被她一番为了给天下女子做榜样的说辞而说动了心!
“我母亲去广西是她怂恿的,临到打完胜仗可以回京让她履行承诺之时又恰好死去,伤口之下还藏有皇室亲兵的箭头!这么多的‘巧合’,还不足以说明这就是一种阴谋吗?!”
“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这些?”
“就是我父亲回京之后!”霍修别开脸,看着庭前月光,“母亲死得地点那样蹊跷,死的时机又那样微妙,我父亲不可能不起疑心。
“可怜那个时候我还在京城,日夜与玉姐儿满心期盼着母亲早日凯旋,谁知道等待我们的却是母亲的死讯!
“她走的时候我们欢欢喜喜地送她走,到她该回来的时候,我却永远都见不到她了!我好歹已经懂了些事,玉姐儿却还小,那些日子她天天哭喊着要母亲,可是谁能还我们一个母亲?!”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带着一丝颤音,被风吹动的枝叶,仿佛也是在跟着他一起颤抖。
皇帝攥紧了这颗箭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往日亲如手足的表兄弟俩各站一方,生死之仇已经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复仇这件事,看来在你心底已经压了很多年。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动手?或者……你早就已经动过手?”
皇帝双眼暮然闪过一丝精光,有一些意料之外的火花在当中炸开。
皇帝缓缓往下道:“十年前的围场,你是不是已经动过手?”
霍修抿紧双唇,没有言语。
皇帝眼里的光芒更灼人了:“果然是你!”
长公主已经牺牲十年有余,而十年前的围场之行,这就是在此事发生之后。同行的既然有霍明玉,那当然就有他霍修!
“难怪事发前后,我们压根找不到你的影子。玉姐儿跟着我在洞底待了那么久,也根本不见你带人来找她!合着你根本就是知道我们在哪儿!
“你为了向我们实行所谓的复仇,连你的亲妹妹都不顾了?!”
霍修咬紧牙关,仍然未发一言。
皇帝仰头冷哂了一声,负起手来:“真有意思!为了一个龙三,你可以不惜一切保住他的性命!而为了复仇,你却可以连妹子的性命都不顾!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威远侯!朕真该赐你一块大匾,好好嘉奖一番你这份仁义才是!”
这几句话每个字都掷地有声,重重地敲击在霍修的心头!
他蓦地转身:“当年我若真想要你的命,你根本就走不出那个山洞!”
第363章 第三个人
“那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面对皇帝接踵而来的质问,霍修深吸了一口气:“也许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言,那时的我还根本不懂得怎么硬下心肠。”
他眼望着月色:“那时正值我知道那个秘密不久,我的心里全都是仇恨。是你们害我没有了母亲,我不对付你们对付谁呢?但究竟要怎么做,我并没有想好。
“我也知道不应该冲着你来,但是正好那日,我发现你带着玉姐儿偷偷出去了,居然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出了事情怎么办呢?那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气怒之下,就将你们引到那边去了。你们在山洞里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我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努力的想从心底找出了一点快感,但怎么也找不出来。
“我知道最后很有可能你就会丧身在那里,你的死会成为你的母亲心头永远的痛,但我却也因此失去了玉姐儿。所以最后我任凭别人把你们带上来,又任凭你们回去了。”
“这么说你也后悔过?”
皇帝又哂了一声。
霍修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往下说:“从那之后,我暂且把复仇的心思按了下来,我知道那时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这些年加倍勤学,得到机会离开京城。我就是怕我日夜待在这里,迟早要发疯。”
“这些年你都做过些什么?”
“放心,我所有的动作都是在先帝驾崩之后进行的。”霍修看向他,“有时候我也不明白,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那之后我心里只有矛盾和纠结。但有一点我心里非常清楚,母亲死得太冤了,她一定是被谋杀致死。”
皇帝手里攥着的箭头,已经在被手心攥出了温度。
他竟也无法反驳霍修这句话——如果箭头的确是在长公主体内发现的,那霍修的说法就不会有错,三千营作为禁军,绝对不敢也不可能出现失误,把武器对向自己这边的主将。
即使万一有这样的情况,三千营的将领担不起这个罪责,也一定会主动上报。
可是一切都没有。
以至于至今陆太后和他都以为长公主的死不存在值得一探究竟的疑点。
“你可有证据证明,这颗箭头是从你母亲体内取出的?”
“事发之时我没在现场,而我父亲也已经不在人世。不过即便他还活着,你若是不信,也依然不会相信。”
皇帝未置可否。
没有证据,一切便不好说。
“这么说你已经认定太后是凶手,你如今的目的,就是向太后寻仇。”
“她为君我为臣,我只能迂回行事不是吗?”
“但我并不认为她是凶手。”皇帝目光定定,“如果她是凶手,这箭头给的就太明显了。太后虽未曾执政,心思之缜密却不输你我。倘若她要下手,她绝不会留下这么大个漏洞!即使当时留有破绽,她事后也一定会设法抹平。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太后杀死你母亲究竟有何好处?”
“就凭她出生入死攒下那么功绩,嫁的又是同为功臣的我父亲,天下如此强强联手的家族又还有谁?他们为朝廷所忌惮,这不够吗?毕竟我们已听过太多兔死狗烹的故事!”
“我们老宋家不会这么做!”皇帝厉声道,“满朝那么多勋贵功臣,你看到我们除过哪个?我与你也曾情同手足,你竟也要以小人之心如此度我?!”
“我一点也不想猜疑,我只是想要给我母亲讨公道!”
庭院里的清风明月变成了雷霆暴雨。
皇帝看他片刻,蓦地把那只箭头收入怀中,而后一言不发地跨出了门庭。
赵素他们都守在门外,很显然,里头的对话他们都已经听到了。
看着立在门外的皇帝阴寒的脸色,所有人皆不敢说话,赵素试着先开口:“现在,怎么处置?”
霍修罪行败露,无论怎么说都得落个刑罚的。要怎么处罚,虽然赵素觉得皇帝眼下并不好抉择,但也决不能若无其事。
月光在皇帝宽阔肩背上,白茫茫的一片,令他仿佛背上了一层雪。
“先回城。”
撂下这句话后,皇帝大步走到车辇下,而后回头看了眼院门,又吩咐道:“子延和韩骏押送他回去!自即日起,给威远侯实行禁足令。”
“遵旨!”
赵隅与韩骏交换了眼神,旋即进了院中。
皇帝看了眼赵素,赵素随即也上了马车。
她的心里此刻也全是惊涛骇浪。霍修的嫌疑洗不清这已是她有数的了,那种种事件都是出自他之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但是皇帝十年前在围场遇险那次也是霍修干的,这就够她吃惊的了,十年前,霍修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能够做也这种事,那他当时心里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而十年过去,他的痛苦只会更深而不会消退,对于眼下的行为,他当真做好了应对准备吗?败露之后他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