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宝贝做什么?缺钱花?”
洗完澡后一身精致的赵隅跨门进来,又接上了话。
“马上万寿节,我挑个礼物给皇上祝寿。”
赵隅伸手拨了下她的发髻:“小丫头片子,拍起马屁来一套一套的!”
赵素没跟他解释。
……
得了庆云侯的允准,翌日早上赵素先让管家开了库房,先进去溜了一圈,大致有个数后,到了宫里,换上衣裳就去了乾清宫。
皇帝几日没看折子,昨夜从慈宁宫那儿把奏折全挪了过来,看到半夜方歇。今日的早朝未免时间就长了点。四喜在乾清宫值守的时候,等来了赵素。
“赵侍卫,好久不见。”四喜哈了个腰。好几天不见她也不见皇上,还真挺不习惯的。
赵素寒暄了几句,问他:“跟你打听个事。”
“您说。”
“皇上平时喜欢什么?”
四喜张口就来:“皇上没有特别喜欢的。如果说近期的话,倒是对纸鸢比较感兴趣。”
纸鸢?那她送个这玩意儿也拿不出手啊!她进一步问:“有没有贵重点的爱好?比如金石之类?”
“这个么,倒是也有。”四喜还是从善如流,“前阵子皇上弄丢了一块鸡血石,很是惋惜。”
喜欢石头啊。
赵素心里有数了,立时跟他告了别。
四喜还有什么话没来及说完,她就了出了宫门。
趁着离上差时间还早,赵素赶回侯府,又让管家开了库房,选了块成色极佳的鸡血石,拿锦盒装了,又回到宫中。
正赶上皇帝已经下了朝,正在喝茶润喉。
他换过了的常服微敞着,脖子整个露了出来,里头的衫子倒又裹得很贴身,夏天穿得薄的缘故,胸前左右突起的两块很是明显。赵素不敢多看,抱着盒子走进去,唤了声“皇上”,就把头低下了。
皇帝摇着扇子说:“你这两日好像突然变得很恭敬了。”
“哪里,属下对皇上一直都很恭敬。”
皇帝未置可否,看到她怀里的盒子:“那是什么?”
“噢,”赵素走上前,“这是属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皇上置备的寿礼,请您过目。”
“这么快?”
皇帝瞅了她一眼,接了盒子,然后打开。
赵素两眼不眨地望着他,只见他目光在盒子里停留了片刻,然后就侧过脸朝自己看来:“这就是你费了九牛二虎力置备的寿礼?”
“是啊,这石头成色绝佳,很难得的,而且很大块,可以做三四个小印章了。”
她一点都没说大话,但是为什么他的话听上去不太满意的样子?这没道理啊,就算她不识货,侯府的管家也得识货,管家还不识货,那庆云侯也必定得识货啊,她可是从库房里收藏臻品的那一阁里找来的这块石头!
皇帝定睛看了会儿她,然后下地起身,漫步走到里间,然后竟亲自拎出一大摞被打好包的盒子来。
盒子被解开放在桌上,里头竟然是一色的鸡血石,一数竟有十来块之多,而且每一块成色都很大块,成色还都很不错!
“这是今天这半天之内,朕收到的鸡血石。”
皇帝又把扇子摇开了。
赵素这就傻眼了,这么多人都送,那她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寿礼岂非就不为奇了?
她忽然明白四喜先前回答她的问题时,为什么会那么流利了,合着他早就回答过别人这个问题,所以是信手拈来?


第191章 重在心意
此时此刻,赵素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那皇上您对我的寿礼满意吗?”
“你说呢?”
赵素死心了。
顿坐了三秒她收拾收拾那块石头,闷声不响地拿着出了门。
宫门外人来人往,万寿节要用的彩绸与器皿都准备起来了,到时太和殿将张灯结彩,欢迎这个几乎等同于过年的节日。而赵素此刻却居然连寿礼都还没过关!槛外甬道上她找了个石墩坐下来,愁得眉头都打了结。
他要不是皇帝,她才不管那么多!
偏生自己的命脉还在人家手里掐着呢。
鸡血石不行,送别的珍玩只怕也过不了关,那这要怎么办呢?那要不不送实物,给他搞个生日派对?……可他身份这么特殊,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搞气氛不是?!虽然也是可以弄桌酒菜给他,但是宫里对寿宴还是有规定的吧?再说了,她天天都给他做饭,他保不准也会说她这个没有诚意。
“赵侍卫,原来您在这儿啊,可让小的好找!”
正烦恼呢,面前多了个人,慈宁宫的高述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太后知道赵侍卫回来了,盼着您去慈宁宫,也不见您去,打发小的来催请!赵侍卫,您这会儿要是没事,就赶紧走吧!”
赵素也正是要去慈宁宫的,想到陆太后好歹是皇帝亲娘,应该多少能号到点脉,当下就起了身:“走吧。”
到了慈宁宫,老远就听到了陆太后说话的声音。宫里人来来去去的,看模样也是在为万寿节作准备。赵素进内唤了声“太后”,正在指挥宫人们移动家俱的陆太后就转过身来,精神得不得了地跟她招手道:“你可算来了,等你半天了!”
赵素走过去:“太后可是有何吩咐?”
“方青雪来过了,说花月会那个决策内阁已经无异议,上报去了皇上那儿。何纵那老头可极少跟人服软,这次你能把他给攻下来,实属是个大功劳。本宫不食言,万寿节上,你来坐我那桌,让你人前风光风光!”
陆太后早前答应过赵素,办好了花月会这事就赏她万寿节坐VIP看戏,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能看戏确实是让人期待,但眼下她连寿礼都还没解决呢,这会儿也高兴不起来。
陆太后看到她揣着的盒子:“你那是什么?”
赵素把盒子递上去:“本来是给皇上的寿礼,但是他没看上,我又拿回来了。”
陆太后打开盒子看过,说道:“这石头不错,他平时也好这个,为什么没看上?”
赵素便把缘由说了,然后道:“再送别的珍玩,估摸着皇上也不稀罕,您倒是说说,我这怎么办呢?”
“因为跟人撞了礼,他就不要?”陆太后满脸意外,“每年都有撞的,他不也都收了?”说到这儿她狐疑起来:“你别是得罪他了,他故意刁难你?”
赵素愣住:“也没有啊!”
话却说得有些心虚。虽说皇帝好久没犯狗性了,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得罪他,这几日在沧州处得还挺和睦的,但她莫名就想到了那天在衙门里自己的失态,——别不是皇帝看出来了,把她当成了余青萍之流,故意拿捏她吧?
“你和皇上这几日在沧州处得怎么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太后看到她神色古怪,又问起来。
赵素掐着手掌心让自己镇定:“还挺太平的,皇上忙着巡察,而我则忙于解决邬家的事和签文书,没怎么跟皇上在一起。”
绝对不能让陆太后知道自己在垂涎她儿子美色!
“是么。”陆太后瞄着她,摇了摇团扇,又道:“那你没去跟四喜他们问问?”
“也问了,他说皇上最近只对纸鸢感兴趣,除此之外前阵子丢了块鸡血石,我这不就送了块石头?”
“纸鸢?”陆太后目露迷惑,“你确定?”
“反正四喜是这么说的。我琢磨送只纸鸢也不像话,就送了石头。”
“那他这喜好可真特别。”
“可不是?”
赵素都愁死了。
陆太后再摇了几下扇子,就说道:“十岁以前皇上确实挺喜欢玩纸鸢,但十岁之后他就玩腻了,不再玩了。要不你就送个纸鸢试试?”
“……这不好吧?几文钱一个的纸鸢,皇上不会觉得我在愚弄他?”
“礼轻情意重,要是送对头了,就是白捡的也高兴。没送对头,你这石头再难得他也不中意。买的太便宜,那你就自己做啊。你一个小侍卫,他还真指望你送多贵重的东西?重在心意,看的是你心里有没有他这个皇上。”
岂止是有?狗皇帝的风骚形象简直都已经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了好么!
但这跟陆太后说的就不是一回事。
赵素闷头坐了会儿,却没有想出更好的点心,也无法反驳陆太后这个说法,想想再坐下去也不可能得到更有营养的提议,便就站起来告了退。
出慈宁宫这一路简直不要太热闹,想想自己要真送只纸鸢皇帝,到时乾清宫的太监当着他一读……
但是也确实没有更好的点子啊,只有三日了,做个风筝倒还来得及,置办别的怕是已没有时间。想起上回在北郊河堤上被他放上天的大蜈蚣,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个放纸鸢的行家,要不就听了陆太后的?反正到时候皇上怪罪起来她还可以推到陆太后头上。
心里这么想着,她就快步朝禁卫署走去。
禁卫署里佟绪裴湛他们都在,赵素才出现在门口,裴湛他们就已经先纷纷迎上来。“赵素,你终于回来了!一大早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没看到你?”
大伙七嘴八舌的询问差点把赵素淹没。她一一回答完问题,就到了裴湛旁边:“有个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大伙以为她有麻烦,瞬间安静下来。
赵素清了下嗓子:“上次你不是说你会做纸鸢吗?我想请你教教我。”
裴湛愣了下:“你想学?”
赵素点头。
裴湛释然笑道:“那有什么问题?我让人去准备材料,下差后就可以教你。”
“那太好了,先多谢!”
“客气啥?正好几天没见,还想问问你沧州那边情况呢。下了差之后你随我去我家。”


第192章 盛装
皇帝在午前按时吃到了赵素做的饭,送饭来时她面色如常,甚至隐隐还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意味,反正已经看不出来先前抱着鸡血石离去时的沮丧。
皇帝也没说什么,举箸吃饭,未发一言。
下了差,赵素就拉上了佟绪,与裴湛一道结着伴往裴家去。
裴家在京城有座大宅子,诚如他所说,家里人多。裴夫人听说是庆云侯府的小姐来访,郑重地迎到了垂花门下。
裴夫人四旬上下,简单装扮,眉目和善,一笑,眼尾的细纹就皱成了可爱的鱼尾。裴湛跟他母亲有五六分像,看着性格也有些像。
佟绪跟裴家熟,在裴夫人面前插科打浑的,一顿热闹之后三个人就转去了东边的小花园。在这里,裴湛的小厮已经把材料都准备好了。
纸鸢这种东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裴湛从制骨架讲起,等赵素上手之后,又开始教她画纸面。赵素好歹是学过物理的,小时候也没少做手工,倒是没觉得有太大难度。
裴湛教的轻松,过程中就免不了问起:“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纸鸢?”
赵素含糊地说:“前两天在沧州看到河滩上很多人放纸鸢,就想到了上次你说过你会做。反正艺多不压身,有现成的师父我就学呗。”
可能是这个说法过得去,裴湛笑了一下,就又教她把画好的纸糊在风筝骨架上。
因为只是教她制作流程,所以纸张用的并不讲究,在实验过七八次之后,赵素做的蜻蜓终于飞上了天。接下来就正式把油纸糊了上去,完事后同样也成功地飞了起来!
从裴家道别时已经天色尽黑,接下来两日,一下差赵素就回家练习做纸鸢。
而街头关于万寿节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了。
陆太后恩赐赵素与她同坐一席的懿旨在节前一天传到了赵素手上。侯府的人还是乍听到这个消息,姚氏她们十分兴奋,纷纷来到绮玉院帮她拾掇翌日的穿着。
“我们品级不够,所以明日还是大伯母带你进宫,你可要听话,不要乱了规矩。太后肯关照你,自然是好的,但是那么多官眷里面只有你得了这殊荣,也难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你凡事得仔细些,不要着了人家的道。”
帮赵素整理穿着的黄氏千叮咛万嘱咐。
整理头面首饰的杜氏也附和道:“不说别的人,首先靖南侯府的人就会去,余青萍是肯定少不了的。
“另外还有何家的小姐们,他们家虽然好些,但是能养出何婉瑜那样的小姐,你也别抱太多指望。还有一些没露头的,你都要小心她们给你使绊子。”
不怪婶婶们这么小心,实在是之前何婉瑜他们那一帮子弟小姐,害得赵素被陆太后押进宫,险些还出不来,把人给弄怕了。
在她们心里,赵素这几个月虽然表现极好,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跟那些玩惯了心机的人比,还是比不过的。
“我知道了,惹不起我躲得起,反正我看到他们就绕着道走。”
赵素心里也有分寸,陆太后早就说过万寿节这一天什么幺蛾子也不许出,所以要是放在平时还好,她也不会怕,但这一天她无论如何也得收敛点。
眨眼就到天明了。
按照今日的流程,先是大臣们进去祝寿,然后是官眷们在店外台阶下磕头。完了官眷们前往后宫给陆太后请安。到了午正,就在太和殿前设宴,届时男女分坐东西两边。
赵素给皇帝做的纸鸢是只苍鹰,照着云想衣画的画临摹的,还配了两句谄媚的诗词上去。
才学了两个月的字肯定谈不上好看,但是陆太后那句话有道理,“重在心意”,反正她已经是尽力了,希望这一次能拍到马屁上吧。
又考虑到携带不方便,她这两天在府里又改进了一下,参考穿越前他放过的纸鸢,作成可以收拢来的款式。约莫两尺长,她让花想容拿着,进宫之后她伺机去献给皇帝。
为什么选在当天献出去?她也是经过一番考虑的,当天给他,他就算不满意也没时间让自己重新置办了,万一马马虎虎就收下了呢?
赵素觉得自己挺机智的。
早饭后她就和姚氏,还有二姐赵萦各乘一顶轿子进宫了,庆云侯他们不跟她们一路。
果然不愧是皇帝的生日,宫门下马车轿子川流不息,进了宫门之后,不管男的女的,个个盛装打扮。这里头有赵素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不过不管怎么样,庆云侯府的小姐在其中都是极为瞩目的一个。
“罗家的两位千金果然也来了。”
还没到太和殿,花想容看了看路遇的几位女眷,就凑到她耳边悄声的说起来了。
每个官眷只允许一个侍女跟随进宫,花想容虽然不是下人,但这种时候往往也就代替了小菊小兰她们。
赵素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左前方一双妙龄姐妹,跟在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之后,果然是老太师和他两个孙女。
今日两位罗家小姐一个着鹅黄色,一个着胭脂色,梳着高高的发髻,点缀着恰到好处的首饰,在人群之中十分亮眼,已经有好几个年轻英俊的子弟在悄悄朝她们打量了。
“我觉得还是没有姑娘您好看。”花想容居然也阿谀奉承起来。
赵素还是有自知之明:“得了吧,腹有诗书气自华呀,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早就培养出来了,关键长得也是真漂亮,我为什么要去跟人家比?”
“您别妄自菲薄呀!虽然您读的书没有人家多,但在属下眼里,您比她们有魅力多了!今日进宫的有很多出色的子弟,姑娘您也可以好好物色?”
花想容好像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声音都拔高了些许。
“嘀咕什么呢?”一直在前面端庄行走的赵萦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沿途很多熟人,都是品级不低的大臣和官眷,很多人都在盯着咱们,可别让人抓住了话柄。”
“知道了。”
赵素连忙示意花想容跟上,这话头也止住了下来。


第193章 心气
给皇帝叩头拜寿也是一批批的,几座侯府的女眷一起,在太和殿前跪下来。
起身的时候赵素抬了抬眼,殿里黑压压的,站着的人太多了,旁边里外都站着大臣和礼官,虽然看得见正中央龙椅上坐着的皇帝,但是也只看得见身子,看不清面容,由韩骏带队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别提找机会悄悄递寿礼了。
赵素是第一次亲身看到这样的场面,往日亲和得几乎像是邻家哥哥的皇帝此时此刻高高在上,与她隔着一整道宽阔的阶级鸿沟,不能不说君主制度的森严在此时已尽数得到了体现。身居高位俯瞰众生的感觉想必是好的,但就很难让人放下心防。
“该去拜见太后了。”
旁边不知谁提起。
赵素扭头,只见左首站着靖南侯夫人,顺着她看过去,果然余青萍也在其中。上次进宫给陆太后请安的她打扮得华丽娇艳,今日在满宫城珠围翠绕的女眷中,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只不过一袭藕荷色衣裙,髻上插一枝凤钗,而后配上两朵珠花罢了。其余通身上下也只有腕上一只翠玉镯,腰间一枚翠玉环。
但她胸脯却挺得高高的,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
姚氏与靖南侯夫人打招呼,余家别的小姐也来跟赵素打招呼。余青萍看都没看赵素就走开了。
何家应该还没有查到她头上,但是刘嫂尚且下落不明地,十有八九还在赵素手上押着,——赵素就是个疯子,她不想搭理她,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万一惹了她,被她嚷嚷出什么来,她就完了。就算是要收拾她,也必须得等手下的人查到刘嫂被关押的地点,把她弄出来后才行。
“青萍!”
走上长廊,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呼喊。余青萍蓦地皱起了眉头,等眼里油然生起的不耐按回去后她才回过头来:“是你。”
今日身着世子服的梁瑛仪表堂堂,走过来道:“你怎么一个人?余家的人呢?”
“哦,我正要去找她们。”
余青萍余光看了眼周围。她并不想在此刻看到他,更不想与他说话,引来旁人注意。
梁瑛说道:“今日御花园开放,我陪你去走走。”
“我还得与嫡母她们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这会儿怎么能去?”
梁瑛顿了下,便说道:“那就回头我来找你,今日过后,咱们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我想先与你商量商量。”
余青萍心一抖:“何必急在今日?回头再说也罢。”
说完她便要转身。
梁瑛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好像在回避我?”
余青萍脸色一变,把手抽回来:“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什么?”
梁瑛拉她的手只是下意识而为之,见她陡然变脸,目光在她布满怒容的脸上停顿片刻,他也收回身势站直:“我不想干什么。但你这副样子,倒像是在防着我什么。”
余青萍无言以对。她虽然看不上梁瑛,但却知道仍有许多人认为这位广平伯世子出身好,又少年英才,且他行事缜密,一向为皇帝所重用,很是受人欢迎的。平日里他也是眼高于顶,素不轻易与人纠缠,此刻被她呵斥过的他挺直背脊站着,脸上浮起一片疏离,余青萍心下反倒不踏实起来。
她也不曾拿捏过谁,拿谁练过手,梁瑛是刚好撞在她手上,她才借机敷衍了他一把。谁想他竟如此上心,对她口头上答应的婚约念念不忘忘,倘若今日她没成功,将要如何收场?
她咽下唾液,服了个软:“我不是有心甩开你,你知道我们练武之人,一向比较警觉,方才我还以为……”
“以为我要对你无礼?”
梁瑛神情之间愈发冷了,余青萍从中甚至听出了一丝讥讽。
彼此私下里已经说过要谈婚论嫁的人,好像确实是什么借口也解释不了方才的反应。但是从头至尾提出要订亲的人不是他吗?他有什么资格冷嘲热讽?毕竟没有订婚,难道她还不能拒绝他靠近了吗?
“瑛儿。”
就在余青萍也满心不忿的当时,这时候由远而近传来道和善的女声,她抬头看去,只见迎面走来的是广平伯夫人,梁瑛的母亲!余青萍心里的怒立刻转成了慌……
“你们在这儿说话呢?”广平伯夫人微笑地看着他们,然后目光落在余青萍身上,“有些日子没见萍姐儿了,你近来可还好?得闲了上我们家来坐坐,我就嫌家里冷清,你要是不见外,也过来与我唠唠磕。”
广平伯是实权在握的大将,作为他的夫人,向一个庶出的小姐发出这样的邀请,往往是很给体面的。但余青萍却只觉得刺耳,嘴角扯了扯,屈身行了礼,而后眼望着地下道了声“定去”,便就再不知该说什么话。
广平伯夫人看了余青萍一阵,便与梁瑛道:“那你们说话吧,我还有伴在前面等着。”
梁瑛目送母亲离去,跟余青萍道:“你是不是近来有什么事?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
“我能有什么事?你别整天疑神鬼的!”
余青萍不想再跟他扯下去,背转了身,一抬头却恰好看见靖南侯府的余青潼带着丫鬟站在不远处,正眼露着探究之光朝自己和梁瑛打量。
没等余青萍做出更多反应,余青潼已经走了过来,甜甜笑着看向了梁瑛:“我说大姐跟谁说话呢?原来跟梁大哥。梁大哥今儿不用当差么?那可巧了,方才我二哥还说要找人一道去给皇上祝寿呢!”
梁瑛把目光从余青萍身上收回来,转向余青潼,未发一言,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余青潼目送梁瑛远去,然后看向余青萍:“大姐和梁大哥说什么呢?为什么他一看到我就走了?”
“跟你有什么相干吗?”
余青萍也把目光从梁瑛背影上收回来,然后睨了她一眼,也走了。
只剩下余青潼在原地恼恨跺脚,冲着她背影放狠话:“一天到晚就知道在我跟前摆脸子,有本事别落什么把柄在我手上!”


第194章 荣耀
宫里的地形余青萍再熟不过,后宫里如今只有太后,今日能够进得了宫来的人,行动也宽松,除了后宫关闭的宫殿与机要处所,基本上都有人在。出了太和殿,余青萍便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了下来,低头一看,手心里都掐出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当初本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驾驭住梁瑛,却没有想到他并不是那等任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他已经把与她私订了婚约的事告诉了广平伯,还死死地记住了万寿节即提亲的约定,方才广平伯夫人那态度让她窒息,今儿这么多人在,他们梁家要是万一把这事儿给捅出来了……
余青萍坐立不安,拿出袖子里的玉哨看了看,又紧紧地闭眼攥了起来。
靖南侯夫人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贵眷,至少面上待人接物甚为得体,她与姚氏在前面边走边说话,两府的姑娘们就随在后头,也边走边交谈。
余家二姑娘余青漪与赵素年岁相当,但却明显更喜欢与赵萦打交道,不过赵素也看出来,要不是社交必须,余青漪也不见得会搭理赵萦。这姑娘话不多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十分深沉。
到了慈宁宫,已经聚了有许多官眷了。罗家两位千金已经到了,正由老太师的夫人带领着坐在太后下首。而陆太后也正饶有兴致地问罗家小姐的诗书和琴艺。
赵素行完礼坐下,确定太后看到她了,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反正现在皇帝不在,没什么戏可看,她也犯不着凑到陆太后那儿当活靶子。
刚接了太监递来的茶,余家三姑娘余青潼就正好进来了,这小姑娘也是个庶出的,气焰倒不低,眼里还含着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忿气——余家好像都这德性,说他们家开放吧,又有偏房和庶子庶女,说他们家守旧吧,这庶女们一个比一个蹦达得欢。
余青潼像是没看到赵素,行完礼后,从她身边挤到余青漪旁边坐下来,姐妹俩头靠着头开始嘀咕。
赵素隐约就听到她们提及了余青萍,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还有个梁瑛,只听余青潼道:“大姐与梁世子似乎在争吵,我不过是问了她一句,她就怼起我来,在家里就算了,在外头也这样,她是真不把自己当余家的人了!”
赵素不关心他们家里事,倒是对余青萍和梁瑛闹不和感兴趣,这俩要掰了?梁瑛难道察觉了什么?
其实对于余青萍受过皇帝几次冷脸之后,她还对此抱坚定不移的决心,赵素心里也感到十分奇怪,按理说,像她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再痴心再虚荣,到此也该收手了,为什么她既要因为何婉瑜想在万寿节上露个脸就对她下如此毒手,又还要吊着梁瑛玩火呢?
就算后妃之位于一般人来说确实值得争取,她又哪来的胜算皇帝还会给她这个机会?
难道皇帝是个玩猎高手,他只是欲擒故纵?
赵素一时心思飘乎,端茶来喝,却不料被旁人撞到手一歪,茶泼湿了半边大腿。
“你怎么也不小心点?看弄湿了我的衣裳!”
赵素自己还没说什么呢,挤过来坐着的余青潼倒抱怨起来了。她顺眼一瞧,对方衣裳上也就湿了两三块指甲大的印痕。
赵素克制着不起争执,瞪了她一眼,就从花想容那儿接过帕子自行擦拭。
余青潼却被她瞪得不高兴了,咬声低骂道:“连杯茶也端不稳的蠢货!”
赵素一百二十分想举茶照她脑袋泼过去,顺便把她脑袋敲开花。她把茶一放,笑了下道:“你这点脑子,在你大姐面前走不过三个回合吧?”
一句话把余青潼给激怒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再嫉妒你大姐也没用,余青萍虽然也挺蠢的,但你看起来更可怜,你连她一半都比不上。人家至少还挺用功,能凭本事夺武魁,进宫当侍卫,靠自己能养活自己。你呢?除了在背后嫉妒,也就是个废物。”
余青潼脸色紫涨,赵素一个脑子不够用的蠢货挤兑她就算了,她居然还拿余青萍来压她,她可是才受过余青萍的气回来呀!
赵素看她气得发抖,当着太后的面又不能耐她何,心里才勉强舒坦几分。